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總歸要帶你回去
總歸要帶你回去
想到做到,她命小廚房炖了一盅鴿子湯,帶着人往書房走去。
潳蘇作為貼身侍衛,自然是王妃去哪裏他就去哪裏,書房重地,因此他只能止步于臺階下。
書房中,安王妃端着一盅鴿子湯輕輕放在書案上,“剛炖的湯,嘗嘗。”
蘇和竹放下手中書卷,挑眉笑道:“筠兒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可是有事來尋我?”
聽得蘇和竹這麽一說,安王妃眉間攏了絲輕愁,“我雖在王府,卻也聽得到如今上京是怎樣的流言蜚語,我想借王爺的手,來破一破這謠言。”
二人早已知根知底,蘇和竹也并不驚訝于她的直白,恰恰相反,他極為喜歡徐筠對他坦誠,揶揄道:“我本想着區區謠言,筠兒自可解決,沒成想還是求到我這兒來了。”
聽了他的話,安王妃頓時明白了他的态度,心下感動之餘,也打趣道:“能借王爺的手,是筠兒三生有幸。”
兩人相視一笑。
從書房出來後,便有小人報說王妃的生父來了,安王妃聽了本想讓人打發出去,但是轉念一想,正好現在她有時間,左右無聊,她倒要瞧瞧蘇儒能有什麽事。
“這等小事就不用禀報王爺了,讓他直接見本王妃就是了。”安王妃說着,一遍不緊不慢地往東苑走,竟不直接去見人。
安王妃回去慢條斯理換了身衣服,又散下發髻重新梳了一個,等全部換好之後,已經過去兩刻鐘了。
宋暖知道安王妃這是變着法兒拖延時間,畢竟在原書裏,上一世女主過得那麽凄慘,一般的原因都是拜她這個寵妾滅妻的父親所賜。
“差不多了,蘇儒該等急了。”安王妃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說道。
蘇儒的茶盞熱了涼,涼了熱,始終等不到人,即便實在安王府,他的臉色也是鐵青得不成樣子。
他時不時往外面張望,終于把人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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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情願也要把情緒壓下去,硬擺出一副喜悅的模樣。
“筠兒……”
蘇儒迎上前,剛擡起手想拉她,安王妃往一旁躲去,他僵硬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放下。
“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你有事?”
蘇儒也不和她客氣,直奔主題,“你前些日子落入山匪手中,哪怕什麽都未發生,王爺定然也是嫌你的,與其讓別人家入住王府,不若讓蘇府的姑娘嫁進來。”說着,一把推過在她後頭站着的人:“你二人姐妹同心,定能牢牢坐穩這位子,筠兒啊,你就聽爹爹的話!”
安王妃怒極反笑,冷冷地說:“我姓徐,冠的是我娘的姓,你姓蘇,我和你蘇府哪來的什麽姐妹?”
她就不該放這些人進來平白惡心她。
“潳蘇。”安王妃擡高下颌,睨着二人,“把他們給本王妃趕出去!”
“屬下領命。”
“徐筠!我這是為你好!”蘇儒忽然提高嗓門,脖子梗氣得發紅,直到潳蘇半抽.出長刀,架着他丢出門外,面對百姓的指指點點,氣焰這才萎靡下去,灰溜溜地帶着庶女離開了。
安王妃在心中冷笑,那些想借此上位的,她今晚就讓他們瞧瞧,能不能上得了這個位!
宋暖跟在潳蘇後面,見他要出門,連跑上去問:“你去哪兒?”
潳蘇停下腳步,把刀換到右手:“王妃交代了一件事。”
“你等我一會兒。”宋暖說了一句,連忙往回跑,潳蘇果真聽她的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宋暖小跑着過來,見他在等她,忍不住笑了幾聲,“我方才去央了王妃和你一起去,潳蘇?”
潳蘇倒沒什麽感覺,他垂頭看向宋暖:“會很累。”
“我不怕!”宋暖飛快地接上一句話。
“好吧。”他似乎嘆了口氣,妥協一般說着。
安王妃想得很簡單,上京既然流傳蘇和竹嫌她的謠言,那她就偏偏表現得親親密密,所以命潳蘇為她今晚造勢。
上京很大,只單單靠潳蘇一人怕是不行,他思忖一會兒,帶着宋暖去了城北。
破廟中,阿貴正小心翼翼兜着今日乞來的銅錢,角落幾個孩子胡亂比劃着花拳繡腿,哼哼哈嘿打成一片。
乞讨的生活自然不如在山匪窩裏打雜來得好,但他不奢求太多,至少這裏沒有人一不如意就對他動辄打罵。
“快快快!潳蘇大哥來了!”
孩子們忽然喧嘩起來,阿貴聽見之後立馬擡起頭,看到潳蘇和宋暖的身影,他歡欣地迎上前比劃着,問你們怎麽來了。
潳蘇看着阿貴的動作,猜了個大概,沉吟道:“我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潳蘇,別說是有事了,你幫了我們那麽多,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心甘情願啊。”
“是啊是啊,潳蘇,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都是自家人,什麽幫不幫的。”
“潳蘇大哥,你快說,我能幫上忙嗎?”
衆人七嘴八舌,阿貴不能說話,只得用力點頭。
潳蘇點了點頭,“我需要你們幫我傳播些消息……”
潳蘇忽然壓低聲音,把王妃告訴他的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宋暖偏過頭看着潳蘇,若是這時潳蘇回頭看一眼,就能發現她眼中亮晶晶的。
他交代完之後,轉向宋暖說:“我們也走吧。”
“嗯!”宋暖用力地點了點頭。
即便是有了助力,潳蘇和宋暖轉的範圍也不小,一個下午走下來,宋暖已經累到不想動了。
落日西沉,暮色黃昏披在大地上,路上行人兩三個,偶爾好奇地看他們一眼,又匆匆離開,宋暖坐在一旁的臺階上看着潳蘇說:“我就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是她說自己不怕累的,宋暖不想在潳蘇心中留下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印象,于是咬着牙堅持。
潳蘇沒說話,多看了她兩眼,忽然轉身就走了。
宋暖傻在原地,想起身去追,可以她的腳程,不過五六息的時間就把人跟丢了,她這才意識到,先前潳蘇都是特意等她才走得這麽慢。
如今她還得寸進尺,指不定他心中有多煩了。
想清楚這些的宋暖心下越發沮喪,幹脆一瘸一拐地回到之前的位置頹喪地坐下來。
她這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嗎?
宋暖雙眼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足尖,就像一只被抛棄的貓崽,連由遠及近的蹄聲都不在意。
那蹄聲越來越近,就當宋暖以為它要走過去時,聲音卻停在了她旁邊,宋暖擡起頭,只見潳蘇牽着一只小毛驢,站在她面前。
“只有驢了。”潳蘇見宋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以為她嫌棄騎驢,特意解釋道。
“我以為你把我丢在這兒了。”宋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心尖發脹,又酸又暖又委屈。
“沒有。”潳蘇愣了一下,“這不是輕松的差事,你跟我出來,累到了,我總歸要把你帶回去的。”
潳蘇越是認真,宋暖就越是委屈,她想忍着,可一開口就是哽咽:“潳蘇,我……我的腳好疼……我上不去小毛驢……”
見人哭了,潳蘇肉眼可見地慌起來,他僵在原地,嘴笨得不知道說些什麽話,最後竟然結結巴巴道:“我在……毛驢,能上去……”
宋暖頓時止住聲,貓崽似的輕聲嗯了一下。
答應人家的潳蘇這時卻犯了難,他總不能讓毛驢趴下,該怎麽把人弄上去?
猶豫再三,他低聲說了句“得罪了。”
下一刻,宋暖被人橫抱而起,輕輕放在了小毛驢上。
“坐穩,走了。”潳蘇低低說了一句,牽着小毛驢的繩子慢慢走在前面。
小毛驢走得很慢,此地裏王府不算近,但潳蘇沒有絲毫不耐,一點點把人帶了回去。
潳蘇在前面慢慢走着,脊背一如既往挺得極直,就好像什麽都打不倒他一樣,宋暖在後面看着,她心中頓時升起了巨大的安全感。
再長的路也有終點。
“還疼?”潳蘇扶着宋暖下來,見她面色略有扭曲,問了一句。
宋暖點頭,又聽他說:“應是起了水泡,你記得讓小丫鬟幫你挑破。”
“那你呢?”
他看了看天色,“去還驢。”驢是他租借的,該還了。
*
天徹底黑下來,上京各處卻燈火通明,街道上人來人往,半點不比白天差。
只不過宋暖卻沒法兒出去了,安王妃和王爺雙雙離府,一同離開的還有潳蘇和秀禾。
白日在上京傳出去的消息經過一天的發酵,早就有不少百姓好奇了,聽聞安王得知消息後率人直入山匪,救下王妃,不僅如此更是憐惜有加,半分沒有傳聞中的嫌棄,甚至有人說,二人今日還相約游船呢。
他們聚集在湖邊,時不時往畫舫上瞥一眼,想知道安王究竟還是不是同往常一樣對待安王妃。
兩層的畫舫上燈火闌珊,絲竹彈唱,映得湖面光亮一片,安王妃憑欄而望,不多時安王帶着件薄披風走過來:“晚上風大,莫要着涼了。”頓了頓,又說:“雖是計謀,但今夜上京也算是有趣,筠兒可有興致去玩上一玩?”
安王妃轉過身,不知是火光的原因還是其他,她的眼睛亮得驚人:“自然要玩,不然如何讓別人相信你我仍舊一心?”
兩人說得入神,潳蘇在後面看似面無表情,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她腳上是否嚴重,可否上過藥。
潳蘇心下懊惱,說來也怨他,姑娘家嬌貴,又豈是他皮糙肉厚的耐扛。
晚上要好好賠禮道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