第16章 墜亡

第16章墜亡

隔天克裏斯蒂安就将早已收拾好行裝的阿爾弗雷德送上了機場。

這位辛苦将兩個孩子拉扯大的老管家終于能在多年後的今天卸下了重擔，對于現如今悠閑的退休生活适應的也極為快速。

唯一讓他感到不放心的，大概就是如果布魯斯老爺不要再做義警這麽危險的事情就好了，只是很顯然他也沒辦法阻止。

幸好還有克裏斯蒂安。

臨上飛機前，阿爾弗雷德将手搭在自己孩子的肩膀上，一度放不下家裏的兩個孩子，習慣性的想要囑托幾句話，卻發現克裏斯蒂安比他那時要幹的好多了，莊園的一切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條，在輔助蝙蝠俠夜巡上也做的十分出色，這方面實在沒有什麽可以多說的。

不知是欣慰還是擔憂，欣慰是因為兒子事事做的出色，至于擔憂，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長期接觸哥譚的黑暗，說實話，阿爾弗雷德還是有些怕自己一眼沒看到，克裏斯蒂安就搞出什麽大事來。

誰也無法揣測正在打盹的雄獅什麽時候會突然暴起。

不過這份擔憂并不算多，老管家很快就将其抛卻，他拍了拍兒子結實的肩膀，滿眼慈祥的笑着說道：“照顧好自己還有布魯斯老爺。”

“放心，這點用不着您特意提醒我也會做到的。”克裏斯蒂安說道。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将手放下，轉過身之前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一輛黑色轎車，但由于車玻璃是特制的，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看到裏面。是以他什麽都沒看到，但卻又仿佛真切的在看着什麽一般，只是老管家什麽都沒說，轉過身便向登機口走去。

目送着父親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流中，克裏斯蒂安面色平靜的轉過身走向了身後的那輛黑色轎車，打開門，裏面坐着的正是布魯斯·韋恩。或許是怕被人認出身份後會引起騷亂，對方才沒有下車，只是坐在車上跟了一路，為自己視如親父的老管家送行。

乘坐着車輛，兩人很快就回到了莊園，偌大的莊園裏平時也就只住着三個人，現在又少了一個，空曠的顯得更沒有人氣。頓時一股寂寥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湧了上來，然而還沒等到布魯斯以其他方式緩解，隔壁的鄰居就從圍牆外冒出了頭。

那是一個黑發藍眼，長相可愛，并且年紀不大的小男孩。此時正扒在爬滿藤蔓的牆頭上，手裏似乎抓着什麽。

但還沒等布魯斯問起這是誰家的孩子，克裏斯蒂安仿佛認識對方，率先開口道：“提姆少爺，您怎麽出現在了這裏？快下去吧，這樣的舉動太危險了。”

布魯斯恍然大悟，突然記起克裏斯曾經提到過隔壁鄰居家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父親似乎是德雷克企業的掌權人，傑克·德雷克。

聽到克裏斯蒂安的聲音，年幼的提摩西沒有害怕，而是露出了一個稚嫩的笑容：“我在撿竹蜻蜓。”

說着他像是勝利女神一樣舉起了剛從圍牆上取下來的小玩具，神色帶着點腼腆的接着道：“爸爸在下面接着我。”

話語剛落，孩子的父親也跟着在另一邊探出了頭。

說實話，這種舉動對于一個富豪來說實在不夠體面，因為沒有哪個富豪會扒鄰居家的牆頭，不過對于一位父親來說，卻足夠溫馨，德雷克應該算是哥譚富豪中罕見的一份了，家庭美滿和睦，也從不沾花惹草。

想到這裏，克裏斯蒂安不由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家老爺，果然對方眼神飄忽，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麽。

童年的烙印需要一生來治愈，即使是哥譚的黑暗騎士也不能例外。

克裏斯蒂安暗自嘆息了一聲。

為了不使空氣遭到凝固，他自發的開始找話題與鄰居聊了幾句，同時內心感嘆平靜安逸的生活果然能将一個人徹底腐蝕掉，以前的他哪有這麽善解人意，都是別人在他一句話把話題終結掉的時候陪笑着打圓場的。

但是聊着聊着，克裏斯蒂安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倒不是因為他笨嘴拙舌，而是他的身份只是個管家，主人到現在一句話沒說，全部都是他這個管家在說話，喧賓奪主不說，也顯得一句話沒有的主人很奇怪。

果然德雷克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疑慮起來。

出神用這麽久嗎？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捅對方一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的愣在那裏的布魯斯終于開口了：“哈利的馬戲團？你們家也買了今天晚上的門票？”

“韋恩先生也要去看馬戲？這真是太巧了！”傑克·德雷克很驚訝，不自覺的就要像平時一樣，做出伸手拍桌子的動作，然而當手觸碰到冰涼的磚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身前的東西不是家裏的桌子，而是冰冷的圍牆。

于是他讪讪的收回手，轉而看向對面院子裏的布魯斯·韋恩，姿态大方開口邀請到：“不如我們一起出發去馬戲團如何？”

每一個生意人遇到這種優質的預備合作商總會忍不住想要結交一番。

布魯斯·韋恩沒有理由不答應，于是兩人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行程。

而一旁的小德雷克還什麽都沒有意識到，正在專心致志的玩着竹蜻蜓。

或許将來的某一天，當叽叽喳喳的羅賓們圍在一起開茶話會的時候，輪到紅羅賓自我介紹第一次見到蝙蝠俠是在什麽地點，他會面無表情的說，自己是在牆頭結識的對方，随後收獲一片的哄笑聲。

羅賓在牆的這一頭，蝙蝠俠在牆的那一頭。

克裏斯蒂安同樣也沒有意識到，曾在他夢裏一閃而逝的蝙蝠崽之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對于孩子的唯一印象就是，圓圓的長的很可愛，不過看看可以，養就算了，太麻煩。

此時的他也不知道，第一個孩子很快就要降臨在他們家了。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一行人結伴同行來到了目的地的馬戲團，這時距離表演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中途他們遇到了很有名的“飛翔的格雷森”一家。

之所以說是一家，因為這個組合是夫妻外加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看起來開朗又愛笑，因為會在馬戲團參與演出，很小的時候就在接受相關的訓練，體型相較于一般的孩子更為靈活輕盈。

“我可以和你們合一張影嗎？”這時個頭小小的提姆走到了跟前，臉蛋紅撲撲的看着比他高一些的理查德說道。

八歲的理查德·格雷森不會拒絕，他的父母親當然也不會拒絕，瑪麗·格雷森笑着彎下腰，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小孩子毛茸茸的腦袋說道：“當然可以，這位可愛的小先生。”

提姆的父親伸手幫兒子拍下了這張合照。

作為馬戲團的一員，格雷森一家需要提前準備好演出，于是在合完這張影後，便和在場的幾人做出了告別。

布魯斯也帶着克裏斯蒂安進入了提前預定好的包廂，巧合的是這一次德雷克一家也在隔壁，雙方打了個招呼，等到安頓好的時候，表演也正式開始了。

最先開始的是魔術表演。

上臺的是一名二十歲左右，接近三十歲的男性，對方身穿黑色禮服，戴高禮帽，先是對着臺下的觀衆們行了一禮，轉而一伸手就從帽子裏拽出了一只兔子。

觀衆們給以熱烈的掌聲。

似乎是受到了激勵，魔術師笑了笑，說話間就又從帽子裏放出了兩只鴿子，緊接着又拽出了一連串五顏六色的彩色三角旗，讓人不禁懷疑他的帽子是否是一個無底洞，到底能裝下多少東西。

克裏斯蒂安合群的鼓起了掌，掌聲混雜在諸多同樣的聲響之中絲毫不起眼，卻将坐在一旁的布魯斯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他低聲說道：“你一個法師不是對魔術沒興趣嗎？”

克裏斯蒂安頭也不回的：“學一學怎麽糊弄人也不錯，到時候我在人前使用魔法，就說是普通的魔術。”

布魯斯默然無語的移開了視線，繼續觀看起魔術表演。

接下來臺上的魔術師又相繼表演了人體切割，空中懸浮等經典魔術，克裏斯蒂安眼尖的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卻沒有掃興，反而覺得這些小把戲挺有意思。

雖然是小把戲，但卻凝聚着屬于人類的智慧結晶，克裏斯蒂安雖然不喜歡和心眼多的聰明人打交道，卻很欣賞有智慧的人，能夠想出這些點子的人一定足夠聰明。

魔術表演持續了大半個小時便結束了，接着臺上的魔術道具便全部都被工作人員搬走。

沒有浪費時間讓觀衆繼續等下去，很快之前遇到過的“飛翔的格雷森”一家便走上了臺，開始表演各種高難度雜技，以及他們一家的拿手好戲——空中飛人。

事先準備好的繩索從空中垂了下來，最先吊上去的是約翰·格雷森，随後是他的妻子瑪麗，最後年紀是最小的理查德。

這種場景顯然對于每天都在城市間蕩來蕩去的蝙蝠俠而言缺少足夠的吸引力，不過“同行”間總會忍不住互相攀比，因此他看的也還算認真，假如忽略掉他是在分析對方的動作是否标準的話。

或許在晃蕩的繩索上，我還真需要向他們取取經。布魯斯·韋恩神游天外的想着。

臺上，進行了一番高難度動作後，理查德回到了地面，只剩下格雷森夫婦還留在繩索上，一個人用腿夾在繩索上雙手拽着另一個人蕩來蕩去，随後，他們準備進行三連翻。

意外就發生在這一刻——

繩索突然間斷裂，約翰和瑪麗瞬間像斷了線了風筝一樣從數十米的高空中一起跌落了下來，就這樣砸在了他們的兒子面前！

滾燙的鮮血頓時迸射出了一片，向四周濺落。

“啊！”

臺下的觀衆席頓時響徹了各種尖叫聲。

“怎麽回事！？”

“表演出現了事故。”

“爸爸！媽媽！”

“……”

隔壁的德雷克夫婦伸手捂住了提姆的眼睛，年幼的孩子或許還不曾真正懂得死亡的含義，但他已經隐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馬戲團的工作人員連忙上臺查看，最終也只能遺憾的搖搖頭，準備處理殘局。

臺上臺下嘈雜一片，很多觀衆都沒有了再待下去的興致，紛紛念叨着晦氣，又或者一臉心有餘悸的離開了馬戲團。

名叫哈利的馬戲團團長不斷對來往的客人鞠躬道歉。

克裏斯蒂安意外于這一場事故，雖然惋惜，但他還是習慣性的第一時間看向了身旁的人，随後就見到對方正失神的看着臺上的案發現場。

糟糕，平時遇到相關的事都會回憶起父母還在的童年，這下不是直接把心理陰影都勾出來了嗎？

“……”

有那麽一瞬間，布魯斯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黑暗的夜空穿透一座座高樓大廈，俯瞰着那一條晦暗小巷，俯瞰着滿地散落的珍珠，俯瞰着父母失去生機的身體，俯瞰着渺小無助的他。

就像臺上身上濺滿鮮血，還在不停推動着父母身體，許願他們能夠再次站起來的理查德一樣。

這一刻他們都只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