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高可梨從小到大雖然嬌縱,卻沒怎麽做過叛逆的事,一方面她幾乎事事如意不需要用叛逆來滿足自己拒絕別人,另一方面則是她的性格,她向來佛系。

換句話說有些事她懶得在意。

這點她和她媽有些像,從小蔣歡歡在她面前舞得歡她卻很少主動跟她吵,大多都是無視的态度,而她媽則是對住在她家隔壁、吃她家的用她家的大姑子視而不見。

久而久之蔣歡歡那對母女也愈發無法無天。

高可梨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她一把掀掉臉上的面膜紙丢在垃圾桶裏。

“媽!我今年快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更不是三歲,我知道自己應該找什麽樣的朋友,你們能不能別管我?”

鏡頭裏的高可梨母親有些愣,似乎是沒想到向來對這些無所謂的女兒這次居然會發這麽大的火。她不由看了身邊的高雄一眼,高雄正緊緊地皺着眉頭。

高可梨心有怨氣,胸口發悶的同時整張臉都燙起來。

她想去洗個臉,便說:“媽,沒別的事的話我要洗臉睡覺了。”

蘇珍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麽,手機便被一只大手奪走,緊接着一道嚴厲的男聲就在兩邊響起。

“你這是什麽态度?你媽和你說的事情還不夠要緊嗎?”

接連兩句質問,讓高可梨的臉都沉了下來。

高可梨重新坐回原位,和高雄有些神似的臉上表情倔強,“爸,你覺得幹涉我交友是什麽要緊的事嗎?是姑姑在你那邊說了什麽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們沈妤妤很好,絕對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高雄就這麽一個女兒,他性子是嚴厲,但平時的時候很少會訓斥高可梨。

除了一些與蔣歡歡有關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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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她是什麽樣。”高雄的語氣中帶着不容置喙,“她和歡歡不和是事實,你別忘了誰才是你的家人,歡歡才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她是你姐姐!”

高可梨的嘴角冷冷地勾起,微微上揚的狐貍眼中不見絲毫笑意。

這種話,她聽過太多太多遍了。

從小到大蔣歡歡只要有一點不高興不被滿足的地方她就要去找高雄告狀,而高雄心疼她沒有父親,每次都是寧願委屈自己的女兒也要讓這個侄女高興。

一起長大這樣的話聽起來很美好,就好像人生中的每個階段都有個知心人陪伴。

但是在高可梨這裏這句話永遠都只是束縛。

是她自己想和蔣歡歡一起長大的嗎?根本不是!只是蔣歡歡她們母子兩像吸血鬼一樣地扒在他們家吸血,甩都甩不開。

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想要蔣歡歡這麽個姐姐!

心裏一愣,高可梨的語氣也沉了下來,“爸,每次你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你親生的,這麽多年來我讓她的次數還少嗎?”

小時候她媽買的好看的衣服能讓,因為她媽有錢可以買第二件;去度假時候想要的房間也能讓,她有能力把房間重新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玩伴她也讓過,心裏生氣卻也沒想着鬧什麽。

可現在沈妤妤是她進了這個行業以來第一個認同的朋友。

就因為沈妤妤和蔣歡歡不和她們倆就要保持距離嗎?

那她和蔣歡歡不和這麽久,為什麽始終斬不斷兩人之間那點“親戚”關系呢?

高雄緊緊地擰着眉頭,語氣不怒自威,“高可梨,你在說什麽胡話!”

以前高雄這樣的時候高可梨還會心裏打顫,現在她确實不怕的。

她眼神堅定地和高雄對視,吐字清晰道:“爸,姑姑以前把讀書機會讓給你,掙錢供你我都知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可以無條件給她花錢,把她當高家的女主人供着。但是你應該明白這些和我沒有關系,和蔣歡歡也沒有關系,我不欠她的!”

高雄胸口一震,他像聽到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聲音都揚了起來。

“高可梨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沒有你姑姑哪有高家的現在,你以為你在娛樂圈能混成這樣都是自己的功勞?那是有高家給你兜着!”

高可梨第一次跟高雄吵成這樣,她眼眶紅紅的,卻怎麽也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稀罕那些,我有現在靠的不全是你,我沒日沒夜練舞你根本就沒有看到過。你真正兜着的是蔣歡歡!”不然以蔣歡歡這種善妒低情商的各種表現,哪裏還有什麽資源能夠輪到她身上。

高雄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生氣還是真被高可梨說準了。

高可梨不管他,擡手抹了把眼角,“你要是真的關注過娛樂圈的事,就應該知道我有多少黑粉都是因為蔣歡歡出現的,那些人說我是假的大小姐,像蔣歡歡這樣有錢又低調的才能算豪門千金。這些我都可以不管,但你說我和沈妤妤一起聯合起來欺負她我是真的會笑。”

高雄:“……”

他并不喜歡高可梨就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就好像他們不是父女而是敵對關系的仇人。

然而不等他訓斥,高可梨接下去的話令他皺起的眉頭擰得更緊。

高可梨說:“今天綜藝裏蔣歡歡明裏暗裏地說我沒腦子不會解密室的題你知道嗎?她搶了沈妤妤給我選的路還要反過來怪我你知道嗎?或者你知道為什麽我害怕洋娃娃嗎,那是因為小時候和蔣歡歡玩捉迷藏的時候我躲進櫃子裏,她鎖了櫃子的門,而那個狹小的空間裏有一個會叫的娃娃。”

高雄徒然怔住。

這些他都不知道,他的工作那麽忙根本沒有時間看那些小孩子的東西,他甚至不知道高可梨害怕洋娃娃。

胸口像是堵上一團打濕的棉花,悶的,讓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見他張張嘴說不出話,高可梨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聲音平靜下來,“爸,你要是記性好就能想起來,我被從櫃子裏放出來那次,你不僅沒有心疼我反而幫着蔣歡歡怪我打壞了她的娃娃。”

高可梨幾乎沒有在父母面前說過這樣的話。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堅強程度,如果她真的堅強,這個時候就不應該是哭得稀裏嘩啦的。

自覺丢臉,高可梨匆匆挂斷了電話。

高雄難得的沒有在和女兒發生争吵以後大發雷霆。

他心口因為女兒今晚的那些話缺了個角,燥熱的夏天都擋不住心裏的涼意,他腦子裏回蕩着高可梨挂斷視頻前的最後一句話:被高家寵着慣着的真的是我嗎?

高雄自認為是愛女兒的,那是身上流着他的血的孩子,他怎麽可能愛蔣歡歡勝過她?只是他覺得歡歡那孩子沒有父親很可憐,他們家能幫襯一點的地方就幫一點……

看着丈夫難受的樣子,蘇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們這樣的家庭,有時候對孩子的忽視是難免的,包括她都算不上太稱職的母親。

她和高雄一樣,只要女兒有需求那便會無條件地幫忙支持,在他們能力範圍內做什麽都可以,可如果她不說,他們可能就沒有那麽關注了。

她以為可梨那樣的性子,有事情就一定會和家裏說,然而今天聽她說了他們才知道,她已經不是印象中那個摔倒都會哭着找媽媽的孩子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好像不再跟他們分享生活,連委屈都不說……

蘇珍不願再想,她起身朝着樓梯方向走去,留下高雄一人坐在沙發上沉思。

高雄想了很多,但好像又什麽都沒想。

不知過了多久他也準備上樓,誰料剛走出大廳,別墅大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

高雄一回頭就看到高雅急匆匆地走進來,一看到他,高雅愣了一下,接着就像變戲法一樣眼睛就紅了。

“阿雄……”她喚了一聲,鞋都來不及換朝着高雄快步走了過去,“你一定要幫幫歡歡。”

這是第一回,在高雅因為蔣歡歡的事情找上高雄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些煩躁而不是以往的那樣擔心着急。

高雄眉心一閃而過的不耐,不過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緒問:“歡歡又鬧出什麽事了?”

高雅一愣,她敏銳地察覺到高雄有些不太對勁,可是看向他的表情的時候又覺得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

高雅便沒再多想,一心哭訴道:“什麽叫歡歡鬧事?歡歡多乖巧你是知道的,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欺負她。”

高雄都沒來得及說一句,高雅就忙着抹起眼淚,“阿雄,你姐姐我沒有受過什麽文化被人看不起也認了,可是歡歡是名校畢業、是我一心培養出來的命根子,看到她被那些人追着罵我整宿整宿得睡不着覺,她那麽好的孩子不應該被人戳脊梁骨啊。”

高雄斟酌片刻,說:“當初她要當演員的時候就應該想明白,既然抛頭露面了就肯定會有人說風涼話,我們能管住自己的嘴但管不住別人的。”

高雅心裏咯噔一下,她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了高雄一眼,關心道:“阿雄,你的公司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你心情不好?”

要是高雄的心情沒有任何問題的話,這個時候不應該說出這種話才對。

以前她向高雄抱怨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盡心盡力地去解決的。她知道在弟弟心裏自己的女兒也是和他親生女兒差不多的存在。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公司出了什麽問題,除了高雄一家,她估計是最惦記公司的人。要是高家的公司出事,那她的好日子不就到頭了嗎?

這還是比蔣歡歡的那點事重要一點,高雅心裏也急了一下。

“公司沒事。”高雄說。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不是很想繼續和高雅說事,“你身為歡歡她媽要相信她,她沒做什麽虧心事,網上的那些人是影響不到她的。姐我累了,先上樓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

高雅和蔣歡歡就住在他們隔壁的那棟別墅裏。

高雄白手起家最初做的就是房地産生意,這一片別墅區都和他有點關系。之前高雅兩人是住在他家的,随着兩個孩子越來越大,相處起來越來越不像以前那麽舒服,無奈高雄只能向高雅提出來讓她們搬出去。

那年兩個孩子就十來歲,尤記得蔣歡歡想哭又不敢哭地看着他這個舅舅。

高雄心疼她們孤兒寡母的便把旁邊的空別墅給了她們,到現在那套房寫的已經是蔣歡歡的名字。

事情已經有些久遠,高雄依稀想起來自己留下并排的兩棟別墅的原因好像是為了高可梨嫁人以後也能常來娘家玩……

高雄心中一澀,頭更疼了。

見高雄轉身就要往樓上走,高雅忙追了兩步,甕聲甕氣道:“阿雄,你就跟姐說實話,歡歡真的沒事嗎?剛才她打電話來的時候你也在旁邊,這孩子都哭了……”

高雄冷靜說:“進娛樂圈是她自己的選擇,路是要她自己去走的,不是大事小事上都要我們來幫忙。可梨進圈也有一年了,你什麽時候聽到她打電話回來哭過?”

高雅撇撇嘴,“沒有人說可梨的不是。”

“那歡歡更是應該反思一下怎麽大家都在說她,是不是她哪裏做的不夠好?”高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高雅,淡聲說:“沒事多去外面走走,不要總是盯着網上那些無聊的評論。”

高雅被他說得一陣臊,“那歡歡這事……”

“等什麽時候她真的需要幫助的時候再說吧,最近都別來找我了。”

說完,高雄就上了樓,留下高雅在樓道怔愣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高雄怎麽突然就對歡歡的事情不聞不問了?

難道是高可梨在他面前說了些什麽?

想到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侄女,高雅就一陣心煩。

蔣歡歡的事情她們不是自己解決不了,這麽些年她們從高雄那裏拿到不少錢,再加上蔣歡歡的工作性質并不缺收入。

但這不意味着她就願意自己掏這些錢來請水軍或者幫蔣歡歡解決什麽,蔣歡歡雖然姓蔣但她也是高家人,高雄就是應該幫忙才是。

最後往上看了眼,高雅不太高興地轉身離開了高家。

翌日,龍剛港村的天氣不是很好,天上烏泱泱地籠罩着一層陰雲,風也比往常要大一些。

這種天氣并不是很适合綜藝的錄制,可能随時都會有大雨砸下來。

劉敏生估計也是在心煩這事,一大早的就找不到他的蹤影。

高可梨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兩只眼睛都快腫得有核桃那麽大,正在用小石磨磨香料的沈妤妤都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麽回事?”沈妤妤指着她的眼睛,“昨晚失戀了?”

高可梨給自己泡了一杯消腫的黑咖啡,不太高興地哼了一聲,“昨晚我們的友誼确實差點走到頭了?”

沈妤妤:“……”

“我仔細想了一下,我沒有得罪你。”

“你有。”高可梨說:“昨天我夢到你談戀愛,我都跟你說了那個男的不靠譜不能要,你偏不聽,結果人家就真的只愛了你一個月。”

沈妤妤:“……”

高可梨皺着沒有将苦咖啡一飲而盡,走過去用肩膀怼了一下她,“你知道你還說了什麽嗎?”

“什麽?”

“你說——”高可梨雙手抱拳覆在胸前,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他是只愛了我一個月,可是只要我記得一輩子,那他就是愛了我一輩子!”

沈妤妤:“……”

她有個沙包大的拳頭,不知道該不該給高可梨吃!

說話間雲韶也從房間出來了,高可梨這才沒再繼續和沈妤妤扯皮。

看到高可梨的眼睛,雲韶都是一驚,“你這眼睛怎麽搞的?”

高可梨笑了一下,說:“吃了夜宵又喝了太多水,再加上沒休息好就這樣了。”

雲韶大為震驚,“你這太誇張了,趕緊敷一下。”

沈妤妤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心說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面上嫌棄,她手上動作卻誠實,從蒸架上拿了兩個已經涼得差不多的雞蛋遞過去,“快敷敷吧,別讓你的粉絲看到以為你受咱們欺負了。”

雲韶笑了聲。

高可梨很輕地哼了聲,一手拿着一個雞蛋貼在眼睛上,“敷完我可以吃嗎?”

沈妤妤頭都沒回一下地繼續她手上的工作,“想吃就吃吧,你和雲老師一人一個。”

藝人都是挺習慣吃水煮蛋的,不用任何調料都很美味。之前她們在這檔節目都沒什麽機會吃上水煮蛋,雞蛋是很好的食材,嘉賓們為了公平總是把它做成菜。

乍一天沈妤妤主動給她們雞蛋吃,這兩人心裏還有點小驚喜。

放在之前雲韶不喜歡和其他嘉賓太親近,這麽多拿一個雞蛋也會有一種欠了人情的感覺。

經過昨晚以後她就放開了很多,沈妤妤慷慨她就欣然接受了。

至于還有一位女嘉賓有沒有這個待遇,誰管她。

早上喝的是粥,不是之前那種加點熱水就泡開的速食粥,而是沈妤妤用文火慢慢炖出來的醇香米粥。

白胖的米粒清香撲鼻,煮得頂上都糊上了一層米糊糊,濃稠香甜。

小菜是藕絲。

藕被沈妤妤切成粗細勻稱的細絲,簡單地用水一焯一炒後便是加入各種小料,香醋、醬油、香油和小米辣各來一點,攪拌攪拌就是一道清新酸爽的涼菜。

細碎的藕絲嚼起來很脆爽,一口下去微微的酸、香油味開始擴散的時候舌尖才能感覺到點點辣意。

一口濃稠的米粥加上清脆的藕絲,只是一頓早飯就把楊冬途那群人喂得肚子滾圓。

裴少渝一直覺得自己是吃不慣腌糠小菜的,直到他盛了第二碗米粥并且把藕絲撥到了自己碗裏,他發現人還是不能把自己想的太高貴,不然就是一個下場——真香。

導演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喜怒,這時候嘉賓們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劉敏生指了下外面的天,“這天氣你們都看到了吧?臺風可能要來,節目組原先準備好的任務有些不适合在今天出場。”

嘉賓們臉上皆是有些欣喜的表情,不過沒好意思笑出來。

“那怎麽辦呢導演,是要推遲拍攝嗎?”傅樂杞問。

劉敏生搖了搖頭,示意一邊的攝像大哥把裝備開起來,他自己則是拿起了他的喇叭:“既然今天不适合外出那咱們就進行室內的任務,南村有人要結婚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了吧?”

裴少渝眉頭一挑:“你要出資帶我們去吃酒席?”

劉敏生:“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不勞而獲是不對的,吃席可以,但是你們需要付出相應的勞動,所謂有勞才有得。”

裴少渝:“要讓我們去打下手?”

劉敏生立馬一拍手,“答對了!不僅如此,我還為你們争取到了觀摩大師備菜試菜的機會。南村的新娘有些來頭,她找來的廚師是在廚師大賽上貨真價實拿過獎的,聽說這次的婚宴酒席也是按照國宴水準來。”

這麽一聽幾位嘉賓的眼睛就亮起來了。

說到吃他們可就興致勃勃。

在有些雀躍的催促聲下,劉敏生手一揮,嘉賓們和攝像組就一同出了門。

觀衆也是欣喜激動的。

【好有趣!《田園歡樂多》的節目真是越來越多的,我也好奇隔了大半個中國的龍剛港是怎麽樣的結婚儀式。】

【這新娘什麽來頭,拿過獎的名廚都能被她請過來做婚宴?不會是這兩天在網上炒的沸沸揚揚的那個吧?】

【就是她我靠!這不是巧了嗎?她就是從龍剛港村出來的,太牛了真的。】

【好奇大師和妤妤誰做飯比較好吃,想看她們切磋一下。】

【???樓上的你是魔怔了嗎,你猜大師為什麽是大師?】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大師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我承認她做的飯看起來确實很香,但是炒人設也要适當,過頭了就沒意思了……】

在彈幕熱火朝天的評論下,一行人終于到了南村。

南村相比于村子其他幾個“小聚落”又要稍微大一點,這裏住的人比較少,所以村子的禮堂就建設在這裏。

禮堂也是有些潦草的,沒有鋼筋混水泥,是由紅磚一塊一塊壘起來,外面也沒什麽磚瓦來加固裝飾。

龍剛港村确實是個貧窮的地方,近年來這裏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不說是回來結婚,就連過年回家的都少了不少。文化禮堂的作用也從辦酒席變成主辦喪事,平時這裏的桌椅上就算落下好幾層灰都不會有人過來。

今天的文化禮堂卻大不相同,從好幾十米開外就鋪上了一層厚實的紅地毯,越往裏走就越是能發現裏面的煥然一新。禮堂門口是一個大型的拱形門,插在上面的全是嬌豔欲滴的真花,紅玫瑰白玫瑰粉玫瑰,中心位置還點綴着藍色妖姬。

為了好看一些樸素的柱子上用大紅色絲帶捆上了蝴蝶結。

這應該是一場偏中式的結婚典禮,在禮堂門口居然還端放着一座轎子,大紅色的木頭,尖尖的花轎頂上一只翩然欲飛的鳳凰,花轎的簾子随着風飄揚。

昏暗的天都仿佛因為這場盛大的婚禮而亮了一些。

【我靠,這麽隆重的嗎?這臺花轎是我在路上看到都會想要忍不住上去坐一下的程度!】

【平時感覺龍剛港村就算人再多都有點死氣沉沉的,現在好像是一下子熱鬧了很多。】

【不會真的是我想的那個大網紅吧?她在網上分享過的花轎好像就是這樣的。】

【我也有印象!兩天前那場西式婚禮就跟夢幻仙境一樣,她出場都像仙女下凡!人生中有這樣的兩場婚姻,一輩子都值了吧!】

【所以到底是誰?為什麽一直沒有人提名字,都在賣什麽關子!】

在不知情觀衆的抱怨聲下,節目組嘉賓往禮堂裏面走。

禮堂裏面不少湊熱鬧的村民在幫忙擦一些桌椅,年輕人則是進進出出地搬一些重物,其中就包括賀南。

在禮堂的正前方,大家終于看到了穿着打扮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女人,也就是這場婚禮的女主角,阿鳳。

她起初是背對着外面的,大夥只能看到她上面一件露腰緊身運動衣,一條緊身牛仔褲,完美地露出她的小蠻腰和勻稱有致的長腿,那雙腿有生命線那麽長!

聽到門邊的動靜,她轉過頭來。

看清她臉的時候,高可梨都驚呼了一聲:“原來是她。”那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沈妤妤看她一眼,好奇問:“這是誰?”

“你不認識嗎?”

沈妤妤搖搖頭。

高可梨這才說:“她是各個短視頻平臺上都很火的網友何豆米,半年前我偶然刷到她的時候微博粉絲都有四百萬,比我火多了。我記得她全網粉絲有兩三千萬。”

雖然短視頻軟件粉絲增長遠比微博那些要容易,但是何豆米很火是真的。

她是模特出身的,記得她剛開始接觸互聯網的時候只是拍一些淘寶各種店鋪的賣家秀,到現在幾年時間過去她已經是網紅界的一姐。

高可梨對她的印象很不錯,她也沒想到何豆米居然是出生在龍剛港村的一個身世這麽坎坷的姑娘。她能離開龍剛港闖出這麽廣闊的一片天,讓人不敬佩都難。

不過這種好感僅僅只是保留到下一秒。

因為下一秒何豆米已經看到他們了,可是她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笑。她叫過正在旁邊忙碌的一個年輕人,低着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等到她安排完人,才不緊不慢地朝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她完全不着急的模樣,放在節目組這邊是有些不禮貌的,所以高可梨對她的好感很快消失。

何豆米走了過來,朝着站在最前面的雲韶笑笑,“你們好,雲影後我是你的粉絲,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你,我很高興。”

雲韶端着溫和的笑,“謝謝,祝你新婚快樂。”

何豆米打招呼很有一套,先是和雲韶握手問好,然後是裴少渝和楊冬途,這兩位是男士所以她口頭問好。

和這三位打過招呼以後就好像完成任務了,對其他人只是笑笑。

最後她的手機恰逢時宜地來了個電話,所以她對導演颔首,拿出口袋的手機晃了一下:“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雲老在後廚,你們自己過去?”

劉敏生連忙打了個手勢,何豆米笑了笑,拿着手機就離開禮堂走了。

說實在的,節目組的這些人是有些尴尬的。

這就好像去別人家做客,主人家說“把這裏當自己家”以後就真的一點都不管你,這種情況無非兩種可能,一是真的很熟能夠來去自如,二就是沒太看得上你,雖然嘴上的禮數到位了,但是實際上是沒有那麽歡迎你來的。

很顯然,何豆米是屬于第二種。

她從最初就表現得不是那麽在意他們,好像她是這個禮堂的主人,他們只是前來打攪的外人。即便事實就是如此,高可梨還是覺得有點被冒犯到,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她都想轉頭就走。

直播間的觀衆更是看法各不相同。

【笑死了,直播間好多雙标dog,剛才說女網紅想要蹭流量的現在開始改口說她沒禮貌了?真是好的壞的全被你們說完了。】

【這可是何豆米啊,不會真的有人覺得她需要田園歡樂多的流量吧?拜托除了雲韶和傅樂杞以外哪個粉絲比她多?】

【不是說田歡不好,只是田歡的粉絲确實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何豆米沒禮貌也是真的啊,既然答應了錄制綜藝為什麽這麽不客氣?】

【全世界圍着你家轉啊?搞清楚人家是來結婚的不是來錄綜藝的,是田歡自己湊上來說要錄制婚禮相關的,人家能答應已經很客氣了!】

【就是就是,反正我就是喜歡何豆米這種不做作的性格!】

有一些觀衆和高可梨幾人一樣的想法,設身處地代入嘉賓後心裏确實會有些不舒坦,但是也有很多人代入何豆米覺得她做的沒有錯。

在現場最為淡定的就是沈妤妤,她不旦沒有一點不開心的樣子,反而饒有興致地透過窗戶看着禮堂外面的幾個年輕小夥子練習擡花轎。

要知道剛才何豆米最看不起的就是她,看到她的時候倒是也笑了,就是笑得不太明顯,微揚的頭顱還彰顯出主人并不是看你很順眼的驕傲。

沒想到沈妤妤這麽能屈能伸,這和以前作精的樣子不太相同。

“新娘子就是忙,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大廚的手藝。”

為了不太耽擱進程,劉敏生跟個導游似的調節了一句後這件事就算過去。

嘉賓組很快到了後廚。

後廚一看就是重新修葺過的,供人處理食材的臺板、大鐵鍋和煤氣竈一看就是新的,地上攤着各種各樣還鮮活的食材,大鲈魚,鲟魚、竹節蝦、龍蝦各種都被分開放在各自的桶中,蔬菜也是應有盡有。

嘉賓們是仿佛到菜市場的驚訝,而放在沈妤妤身上,那就好像是走進了自己的領地。

那雙美眸都是蹭亮的。

何豆米确實接到了電話,是她的好閨蜜兼經紀人。

“喂,湘湘。”對自己的好友說話,她的語氣态度都比剛才要好太多太多,“你們到哪裏了?”

電話那頭的湘湘說:“我就是打電話跟你說一聲,今天白天我們趕不過來,可能要到明天的淩晨才能一起過來,我公司裏還有一點雜事要收尾。”

何豆米皺了下眉頭,有些擔心,“那喜糖喜餅那些呢?還有雲老的幾個徒弟不是也得一起過來嗎?”

湘湘說:“喜糖喜餅剛到,我已經放到我的車上了。你知道雲老那個餐廳的,客流量很大,他能先跟你過去已經是價格給得好看,但是這幾個徒弟得忙完今天。反正你那邊今天也只是試菜用不到這麽多人。”

“放心吧,等你明天早上醒來我們肯定都在龍剛港了,你就安心當你的新娘子昂。”

何豆米這才高興起來。

她長得并不是很驚豔的那種類型,屬于非常耐看。大家看到她的第一眼絕對是想到這人身材真好,氣質真過人,随後才是發現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也很美。

何豆米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踏着地上的石子,問起另一件比較重要的事,“剛才《田歡》節目組過來了,我上直播了你看到了沒?”

說到這個,湘湘就有些無奈了,她輕嘆了一聲,沒有立馬指責自己的好友。

“我剛看完呢,我還以為你會挂我的電話去招待他們。”湘湘說:“在這件事情上你真的有一點沖動,再怎麽說雲韶那幾位你也不應該得罪。”

何豆米聲音放輕,“我也沒有得罪吧?有人罵我嗎?”

湘湘:“那倒是不多。”

何豆米這才稍微松口氣,她繼續說道:“我就是有點不爽,我本來就是龍剛港長大的,和我老公談戀愛的時候也說好的京市一場婚禮、鄉下一場婚禮,只是我的婚期正好在最近,怎麽就成了我蹭這個綜藝的熱度了?”

湘湘那邊傳來汽車關門的聲音,“我知道,網上那些嘛就是會捕風捉影,你都沒想把自己的婚禮公之于衆。”

好友的認同是最好的安慰劑,何豆米心裏舒服了一些。

“我沒想跟他們有瓜葛,倒是那個導演自己找上來了,說什麽想拍攝一下鄉村的婚姻習俗,能有什麽特別的習俗,不就是個拜堂成親。”

湘湘:“那你怎麽還答應?”

何豆米看了眼身後,坦然道:“那導演都說會記得這個人情了我當然得答應。不過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想讓那些觀衆看看到底是誰蹭誰熱度。不是總有人說網紅就是比不過明星嗎?我就是想讓他們看看我這個網紅哪裏比不過明星。”

熟知好友性格的湘湘無奈一笑,“所以你就挑沈妤妤下手了?”

何豆米裝傻:“什麽挑沈妤妤下手。”

“還裝,你看到沈妤妤的時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何豆米一驚:“真的那麽誇張?”

湘湘哼了聲,“那倒沒有,只是我看得出來,我太了解你了。”

沈妤妤這種演員,只要是看過一點和她有關的熱搜的那都是喜歡不起來她的,又作又壞,那麽個十八線還耍大牌,關鍵身為一個演員演戲演得難看就算了還每天想用一些旁門左道來紅。

何豆米最看不上這種人。

最初的印象決定了她對待沈妤妤的态度。

過了兩秒她又有點好奇地問:“那她什麽反應?我出來以後她是不是臉都黑了?”

回憶了一下,湘湘說:“并沒有,她什麽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已經學聰明了。”反正應該不是不在意。

“行了,之後這個節目組可能還是要拍到你,你稍微注意點态度別太過。我這邊還有事情忙,先挂了。”

何豆米也忙的很,所以沒對好友做出什麽挽留:“明天早上見。”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再說沈妤妤的事,或者就是根本沒把沈妤妤這號人放在心上。

她們就是沒看過《田園歡樂多》的那大批人中的兩個,所以她們并不知道沈妤妤和之前熱搜上的有出入。

她現在表現出來的不在意,那是真的不在意的。

禮堂的廚房裏,時不時響起的幾道驚嘆聲時常引得外面路過的老人駐足。他們很有禮貌,只是站在後廚門口往裏面張望。

只見一位戴着廚師帽,胡子剃得幹幹淨淨的老爺子站在一塊高臺前,身邊圍着好一圈人。

原本是一直對着嘉賓們拍的攝影師這個時候也挪出來一個拍老爺子的手。

身為廚師,他滿身莊嚴的傲氣,一把鋒利的刀正垂直于一塊吹彈可破的豆腐上,手腕稍稍用力他便能将一整塊豆腐切成能夠穿過針眼的細絲。

“這道要試的菜就是文思豆腐,切好的每一根豆腐絲都薄可透光細可穿針,一名合格的廚師要是不會這個那便是修為不到家。”

說着這位姓雲的名廚便随手提起一小撮已經切好的豆腐放入水中。

随着他輕輕晃動玻璃器皿,放在清水中的那撮豆腐緩緩散開,除了不可避免的一些碎屑,剩下的竟然真是豆腐絲。

根根分明完整的豆腐絲游蕩在水中,好不自在,更是引得傅樂杞幾人驚嘆。

“好厲害的刀工!”

然而雲老早就聽過太多贊嘆,嘉賓是明星的感慨也沒能讓他嚴肅的嘴角上揚一點。

他淡淡地掃了眼衆人,不鹹不淡道:“這只是一名廚師的基本功。”

嘉賓們大多是驚嘆臉,除了裴少渝見過更厲害的廚師,還有一個沈妤妤,她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切豆腐這種直上直下的刀工,确實是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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