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他送了顆小行星吊墜給我，我偷偷為他許了願。
他不知道。
只有神知道。
——顏汐夏仙女日記。
“裴、裴蘇忱！”
顏汐夏跳起來揮着手喊，奈何人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之外，喊聲也淹沒在了喧嘩中。
“不好意思，讓我過一下，不好意思。”
她弓下身子往前擠，好在前面的人都處于震驚之中，她輕松擠進去，耳邊都是議論聲。
“好高啊，這麽高的嗎。”
“看着就吓人。”
“但他好帥啊。”
“你能不能關注點有用的！嗳——小姑娘別擠啊。”
一路擠到了最前排，仰着頭，裴蘇忱吊得很高，顯得整個人渺小，繩索還在繼續上升。
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顏汐夏大概近視一百多度，除了上課看黑板她一般都不戴眼鏡，這會兒她尤其後悔沒戴眼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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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裴蘇忱現在是什麽狀态，她只能站在第一排又叫又跳：“裴蘇忱！裴蘇忱。”
她穿了件白色羊羔絨棉服，像一只活躍的小兔子。
第一排前面有安全護欄，很快地，有保安注意到她，走過來：“女士，請不要大聲喧嘩。”
顏汐夏焦急地向上指：“怎麽吊這麽高啊！快放下來啊！他害怕啊。”
保安以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她，念叨一句：“這小子迷妹還不少，打發走一個又來一個。”
顏汐夏：“……”
再擡頭，繩索已經不再攀升，裴蘇忱固定在一個很高的點位上，雙腿懸空。
她幾乎只能看到兩條大長腿。
“裴蘇忱！裴蘇忱你別往下看啊！”她在下面拼命叫喊，即使上面可能一點都聽不到。
但某一個瞬間，有心靈感應似的，裴蘇忱似乎垂頭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擡頭。
繩索的位置已經固定，但他還沒開始講解。
“怎麽還不開始啊？”
“他怎麽了嗎？”
周圍人群有些躁動，顏汐夏仰着頭，只盯着上面一點，想象自己處于那個位置，只覺後背一陣發汗。
太高了，比上次天臺還高。
還是懸空的。
半晌，裴蘇忱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來：“請大家安靜一下，我們的講解開始，請看這邊……”
館內四面音響，他的聲音360°全方位環繞。
沉穩清晰幹淨，絲毫聽不出情緒。
熒幕寬廣，上面是深藍沉靜的夜空，随着他的講解，繩索位置上下左右變化，他就像真的步入天空，在夜空沉浸遨游。
光影打在他的身上，他是這場館的焦點。
一場講解很漫長，也許是熬夜抄《星空日記》有作用，顏汐夏覺得很多名詞自己都非常熟悉。
好像在《星空日記》上寫過。
那裴蘇忱呢？
他說到這些名詞概念的時候，會不會也想到那個筆記本，想到她呢？
講解結束，場館後門敞開，意猶未盡的觀衆談論着剛剛的講解內容離開。
顏汐夏站在第一排，看着裴蘇忱落地，幾個工作人員圍攏過來，一起從後門離開。
她拿出手機，給裴蘇忱發微信：【蘇忱哥哥好棒！！！！】
正低着頭考慮再說點什麽，旁邊兩名工作人員走過。
“不是說不吊這麽高嗎？”
“不知道啊，彩排的時候在東館，屏幕沒有這麽大，吊得低。”
“看這麽高我都心慌。”
顏汐夏攔下其中一個：“您好，請問剛剛講解的裴蘇忱狀态怎麽樣啊？他是我同學。”
“哦，我們也不知道，沒見到主講人。”
“好的，打擾了。”
剛剛聽講的時候，他的聲音很冷靜，與平時無異，顏汐夏也就沒多想。
所以，他也是突然面對這種高度？
顏汐夏有點慌，給裴蘇忱打微信電話，沒人接。
再打，占線。
“幹嘛呢你，不接電話。”
才念叨着，一條微信消息進來。
【天文館西門口。】
【直接來。】
她盯着手機屏幕，開心地蹦跶了下，發語音：【馬上到啦，你等我。】
西門口，裴蘇忱一身白色工裝羽絨服，靠着牆打電話。
顏汐夏邊跑過去邊喊：“蘇忱哥哥！蘇忱哥哥你今天可太優秀了！表現得太棒啦！”
跑到裴蘇忱面前，她的劉海已經被吹亂了，臉上笑嘻嘻的，無帽棉服，白淨的脖頸裸露着。
剛想說話，就聽到身後低低的笑聲。
“忱哥，這你妹啊？”
回頭，才注意到後面站了四五個男人，她只認識周岐。
周岐嬉皮笑臉地替裴蘇忱回答：“這可是我們蘇忱的小顏學妹。”
“哦，”有男人笑着說，“小學妹啊，我忱哥就是為了你推我們飯局的？”
“啊？”顏汐夏沒聽懂。
“滾走。”裴蘇忱打完電話，笑罵道。
顏汐夏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你們今晚有飯局啊，那要不我……”
她興沖沖過來時，還以為這裏只有裴蘇忱一人。
“沒事。”裴蘇忱說，“我叫你來的，丢下你，蘇忱哥哥是那種人麽？”
他似乎也習慣了這個稱呼。
顏汐夏的唇角偷偷彎了彎。
“不是，忱哥啊，要不這個妹妹也叫着，一起吧，慶祝一下子。”
裴蘇忱：“不習慣。”
“沒事啊，我們哥幾個平常喝酒不也有小姑娘嘛。”
裴蘇忱笑着拉過顏汐夏背上的書包，帶着她出去，只留下一句。
“是小妹妹不習慣和幾個大老哥喝酒。”
“……嘿——你小子。”
夜色已經黑透，兩人走出天文館，零零碎碎的雪花飄落，暖芒色燈光下，雪花打着旋兒。
“下雪了。”顏汐夏驚喜地伸手去接。
雪花涼涼的，還沒等她看清，就融化在她的掌心。
太短暫了。
“嗯。”裴蘇忱側頭看她。
小姑娘皮膚白白淨淨，眼睛很亮，帶着點欣喜，脖頸露出一截，像一只剛拿到胡蘿蔔的兔子。
低頭吹雪，吹到了還得意洋洋地晃晃頭。
“小孩兒。”他低笑一聲。
“你說什麽？”顏汐夏沒聽清，剛擡頭，灰色毛線圍巾落在她的脖子上。
繞了一圈，在前面打個結。
裴蘇忱的手指很好看，骨節分明，動作也很輕快。
微微屏住呼吸，不讓呼氣吹到他的手指上，顏汐夏垂着頭盯着他的手看，悠悠問出一句：“你常常和很多小姑娘喝酒嗎？”
她記得周岐也說過。
裴蘇忱周六要見小妹妹。
圍巾系好，裴蘇忱放下手，微微俯下身子看她的眼睛：“打哪兒聽來的謠言？”
她垂着眼，盯着胸口圍巾的結：“他們都這麽說的。”
裴蘇忱突然正色起來，扯了扯剛給她系好的圍巾，上面有細小的雪花融化。
“這麽多人造謠你蘇忱哥哥，你都坐視不理的？白疼你了。”
嗳？
顏汐夏趕緊擡起頭：“那下次我罵他們，何方妖孽老怪，敢說我蘇忱哥哥。”
裴蘇忱笑出聲，揉揉她的頭：“想吃什麽？”
“想吃什麽都行？”
“都行，我請。”他說。
顏汐夏開心地拍拍手，眼睛很亮：“想吃螺蛳粉！還有榴蓮！”
“什麽？”裴蘇忱以為她開玩笑。
“想吃！特別想吃！螺蛳粉配榴蓮！”
又重複一次。
不像是故意使壞。
裴蘇忱：“你是喜歡臭味相投套餐嗎？”
顏汐夏：“你不是說都行的嗎？”
裴蘇忱：“……”
可能是天氣不好，到一家螺蛳粉店時人很少，只有稀稀落落兩桌顧客，但暖氣開得很足。
這裏是顏汐夏選的地點。
裴蘇忱過去點餐，她坐在靠窗的一處高椅上，雙腿漫無目的地晃蕩着，随意玩會兒手機。
班級群裏，物理課代表說小測成績出了，下面配了一張圖。
顏汐夏不敢點開，暗自吐槽了一句：“每次都直接發群裏，就不能誰的成績私戳給誰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怎麽了？”
裴蘇忱點餐回來，拉開椅子坐她旁邊。
椅子很高，但他腿長，一腿伸直垂下，一條腿彎曲踩在椅子腿上。
“沒事。”顏汐夏皺着眉，赴死似的閉閉眼，又睜開，點開圖片看。
還好，87分。
“我物理小測87哎！”她開心地放下手機，抱着裴蘇忱的袖口晃啊晃。
裴蘇忱對八十多分沒什麽概念，他從來沒考過這麽低，他只能問：“進步了？”
“當然啊！”顏汐夏得意洋洋，“以前我可都是不及格的！”
哦，那确實進步了。裴蘇忱想。
“怎麽樣怎麽樣！有什麽獎勵嗎？”她雙手伸出來，手指勾了勾，讨要禮物。
裴蘇忱覺得好笑，單手托着頭看她：“小朋友，我才幫了你采訪的事，又要獎勵？”
“切，沒有就算了。”
顏汐夏也學他的樣子，單手托着頭，只是她是目視前方，看窗外的風景。
小店鋪門口燈光很亮，每一片雪花飛舞的軌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浪漫又靈動。
剛剛，差一點，她就想說自己熬過多少次夜，做了多少本五三，掉了多少眼淚。
題目好難，背公式好難。
但她忍住了。
下次吧，她考進前兩百的時候，一并和裴蘇忱讨回來。
“吶，小行星吊墜，當獎勵可以麽？”
顏汐夏正胡思亂想，一個吊墜出現在她面前。
淡銀色的，銀色小行星裏面是深藍色水鑽。
“這個是？”她伸手接過來。
“周岐他們幾個展示前買的，還去寺觀開過光。”
顏汐夏：周岐可信嗎？
但吊墜是真的漂亮，裏面像是容納了銀河與夢想。
“開過光，可以許願嗎？”她問。
“你試試？”裴蘇忱笑，別過頭看窗外，涼涼地來一句，“靈不靈就不知道了。”
顏汐夏扁扁嘴，晃了晃手裏的小行星。
許什麽願望呢？
側頭，身旁是托着頭的少年，額前發絲到眉眼的位置，鼻梁很挺，薄唇微勾。
剛剛吊起來，他也吓到了吧。
那許願，神啊，希望裴蘇忱學長永遠平安喜樂。
在心裏默念完，她虔誠地對着小行星吊墜吹了口氣，吊墜的尾端滑向了裴蘇忱那邊。
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她刻意為之。
其實這顆小行星不該這麽運轉的，是她打破了它的軌跡。
朝向了裴蘇忱的方向。
周岐：謠言不是我傳的，不對，那不是謠言。
裴蘇忱：滾走。本人清清白白（是我老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