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沈妤妤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否認了這個可能性，“不可能，沈璟一不可能作弊。”
林芝芯則是在電話那頭嚴肅道：“璟一同學家長，我知道作為家長你肯定相信自己的孩子，但是你也要相信我們老師不會說謊，打着小抄的字條就是在沈璟一同學的桌子上，被監考老師抓了個現行。”
沈妤妤擰着眉不做聲。
她對沈璟一的了解雖然不深，但她不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他會打架性子頑劣，可在做人教育上沒有問題，他不是那種會小偷小摸的人。
最關鍵的是沈璟一沒有作弊的理由，沈家人都已經接受他狗啃式的分數，他墊底不會有人罵他、他自然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虛假的分數去做這種冒險的事。
林芝芯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上次兩人的對話還是因為沈璟一被欺負的那件事，那次林芝芯沒占着理說了一堆好話，這次氣勢倒是一下子強了起來。
“沈璟一家長，我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指責你們家長什麽，我是想讓你過來學校一趟一起把這件事解決一下。”林芝芯道。
在她說話期間沈璟一不知道大聲說了什麽，她立馬捂住聽筒訓斥了一句，“沈璟一，我在和你姐姐說話，你對老師連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嗎？”
與其說是呵斥沈璟一，不如說她是在說給沈妤妤聽，畢竟她弟弟的家教也等同于她的家教。
沈妤妤站在夜市的臺階旁，神色莫名。
如果沒聽錯的話，剛才沈璟一說的是“那不是我的小抄”。
訓完沈璟一，林芝芯的聲音才再次大起來，“沈璟一姐姐，你看你現在有沒有時間過來學校一趟？你家孩子上學期已經因為打架處分過一次，這回要是嚴肅處理起來怕是免不了勸退。”
說到後面她明顯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
沈妤妤當然不可能看着沈璟一被勸退，把去學校這件事答應下來後才挂斷電話。
Advertisement
熱浪一陣陣往臉上撲，沈妤妤心中郁悶，美好的心情都被破壞了一半。
她倒不是因為沈璟一闖禍生氣，而是覺得事不逢時，林芝芯這個電話打得早一點她都不會帶着推車出來了。
直播間的觀衆也覺得有些遺憾。
[我還想看她能不能賣出去呢，怎麽就鬧出這種事。]
[從小窮慣的人真的看不得這種劇情，窮人努力掙錢還要被外事阻止真的很難受。]
[窮人？主播是窮人？我看到資料上寫的她是演員。]
[樓上新來的吧，主播可能沒那麽窮，但是她家是真的窮。]
也許是沈妤妤想都沒想就答應去學校這件事讓直播間的觀衆對她有所改觀，他們紛紛提出建議。有說讓隔壁商販幫忙看推車的，也有說把推車推去中學門口繼續擺攤的。
沈妤妤這個位置隔壁是一位老太太，她在賣自制的麥芽糖，生意看上去還不錯。
她也沒麻煩人家，把推車鎖起來又盛了一碗飯放進包裏後準備出發去學校。
【宿主。】五福有點難受，聲音都悶悶的：【真的不管這鍋飯了嗎？你花了這麽長時間做的。】
沈妤妤低頭找着沈璟一學校的位置，聞言只是淡淡嗯了聲，“先去解決學校的事。”
【可是…好浪費，等會就沒有多少客人了。】
沈妤妤輕嘆一聲，“賣不出去就送人，總歸不會浪費糧食。”
聽到她這麽說，直播間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大概也是沒想到沈妤妤的格局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大一點。
沈妤妤打的車離這裏只有一公裏遠，車子開不進步行街她只能去路邊等，然而剛起身一道有些熟悉的嬌小身影就奔了過來。
“小姐姐！”那人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跑到推車邊還期待地往裏面看，“有沒有新的口味的冰粉？你怎麽好幾天沒來，我和我室友惦記好幾天了，校園群裏昨天還有人問步行街冰粉攤來沒來呢。”
沈妤妤盯着她看了幾眼，想起來這是第一個買她冰粉的那個女大學生，沒記錯的話是叫小璇。
她對小璇笑了笑，“今天不賣冰粉。”
“那賣什麽——”小璇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口大鍋，接着注意到沈妤妤往肩上背的帆布包。她詫異地張圓了嘴，“你要走了？”
沈妤妤點頭：“我弟弟在學校出了點事，我現在要趕過去。”
她把之前準備的小板凳挪回推車下，好脾氣地繼續道：“鍋裏有飯，反正賣不了了，你盛一碗吃吧，就當老顧客福利。”
說完她沒再多逗留，就背着包匆匆走了。
看着她快速離開的背影，小璇着急地“哎”了兩聲，嘴巴都張得更圓了一點。
“我就買了一次你的冰粉而已，算哪門子的老顧客嘛。”小聲嘟囔了一句後，小璇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剛才沈妤妤站過的位置拉開小板凳坐了下去。
小璇也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但是冰粉小姐姐說的那些話讓她腦補出了一個靠擺攤掙錢拉扯弟弟的偉大姐姐形象。
她在心裏吐槽弟弟不懂事的同時她又心疼冰粉小姐姐。
已經走到路邊的沈妤妤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那女生誰？怎麽看起來跟沈妤妤很熟的樣子。]
[賣冰粉不就是你第一次怼粉絲的時候嗎？沒想到你小子賣個冰粉還認識到了這麽熱情的好女孩。]
坐上車以後沈妤妤閑着沒事幹就看了幾眼彈幕，正好看到這兩條。
她沒出聲，拿起手機裝模作樣地回彈幕。
沈妤妤：我手藝好，賣的冰粉物美價廉，有回頭客不是很正常的事？
沈妤妤：認識好女孩還不是因為我也很好。
彈幕為她的自信感到震驚。
[《我也很好》]
[要不是看過小說我就信了你的鬼話了。]
[抱歉各位，這兩天有點粉上這女人了，我再去看一遍原小說下下頭。]
[說得很好下次別說了。]
[你小子是懂普信的。]
沈妤妤：“……”
她有說錯什麽嗎？
開直播的次數越多她越是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很多時候她沒法分清直播間的觀衆是黑粉還是真粉。
黑粉說話陰陽怪氣是很正常的事，可為什麽頂着她粉絲燈牌的人也在陰陽怪氣？
沈妤妤有些奇怪地問五福，是不是異世界的粉絲都有這個毛病。
五福詭異地沉默了兩秒後，說了四個字：【粉随正主。】
沈妤妤：“……”
所以這年頭不僅是粉随正主，還統随宿主？
她一點也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步行街距離銀和中學不到十公裏。
進了學校問了好幾個剛吃完午飯回教室的學生後，沈妤妤才踩着點在半個小時內趕到了林芝芯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只有林芝芯和沈璟一兩個人，林芝芯正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批閱試卷，手邊放着一個拆封了的面包，沈璟一則站在離她很遠的門邊。
他低垂着腦袋，稍長的劉海蓋住了半只眼睛，背脊卻挺得很直，透出一股子桀骜不馴的叛逆氣息。
難怪林芝芯總說他不好，他看着确實不像個好學生。
沈妤妤敲了兩下門，擡腿往裏面走，“林老師，我是沈璟一的姐姐。”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沒有說姓名。
林芝芯循着聲音擡頭，看到一名十分年輕的女人走進來，她穿得很簡單，白T、闊腿褲加一雙板鞋，背着的包都是帆布的，包沿挂着一副不知道什麽牌子的黑色墨鏡。
即便如此林芝芯也沒辦法将眼前這人和沈璟一姐姐以及他的家庭聯系在一起。
自從打了幾天前的那個電話以後，她就認定了沈璟一姐姐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潑婦，她也許和他們母親一樣看着就沒過過好日子，也許是長相犀利看着也勢利，可不管怎麽樣也不該是眼前這樣的人。
眼前人皮膚白皙氣質過人，分明就是有錢人家富陽出來的樣子。
可能是嫉妒心作祟，林芝芯心裏有些發酸，說出來的話也就冷硬了些，“璟一姐姐來了啊。”
她往沈妤妤的口罩和鴨舌帽上掃了眼，“把帽子脫掉放那邊吧。”
她指了下沈璟一對面的高櫃。
指完她好像才反應過來說得不對，又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是我的學生了，我的學生進辦公室從來不戴帽子的。”
她雖然說着道歉的話，表情卻似笑非笑暗含諷，顯然是在暗示沈妤妤比她的學生還沒禮貌。
連沈璟一都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暗暗捏緊了拳頭。
沈妤妤卻好像沒品過來似的，她還順着林芝芯的話道：“看出來林老師是習慣了，剛才你說那話也吓我一跳，還以為回到了我的學生時代呢。不過也是挺懷念的，我确實很久沒有這樣站着和人說事了。”
表面是附和，實際上把別人怼她的話全半斤撥八兩給怼了回去。
林芝芯面上笑意一僵，趕忙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璟一姐姐快坐吧，大家時間都緊，我也想快點聽聽你對沈璟一同學作弊這件事的看法。”
她對沈璟一招手，喊道：“沈璟一你站到這邊來，好好跟你姐姐說說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被點到名字的沈璟一渾身一僵，腿就像灌了千斤重的鐵鉛般邁不出去。
他沒想到林芝芯會把沈妤妤叫過來。
他自認為這件事他沒有任何錯，紙條是別人扔在他桌子上的，他只是拿起來就被監考老師抓住。他解釋過也争吵過可就是沒人相信他。
沈妤妤會怎麽想？她肯定也會覺得是他作弊，畢竟在她心裏他就是個很爛的弟弟。
她會和老師一起罵他吧？或許像之前那樣說他是賠錢貨，生出來只會給家裏惹麻煩。
沈璟一覺得心裏堵了團濕棉花，讓他窒息又覺得無力。
在林芝芯給沈妤妤打電話的時候他恨不得學校立馬開除自己，至少這樣他就可以不用面對沈妤妤厭惡鄙夷的目光了。
明明他們倆的關系在幾天前已經有所緩和了……
林芝芯可不管沈璟一心裏什麽感受，她還在板着臉講述他的“惡行”。
“我本來是要叫璟一媽媽來的，但他說他家裏人都不在家，我要給你打電話他還非說你在外省出差。”
林芝芯擰着眉，非常不認同的表情，“他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說謊了，我知道你們一家都很忙，但不管怎麽樣也不能忽視了孩子的教育問題不是？”
“我想抽一個小時時間來聊聊孩子的事情也浪費不了多少錢，對吧？”
沈妤妤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說話，包裏的手機先響起來了。
“叮——支付寶到賬三十元。”
林芝芯一愣，連沈妤妤都被驚了一下。
“不好意思老師，手機沒靜音。”沈妤妤趕緊伸手去撈手機。
然而在她手還沒摸到手機時，它又活潑地叫了兩聲。
“叮——支付寶到賬八十元。”
“微信到賬六十元。”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裏，沈妤妤收了一百七十元。
林芝芯覺得這道聲音和她剛才說的那句話一起左右抽在了她的臉上，讓她的臉火辣辣地疼。
垂着腦袋龜速移動的沈璟一都不敢置信地仰起頭看着正在關手機的沈妤妤。
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