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原來喜歡一個人，所有的俏皮話都會變得小心翼翼，但，特別特別想和他說話。
——顏汐夏仙女日記
“怎麽了？”看她一直不說話，裴蘇忱開口問起。
聲音很輕，揉碎在風中。
顏汐夏壓住自己內心亂七八糟的情緒，後退幾步：“沒事。”
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為什麽見到別人是大大咧咧的社牛，見到他就社恐？
裴蘇忱給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直起身子，又和那邊說了兩句，結束了電話。
夜晚的風漸涼，他額前的發絲吹起，片片雪花落下，他的睫毛染上一層淡銀色。
他側頭過來，燈光下，黑眸很亮。
“還生氣呢？”他問，眸光溫柔不少，柔軟在暖橙色的光線裏。
“沒有，”顏汐夏說，仰着臉看他，“你有事情？很急嗎？”
“沒事，是天文展的一些事。“裴蘇忱只是一句話帶過，垂眸上下打量着她，“怎麽跑出來了？不疼了？”
“您這說的，好像我是從精神病院溜出來的。”
顏汐夏雙手縮在衣袖裏面，晃了晃袖子：“我這衣服可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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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臂擺動着轉了一圈，皺皺鼻子，展示自己狀态很好的樣子。
裴蘇忱被她逗笑了，垂下頭淺淺地笑了一聲：“怎麽說‘您’了？還鬧脾氣呢？”
他說話時，微微正色起來，眉眼的溫和感收斂，利落冷白的臉天生三分疏離感。
說她鬧脾氣。
她明明沒有。
她分明是，下來感謝他的。
顏汐夏撇撇嘴，忍不住控訴：“蘇忱哥哥，你變了，你可太兇了。”
若有若無的，或許是她故意的。
稱呼從“蘇忱學長”變成“蘇忱哥哥”。
“我兇？”裴蘇忱挑挑眉，有些詫異。
“你兇。”她肯定。
裴蘇忱卻笑了，笑聲從喉嚨發出，漸漸擴到胸腔，他後退一步，單手扶住旁邊的路燈杆，手指冷白，指尖有些泛紅，微俯下身笑。
顏汐夏：“……”笑什麽？
顏汐夏：你們這個年紀的人笑點真是和我們不一樣。
“你是第一個說我兇的，”笑夠了，裴蘇忱直起身，雙手揣在口袋裏，身子挺拔板正，“說說，我怎麽兇了？”
夜黑天涼雪冷，陣陣涼風吹過，裴蘇忱穿了件深黑色長衣站在風裏，裏面是一件幹淨的白襯衣，風鼓起他的衣襟下擺，一下一下打在小腿的位置。
人高腿長的少年。
明明很普通的一個問句，從他嘴裏問出來，顏汐夏只感覺耳尖有點發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虛。
啊。
她竟然是第一個。
說他兇的。
“我說錯了，蘇忱哥哥不兇的。”
難得，她先讓了一步，垂下頭，聲音弱下去幾分，散在風裏，竟有點軟軟糯糯的味道。
“嗯？”裴蘇忱不大相信，看她耳朵和鼻尖都紅了起來，覺得她大概是冷，“行，你可太兇了的學長帶你回去，你要是凍感冒，學長只會更兇。”
“哦。”
正合她意，反正她出來，只是想偶遇裴蘇忱。
還未入冬，雪花漫天，燈光下盡是暖橘色的碎雪飄飛，轉身的時候，北風灌入，顏汐夏覺得自己的劉海被風吹得亂飛起來，大衣像是一個不抗風的鬥篷，一瞬間灌滿了涼風。
而後，風停了。
她下意識地緊了緊大衣衣襟，側頭，裴蘇忱站在她左邊，風從左邊來，鼓起他的衣擺又落下，再鼓起。
顏汐夏沒出聲，一直躲在他的右手邊，涼風不會吹到。
兩人一同進了醫院大門，上了12樓，是住院部，顏汐夏依着記憶找房間，卻發現裴蘇忱步子很穩，熟門熟路的。
“你知道我是哪個房間？”她忍不住問。
“我背你上來的。”
顏汐夏：“……”
又緊張又開心。
這會兒她應該說點什麽？
謝謝蘇忱哥哥？
正糾結着，兩人拐過一個走廊，一間病房門口，夏琳琳已經早早地等在這裏，一看到顏汐夏的身影就忍不住喊她：“夏夏！你說你不好好呆着，跑出去幹嘛！和護士問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一聽這急躁的聲音，顏汐夏就知道是她親媽夏琳琳。
“媽，我沒什麽事，吃藥睡一覺就好了。”
顏汐夏快走幾步，張開手臂上下晃了晃。
“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我和你說了，路邊垃圾食品不能吃！不能吃！你怎麽就是……”
“媽，我真的沒亂吃。”
顏汐夏走到夏琳琳身前，撒嬌似的晃了晃她的手臂，聲音也軟軟的。
“我就快信你了，沒亂吃東西能急性腸炎？”
“我……”顏汐夏怕她媽唠叨起來沒完，忙岔開話題，指了指後面的裴蘇忱，“媽，這是大我兩屆的學長裴蘇忱，他和然然、張倩一起送我過來的。”
平日裏，顏汐夏經常在夏琳琳面前提起她的同桌劉一然和舍友張倩，所以夏琳琳雖未見過，卻大概有個了解。
裴蘇忱，卻是她第一次見。
“是學長啊，”不同于和顏汐夏說話，夏琳琳看向裴蘇忱時，身上那股威嚴的冷感又起來了，“謝謝你送我們夏夏過來，麻煩你了，屋裏有水果，來，進來坐坐。”
“不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裴蘇忱推辭，夏琳琳也沒過多挽留，說了幾句感謝話，目送他離開了。
夜晚病房走廊狹窄，頭頂的白熾燈也照不亮悠長的走廊間，房間隔音不好，傳來咳嗽聲和疼痛的呻吟聲，裴蘇忱獨自一人走在人影空落的走廊間，身影被拉得很長。
怪落寞孤單的。
顏汐夏覺得。
她和夏琳琳說一聲：“媽，我還有事情和學長說，你回房間等我一下。”
也不等夏琳琳回答，她快步跑向裴蘇忱。
“嗳你還有什麽事啊——”
“蘇忱哥哥！”她追上裴蘇忱，站在他的身側，仰着臉看他，“蘇忱哥哥，你真的好溫柔的。”
小姑娘仰着頭，白淨的一張小臉被凍得泛着粉，眼眶紅紅的，認真又可愛。
明明是一張明豔長相，卻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像一只做錯事求原諒的小狐貍。
裴蘇忱喉嚨幹了幹，聲音啞了幾分：“剛剛不是說我可兇了麽？”
你這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斤斤計較！
顏汐夏馬上換上一副威嚴的表情，開始演：“大膽！誰說我蘇忱哥哥兇啊！掌嘴！拖出去杖責二十！貶為勞役！發配邊疆！”
又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可憐巴巴地：“大人，小的知錯了，您饒過小的吧。”
裴蘇忱笑，半開着玩笑：“誰敢打你。”
兩人一起笑起來，走廊的燈光拖長兩人的身影，影子分分合合，影影綽綽。
北郗深秋下雪的消息橫掃這座小城市各大新聞版面，也成了城市內形形色色人物的上下班談資。
北郗一中高一某教室早自習尤其熱鬧，幾個同學湊在一起，八卦昨晚的初雪。
顏汐夏趴在桌子上補覺，任由旁邊的劉一然認真地背誦文言文，還不停地對她說“語文課上要抽查的”。
她昨晚睡太晚了。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她迫不及待地把這件事分享給了何瑤，卻被何瑤潑了一盆冷水。
何瑤：“誰？裴蘇忱？那個暑假打了徐強那個？你了解他嗎？”
何瑤：“不對，人家喜歡你嗎？你這麽開心？”
何瑤：“我可聽說裴蘇忱可多女生追了，你怎麽就确定人家沒有喜歡的？”
三連問把顏汐夏問蒙了。
她除了知道裴蘇忱高三，成績好，父母航天設計師，暫住小姨家裏以外，什麽都不清楚了。
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萬一有呢？
萬一他沒有喜歡的，可也不喜歡她呢？
耳邊是亂哄哄的早自習晨讀聲和談論聲，她兩手捂住耳朵，思緒天馬行空地亂飄，直到指節敲了敲她的桌面。
“夏夏，你怎麽了？肚子還是不舒服？”
顏汐夏擡頭，光線有一瞬間的刺眼，她有些恍惚，看到了桌邊站着的陳前。
“沒有，沒睡醒呢。”她揉揉眼說。
“哦，”陳前放了心，“班主任叫你過去一趟。”
“叫我？”顏汐夏睜大了眼睛。
最近沒犯什麽事吧？
這幾天的作業她都有技巧地抄了啊。
上課她也沒睡覺吃東西啊。
滿腹疑惑，她慢吞吞地從教室趿拉到辦公室，敲敲門進去。
早自習過來上班的老師很少，只能看到自己班班主任和隔了兩張桌子後的教導主任“狗哥”以及一個她不認識的男老師。
“老師好。”顏汐夏乖巧有禮地打招呼。
“嗳顏汐夏，”班主任朝她招招手，手上拿着一沓作業翻看，“過來，怎麽樣？肚子好了嗎？”
“完全好啦老師。”顏汐夏笑嘻嘻地走過去，微俯身偷偷瞄桌面上的作業。
是前天的作業，她明明用搜題神器做完了的。
正忐忑着，聽到一旁的“狗哥”和男老師說話：“哈哈哈前幾天高三那幫老師們急得，沒辦法啊，天文展找不到人啊，好說歹說才騙裴蘇忱當個負責人。”
男老師：“哦，蘇忱一直不參加的吧。”
狗哥：“我也不知道怎麽勸動的，哈哈哈哈那幾個老師天天一腦門官司，這下好了，裴蘇忱來了，他們又喜笑顏開的……”
太過分了。
這不是讓蘇忱哥哥當什麽背鍋俠了嗎？
肯定是道德綁架。
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辦公室內，班主任看完最後一份作業，剛想關心一下自己學生的身體素質問題，一擡頭就看到顏汐夏雙手叉腰，抿緊唇，氣鼓鼓地瞪着窗臺上一盆綠蘿。
班主任：人家淨化空氣，礙到你什麽了？
來晚辣，本章留評有紅包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