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佩佩說歸說,人還是主動過去瞅了一眼那個倒地的小子。
道歉之前還特意繞到對方身後,準備看看他叫什麽名字。
映入眼簾的只有熒光綠的替補褂,佩佩摸了下鼻尖掩蓋尴尬,若無其事地又轉回對方身前。
“呃那個,你沒事吧?”佩佩頂着兼職裁判法利亞不贊同的目光,走到亞茲拉爾前面微微俯身,大老爺們帶着點別扭的,也算是道了個歉。
亞茲拉爾垂着眼睫不作聲,他十指交叉相握扭動了兩下手腕,彎腰自然而随意地輕輕撣去過膝球襪上的草屑,大禁區斜前方的最後把別人踢回來的球抱到懷中。
“直接任意球?”他看向裁判确認。
法利亞看了一眼佩佩,又看了一眼亞茲拉爾,點點頭:“是的,這個位置,直接任意球,你想自己來罰還是?”
馬塞洛看着自己無功而返的隊友,搖晃着蓬蓬頭上前笑着問:“人家不搭理你是吧哈哈哈哈,佩佩,你也有今天,肯定是長相太兇惡,要是留一個像我一樣可愛親切的發型,絕對人見人愛。”
佩佩切了一聲,差點表演一個當場逃走。
他剛剛雖然受到冷遇,但反而對這小子觀感還不錯,不知道這算不算打出來的交情。
大禁區斜前方的直接任意球,位置不錯,關鍵是誰來主罰。
迪亞斯剛才沒能參與進這個迅疾的攻防轉換,但并不妨礙他現在過來讨要這個直接任意球。
由于裁判法利亞正走開讓一線隊球星們去排人牆,迪亞斯走到亞茲拉爾身邊,壓低聲音:“喂,克勞狄,把球給我,你不會以為自己的技術可以把這球打進吧?”
雖然不知道亞茲拉爾剛才是怎麽做到斷球反擊的,但迪亞斯相信這只會是對方的好運氣而已。
“快點給我,”迪亞斯已經注意到法利亞向這邊走回來,他用氣聲催促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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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
迪亞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什麽:“你在跟我說話嗎?”
青年隊前鋒注意到面前黑發青年的眼神似乎更加輕蔑。
亞茲拉爾也确實沒見過這麽蠢的玩意,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作者嗎?
他把球放到白線之前,向後退了兩步,右手像趕蒼蠅一樣揮了兩下。
迪亞斯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咬着牙,不敢在一線隊助教面前大吵大鬧起來,往旁邊走的時候都有點不可思議,對方不怕被教練們看出來隊友之間關系不和睦嗎?
“亞茲拉爾?是叫這個名字吧。”穆裏尼奧看出來了,但他并不介意這些,猛獸不與牛羊為伍,以他的眼光,足以判斷出來那兩個人的未來肯定不會在一條路上。
而且一個前鋒,一個需要隊友供給火力的前鋒,卻還搞不好關系,又想等着別人把進球機會送到嘴邊,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看得出來,皇馬主教練對于剛才這個絕佳的反擊機會裏,前鋒沒有及時跟上的大失誤,感到非常不滿。
不知道跑動、不相信隊友、不珍惜機會。
白癡。
“還沒怎麽呢,你就已經開始親切喊人家教名了,何塞,我嚴格懷疑你心裏有鬼。”
齊達內表示,這葡萄牙人肯定要開始偷小孩了。
穆裏尼奧臉上兩個小酒窩明晃晃地盛滿笑意,舉起食指放在嘴邊:“噓,要罰球了。”
皇馬球星們正在排人牆,那個非常有名的皇家豆腐渣工程。
迪亞斯憋氣的鬧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在他把跟自己要好的隊友都拉到兩側圍觀後,一線隊球員反而以為這是青訓們的小戰術。
于是排人牆的人數也有所增減,最後,他們選擇了把平時最害怕排人牆的隊友們哄過去歷練。
“別怕,”馬塞洛一左一右地拉着兩個隊友,正義凜然地說,“恐懼是可以被克服的,我們先從青訓們的任意球練起,再過渡到C羅這些一線隊球員。”
莫德裏奇有點緊張地拉着馬塞洛的手,聽着另一個隊友吐槽這跨度是不是有點大,從青訓到C羅,任意球的速度和難度和一步登天也差不多吧。
亞茲拉爾目測完球門距離和人牆範圍之後,就開始準備聽裁判吹哨,關注人牆的同時還注意到,最右邊的那名球員,也就是早前列隊站在對面偷看自己的那個人。
他又在偷看自己。
不止一眼。
沒來由的,亞茲拉爾平靜的心緒微微一動。
他決定朝左邊射門。
青訓能夠罰出怎樣的任意球,大家并不是非常感興趣,畢竟任意球這技能,即便是豪門球隊裏的一流球星,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門将卡西利亞斯做好撲救的準備,哪怕這個一看就很脆弱的人牆沒有指揮的意義,但他已經連續好幾場比賽沒有站在球門前,所以現在竟然還挺懷念。
如果不是因為隊長袖标還在他的身上,隊長的存在在青訓面前仍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那麽穆裏尼奧說不定還會讓納瓦斯代替他。
想到這裏,卡西不由得在心底嘆了口氣,恍惚間聽見裁判吹響了罰球的哨聲,趕緊凝神看過去。
視線的落點本要找在亞茲拉爾身前,但他卻發現足球已經來到了人牆前面一點點的位置,随着排人牆的隊友下意識閉眼躲閃的動作,足球在卡西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已經沖入球網。
皇馬隊長差點爆出粗口。
這罰的任意球什麽情況啊,他都要聽見破空聲了好吧,從他轉過頭還能看見足球沖起球網蕩在空中,就可以清楚這腳任意球的速度和力道有多驚人。
當之無愧的重炮轟門。
馬塞洛此時也在瑟瑟發抖,他後知後覺地把一手捂臉一手捂裆的胳膊收回胸前交叉,抱住了可憐的自己。
剛才他說了什麽來着,青訓球員的任意球是最低難度的人牆練習?
蓬蓬頭目露驚恐,他可以發誓,就連C羅的電梯球都沒讓他後怕過,這絕對是重炮,讓他想起了自己那個同樣踢左後衛的前任。
馬塞洛還聽見剛才及時彎腰茍在自己身後隊友幽幽嘆了一聲:“唉,幸好我沒聽你的,選擇了勇敢地躲避。”
莫德裏奇和這三位當事人不同,作為站在最外側、距離危險最遠的人牆球員,他捂着臉的時候從手指縫裏觀察罰球的亞茲拉爾。
起風了。
輕風鼓動着那套熒光綠的替補褂,讓亞茲拉爾看起來格外顯眼,而那種莫名的時空割裂感迅速消退。
助跑之後罰完這腳球的亞茲拉爾站在那兒,表情仍舊淡淡的,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還帶着些許意興闌珊。
對方平靜的站姿在此刻,正因為這種興致缺缺的泛泛之感而顯得有些傲慢。
但莫德裏奇反而覺得...有點可愛?
克羅地亞中場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剛才的這腳重炮足以證明,這個年輕人事實上是暴力美學的代名詞,可莫德裏奇仍然忍不住屢屢回想起剛才那縷淺淡卻甜膩的鳶尾花香。
到底哪個才是他真實的一面?
青年隊的法國主教練倒是真的爆了粗口,穆裏尼奧發誓自己就站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無可辯駁。
可這腳重炮實在太過驚豔,在戰争屬性于明面上逐漸退出球場,越來越多的南美花活充斥着世界足壇,以花裏胡哨的技術動作作為唯一的審美傾向後,他們再一次看見了一場新的暴力美學的誕生。
沒有眼花缭亂的技巧,就是單純的力量與速度。
有時候齊達內也覺得,或許像這樣的重炮轟門才是對守門員和防守球員最大的羞辱,你知道對手要做什麽、要往哪個方向射門,但你什麽都做不了。
當齊達內還沒有退役的時候,他在皇馬的隊友都是全世界有名的巨星,但在銀河戰艦麾下群星裏有一顆格外獨特亮眼,那個人的名字叫羅伯特.卡洛斯,是個邊後衛,最擅長重炮轟門。
而亞茲拉爾剛才展現的這腳任意球,讓齊達內和穆裏尼奧默契地在同一時刻想起了同一個人。
多麽純粹的力量感。
多麽美的一頭野獸啊。
絕對的男性主導感震撼了場上場下的每一個人。
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還沒等齊達內腦內風暴感慨完,穆裏尼奧已經明目張膽地掏出自己偷小孩的籃子:“亞茲拉爾平常性格怎麽樣,場上場下一樣獨嗎還是?”
齊達內聽到這個問題,倒是猶豫了許久,連穆裏尼奧都因為這遲疑而感興趣地轉過臉來追問:“莫非有什麽複雜的難以描述?”
法國人想了想,他雖然也很關注手底下這些年輕球員,但接手教鞭也才短短半年,這些時間并不足以令他把每個人都了如指掌。
但責任心讓他有關注到每一名球員,而亞茲拉爾還是其中比較引人注目的一個。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他的父母上個月都過世了。”
穆裏尼奧驚訝地張了張嘴,對于這句話裏幾個微妙的用詞,卻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