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飯後，沈璟一動作飛快地去洗了碗。
臨出門前他還糾結要不要換一套衣服。
“還有別的事情？”站在門口等人時，沈妤妤擡頭看了眼廚房門外略顯局促的沈璟一一眼。
沈璟一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半秒，接着就轉身跑回了房，“再等我五分鐘，我換套衣服。”
他很少在意自己的外型。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已經開始愛美，在學校周一到周四要穿校服，周五沒有硬性要求，學校一眼望去就是百花齊放，穿名牌打扮時尚的比比皆是。
沈璟一大概是他們班唯一的“另類”，他一年四季都穿着初一時候買的那幾套校服。
雖然不髒不臭卻總顯得寒酸。
他從不在意自己的同學在背後怎麽說自己，但是今天，知道要和沈妤妤一起出門以後他有些在意了。
他知道沈妤妤是最看重自己臉面的，他不想自己成為讓她丢臉的弟弟。
說五分鐘就是五分鐘。
等沈璟一再次出現在客廳的時候，沈妤妤都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換了件克萊因藍色的短袖，衣服的材質很一般，但勝在版型大小都很合适。
沈璟一身材是瘦削型的，按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細狗，不過他氣質過人，這衣服在他身上便是襯得他骨感。
藍色讓他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皙，一條寬松的淺藍色牛仔褲加黑色板鞋，一下子讓他的顏值更提高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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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妤注意到他還搞了自己的發型，細軟的深棕色頭發被他向上撥起，顯得蓬松的同時露出他光潔的額頭，英氣的眉毛和帶着幾分無辜與奶氣的杏眸愈發惹眼。
這樣的男生是走在路上都會有人頻頻回頭的類型。
“看不出來你還深藏不漏了。”
沈妤妤眼底帶着笑意調侃，“你要是這樣去學校我擔心的不止是你的學習問題了。”
沈璟一沒什麽表情的俊臉上閃過茫然：“啊？”
沈妤妤輕嗤：“我會擔心你早戀。”
沈璟一臉一熱，“……你想太多了。”
要想早戀他早就戀了，還需要等到現在？
他現在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只有金萬其那樣的人才會在這個年紀滿腦子都是要讓女生記住自己。
沈璟一被他姐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
他快步走到門口，甕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幹嘛？”
“帶你去買衣服。”沈妤妤漫不經心道，回完她換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學校的校服是買的還是發的？”
“買的，總共有六套。”夏季的兩套，春秋的兩套，冬天的也兩套。
沈妤妤點點頭，“晚點我給你錢，周一你去申請一套新的夏季校服。”
沈璟一皺起眉，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要，我的校服除了有點舊沒別的問題。”
一套校服要兩百塊錢，布料就是很普通的棉麻，他不想浪費這個錢。
沈妤妤不和他争，只不容置喙道：“那是你沒看到後衣擺的洞。”
沈璟一低着頭，努力狡辯：“那不是洞，是男人的勳章！”
他脫衣服的時候看到過那幾個洞，是以前打架的時候被石子劃破的，本來只是小小的劃破，後來越洗越大。夏季校服剛換上的時候姜絮英也提出要給他重新買一套，被他拒絕了。
他們家條件确實差，為了省點錢姜絮英也沒有強求。只是她後來給沈璟一買了兩件新衣服，他現在身上的這件就是其一，都不用五十。
側頭看到他莫名驕傲的表情，沈妤妤沒好氣地戳了戳他的腦袋。
因為粉絲強烈要求，她暫時沒有關閉直播間，這時候彈幕正飛快滑動。
[才發現弟弟這麽帥，怎麽我弟弟這個年紀的時候天天挂着大鼻嘎嘎嘎樂？]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基因好？沈妤妤那張臉可太沒得說了，還有小星星，我都想親死他！]
[《男人的勳章》怕不是打架打輸了？xswl天塌下來都有弟弟的嘴頂着。]
清譽滿滿打賞了雲霄大廈x1
清譽滿滿打賞了浪漫列車x1
一個雲霄大廈有兩百積分，一個浪漫列車一百積分，去掉分成折現以後就是一千五，很難想象沈妤妤的直播間居然會出現出手這般闊綽的粉絲。
還沒來的及挂橫幅感謝，粉絲就發話了。
[清譽滿滿：給他買！多買幾件！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沈璟一就是我的互聯網弟弟，他買衣服的錢我來出你沒意見吧？]
她加紫的大字飄在直播間最顯眼的位置，沈妤妤一眼就看到了。
她有些好笑地嘟囔了一句：“我能有什麽意見，求之不得呢。”
沈璟一好像聽到她說話，有些迷茫地湊了過來，“你說什麽？”
沈妤妤：“沒什麽。”
沈璟一哦了聲，站在離她很近的位置不動了，“我們出去就買衣服？我不想要，我的衣服夠穿了。”
“不想要就拿回來挂衣櫃裏。”沈妤妤都沒有擡頭看他，“我回來兩趟，星述和爺爺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過，陽臺那兩件曬着的衣服也洗變形了。這次出去不止是給你買，還有家裏其他人，只有你知道他們穿什麽尺寸。”
話說到這裏，沈璟一便沒辦法再拒絕了。
他沒法替其他人做決定的。
沈星述個子長得慢，已經将近一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姜絮英常做零碎的活手藝不錯，沈星述身上的那件鵝黃短袖就是拿舊衣服改的。
沒再拒絕沈妤妤的好意，沈璟一擡腿跟在了她身後。
兩人下樓的時候沈妤妤突然對他道：“說謝謝清譽姐姐。”
沈璟一一傻：“什麽？”
沈妤妤嘴角擒笑沒有重複，下一秒沈璟一已經乖乖遂她的意了，“謝謝…妤妤姐姐？”
他說得含糊不清的，沈妤妤聽得很清楚，直播間的觀衆卻沒怎麽聽清，只當他是在感謝清譽。
[啊啊啊啊我的互聯網好弟弟，太乖了吧！]
[我現在好想魂穿沈妤妤，有弟如此姐複何求！]
[他真的說了！！冷酷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顆乖巧的心？]
清譽滿滿更是被這麽一句感謝萌得又刷了兩架直升飛機。
看着禮物欄不斷增加的積分，沈妤妤心情很好地揉了把身邊沈璟一的頭。
他還沒長完，現在正和她差不多高，揉搓起來也還算方便。
沈璟一只覺得腦後一陣溫暖，他身子一僵，險些同手同腳地摔下樓去。
原來星述是這樣的感覺，感覺……還不賴。
外頭太陽正烈，兩人一同往公交車站走。
沈璟一是個心很細的少年，不用沈妤妤多說他就帶了一把太陽傘，懂事地将傘撐在他姐的頭頂。
兩人的外形條件實在優越，即便沈妤妤戴着口罩墨鏡還是有不少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把傘挪過去點。”感受着傘帶來的短暫的陰涼的時候，沈妤妤不忘推推沈璟一的手，“另一邊手不燙嗎？也不怕曬成陰陽人。”
沈璟一沒說話，只是在沈妤妤收回手的時候，他的傘也不動聲色地偏向了她。
沈妤妤帶沈璟一去的是一條長街。
那裏離市區遠離沈家近，算不上地攤但也比不上大商場裏的那些奢侈品店。
沈妤妤不是追求品牌的人，這個地方是小璇跟她閑聊的時候給她推薦的，說是有很多不同的店，服裝店也是質量不錯價格合适的那種。她想在目前這個階段，來這裏逛逛是最合适不過的。
沈璟一也不介意。
這裏比他之前去過的那種只有一個簡陋衣架子的露天地邊攤好太多了，對他來說這種幹淨整潔的服裝店已經是奢侈品店，要是沈妤妤帶他去那種動辄上千上萬的店，那他才是要吓死了。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長街走走停停。
姜絮英的圍裙壞了，在路過一家雜貨店的時候沈妤妤進去買了條圍裙，順手買了幾條毛巾。
她看到過衛生間裏沈丘良的洗臉毛巾，那慘狀說是毛巾條都不過分。
走過一家童裝店的時候，沈妤妤又看中了一套背帶褲。
那套衣服是有些靈動的，裏面是一件嫩粉色的小襯衫，胸口處畫着一只吃着青草蛋糕的懶羊羊，外面套着淺藍色的背帶褲，像是哆啦A夢的百寶箱，肚子位置有個半圓形的口袋，看起來可以裝不少零食。
“星述的鞋子什麽尺碼？”目光無意間瞥到底下的涼鞋的時候沈妤妤問。
沈璟一蹲下身去拿起一雙有立體玩偶奧特曼的涼鞋，立馬道：“27碼。”
沈妤妤點點頭，轉頭問看店的小姑娘，“老板，我弟弟手上那雙鞋有27碼嗎？”
“有的有的。”小姑娘連忙道，她一邊找鞋子一邊不住地誇道：“你們是親姐弟嗎？氣質條件也太像了。我好久沒在這條街看到這麽帥氣的男孩子了，你弟弟長得真帥，當然小姐姐你也很好看！”
沈璟一難得羞澀，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耳根子卻是悄悄地紅了。
沈妤妤對她笑笑，“你也很可愛。”
小姑娘當即一陣臉熱，她很喜歡這對顏值高的姐弟，還忍不住給他們送了一枚小蛋糕的胸針。
最後從這家童裝店出去的時候，沈璟一一只手已經拎滿了。
得知沈星述總是穿哥哥剩下的衣服，沈妤妤毫不猶豫地給他買了好幾套，除了背帶褲外還有各種顏色各種版型的衛衣和褲子。
沈妤妤花了将近八百塊錢，沈璟一被這高昂的費用吓了一跳，他們家一整個季度、五口人買衣服可能都花不了八百塊。
似是看出他的擔心，沈妤妤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買衣服的錢有人買單的。”
沈璟一一個大男孩都有粉絲想要為他充錢換裝，那更別說是沈星述那樣看着就很想讓人抱抱的奶娃娃了。
八百只是她們打賞中的一部分罷了。
沈璟一沒太聽明白，但是想再追問的時候沈妤妤已經不說了，他也就只能作罷。
他們一路走一路買，沒有亂花錢、該買的卻也沒有落下，直播間的觀衆眼睜睜地看着沈璟一的手被一點點填滿，最後實在拿不下還掃了輛共享單車過來挂。
看到這一幕，直播間後來的一些觀衆覺得驚奇。
[我走錯直播間了嗎？這個沈妤妤是熱門小說裏的那個沈妤妤？]
[有沒有人說一下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沈妤妤的廚房嗎，為啥點進來是看她逛街(好奇)]
[沈妤妤居然會給家裏人花錢，我不過是幾天沒看直播，這個直播間的畫風怎麽變化這麽大，禮物榜居然還有這麽多積分，她成功撈到錢了？]
沈妤妤的直播間現在是越來越火熱了，她的直播間粉絲突破六千，平時直播的時候流量也很高，即便是大清早也有一兩千的穩定觀看量。
加上平臺的推廣新粉絲也在不斷增加，這才有了前面的那些話。
直播間的原有粉絲立馬出來解釋。
[這不是很正常嗎？會綁定直播間的本來就是那些命運不公的人，她們靠着直播間來改變命運，為什麽沈妤妤不能有所改變呢？]
[我不知道沈妤妤到底是不是真心對家裏人好，但是她确實很吸引我，不管是她做飯還是做其他的什麽事我都很喜歡，她的直播間很有趣希望黑粉別來沾邊。]
[确實是“沈妤妤的廚房”，不過你們來晚了，她的做飯環節已經結束了。]
看到解釋，黑粉還是有些不滿，提出質疑道。
[既然做飯時間結束了為什麽還開着直播，這不是混時長嗎？舉報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得到大家的認同，誰知看到他這句話當即有人不滿地站出來反手舉報了他。
[舉報你母親呢？她不直播你播給我看呢？]
[愛看看不愛看滾，來娘就想看弟弟換裝，我花了錢的懂？]
[我們粉絲千求萬求才讓她繼續開直播間，她要是下播了你也等着死吧（微笑）]
能在這麽多人中脫穎而出當上沈妤妤的粉絲的，要麽就是真吃貨，要麽就是嘴皮子比較厲害能跟沈妤妤互怼上幾個來回的，要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沈妤妤的造。
那黑粉也沒想到沈妤妤這樣的人居然還有死忠粉，在後臺接收到好幾百個舉報信息後，他吓得直接退出了直播間。
沈妤妤忙着逛街，并沒有看彈幕。
逛了一圈有些累，正糾結是繼續買還是休息一會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人是她單方面備注過的造型師Dora。
拉住繼續往前走的沈璟一後，她接通了電話，語氣還算客氣：“Dora姐？你好。”
朵拉姐？是誰，姐姐的朋友嗎？
沈璟一立馬不走了，他老老實實地站在沈妤妤身邊幫她撐着傘，耳朵則是豎着悄悄聽電話。
對于沈妤妤的工作，他以前不在意，現在卻是無比好奇的。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架子端得很高。
Dora的聲音很淡，細聽還有隐晦的不耐煩：“過來試禮服。”
比起沈妤妤的禮貌，Dora有些不近人情，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是不是在忙別的事。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舒旻安排好的工作者，沈妤妤差點以為自己是接受了什麽施舍。她的語氣不由也冷了些：“Dora老師要是真那麽忙，可以不接受舒旻姐的工作委任。”
Dora要挂電話的手一頓。
這幾年她還沒見哪個小藝人對自己這麽不禮貌，真當有了舒旻做靠山就能為所欲為？
Dora在心中暗嗤，嘴上當即不耐道：“你什麽意思？我給你做造型你看不上？”
“早就聽說沈妤妤會耍大牌，沒想到你還直接耍我身上來了？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你可以直接說，不用在這裏陰陽怪氣。”
說完Dora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半分鐘之後，她把沈妤妤已經舒旻拉到了同一個群裏。
她惡人先告狀。
【Dora：舒姐，我的工作性質你是知道的，從早到晚都要忙設計、不可能只圍着一個藝人轉。我之前應該也偶然跟你提起過江宛寧、秦筱筱那幾位都在我這裏訂了禮服，這段時間确實是我最忙的時候，我已經很努力得想要把時間空出來幫你家藝人設計造型了，沒想到是吃力不讨好！】
【Dora：要是舒姐你的藝人真的對我這麽不滿，我想這次的紅毯造型你還是另尋高就吧！】
看到她激動的感嘆號，沈妤妤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她的手機并沒有太好的隔音效果，再加上Dora聲音很大，沈璟一眉頭皺着輕聲問：“姐，這是誰啊？”
怎麽這麽不客氣。不像朋友倒是想愁人。
沈妤妤當做沒看到Dora告狀，既是回答沈璟一也是回答彈幕地回：“一個服裝設計兼造型師。明天有一場紅毯活動，我的經紀人找了她給我做造型，不過看樣子她似乎不太滿意。”
沈璟一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直播間的粉絲也為她打抱不平。
[一個造型師她就敢這麽拽？沒有藝人幫她宣傳她的作品能被世人知道嗎？]
[拉群告狀，這真是我今天見過最好笑的事情，多大的人了還幹這種事？]
[江宛寧？這不是書裏女主嗎？這個造型師居然還認識江宛寧呢……]
看到這句，沈妤妤的目光微微一滞。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關原書男女主的劇情沒有被屏蔽，江宛寧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十分眼熟，之前在微博上都看到過無數次了，無非就是她的粉絲過來罵她，說她接近陸堇楓破壞了他和江宛寧的感情。
如果江宛寧是女主，那男主豈不就是陸堇楓？
難怪原主之前的故事會這麽慘，想要和書中男主炒cp确實是需要一點勇氣的。
還沒來得及想太多，思緒就被手機鈴打斷，不出所料的是舒旻。
電話那頭的舒旻明顯是壓着自己的火氣的，她聲音微冷：“怎麽回事，你和Dora吵架了？”
“不算吵架吧，有了點小口角。”
沈妤妤坐在長街的花壇樹下，她眉眼微垂着，再加上刻意放低的聲音，襯托得她整個人都委委屈屈的，“舒姐，是我太着急了。”
對面舒旻一愣，頓時被她這個态度搞得心一軟。
“別擔心，你慢慢說。”她的語氣好了一些，已經完全聽不出剛才的嚴厲。
沈妤妤便溫溫吞吞地開口道：“三天前我就在微信上聯系過Dora姐了，但是她好像很忙，說兩天後找我也沒找，沒辦法我才想找舒姐你問問她。剛才她給我打電話就說了句去試禮服，沒有提前告知也不說在哪，我現在和弟弟在外面辦事情，一着急就說了句錯話，我也沒想到Dora姐的反應會這麽激烈，對不起啊舒姐，是我麻煩到她了。”
她說話的語調很慢，能清晰地讓別人感受到她的愧疚。
隔着十萬八千裏舒旻似乎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肯定像一只紅着眼睛的兔子。
她不禁更後悔，要不是剛才自己不分青紅皂白都指責了沈妤妤，她也不會難過成這樣。
舒旻和年輕一點的藝人到底是有點代溝在的，雖然有些拉不下臉，她還是盡可能地柔和了聲音，好聲好氣道：“這事不能怪你，這幾年Dora在時尚圈的地位越來越高，連我也沒想到她已經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你那邊忙不忙？手頭的事先放放，我再去和她說一聲。”
像是害怕再聽到沈妤妤委屈兮兮的聲音，又寬慰了幾句以後舒旻趕緊挂斷了電話。
而在她挂斷電話的一瞬間，沈妤妤的表情就恢複如初。
她側頭懶洋洋地拍了拍沈璟一，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奶茶店，差遣道：“給我去買杯檸檬水，常溫，你随意點。”
她把從面板上兌的一張五十元紙鈔往他兜裏一塞，“快去，熱死我了。”
她現在哪裏還有剛才一絲一毫的低落樣，翻臉比翻書還快。
沈璟一和直播間的觀衆都看傻了。
[新鮮出爐的綠茶（tea）]
[絕了，剛才我差點就心疼給打賞了，幸虧我多看了兩秒。]
[是誰說的沈妤妤不會演戲，給我站出來！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她不會演戲誰會！！]
[突然心疼她的經紀人，被她騙得團團轉（搖頭）]
舒旻确實是覺得沈妤妤受了委屈，但是她不是傻子，并不是沈妤妤說什麽她就信的。
真正讓她不滿的還是Dora突變的态度。
Dora是從什麽時候有了明顯的變化的呢？她仔細想了下，覺得還是在她說出自己新帶的藝人叫沈妤妤的時候。
十幾年前Dora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她在外面找工作屢屢碰壁，最後到劇組做一些化妝師的工作。有次藝人耍大牌潑了她一杯燙水，還是舒旻找人送她去了醫院。
那時候她就注意到這個化妝師很有自己的想法，她很會揚長避短，好幾次都設計出了讓人眼前一亮的特效妝容。舒旻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團隊，給她機會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
她不是邀功覺得沒有自己就沒有Dora的今天，但是值得肯定的一點就是沒有她Dora絕對還要走不少彎路碰不少壁。
沒想到她親手提拔起來的人，最後居然如此輕視自己。
繼家人的不理解以後，舒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管人脈還是名氣都很廣的金牌經紀人了。
至少現在她要為了明天的紅毯造型去向自己不怎麽重視過的人說好話。
強壓下心中的不滿，舒旻編輯了微信信息發出去。
【舒旻：知道你忙，這不是沒辦法才麻煩你嗎。我沒有想讓你幫忙設計一套新的禮服，就是想問問你手上有沒有之前的設計适合沈妤妤的，這點事你可得幫姐啊。】
【舒旻：我家藝人性子直，這點和知知很像，你多見諒。要不這樣，你把禮服圖片發群裏，我看着合适的話再讓她是試，造型要再設計也來不及，你看着适合她的辦？】
知知就是舒旻當年帶出來的影後，看到這個名字Dora心不由一虛。她不是質疑舒旻不能再帶出一個知知，而是覺得沈妤妤就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沒必要為了這麽一個藝人浪費時間。
不過既然舒旻都這麽說了，Dora被捧着的虛榮心爆棚的同時，還是随手拍了幾張工作室的禮服照給她發過去。
總共有三套，第一套總體是深棕色，裙擺到腳踝的位置。
這套禮服很顯身材，從胸口到小腿處都是直筒的，需要用身材襯托出它的前凸後翹。它的胸口處還有一朵很大的镂空蝴蝶結，豹紋加白紗總顯得輕浮。
第二套是短款禮服，粉白相間。
泡泡袖加蓬蓬裙邊，有些暴露的後背處大大的芭比粉飄帶。可愛是可愛，性感也沾點，但完全不适合紅毯，反而給人一種小家子氣的感覺。
第三套則更加說不過去。
抹胸的設計，裙子飄着、從毫無墜感的紗質就能看出設計者并沒有花太多心思。
舒旻甚至不太敢相信這會是Dora工作室會設計出來的衣服。
她壓下心中的惱火問道。
【舒旻：沒有別的了？Dora你是專業的，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禮服根本上不得臺面？】
又過了很久，直到沈璟一都端着兩杯檸檬水回來了，Dora才給出回複，還是擺爛敷衍式的。
【Dora：就這幾套剩。】
【Dora：舒姐你也知道我現在是開了工作室的，每次紅毯都有固定的藝人來找我設計，我和手下員工幾個月前就開始忙紅毯的設計了，根本沒有時間搞別的。】
【Dora：實在不行我幫你問問我的朋友們，但我也不能确定他們有多餘的禮服。】
微信那頭的舒旻氣樂了，她不想再和Dora多扯，直接退出了三人聊天群。
态度分明，她們的合作算吹了。
她不是走投無路才去找Dora的，而是因為信任，即便知道她沒時間重新設計禮服也相信她能做出一個最好最适合沈妤妤的造型設計。
她甚至誇下海口和自家藝人說Dora會很盡心負責，現在想起來她只覺得可笑，臉都被打得啪啪響了。
退出群聊後舒旻直接打電話給熟人問高定，哪怕知道沈妤妤這次紅毯鏡頭不多、也不會有其他大型紅毯活動那麽隆重，她還是打算用這次的事情向那些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看不起她和她手下的藝人，那她們也沒有什麽交好的必要了。
沈妤妤還以為舒旻是個能屈能伸的，沒想到她的脾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暴躁一些。
看到在舒旻走後Dora在群裏扣下的問號，沈妤妤只覺得好笑。
預感到舒旻還要給自己打電話，她也沒有馬上帶着沈璟一繼續逛，而是坐在花壇邊看着彈幕。
這一看還真讓她發現了什麽，彈幕裏居然也在聊禮服。
[這條街上不是有一家禮服店嗎？妤妤你回去看一下呀，招牌上有個L啥的。]
[對對，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看見了呢！鏡頭一閃而過的時候我差點被亮瞎了，我記得是好看的！]
看着幾條附和的彈幕，沈妤妤有些奇怪地四下看了幾眼。
她還問身邊安靜嗦果汁的沈璟一：“來的路上你看到過禮服店嗎？”
“禮服？”沈璟一頭頂問號，“沒有呀，我一個男孩子看禮服店幹什麽。”
沈妤妤露出了然的表情，彈幕頓時更急。
[你自己去看！看看怎麽了，說不定有意外的發現呢！]
[你他mua的，來都來了還在意這幾步？]
沈妤妤：“……”
實在無奈，她只能從花壇上站了起來，“你在這坐着，我去找家店。”她叮囑沈璟一。
“我跟你一起去。”沈璟一連忙起身，推上手邊的自行車。
見他執意，沈妤妤難得善心地幫他拿了果汁，順便勾下了幾個購物袋。
不得不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連記性都出乎人意料的好。
在一個犄角旮旯的轉角，沈妤妤找到了那家禮服店，招牌是Lenme。
“這不是我上廁所路過的地方嗎？”沈璟一朝着裏面看了眼，随即瞪大了眼，“好閃…”
确實是閃的，看了一眼後沈妤妤也露出驚豔的神情。
店家在門邊放了一個身材很好的塑料模特，模特身上有一件滿是碎鑽的晚禮服。禮服堪堪到腳後跟的位置，若有若無地露出一雙白邊細高跟。似魚尾又精巧地将裙擺邊微收的設計不僅能勾勒出模特的身材，還減少了尾端的累贅感。
上半身是抹胸吊帶的設計，除此之外還用霧霾藍色的輕紗勾了兩圈袖子。
能把帶鑽的禮服制作得這麽仙又不庸俗的也是難得了。
前段時間沈妤妤在電視上看過幾場時裝秀，可以說這套禮服有完全不輸那場秀的高級感。
在彈幕一片驚呼聲與贊嘆聲下，沈妤妤推開門走了進去。
和外面普通的街道相比，這裏像極了公主的殿堂。店面不大卻被設計成了輕奢的華麗風格，除了門邊的模特以外裏面還有還幾套禮服，時尚元素滿滿。
沈妤妤沒有見到老板，倒是從裏面隔間聽到了細微的縫紉機聲音。
“有人嗎！”沈璟一喊了一聲，裏面的聲音頓時一停。
過了大概半分鐘，一個前凸後翹的漂亮女人走了出來。
來人大概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臉上精致的妝容模糊了年齡的界限，她身上穿着一套深綠色的旗袍，裁剪有秩版型設計獨到。
“歡迎光臨，是要買晚禮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發型稍微有些亂。
女人随手盤發處一拔摘下來一支…筆？
在沈妤妤驚訝之際，她已經重新盤好了自己的發型，溫婉又不失性感。
“小帥哥看愣了？”見沈璟一的視線還在自己身上，女人戲谑地一笑，忍不住調侃道：“叫一聲姐姐，姐姐給你糖吃呀。”
沈璟一：“……”
他臉一木，擡腿就走到了沈妤妤身後。
女人捂嘴笑了兩聲，又看了沈妤妤兩眼後，她眼中的笑意稍稍斂了一些，“你是沈妤妤吧。”
沈妤妤一愣，沈璟一的反應更為誇張，警惕地瞪着她。
女人失笑：“別擔心，我可不會到外面亂喊。”
被點名了身份沈妤妤也懶得藏着掖着，她徑直摘掉了臉上的口罩和墨鏡，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喝水嗎？”女人不答反問。
沈妤妤舉了舉手上的檸檬汁，于是女人也不強求，她自我介紹道：“我叫孟琳，你可以叫我Clair”她指了指周圍華麗的禮服，微微颔首，“你看到了，我是服裝設計師嘛，娛樂圈大多數藝人的身形我都是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看到你本尊。怎麽來這種街道看禮服，我的印象裏你們穿的可大多是高定。”
沈妤妤喝了口檸檬汁，似笑非笑道：“你是在嘲諷我嗎？你什麽時候看到過沈妤妤穿高定。”
Clair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須臾間臉上的笑意又真了幾分。
“要試試嗎，這些都是我設計并且親手完成的。”
沈妤妤心中贊嘆她的才能，面上卻依舊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溫和表情，“不介意我給經紀人拍個照吧？”
Clair在一瞬間心髒都跳快了幾分。
她連忙掩飾下自己驚喜的情緒，點頭道：“當然可以。”
沈妤妤便拿出手機把外面模特身上的都拍給了舒旻，拍完她對Clair笑笑道：“不瞞你說我明天有一場紅毯秀，但是因為一些意外禮服還沒有着落，看模特頭上的編發，你還會做造型？”
Clair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妤妤要去走紅毯卻沒有晚禮服，陰差陽錯找到了她這裏，還問她會不會做造型？！
“會的。”她難以掩飾自己聲音中的顫意，“這就是我的工作。”
沈妤妤點頭表示了解，之後就沒再回話，而是耐心等着舒旻的回複。
而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Clair覺得自己像是坐上了過山車，一顆心時而高高地懸到頂，又在經紀人沒有回複的時候驀然下墜。
在她緊張地幾乎沒法組織語言去聊天的時候，舒旻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你在哪？”舒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
“我把位置發給你了。”沈妤妤道：“是一家逛街偶然遇到的禮服店，店主是設計師。”
這話飽含着的意思就多了，偶然遇到就說明小衆，是一家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禮服店，店家是設計師又說明禮服是獨一無二的。
對藝人來說，獨一無二就說明沒有對比。
舒旻對那幾套禮服是有些滿意的，當即道：“我現在就過來，你注意點別被拍到。”
“舒姐你已經回國了？”
“嗯，剛下飛機沒多久。”
沈妤妤哦了聲，挂斷電話。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Clair的心總算是放平了。她感受了莫名的希望，連帶着對沈妤妤的态度都熱情起來。
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設計還可能有機會穿在真正的藝人身上，即使這人只是沈妤妤。
Clair是著名服裝設計學校畢業的，她的學歷比Dora那些有名的設計師其實還要高一些，因為她是破格錄取，然而她卻只能屈居這種根本不會得到別人賞識的長街，因為她沒有拿到畢業證書。
說來好笑，明明她的生活已經簡單得只剩下愛好卻還是那麽不幸。
幾年前她本該像其他同學一樣開始進入圈子，跟着前輩學習，參加比賽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可在一次學校組辦的設計大賽中她被污蔑為抄襲者，她的作品被當時成績很好的一名男生抄走，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讓她百口莫辯。
被學校開除以後她不止一次準備放棄自己喜歡的這一切，可嘗試幾次後還是覺得不甘，最後她不顧家人阻攔在這裏開了一家小的放不下多少模特的禮服店。
她的店每天都有不少人進來，她們驚嘆她的手藝，卻沒辦法給她絲毫幫助。
唯有那一句句鼓勵讓她越發灰敗的心還在堅持着。
她等了這麽多年，總算等到了一個能夠翻身的機會。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試試。
收回飄散的思緒後，Clair的視線落在了沈璟一身上。
“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弟弟做個造型怎麽樣。”Clair笑着道：“在這裏這麽久我都沒有帥氣的男生可以練手，也不知道手藝生疏沒有。”
沈璟一覺得這話有些奇怪，立馬板着臉拒絕，“我不要。”
可他話音剛落，沈妤妤就把他從身後拉了出來，“麻煩了，我還沒看過我弟弟帥帥的樣子呢。”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在被Clair溫軟的手拉走的時候，沈璟一不敢置信地回頭盯着沈妤妤，那雙和她七分相像的眼中寫滿了問號。
他不帥？他不帥誰帥！
一直到被拉進試衣間，沈璟一小小的心髒還處于受傷之中。
他像個玩具娃娃似的被Clair來回擺弄，她讓他換上了一套筆挺的少年西裝，往他脖子上系上一根絲綢質地的條紋領巾，在衣服上來來回回折騰了很久以後她又開始往他臉上塗各種粉畫各種畫。
在他的眼角被拉着，一支筆在他睫毛根部描繪的時候他眼淚都掉下來了。
而他的無良姐姐不僅不心疼他還笑得捂肚子，一邊笑一邊拍下了他帥哥落淚的照片。
沈璟一：“……”
璟一：有姐的弟弟像根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