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手指冷白冰涼,像是觸碰一塊很有質感的璞玉,漂亮卻又冰冷。

“你沒事吧,裴蘇忱?”

好久沒有連名帶姓地叫過他了,顏汐夏拉着他的手放到欄杆上,讓他抓着欄杆。

夏思思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了。

“沒事。”裴蘇忱深吸了幾口氣,聲音明顯輕了很多。

他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手抵着欄杆,低頭沉默了會兒,直起身子:“剛剛說到哪了?懲罰是不是?”

顏汐夏:“……”

顏汐夏:“你能不能注意點自己身體?”

能預見到,将來過勞死的肯定是你這種人。

裴蘇忱額頭上冒些細汗,他擡手擦過,走到一旁離欄杆遠的位置:“身體沒事,剛剛特殊情況。”

“你,”顏汐夏盯着他,試探着問一句,“恐高嗎?”

裴蘇忱站的位置離她近了很多,他雙手揣兜,上半身傾過來:“怎麽?一聽說懲罰,就要轉移話題了?”

這個角度,頭頂的白熾燈剛好打在他的臉上,每一寸皮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很白,皮膚幹幹淨淨的。

竟挑不出半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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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汐夏胡思亂想着,擡手将他推遠一點:“誰轉移話題啊,懲罰就懲罰。”

說完,做了個鬼臉。

“行,周爺爺那邊我說通了,告訴你。”

見兩人話語一來一回,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夏思思走過來,聲音清甜地插了句話:“學妹,蘇忱,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吧。”

裴蘇忱側頭看她,禮貌點頭:“注意安全。”

夏思思背好書包,擡手整理書包肩帶弄亂的頭發,微笑着和裴蘇忱告別:“知道啦,蘇忱,謝謝你今天邀請我過來。”

“客氣。”

什麽什麽什麽?

顏汐夏有些茫然地聽着兩人的對話。

所以,這個學姐并不是天文社的,而是裴蘇忱邀請來的。

為什麽啊?

肯定不可能只是因為一起在國旗下講話。

顏汐夏盯着她的背影,她細瘦高挑的,穿了件很甜美的JK制服,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學姐不是你們天文社的嗎?”顏汐夏裝作無意地問了句。

“嗯,舞蹈社的,”裴蘇忱突然想起什麽,側頭看她,“我怎麽記得你也要加入舞蹈社來着?”

“哦,被刷了。”

顏汐夏垂着頭盯自己的鞋尖。

她不想說謊,但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可能還會被嘲笑。

裴蘇忱半晌無話,最後輕輕扯一下嘴角:“夏思思,她是舞蹈社社長。”

“啊?”顏汐夏沒想到。

她不知道自己和劉一然被刷和夏思思有沒有關系,畢竟她們今天第一次見。

她試圖換個輕快點的話題:“記者社也很厲害的,能出去采訪,啊對,你們天文社才厲害,那麽多人報名篩掉一大半。”

她仰着頭,頭頂是沉靜的夜空和點綴的繁星。

裴蘇忱也仰起頭,盯着頭頂的天空,廣袤安靜。

“天空啊,”因為仰頭的關系,他的氣息很緩,“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探索天空了怎麽辦?”

“啊?”

顏汐夏回頭看他。

他的頭微微仰着,脖頸很長,凸起的喉結明顯,微敞的領口能看到兩條性感的鎖骨線一路蜿蜒至黑色襯衫。

不自覺地後退幾步,視角瞬間拉大。

少年一身黑色,微仰着頭,頭頂星空。

那一瞬間顏汐夏覺得,自己熬的那幾個大夜寫《星空日記》很值得。

面前的少年屬于星空,自由張揚。

“不怎麽辦呗,”顏汐夏沒看天空,只是看着他,“做喜歡的事情就好啦,蘇忱哥哥永遠是……蘇忱哥哥。”

想找個形容詞,沒想出來。

能形容裴蘇忱的詞太多,但又覺得哪個都不太貼切。

十七八歲的少年,頭上是無盡的星空,耳邊是自由的風啊。

“你是廢話文學十級學者?”裴蘇忱回過頭瞥她一眼,自己卻先笑了。

“什麽啊,我好心安慰你。”顏汐夏也笑。

“別以為嘴上說兩句就可以躲過懲罰。”

“哈哈哈哈什麽懲罰啊,你快說。”

她一直在笑,眉眼彎彎,唇角處有着極淺極淺的梨渦。

裴蘇忱話到嘴邊卻又收回去,他擡手,在她額頭彈了一下:“還沒想到,想到告訴你。”

說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先大步走開,回到欄杆邊收拾東西。

“什麽啊。”顏汐夏摸摸額頭,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她回到記者社那邊,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下,有點十拿九穩的淡定:“下周我們肯定可以采訪到周先生,大家等我消息就行。”

“牛啊。”一男生說。

有女生感嘆:“哇,怎麽辦到的?是聯系好了嗎?”

顏汐夏點頭:“算是吧,到時候告訴大家消息。”

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記者社幾個人紛紛拍手雀躍,嗆顏汐夏的男生也忍不住拍手:“行啊,顏同學。”

顏汐夏揚揚下巴,有點小得意。

似乎只有陳前不大開心,他面對着顏汐夏,問:“你是怎麽辦到的?負責人都束手無策的。”

顏汐夏側頭,天文社一行人已經收拾着書包陸續離開,裴蘇忱個高,在一群人中間很是紮眼。

她說:“秘密。”

當天淩晨一點多,顏汐夏已經睡下了,手機裏收到兩則消息。

一則來自“小灰灰要摘星”:【我通過你的好友申請,快來聊天吧~】

一則來自“那顆仙草”:【周六過去采訪吧,周爺爺在的。】

周六下午三點半,陳前和周為民聯系好,一行人舊地重游到了周為民家門口。

這次裏面很安靜,門口的鐵門也沒開。

冬日的午後難得陽光耀眼,金燦燦的陽光打過來,門口幾株枯藤似乎都暖洋洋的。

多了幾分生氣。

陳前站在門口,敲敲門:“周先生,我們是北……”

“門沒鎖!”

陳前沒聽清,又敲:“周先生……”

“聾子!門沒鎖!”

這次聽清了。

門上的鐵鎖是開着的,他拿下鎖,推門進去,一行人緊跟其後。

老房子和上次過來一個樣兒,甚至那幾個蔫吧的地瓜幹位置都沒變。

顏汐夏環視一圈,甚至有些小心地屏住呼吸,沒有人。

穿過院子,屋裏,也沒有人。

只有周為民躺在屋裏的躺椅上,優哉游哉地曬太陽。

沒見到裴蘇忱。

這次算是他介紹過來的,他,沒來嗎?

一行人進了裏屋,屋內暖氣燒得很足,熱氣撲面,甚至還有些燙臉。

陳前先和周為民溝通,大概介紹采訪內容,幾個女生拿着本子記錄,顏汐夏和另一個男生負責在旁邊拍照。

采訪進行一小會兒,只聽二樓小閣樓上傳來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周為民話說到一半,擡手指向二樓樓梯口:“你小子!昨晚游戲打到幾點!現在才滾起來!”

幾個人回頭看向二樓,顏汐夏也回頭看過去。

黑色拖鞋邊緣露出來,大概是個男生。

她下意識緊張起來,手托着相機,有點對不上焦,一下快門都沒按。

緊接着,一個雞窩頭冒了出來,周岐打着哈欠走下來,伸手抓了抓頭發。

乍一看到屋裏這麽多人,明顯吃了一驚。

“卧槽。”抓頭發的手停在半空。

七雙眼睛同樣茫然地盯着他,和他打招呼。

“你好。”×6。

寸頭哥張漾沒出聲。

周岐停滞了幾秒,又嘀咕一句:“卧槽……裴蘇忱那混蛋搞什麽。”

“嗨,你們好。”他說。

顏汐夏緊張感消失,失落感回籠,她回過頭,抿緊唇繼續拍照。

有膽子大的人側敲旁擊:“還以為是上次那個學長呢。”

周岐笑嘻嘻地過來:“上次?哪個?裴學長啊。”

“對呀。”

“哈哈哈,”周岐信口開河,“今天周六,你們裴學長忙着見妹妹呢哈哈哈哈。”

周岐又和幾個學妹聊了幾句,說自己有事,很快地從周為民眼皮底下溜走了。

采訪進行了一下午,雖然周為民态度不大好,但也還算配合,問到了不少東西。

顏汐夏和劉一然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意外的是,周六張倩也在,站在陽臺上打電話。

兩人各自回座位,顏汐夏整理照片,劉一然整理文字稿。

“你說,周爺爺脾氣這麽不好,周奶奶怎麽忍受他的?”顏汐夏整理照片,發現周為民沒有一張笑臉。

“他不是說他們是一個營的戰友嗎?可能當時……人少?”劉一然猜測。

“沒別的選擇是吧?哈哈哈哈奪筍啊。”

劉一然:“但周爺爺真的很厲害啊,年輕時當兵就戰勳赫赫,大兒子為國犧牲,年紀大了老伴又不在身邊。”

顏汐夏:“嗯,可能有的人暴躁是因為孤單吧。”

“嘎吱”一聲陽臺門開了,張倩披着羽絨服走進來,剛洗的頭發濕噠噠地滴着水。

她随手撈來一條毛巾扔頭發上,就走到顏汐夏旁邊,湊到電腦前看:“你們兩個收獲頗豐啊。”

“那是。”顏汐夏在修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身子。

“嗳,等會兒。”

她剛點開一個新圖片,就被張倩喊停。

“返回去,上一張。”

顏汐夏調出上一張:“怎麽了?”

張倩盯着看了一會兒,指着上面一個男生問:“這男的誰啊?”

“二十班張漾。”

寸頭哥。

張倩:“行,記住了。”

顏汐夏疑惑:“怎麽單獨問他啊?我們倩姐看上了?”

張倩直起身:“我可沒看上,有的人看上了。”

顏汐夏:?

張倩走到一旁吹頭發,顏汐夏沒多想,繼續整理照片。

八點半,合上電腦,她伸了個懶腰。

若是往常,她肯定快速爬上床,舒舒服服地玩會兒手機。

但現在,桌角堆着她新買的、做幾道錯一半的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她答應過的。

她答應過裴蘇忱要考進前兩百名。

但是,裴蘇忱,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聰明嗎?

你知道看一道題沒有頭緒看下一道,題目都看不懂的感覺嗎?

顏汐夏把電腦放到一邊,支起平板,拿來一本物理五三,先看章節講解再做題再看解析。

根據吸引力法則,想吸引什麽樣的人,就先成為什麽樣的人。

十六歲,還不知道喜歡是什麽的年紀,小姑娘逼着自己努力,就為了能和那個人靠近一點。

天文社的展示時間定在了十二月中旬,距離期末考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此時已經算是進入了臘月寒冬,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各大商場的羽絨服成了當季熱銷。

放學前的最後一堂課是物理,進行物理小測,不出意外的話,要拖堂十五分鐘。

顏汐夏坐在座位上如坐針氈。

不是因為不會做的太多,而是因為,裴蘇忱的展示在六點,減去路程時間,她要五點半出去才行。

現在已經五點二十了。

她埋着頭,筆尖轉得飛快。

倒數第二道題不會寫,列上公示,最後一道,算了,來不及看了。

“嘎吱——”

椅腿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內異常刺耳,迎着周圍人詫異的目光,顏汐夏走向講臺交卷。

“老師,提前交卷。”

物理老師瞪圓了眼睛:“誰允許你提前交卷的?”

顏汐夏客氣委婉:“不好意思老師,我家裏有點事情,我要先回去一趟。”

“行吧,”物理老師把她的試卷接過來,還不忘警告,“顏汐夏,別以為你這幾天成績有點進步就開始飄,回家也要好好學習。”

“知道了,老師。”

顏汐夏答應下來,背着書包小跑出教室。

五點半,天色已經黑沉,她跑出校門攔下一輛出租車,到市天文館。

路程不遠,正值下班高峰,一路堵車,她到的時候18:07.

天文館很大,她還是第一次來,問清了具體場館,她小跑着過去,推門而入的時候,着實松了口氣,身上已經跑出了一身汗。

館內沒開燈光,只有最前方的熒幕上播放着深藍色的星空。

前方人群密密麻麻,她踮踮腳想看清裴蘇忱在哪兒,突然一驚,後背吓出一身冷汗。

屏幕前方,裴蘇忱身穿安全衣被吊起來,高度還在不斷攀升。

周圍“哇哦”聲四起,甚至還有小孩子的尖叫。

等等。

他他他,他不是恐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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