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慕遠視線落在許諾諾身上,挂斷了手機。

燈光下她臉上肌膚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下巴左側蜿蜒的青色血管一路綿延至鎖骨,被微卷的深栗色頭發遮住。

那雙淺棕色寶石般的眼睛裏帶着幾分狐貍的媚卻并不過分,絲毫不會讓人有輕浮的感覺。

她就這麽對上他的雙眼。

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張揚而大膽。

眼波流轉之間,那一雙眼睛偏偏無辜的很。

但慕遠對她并沒有興趣。

他有些疏離地喊她:“許諾諾小姐。”

不是疑問,是肯定。

許諾諾點頭,頗有興致地看他:“我是。”

慕遠眉心微蹙,說:“我記得——我們還沒領證。”

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她的臉。

微沉的眼神裏分明在說“你為什麽能這麽厚臉皮”。

他年紀輕輕,卻輕而易舉就能散發出讓人害怕的氣場。

許諾諾卻毫無怯意,反而好整以暇看着他:“這麽說,領了證就能喊了?”

“……”

“明白了。”她點點頭。

慕遠難得被噎了下。

許諾諾笑得波瀾不驚:“我做事習慣提前排練一下,畢竟很快就要領證了。”

她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游走,毫不避忌。

看慕遠好一會兒沒回應,還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慕總要是覺得虧,也可以喊我——老婆。”

她輕輕偏頭,直勾勾地看着他。

左耳上的音符耳環在半空輕輕蕩着。

慕遠掃她一眼:“那我更虧。”

“……”

許諾諾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

慕遠打電話讓人拿來幾份文件,伸手一指沙發:“坐。”

三份文件攤在許諾諾面前。

“婚前協議書、婚內互不幹涉協議書、離婚協議書。”

慕遠在她對面的圓形小沙發坐下,伸手指在其中一份上,“許小姐先看看,有什麽問題可以問。”

他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右手中指上有一層透明的薄繭,莫名撩人。

許諾諾想起他的職業,珠寶設計師,想必平時就是用這只好看的手畫圖,他畫圖的樣子,會不會更撩人。

她盯着他的手,他發現了,很快收回。

她也沒在意,翻了下幾份協議。

他思慮倒是周全,婚前協議也就算了,婚還沒結呢,已經想着提前簽離婚協議了。

她直接問:“有筆嗎?”

慕遠從襯衫領口取了支筆用左手遞過去。

許諾諾視線落在他小拇指的新月形尾戒上。

尾戒,單身貴族,意思還挺恰當。

頓了幾秒,許諾諾接過他手上的白色鋼筆。

她像是不經意間挽起白襯衫衣袖,翻開婚前協議書,工整地簽上名字。

慕遠卻在她挽起衣袖的那瞬間,就注意到了她左腕上的紋身。

暗紅色妖冶的玫瑰,濃綠色蔓藤纏繞,仿佛一串用色大膽的手鏈,在她蔥白纖細的手腕上格外迷人。

慕遠只看了一眼,就轉開目光。

“離婚協議書——”許諾諾用左手翻到最後一頁,“是不是等領了證再簽呢?”

慕遠不太在意這件事:“可以。”

“至于婚內互不幹涉協議書——”許諾諾揚了揚手上那一本厚厚的協議,笑了,“這不是你要求的吧?”

這份協議起碼有八十多頁,對婚內的各項生活幾乎進行了事無巨細的幹涉,連一禮拜約一次會這種事都進行了規定。

簡直毫無自由可言。

絕對不是眼前這個身上散發着強烈自由氣息的人想要的。

慕遠果然點頭說:“是我父親。”

許諾諾身體向前,兩手十指交叉撐在黑色茶幾上,仰頭看他:“要不要我解救你?”

說完還對他眨了眨眼。

被慕遠直接忽略。

“看來是要。”被他無視,許諾諾也不尴尬,自顧說,“我會跟慕叔叔談談的。”

“許小姐早點休息。”

慕遠起身打算離開。

卻又被她有些清脆的聲音喊住。

“慕遠。”

“嗯?”

“見面禮。”她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條五彩繩用左手遞過來,“明天不是端午節嘛,要帶五彩繩,保佑下一年平平安安。”

她潔白的掌心中,安靜地躺着一條有點僵硬的彩繩,看上去又舊又皺。

慕遠覺得荒謬。

他随意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

“許小姐,我是個唯物論者。”

許諾諾:“……”

她拿着五彩繩的手微微一滞。

慕遠語氣頗為不屑,“聽說你是個算命的?”

“?”

“其實不——”

“兼職風水師?”

這算對了一半,她修過風水心理學,也會替公司看看風水。

許諾諾猶豫片刻,點頭:“算是。之前慕氏集團大樓前擺的‘源遠流長’階梯噴泉擺件,就是我建議的。”

“喔?”

“但前幾個月好像因為裝修拆掉了,不知道你見過沒?”

慕遠點頭:“我讓拆的。”

“……”

他目光深邃,扇形雙眼皮上端微微上挑,仿佛妖孽般勾人。

許諾諾愣了下:“啊。”

慕遠單手插兜,冷淡道:“許小姐,你不必費盡心思送這種東西來讨好我。”

許諾諾視線定格在他臉上。

他的眼神毫無溫度,“我不妨直白地告訴你,我跟你結婚只是個交易,你在我這兒什麽都得不到,這些手段也對我沒用。”

這話已經說的很重,但從頭到尾,許諾諾都沒什麽表情,只是在打量他,像是在觀察一件器物。

慕遠也觀察許諾諾。

他已經說得足夠清楚,相信她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

兩人就這麽沉默着對視了幾秒。

就在慕遠以為她會放棄的時候,她突然笑了一下,然後收回手,睜大眼睛湊近他:“那什麽手段對你有用?你給我支個招兒呗?”

“……”

慕遠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她像是沒有羞恥感,怎麽都不會生氣,他所有的攻擊都像是打在棉花上,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

他沒再廢話,轉身離開。

也許因為轉身轉得太急,他腳下卻突然一滑,往後跌去。

許諾諾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

她手上沒什麽力氣,抓着他跟撓癢癢似的,卻也足夠讓他借着這股力沒滑倒。

慕遠低頭,發現光滑的地板上有一小攤水漬,應該是阿姨拖地時沒注意。

視線往上轉到被她抓着的手臂上。

停頓幾秒,她沒放開他。

隔着襯衫摸到他小臂上結實的肌肉,他的體溫也透過一層輕薄的布料傳到她的指尖。

溫熱而讓人心動。

慕遠視線再往上移,對上她雙眼,眼神微冷。

許諾諾這才慢慢地放開他,好像沒感受到他的冷淡,毫不客氣地說:“不用謝。”她揚了揚手裏的五彩繩,意有所指,“我覺得,你還是挺需要的。”

“……”

仿佛剛才有這個五彩繩,他就不會摔倒似的。

慕遠不信這些,自然沒回應,又想起件事:“明天早上八點,帶好證件去領證。”

“明天可不行。”許諾諾望着他漆黑的眼眸,踮起腳尖,把五彩繩放進慕遠襯衫口袋裏,“明天呢,不宜婚嫁。”

“……”

慕遠看着襯衫口袋裏露出來的半截五彩繩。

耳邊是她清脆的聲音。

“還是後天吧,農歷五月六號,宜嫁娶。”

“随便。”

慕遠懶得跟她廢話,看着襯衫口袋裏的五彩繩。

許諾諾微微笑起來:“慕總放心,沒費心思,随便編的,十分鐘都不到。”

她有點兒小固執地盯着他,一副他要是不收她就不走的模樣。

慕遠沒理她,轉身徑直進了卧室。

關上門後,抽出那條五彩繩随意地往床頭櫃一扔。

他怎麽說也是堂堂英國皇家珠寶學院認證的珠寶設計師,戴這個?

脫掉衣服正準備洗澡,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條五彩繩,走過去拿在手裏。

果然跟他平常見到的不太一樣。

線條的顏色很正,透着點中國風的古樸,顏色互相之間很能壓得住,花紋也是精心編織,仔細去看應該是艾草的葉子。

細長卻不是飽滿,很有設計感。

慕遠想了想,從旁邊架子上翻出個黑色首飾空盒,将這根五彩繩認真放了進去。

*

許諾諾站在原地許久。

好在他還是收下了——雖然看起來可能沒什麽用。

她擡起左手,覺得掌心剛才觸碰過慕遠的地方微微發燙,一顆心也怦怦直跳,越來越快。

她的卧室跟慕遠的卧室離得有點遠,走了二十多步才回去。

鎖上門。

拿出手機給寧葉發去微信。

【我覺得,我好像要戀愛了。】

寧:【?】

寧:【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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