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活也忠君,死也忠君
活也忠君,死也忠君
元寶是個啞巴,宋暖在他兀自比劃的時候才猜到的,她問他叫什麽,元寶說不出來,不停地用手比劃,宋暖猜不到,又剛剛經歷一番驚吓,實在有心無力,元寶急了,“啊”了半天見宋暖不搭理他,獨自跑到一旁失落去了。
宋暖嘆了口氣:“要不你畫出來,或者寫出來也行。”元寶在地上畫了個元寶的形狀,宋暖就知道他不會寫字,但也實在是猜不出來,索性就叫他元寶了,他也不反對,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宋暖被盯得不自在,商量着說:“要不你坐下來休息或者去門外守着?”
元寶撓撓頭,許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用力點點頭,遲疑了一會兒,站到了門外。
*
另一邊,蘇和竹和潳蘇已經帶人到了山腳下,觀音廟附近原本是并無山匪的,但最近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群,且就盤踞在離觀音廟最近的一座山頭。
他們出現的時日尚短,安王妃應該是首先遭到襲擊的,所以官府并沒有接受到任何消息。
蘇和竹眼中蘊着風暴,除此之外,他還查到了一點東西。
上次安王府遇襲,他已确定是廢太子舊部,不過可惜只抓到幾只小魚小蝦,沒想到這次他們竟敢這麽大膽,不滿一月又把手伸向王妃身邊。
蘇和竹的動靜太大,觀音廟裏的人早在他來之前就被轉移幹淨了,如今觀音廟只是一個空殼子,他拉着缰繩,手向前一擺,風過樹動,不過片刻又安靜下來。
他身後是身後是整裝待發的影衛營,端掉一個山匪的地點綽綽有餘,但重要的是不能讓王妃受傷。
如此大的陣仗早就驚動了山匪,山匪頭子一把揪起謀士的衣領,惡狠狠問道:“你不是說劫來的人不過是個富商,幹完這一票遠走高飛嗎,怎麽就變成了皇親國戚?啊?皇親國戚是你我能招惹的嗎!”
那謀士哪怕被揪住了衣領也沒甚反應,甚至還毫不在意地笑了,僞裝在外表的謙和被撕下,透露着幾分病态的癫狂:“那又如何?”
“蘇和竹會死,徐筠會死,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也會死,太子沒了,所有人都要給太子陪葬!我也是。”他指了指自己,又緩緩指了指山匪頭子:“你也是。”
山匪頭子被他這副模樣吓住了,手一松,人跌坐在了地上,他大笑着,仿佛脊柱那裏有一根無形的拐杖把他支撐了起來,歪歪扭扭地站着,“只有太子才是真龍天子!他們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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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頭子冷汗都下來了,直到這時,他也恍然發覺自己惹了個什麽麻煩。
他見謀士還在那裏大笑,忍不住氣憤狠狠踹了他兩腳。
謀士被踹了也不生氣,很好心情地說:“你也經和我這個太子舊部扯在一起了,綁架當朝王妃和靖遠侯夫人,按當朝律法,處以死刑,怎麽,要不要聽聽我的建議?”
“你有個屁建議!”山匪頭子吐了他一口唾沫,誰不知道當年廢太子奪位失敗,被安王爺血濺金銮殿,和他同流合污,等于和天下對抗。
“外面重重包圍,逃是逃不掉的,安王最是在乎王妃,如今安王妃在我們手裏,牽制他就容易得多,趁機殺了安王,外面必然大亂,趁這個機會就能逃出這裏。”謀士自顧自說着,随後似笑非笑道:“左右沒人見過你,我報了我家主子的仇,你繼續做你的山匪,不好嗎?”
山匪頭子雖是氣惱,但他最後一句話卻戳中了他,是啊,沒人見過他,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濟……殺人滅口,這個秘密就永遠保住了,誰會知道他殺了當朝王爺呢?
“安王當真在乎王妃?”
“信我沒錯。”謀士笑得顫抖。
*
潳蘇率領一行影衛潛入了匪窩,各自分散尋找王妃的蹤跡。
他隐匿在暗處,躲過了時不時路過的匪徒,彎腰潛行了幾步後,忽然注意到不遠處有個人一直在門外守着,潳蘇心中一動,從地上執起一顆石子往前方一彈,打中了附近的草叢。
那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背轉過去打算探查情況,潳蘇趁機上前往他脖子處一砍,他就臉朝地,軟軟地倒了下去。
時間越發漫長,宋暖等得焦急,在草垛上翻來覆去,沾了滿頭草屑猶不自知。
一片安靜中,房梁上的聲音多多少少有些刻意了。
宋暖拿眼往上一瞟,一下撅了起來,滿頭草屑在空中亂舞,刺撓得她連打了幾個噴嚏,卻又忍不住拿驚喜的眼神看他。
潳蘇上下打量着宋暖,見她毫發無傷不由得松了口氣,飯票保住了。
剛想說話,忽然記起元寶在門外守着,壓低聲音問道:“你終于來了。”
“你不必擔心,王爺已經在山下了,你們不會有危險。”
她在這時記起了自己的身份,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麽不忠誠,強壓住蹦起來的開心,點點頭說:“王妃不知道被關到哪裏了,主子要緊,你快去救王妃!”話雖這麽說,宋暖卻在拿期待的眼神看他,她信心滿滿,正常人都會救一個是一個,潳蘇肯定不會把她獨自丢在這最後再救。
她眼含期待地看着潳蘇,潳蘇卻會錯了意,誤以為她救主心切,深深地、贊賞地看了她一眼,随後認真點了點頭,腳下輕輕一躍,人轉眼就消失了。
“我找到了王妃,會回來的。”空中飄來一句話,不管內容是什麽,也安撫不了宋暖涼透了的心。
不、不是,就這麽走了?他是不是忘了什麽?外面要開戰了,她的生命安全怎麽辦!
等你回來,她人怕是都要涼了。
随即立馬回神,咬牙切齒低語道:“你好歹把繩子給我解開啊!”
話音剛落,一柄飛刀嗖地一下劃過,繩子應聲而落,宋暖僵硬地扭頭,那飛刀穩穩當當地釘在木柱子上,刀身還發着顫。
宋暖微笑:真是謝謝你了。
她拔下木柱子上地飛刀握在手裏,狗狗祟祟貼到了牆邊,悄悄開了一道門縫,警惕地觀察外面。
沒看到元寶的身影,宋暖松了一口氣,卻又奇怪外面沒人潳蘇爬什麽房梁,職業病嗎?
宋暖吐槽了一句,小心地打開門,被倒在門口的人吓了一跳,她探了探元寶的脖頸,指腹下是有力的跳動,宋暖這才放了心。
元寶算是這裏為數不多的好人了,她也不願意看見元寶喪生其中,想了想,把飛刀插.在腰間,雙手托住元寶的兩條胳膊,艱難地将人拖進了柴房。
她又抱了一堆幹草壓在元寶身上,直到從外面看不出來了才作罷,宋暖滿意地拍拍手,才又重新出了柴房。
應該是蘇和竹帶來的壓迫,柴房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大大方便了她。
友軍已經到了,來尋王妃的肯定不知潳蘇一人,她只要随便找個影衛茍在他身邊,看在她是王妃大丫鬟的份上,應該會保一下她。
潳蘇飛速奔走在路上,開始地毯式搜索。
他把宋暖留在那裏并非未嘗沒有自己的考量,柴房偏遠,又加之山下來攻,山匪絕大多數注意力都會被轉移走,只要她安安分分地留在那裏,如果再聰明點把那個看門人綁起來,她定能安全躲到結束。
或是等他尋到王妃,再折回去護她。
潳蘇腦海中飛速掠過這些想法,随後被迎面而來的人打斷了思路。
“尋到王妃了嗎?”潳蘇望着來人問。
七影點點頭,“影五影六已經護送王妃下山了,接下來要裏應外合,一舉剿滅了這裏。”他說這話時,不負往日的嘻嘻哈哈,身上帶了股濃重的戾氣。
“知道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做,你先去做準備,我稍後就到。”潳蘇心中略微輕快了些,囑咐道。
七影的目光忽然變得不正經,嘿嘿嘿地笑了兩聲,擠眉弄眼的,“我懂,我都懂。”
要不是時候不對,潳蘇一定拖他去演武場比上一比。
潳蘇這般想着,卻飛快折回去,等他到了柴房那裏,見門口已經沒了人時,他心裏忍不住贊賞了一下,果然是個聰明的,還特地拖到了屋裏綁起來,這樣即便有人路過也不會心生懷疑。
他從屋頂上跳下來,屠門而入,除了滿屋雜亂的草堆,再無一人。
潳蘇:……
人呢?
宋暖捏着飛刀,使勁将自己縮在牆磚後,心跳都快蹦出來了,天知道她只是随即挑選了一個方向,怎麽就剛好挑中了敵方大部隊呢?
說來也巧,她發現自己溜錯地方後正打算偷偷摸摸地退出去,哪想到這時後方又來了一群人,正好把她堵在中間,無奈之下她躲在了一個牆角後。
“大哥,不好了,人不見了!”後來的一群人急忙嚷道。
山匪頭子一聽,急得嗓門頓時大了起來:“你說啥!?”
“人沒了,大哥。”來人哭嗓着臉重複了一句,那個王爺已經到了山腳下,手上的人質又不見了,難道他們真的要完了嗎?
“大哥,要不我們還是逃吧。”
山匪頭子沒搭理他,轉過身就咄咄逼人:“這下好了,你出的馊主意,要是先前好好賠個禮道個歉說不定就不會到這種地步!”
謀士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走向,他又想到太子喪命金銮殿時的景象,明明都臨門一腳,卻每次總會出點意外,他心裏憋屈,語氣忍不住發狠:“賠禮道歉?愚昧之極,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倒不如上去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枉為太子智士,活也忠君,死也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