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亞茲拉爾,請坐。”

齊達內陪同自己的青訓球員進入了皇馬主教練的辦公室,然後禮貌地離開辦公室,給予他們溝通的私人空間,穆裏尼奧表現得非常親切,雖然這讓他在齊達內眼裏看起來更加像在誘哄小孩。

百葉窗将光影切割成無數塊,長鏈垂懸在窗沿邊上,旁邊的白牆上挂着好幾副巨大的照片。

亞茲拉爾的目光落在上面,照片都是穆裏尼奧和球員的合照,大概是前者過去執教生涯中某些最得意的場景。

照片的主人一定是相當驕傲的性格。

他收回眼神,通過辦公室的布置大致揣測出這位主教練的性格。

與此同時,穆裏尼奧也在觀察亞茲拉爾的一舉一動。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九歲大男孩能夠擁有的氣度,穆裏尼奧想,不必去回想自己的十九歲,只需要去青訓隊裏看一眼那些同齡人都在幹什麽,就能對比得十分清晰。

“今天,我和齊丹進行了一些商讨,關于你接下來的去處,你覺得西班牙人這家俱樂部怎麽樣?俱樂部前段時間收到了來自他們的報價。”

如果齊達內在現場,絕對會立刻驚訝地轉頭看他,因為這跟他們之前說的完全不一樣。

并且,西班牙人什麽時候報過價了?

亞茲拉爾思考了大概兩秒鐘:“西甲中游水平,但如果接受,接下來幾年可能會需要多次搬家。”

因為他不認為那樣的俱樂部,能夠留得住自己太久。

穆裏尼奧聽懂了,反倒沒有覺得這小子狂妄,還點頭附和道:“确實,如果要頻繁轉會的話,語言方面的學習将會是一大難題。”

“那麽,你覺得升入皇馬一線隊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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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刀直入的問法并沒有讓亞茲拉爾失态,年輕的右後衛說:“挺好的,如果皇馬是所有球員都想要進入的最好的俱樂部,在有機會的情況下,沒有必要去增加更多的試錯成本。”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齊丹,你的主教練卻不這麽認為,”穆裏尼奧說,“既然你已經十九歲,那麽我就應該把你當作成年人,有些事你必須清楚。”

“皇馬一線隊的競争非常激烈,很有可能下半賽季你只能拿到偶爾幾次替補出場的機會;高層不一定滿意,也許你只能在半個賽季之後淪為棄将;球迷會質疑,會對你要求更加苛刻。”

“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等待加冕的那天,他的老師、臣下、朋友也是這樣詢問。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亞茲拉爾看向穆裏尼奧:“我接受。”

穆裏尼奧驀然感覺有點棘手,如果不是拉莫斯被改造成中後衛,阿韋羅亞這名萬金油球員實在難當重任,他也不會在賽季的中後程采取這種貿然的做法。

他并不擔心球員過分桀骜不馴,從切爾西到國際米蘭,多少倔強的球員都在他的手底下被調/教得無比忠誠。

但是他發現,從亞茲拉爾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很難掌握主動權,穆裏尼奧驚訝地發現,這名年輕人似乎別無所求。

榮譽、出場次數、薪酬這些,亞茲拉爾統統都不關心。

“等等,”穆裏尼奧修改了自己的言論,“那孩子還是蠻關心薪酬的,讓他自由提問的時候,就問了一句新合同的工資從哪天開始發放。”

門德斯坐在穆裏尼奧家裏的沙發上,差點笑出尖叫雞的聲音。

穆裏尼奧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經紀人:“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的有想要問他需不需要借錢的沖動。”

葡萄牙經紀人撚着手指,沉吟道:“你覺得——”

“我不覺得。”穆裏尼奧打斷他,毫無顧忌地翹着腿,“豪爾赫,這麽多年了你還是看到一個好苗子就想下手,但那是皇馬的小甜菜。”

在輸送了接近半壁江山的皇馬球員後,門德斯現在也開始受到來自俱樂部的制裁。

門德斯攤手:“行吧,就當閑聊,我這次來也是提醒你,皇馬上層有些換帥的言論風波,希望在接下來的歐冠淘汰賽中能夠讓其他教練帶隊。”

“弗洛倫蒂諾倒是認為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可我們都清楚,皇馬主席的心比誰都要恨。”

你只有一次機會了。

穆裏尼奧應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種悵然若失的嘲諷:“我知道了。”

但中午時分剛走出辦公室的亞茲拉爾,還不知道門內的主教練晚上會進行怎樣的私人談話。

黑發青年只是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往食堂走去,他接下來幾天都會比較忙,首先是要和俱樂部協商一份新的合同,原主有認識的律師,并不需要臨時去找經紀人。

而亞茲拉爾不需要的更主要原因,則是他對接代言什麽的都沒興趣。

指望昔日的君王在攝影機面前搔首弄姿,簡直是在做夢。

他這麽想着,然後有一只垂耳兔夢游般撞入自己的懷裏。

亞茲拉爾斂下眼睫看向莫德裏奇,被小兔牙吸引了短短一瞬:“什麽事?”

莫德裏奇把人往後推了推,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認剛才的偷聽對象已經遠去,才松口氣似的把自己的手機舉起來,有些難以啓齒:“我剛才聽到了一些對話。”

他猶猶豫豫地朝亞茲拉爾看了一眼:“和你有關,不是太好的話。”

對方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傾聽的神态似乎還蠻認真的。

莫德裏奇從前也有過一些被排擠的經歷,他很清楚那種感受,所以在自己終于有能力提供幫助的時候,更加願意付出行動。

“現在就不放了,待會兒我發給你,可以作為證據拿去給主教練,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也可以發給齊達內先生說一下這件事情,”莫德裏奇的表情很嚴肅,“放心,我不會把你牽扯進去的。”

亞茲拉爾其實并不在意,原主遭遇的事情與他無關,而迪亞斯今天的所作所為,跟一只螞蟻在獅子面前叫嚣沒有差別。

面對這種人,最好的報複辦法就是讓他得不到想要的、失去已得到的,每次看見自己都只能仰視。

但如果有只垂耳兔用自己毛絨絨的耳朵給獅王擦拭不存在的眼淚,還在擔心地說些什麽“不方便的話我來做”的話,亞茲拉爾很難不産生一點惡劣的好奇。

亞茲拉爾把手機從兜裏拿出來,遞過去讓對方自己添加通訊錄。

看着莫德裏奇低頭專心輸入聯系方式的發頂,黑發青年突然發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嗎?”

克羅地亞人輸完最後一個數字,他聞言擡頭,随手捋起垂下來的頭發:“什麽?”

那是莫德裏奇印象裏第一次看見亞茲拉爾的笑,那個笑并不溫柔,夾雜着一點外人難以看出的惡意和愉悅,冷白的臉上微微扯開一張嫣紅的唇,顯出些許靡靡之感。

“莫德裏奇先生,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博得主教練和球迷的認同,而非浪費精力在這些無意義的雜事上,幫助一名陌生的青訓球員并不能讓你擺脫皇馬最差引援的名聲。”

亞茲拉爾是故意的。

他曾是最賢明的君王,亦是公認的暴君。

狀态平和的猛獸本無狩獵的欲望。

直到外表柔弱的垂耳兔主動站到猛獸面前,發出邀請。

莫德裏奇聽得很清楚,以至于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在這一刻,那縷鳶尾花香的甜膩都帶着攻擊性。

亞茲拉爾很驚訝地發現,對方的眼睛裏反而燃起一種耀眼的火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在熠熠生輝。

“男孩,有沒有意義是我決定的,與你無關。”

因為亞茲拉爾比他略高的原因,莫德裏奇需要微微擡頭去看對方的眼睛,下巴也跟着比平時要揚得更高一些,說完這句話,那種克制的憤怒仍然殘留在指尖。

莫德裏奇深吸一口氣,不想跟這種心靈跟不上身體的男孩計較。

他再次低頭看向手機,迅速地輸入完自己的名字,點擊保存到通訊錄。

亞茲拉爾頗有趣味地看着莫德裏奇,對方低頭的那瞬間,微卷的長發随着頭顱垂下,後頸彎出一抹弧線,看似脆弱卻又不肯屈服。

莫德裏奇的動作很快,畢竟這是別人的手機,他不想因為意外而觸碰到對方的隐私,但手機界面跳轉到通訊錄的那一刻,他仍然被驚訝到。

通訊錄甚至不能用稀少這個詞來形容,應該說是空蕩,更準确地說,除了自己剛存上去的號碼外,空無一人。

從A到Z的26個字母裏,只有L那欄有一個名字。

Luka Modric

克羅地亞中場有點想不通,這種情況下,為什麽亞茲拉爾會同意把手機給他存下這個聯系方式。

難道說剛才那句話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樣?

他抿着唇,把手機遞回去。

亞茲拉爾接過手機,臉上的神情又變得淡淡的,似乎有點意興闌珊,像是看完一場早已知道劇情的戲落幕。

莫德裏奇在心裏嘆了口氣,那堵憤怒的牆轟然倒塌。

“不許删,我這沒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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