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口

第7口

剛咬了一下，就被一雙柔弱的手推開。

“壞人！”小男友吓得蹲在了地上，緊緊抱住自己，紅着臉瞪他，“你是壞人！”

邊原哈哈大笑，感覺很久沒有這麽快樂了。

司維卻是在想，他真的吃這一套啊。

那可太簡單了……

邊原随意地揉了揉他淩亂的發頂，還像按彈簧一樣故意往下壓了壓：“走了。”

剛走出一步，他的衣角忽然被拽住。

他稍稍低頭，那只貓爪立刻松開。

司維站起來：“我跟你一起，我……我陪你。”

“陪我？”邊原有些驚訝，“你不害怕嗎？”

司維搖頭：“我不害怕……你很厲害吧，死神大人？”

當着可愛妻子的面，沒有男人會說自己弱。

更何況，他叫他死神大人哎。

邊原神情倨傲：“當然。”

司維認真點頭：“那我就不怕。”

邊原忽然覺得有趣，全家死了之後，這是第一個不害怕他的人。

兇一句就能哭出來的膽小鬼，竟然不畏懼他的身份，還要陪他上班？

司維主要還沒見過死神是怎麽工作的，對此充滿好奇。而且他需要了解他的工作，看看能不能找到殺掉死神的方法。

正想催對方出門，他眼前一花，死神忽然展露出本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手持鐮刀，臉頰變成了骷髅頭，猛地向他靠近。

巨大的骷髅頭迫近瞳孔，司維瞬間瞪大雙眼，忍不住大叫一聲。

媽呀，好酷！！

但到了嘴邊，自然要符合人設，變成：“啊！好可怕！！”

果不其然，惡劣的死神大笑起來，被他的反應逗樂了。

司維滿足他的惡作劇，捂住雙眼，一副要被吓哭的樣子：“你快變回來……快變回來！”

邊原打了個響指：“變回來了。”

司維挪開雙手，撞上了一張七竅流血的臉，再一次吓得原地亂叫。

邊原大笑不止。

“好了，該出門了。”他清了清嗓子，“變回來了，走吧。”

司維小心翼翼張開指縫，人呢？？

他轉過身，後面也沒有。

司維立刻呼喚系統。

517聲音顫抖：【他……他在……】

系統還沒說完，邊原就頭朝下筆直地從司維頭頂墜落，下降到他面門。

死神頂着血糊糊的臉，倒着親了他一下他的額頭。

【餓意值：+3】

*

晚上十一點，司維穿着邊原的外套，跟着他離開家，上了這棟樓的天臺。

他本以為邊原要帶他飛去目的地，體驗一把飛揚的感覺，但邊原卻在樓頂的長椅上坐下。

司維猜測他在等時間，于是在他身邊坐下，陪他一起等。

當然要抿一下嘴，看對方一眼，提醒他剛剛發生了什麽。

邊原也的确被提醒到了。

有點意味未盡。

還沒欺負夠。

但沒關系，來日方長。

司維及時開啓話題：“你每天要殺……要刀很多人嗎？會不會很累？”

邊原淡淡地說：“怎麽可能要我親自動手？那不得累死？”

他輕輕敲了敲椅背，黑暗中突然飛出了幾只蝙蝠。

司維吓了一跳，立刻躲避。

“這是我的仆從，”邊原揮揮手，蝙蝠們四散飛走，去往城市的角落，“它們替我幹活。特別難搞的才需要我親自去刀。”

司維心想那還好，接着又問：“世界上就你一個死神嗎？”

“不止，”邊原說，“分片區的。”

“哇，還分片區，”司維感覺很新奇，“那做死神有什麽好處？”

邊原想了想：“永生不死，算嗎？”

“算，”司維點點頭，“當然算。”

但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處，死神永生不死，他要怎麽完成任務？

為了進一步了解對方，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接着問：“那你有上司嗎？犯了錯會被懲罰嗎？是什麽樣的懲罰？你們還有績效什麽的嗎？”

邊原皺起眉頭：“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司維馬上收斂：“對不起，不問了。”

接着雙手握緊，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像小學生那般。

邊原：“你……”

司維假裝看不懂對方的情緒，給了個懵懂的眼神。

邊原的手握了一下。

這尚且是成為死神後，第一次有人向他了解他的工作。

知道他身份的人莫不避之唯恐不及，他還以為自己永遠沒有機會和正常人聊起這些，眼前這家夥卻在這裏問東問西叭叭個不停。

“有監管員，犯了錯會被懲罰。”他一一回答，“不知道什麽懲罰，我沒有被罰過。也沒有見過績效獎勵。”

有戲！

司維尋思着，他怎麽知道哪些人到死期了呢？是不是有本死亡筆記來着？

517：【死亡筆記已經過時了。他應該也有自己的死神系統，其他人看不到的。】

司維：“他也是我一樣的身份嗎？在各個世界裏穿越做任務？”

517立刻否認：【不不，他只是這個世界裏，你的攻略目标。】

司維和自己的系統聊天時，邊原瞥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麽。

怎麽不問了？

死神這麽牛逼的身份他就沒有別的想問的了？

求知欲就指甲殼那麽大一點兒？

對方不問，他堂堂死神自然不好拉下面子主動向他介紹自己的工作。

好在，司維很快又有了新的問題：“那，你會退休嗎？還是會永遠幹這個？”

“不能退休，”邊原說，“要一直幹活兒，幹到死。噢，不會死。反正不管喜不喜歡，都要上班。”

司維聽他語氣不對：“你好像不太喜歡這份工作？”

“沒錢，而且全年無休的工作，誰喜歡？”邊原難得有了個傾訴對象，便多說了幾句，“我是被強制選中的，又沒問我意願……而且死神不能——”

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他馬上掐斷了話頭。

“不能什麽？”司維覺得這是關鍵，“死神有什麽禁忌？不能怎樣？”

“想知道啊，”邊原陰恻恻地說，“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司維：“……”

他馬上閉嘴不問了。

雖然他本人覺得親一下無所謂，但是目前還是得維持一下原人設。

話題結束。

邊原笑了笑，然後又放出了幾個仆從。

這幾只蝙蝠飛走後，有一批仆從飛回來。

它們是半透明的影子，人的形态，全都穿着黑袍，骷髅臉，各自拿着一條鎖鏈，鏈子上拴着小幽靈。

那就是已經被處理過的亡靈。

邊原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黑色盒子，幽靈便被吸了進去。

結束後，那些黑衣仆從變成了蝙蝠，融入黑夜，開始休息。

邊原看向身邊發呆的人，仿佛心血來潮一般，忽然語氣輕松地問：“要不要我幫你殺了你大伯一家？”

*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是邪氣的笑容，似乎在誘人堕落，誘人墜入深淵。

司維馬上拒絕：“不用。”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邊原手臂撐在椅背上面，将他籠入自己的氣場之中，繼續引誘。

“他們從小苛待你，花光了你父母的遺産，自己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卻讓你穿哥哥姐姐不要的破衣服，吃他們吃不下的煮蛋面包。如今還把你賣給了我，你不恨他們嗎？”

怎麽可能不恨？

在這個問題上，司維無法撒謊。

他沉默了。

沉默就是回答。

邊原另一只手張開，五指凝聚：“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他們的性命。這樣，他們就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不，”司維立刻搖頭，“這樣做……你會受到懲罰吧？死神應該也不能想殺誰就殺誰……”

“不會，”邊原說，“我表現優異，有十個名額，可以随意殺掉十個看不順眼的人。司建明一家才四個。你還有什麽想殺的可以告訴我，我一起處理。”

他的語氣就像殺雞一樣随意。

司維有些好奇：“那你為什麽不殺了你二叔他們？”

“為什麽要殺了他們？”邊原眼神裏滿是邪惡，“看他們擔驚受怕，一直活在恐懼之下，活在我的陰影之中不是很有趣嗎？長久地折磨他們，可比直接殺掉要有意思多了。”

司維算是知道了，這家夥就是個混沌邪惡愉悅犯！

“但你就不一樣了，”邊原說，“你活在司建明一家的陰影下。”

他們的确不一樣。

司維有異能在身，掌控着凡人的生死。他強大，邪惡，享受着家裏所有人對他的無限恐懼。

而司維，雖然跟他一樣死了爹媽，但他只是一個弱小的普通人。他沒有特殊身份，沒有異能，從小就生活在家人和同學的欺淩之中。

“現在，”邊原擡手摟住他瘦弱的肩膀，聲音溫柔，“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幫你解脫。”

他的聲音充滿惑力，激發了司維心中無盡的怨恨和苦痛。

眼前一幕幕，是被欺淩的畫面。

恨意逐漸上升。

邊原看着他抿緊的小嘴巴，期待他堕入黑暗，期待他張開嘴說出那個字。

系統急了：【快快，裝可憐，讓他幫你，說不定他幫你殺了人就會被死神的監管者抹殺！】

司維卻搖了搖頭。

“不！不……”他看着邊原，“你騙我，肯定是有代價的。你要是幫了我，一定會被懲罰。算了，我以後不理他們就是。”

“不會，”邊原泰然道，“真的不會。你相信我。”

司維說什麽也不肯了：“什麽都別說了，我……不要你去冒險。”

與此同時，他收到了系統提示。【餓意值：+6】

邊原：好耶。

果然是這樣。

“好吧。”邊原終于放棄引誘他。

暫時放棄。

*

517哭天搶地：【為什麽不答應他啊，宿主？！他幫你殺了人，濫用死神的權力，說不定會被監管者抹殺！你就能吃席啦！】

司維：“人家挖坑你就讓我跳？他為我殺了人，反噬到我身上，你能把我複活嗎？”

系統哽住：【啊這……好像是要慎重一些！】

晚上陪邊原上完班，司維還是留在這裏睡覺。

兩個人躺一張床，什麽也沒發生。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之後司維去商場打零工，賺錢給死神買豪華大蛋糕。

他找的是一家甜品店，店鋪要做促銷活動，看上了他的顏值，請他扮作甜蜜男仆，幫忙招待客人。

司維來了之後快速換衣服，向店員姐姐了解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這個商場就在學校附近，客流量不錯，他忙得團團轉。不少客人拉着他合影，他獻上溫柔的笑，認真配合，讓客人十分滿意。老板也很歡心，親自給他遞水。

中間得空休息的時候，老板對司維贊不絕口，想讓他長期來做，并表示可以配合他的課表。

司維很欣喜，但是無法當場答應。

“這個……我得回去跟我對象商量一下才能答複您。”

“你對象？”店長笑眼彎彎，“你有女朋友了？剛對面那家奶茶店的妹妹還悄悄發消息讓我打聽下你是不是單身呢。”

司維低頭一笑：“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哇，”店長瞪大了雙眼，“是男朋友啊。”

“嗯，”司維坦然告知，“來您這邊打工就是想攢錢給他買生日禮物。”

“太甜了吧，”店長被甜得合不攏嘴，“他知道了肯定很開心。”

的确很開心。

因為司維收到系統提示：【餓意值：+3】

他微微一愣，馬上問系統：“邊原來了？在哪裏？”

517說：【在隔壁店喝咖啡哦，早來了。】

司維：“你又不告訴我！”

517解釋道：【早說了你不就知道了，你知道了可能會影響你的發揮，無法真情流露。】

司維十分冷漠：【我現在也沒真情。】

517：【他信了，分漲了就行。繼續，繼續說點他愛聽的。】

司維看着店長，接着說：“他……對我很好，拯救了我，我不知道能怎麽報答他，想給他過一個快樂的生日。”

“可以的，”店長說，“他肯定會非常開心的。”

但餓意值并沒有漲哎……

司維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識別到他是故意說臺詞給他聽的，因此才沒有波動。

店長離開後，他繼續幹活。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我們的維維豆奶嗎？”

司維扭頭，是同寝的三個室友。

幾個人吊兒郎當的，帶着不懷好意的笑，走到他跟前。

黃毛扯了扯他衣領上的白色花邊：“怎麽在這裏打工啊？沒去伺候邊少爺？”

司維真想邦邦兩拳照他臉上招呼，但他還在工作，不能影響店家的生意。

于是他還是保持工作素養，彎起嘴角，擡手指向店內：“今天本店做活動，全場甜品都是七折，滿38送蛋撻一個。幾位可以進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沒有哦，”白毛室友模仿他的語氣，又看向他的臉，“都出汗了呢，在這裏掙這個辛苦錢做什麽？一天多少啊這不比賣屁股少多了？你怎麽不去賣了？”

這話一出，周圍吃着喝着的客人全都齊刷刷看過來。

“請你放尊重點，”司維沒有被激怒，依舊冷靜地說，“我沒有出賣□□，請不要造謠。”

“哪裏造謠了？”最高個兒的平頭說，“我們可是親眼看到你穿着暴露上了老男人的車。”

“我沒有，”司維神色嚴肅，“請停止造謠，否則我會告你們诽謗，侵犯我的名譽權。因為你們長期的污蔑，霸淩，嚴重影響了我的身心健康。我最近非常不舒服，學習也受到了很大影響。等會兒店長結賬後我就用這筆錢去醫院做檢查，上報到學校，順便微博同步求助。我現在很絕望很痛苦，不确定會不會做出不好的事情。我要是有什麽意外，你們全都別想畢業，也別想好過。”

三個男生沒想到他突然變得這麽強硬，一下子有點愣住了。

那黃毛馬上換了嘴臉：“開玩笑而已，你怎麽還認真了呢？好了，不打擾你上班了。我們先回去了。下班後早點回來。”

說着他們三個就走了。

司維馬上朝着客人們鞠躬致歉，大家都表示諒解，還說可以幫他作證。

他再三道謝，準備去找店長也道個歉。但這時候他無意間看到，邊原從隔壁店出來了。

邊原追着那三個同學，跟在他們身後下了扶梯。

司維緊張起來。

邊原全都聽到了？是想幫自己出氣嗎？

還是說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單純離開，跟他沒關系？

他要去做什麽？殺了他們三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