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離婚後前夫跪求我回去
文/顧西東
1
“戀人逆位,這是一場虛無缥缈、不切實際、單方面的戀愛,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昏暗密閉的房間。
悅耳且平和的聲音。
許諾諾纖長而白皙的手指尖輕輕點在桌上花影逆位“戀人”牌上,言簡意赅:“你跟他——沒戲。”
她透明色的指甲在古銅燭臺下閃着昏黃的色澤,挪到另外一張“世界”牌,“但你的事業會有新的開始,只要努力,有機會迎來一個高峰。”
周櫻抱怨:“事業有什麽用,我只想要愛情!”
“愛情有什麽用,風一吹就沒了。”許諾諾悠悠道。
“……”
“行了,咨詢結束了。”
許諾諾熄滅燃到一半的白色蠟燭,起身将窗簾徹底拉開。
六月初午後熱烈而刺眼的陽光就這樣照進來。
工作室很小,不到五十平,裝修也簡單,左側木質架子上放着水晶球和各色石頭手串,右側放着一張圓形占蔔桌,兩個凳子,桌上罩着一塊兒黑色絨布,桌面上的蠟燭剛剛熄了火。
周櫻一臉不甘。
“諾諾,你真是太準了,他的确從來沒理過我,還用‘單身主義者’這個破借口擋我。”
許諾諾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可我就是不死心,也不甘心,就想再試最後一回。”
“你沒見過他,淪陷只需要一眼!一眼!”
周薇忽地握住許諾諾左手腕,“我聽說有個‘桃花陣’,只要擺了男人就會乖乖地跟你在一起。諾諾,你這麽厲害一定會的吧,求求你幫我擺一個,花多少錢都行,求求你!”
“?”
“……”
房間裏安靜片刻,只剩空調的聲音。
空調溫度調的太低,許諾諾在墨綠色長裙外披了件黑色輕紗罩衫。盡管完全遮住了手腕,但她還是莫名覺得被周薇按住的那處皮膚隐隐傳出一點痛楚。
她不動聲色地等了幾秒,擡起眼皮,視線落在周薇臉上掃視了一會兒:“擺陣?”
她語調有些慢,周薇以為她在思考,激動地捏住她手腕:“你果然會!只要能讓他愛上我,我什麽都願意做。”
許諾諾問:“什麽都願意?”
周薇:“對!”
“行。”許諾諾點頭,起身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把有點尖的小刀和幾個透明色瓶子。
“來吧,放血。”
周薇:“?”
許諾諾拿起刀,淺棕色的眼眸變深,似是泛着冷光,語氣也突然讓人害怕:“‘桃花陣’的關鍵是要取自己的血,然後才能施咒。”
周薇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懷疑自己聽錯了:“血?可我暈血。”
“閉着眼就行了。”許諾諾拿着刀傾身,在她臉上拍了拍,“放心,我動作會很輕的。”
冰涼的刀背劃過周薇的臉,她眼前出現一個駭人的場景:一張幹淨完美的臉上上仿佛被割開,鮮紅色的血液順着傷口一滴滴往下落。
那是她的臉。
眼前的一切莫名詭異起來。
周薇開始哆嗦:“不、不用了。”
許諾諾笑起來,那雙眼睛有點兒像狐貍,平時看上去很靈動,但此刻卻莫名讓人害怕。
許諾諾扯住她衣服:“怕什麽,這可是為了愛情啊!”
“不、不用了。”周薇慌忙起身後退兩步,拿起包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那今天就先走了”。
透明的玻璃門被打開,有一絲熱風進來,吹動門口的竹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許諾諾“呵”一聲,把刀和空瓶收回去。
寧葉恰好從裏間出來:“你又吓誰了?放血這麽土虧你想的出。”
許諾諾“啊”一聲,眨了下無辜的眼睛,“怎麽是吓?我認真的。”她眼裏閃過一抹狡黠,“給我們寧寧擺個陣試試?保證迷得你那個男同學死去活來。”
“留着擺給你自己吧。”寧葉覺得可笑,“她居然還真被你這個神棍吓跑了。”
“什麽神棍?我是咨詢師好嗎,專業心理學。”許諾諾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拍了拍,“她本來就暈血嘛,而且你姐姐我演技很好的。”
寧葉打掉她的手,問:“你覺得她會放棄那個男人嗎?”
“她不會。”許諾諾很肯定,“但早晚會的。”
裏間是個卧房,再往裏是浴室。
許諾諾換了身衣服,開始往銀色箱子裏收拾東西,邊收拾還邊問。
“我們寧寧上大學都一年了,打算什麽時候交男朋友呀?也別讓你那個小男同學等太久……”
“姐姐搬出去後寧寧要是有了男朋友可以直接把人帶過來,很方便的喔。”
寧葉忍無可忍:“你能閉嘴?”
許諾諾輕笑:“不能喔。”
“大學裏可是談戀愛最好的時光……”
寧葉有點煩,打斷她的話:“你大學畢業都四年了,男朋友影子都沒,你在這兒教育我?”
許諾諾看她,語氣有點小驕傲:“但我馬上就是有老公的人了呀。”
寧葉蹙眉:“你真要跟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結婚?”
許諾諾點頭,打趣道:“是啊,難道是我之前擺的‘桃花陣’成功了?”
擺個鬼。
寧葉沒搭這茬:“我是覺得這事兒有點荒唐。”
“老人家的遺願嘛,而且就兩年而已,我看情況能不能幫他。”
下午四點整,一輛賓利緩緩開到門口。
慕家的助理趙随來接人。
許諾諾拎着行禮往外走,寧葉送她出門。
一開門就看到左側臺階上放着一束妖嬈的紅玫瑰,花瓣上還有新鮮透明的水珠。
寧葉往四周看了眼:“這誰送的?”
早上還沒。
許諾諾順着她視線看過去:“啊,暗戀我的人太多了,沒辦法——”
寧葉肅然道:“回頭我找物業查查監控。”
許諾諾輕松地說:“哪兒那麽嚴重,一束花而已。”
寧葉:“你忘了上回了?”
許諾諾不在意地擺擺手:“瘋子哪兒那麽容易每回都遇到?寧寧不要因為一次意外,就覺得這個世界都不好。”
寧葉懶得理她。
上車前,許諾諾笑得暧昧,又強調一遍:“要是有了男朋友就帶過來住——”
寧葉沒聽完,直接回頭,無情地摔上門。
*
坐在車裏,許諾諾有點兒疲憊地閉上雙眼,想起了一個月前見慕傑的場景。
在他敞亮的辦公室裏。
慕傑作為慕氏集團的實際掌門人,無論什麽時候見到他,都精神矍铄,眉宇之間有上位者特有的堅毅和自信。
但那次他雖然勉力維持,但整個人卻頹然,臉上皺紋也更多了。
許諾諾問:“慕叔叔,你是有什麽事嗎?”
慕傑雙手撐在辦公桌前,擡眼:“給諾諾看出來了啊。”
許諾諾微微點頭。
慕傑看了她很久,說:“叔叔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跟慕遠結婚?順便治療一下他的心理疾病。”
短暫的沉默後,許諾諾無語地重複了一遍:“結婚?治病?”
慕傑點頭:“慕遠六歲時,我跟他媽媽離婚。之後他媽媽去了美國。受我們倆影響,他不相信愛情,這麽多年一直是單身主義者,甚至戀愛都沒談過。我希望——你能改變他這種情況。”
許諾諾向後一靠,看着慕傑。
他說:“當然錢不是問題——”
許諾諾擡眼,語調平和:“慕叔叔,我就是再缺錢,也不至于把我自己賣掉。”
慕傑忙道:“叔叔不是這個意思,叔叔就這麽一個兒子,叔叔是擔心他。”
許諾諾打量他神色,緩緩道:“單身主義者并不是心理疾病,只要他自己覺得舒适就可以。人可以自由地選擇他想要的生活,我不覺得這需要治療。”
“反而是您可能更需要心理介入——”
許諾諾盯着他,“您在撒謊。”
“在我跟談話的不到十分鐘裏,您反複翻了七次手腕,這證明您在懷疑自己;笑容比平時少了一個弧度,是典型的的假笑。”她語氣肯定,“慕叔叔,您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慕傑勉強笑笑:“叔叔真沒什麽事兒。”
許諾諾點點頭:“您不告訴我,是您的自由。如果慕遠有心理問題需要求助,他可以随時聯系我,但結婚的事太荒唐,您就別再提了。”
她幹脆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慕傑突然叫住她:“諾諾——”
許諾諾回頭。
慕傑嘴角肌肉微微顫栗,看了她很久,語氣有點抖:“叔叔确診了肝癌,最多還有兩年半的時間。”
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叔叔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就我這麽一個親人,一想到我走之後,就剩他一個人孤零零在這世上,我實在不能放心。”他擡頭,“還有你諾諾,你也一直是一個人,叔叔不忍心。”
那一刻,男人的面容跟十幾年前重疊。
“你放心,你爸爸是叔叔最好的朋友,有叔叔在沒人能欺負你。”
“叔叔以後就是你的親人。”
眼睛泛起一絲酸澀,許諾諾轉頭走回去伸出手:“病理報告。”
慕傑從抽屜裏抽出報告遞過去,說:“慕遠很固執,不願意見心理醫生,普通的心理咨詢幫不到他,只要你跟他結婚,只要他跟你相處,他會發現你是個好孩子……”
許諾諾看完報告,稍微平複了下心情,問:“他心理醫生都不願意看,會願意跟我結婚?”
慕傑肯定地點頭:“會的,只要諾諾你願意,他那邊叔叔會想辦法。”
他原本灰敗的眼裏突然燃起亮光。
許諾諾不忍心讓那抹亮光消散。
她聽見自己說:“行,我答應了。”
*
蕭山區的別墅群,紅禦公館。
許諾諾下車後趙随替她把行李拎進門,有阿姨帶着她去二樓卧室放東西。
別墅很大,但沒什麽人氣,顯得尤其空曠。
許諾諾在卧室裏剛收拾完東西,聽到二層客廳有動靜,慢慢走出來。
清瘦的男人背對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身姿挺拔,肩寬腰窄,臀部微微上翹。
他頭發微長到脖子上方,姿态随意地蓋住枕骨,穿着質感華貴的深紫色襯衣,隐隐透出背部流暢的線條和肌肉,順着往下是筆直的西褲。
黑色腰帶如同黃金分割點,将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完美分割開來。
男人戴着耳機,似乎是在通話,不時“嗯”一聲。
他身後窗外是一片靜谧而幹淨人工湖。
天色漸暗,湖上升起朦胧的霧氣,幾顆柳樹枝葉低垂,若隐若現,襯得男人身上莫名多了幾分神秘。
這個性感的背影。
許諾諾呼吸慢了幾拍,腦海中突然不自覺浮起一個有點吊詭的預感——這個男人會跟她有故事。
男人似乎察覺到有人過來,慢慢轉身。
許諾諾從沒見過這樣精致的男人面容。
他半長的頭發松散地蕩在鬓角,遮住幾分輪廓極深的臉龐。五官帶了點混血氣質,扇形雙眼皮,眼尾微微上挑,似乎天然間有種妖孽勾人的意味。
神秘、難以令人接近卻又有種自由的氣息。
男人身上散發的強烈氣場和極強的矛盾感,讓她呼吸和心跳同時慢了幾分。
內心深處的渴望這麽多年來突然湧出,一種陌生的情緒逐漸漫上心頭,就像是一眼淪陷。
男人視線在她身上定格兩秒,随即轉開,又慢慢地“嗯”了一聲。
聲音微沉,低啞。
許諾諾怔在原地,耳邊響起早上那句話。
“但我馬上就是有老公的人了呀。”
老公。
這個性感又妖孽的男人,即将成為她老公。
“老公”這兩個字像是開了循環在她腦海裏反複,她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老公?”
慕遠再度擡頭,拿着手機的手臂一頓,有點不敢相信。
他擡步走過來。
一股清冷的雪松氣息,混雜着淡淡泥土的味道倏然靠近。
在這炎熱的天氣裏格外清涼。
又格外讓人有距離感。
他停在離許諾諾一米遠的距離,蹙眉問:“你喊我什麽?”
耳朵居然這麽靈?
不過正好。
不過幾秒,許諾諾已經調整好心态,含笑直直迎上他深邃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喊他:“老、公。”
“……”
聲調裏帶着明晃晃勾引的意味。
如果說方才是不經意間的喃喃自語,這次則是存心的調戲。
離得近,許諾諾聽見他耳機裏傳來“撲通”一聲,那頭像是有人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片刻後,耳機裏傳來一個粗犷的咆哮聲。
“你他媽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