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尋妻
這一聲“慧慧!”委實叫的柔腸百轉,陳慧居然還能聽出了一絲飽含酸甜苦辣鹹人生五味的複雜來。不過是兩個字就能将她心海翻起滔天的巨浪來,她實在想抓住他的雙肩,使勁地搖他然後吼上兩聲:“為什麽?為什麽?”
可如今她扮着傻子,這些自然沒辦法做,這一番的內心鬥争之下,就是她的臉頰不停地抽搐,實在控制不好表情。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恒鈞已經在她身邊,拿了手巾擦了擦的她的嘴,并将她腿上的碗拿走,遞給了丫鬟。還順帶将她的手也擦了擦,将她腿上的薄毯也卷了去,說:“去拿張幹淨的過來!”
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之下,陳慧看着顧朗的目光由心疼變為錯愕。陳慧只能緩慢地擡頭愣愣的看着恒鈞木木地問:“恒鈞!這是誰?”
顧朗不敢置信地看着陳慧問:“慧慧,你不記得我了?”
陳慧看似認真思索了許久後搖頭,再問恒鈞:“他是誰?”
恒鈞看着顧朗,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此人思慕于你已久,你從未對他假以辭色。”
陳慧心裏是不知說什麽才好,明明是恒鈞颠倒黑白的本事越發大了,面上她:“哦!”了一聲,執行裝傻的原則,少說少做。顧朗見她沒有太多反應,又問:“慧慧,可還記得世安?”
“世安?”陳慧重複了一句,又問他:“這是什麽?”
“咱們兒子!”顧朗這話說得模糊,他說:“他想你了!”
陳慧聽到這個話,又繼續假裝細細想,片刻之後她皺着眉,搖着頭,掙紮着無力的雙手想上擡,那樣子好似很是痛苦。她喘着氣說:“我實在想不起來!”說着那腦袋往旁邊的柱子磕過去。顧朗大驚拉住她,将她的頭攬進懷裏,手放在她的後背心疼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沒事,沒事的!”陳慧将頭埋進顧朗的懷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過對于她來說這個懷抱是思念了兩輩子的,那裏有她貪戀的氣息。
恒鈞将她從顧朗的懷抱裏拉開,擋着顧朗問:“顧先生,意欲何為?”
他又低頭攬住陳慧說:“慧娘不怕,想不了就別想了。那些舊事就讓它随風去了,原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顧朗站直了身體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攬着陳慧充滿了占有欲,這一生與陳慧相遇之後,陳慧一直強勢,将滿滿的情意無遮無擋地捧在他面前,他未曾思考過有一日會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他眼前。顧朗啓唇說:“顧某,為尋吾妻而來!”這個“妻”字出自顧朗之口,陳慧看向他,想要從恒鈞的手裏掙脫,他這是記起什麽來了?他記得她是他的妻了?
恒鈞低頭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叫:“慧娘!”這一聲讓陳慧理智回了腦子裏,她只能被恒鈞控制着,心裏卻是一萬頭羊駝在狂奔。這是個什麽事情啊?假新歡和真舊愛在她眼前對峙?此刻莊子裏一條剛剛下崽的花狗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
長發快步走過去,将那條狗拎了起來,在陳慧腿前蹲下,那條狗肚子對着陳慧,四肢不停地掙紮,嘴裏嗚嗚地叫着。長發指着那條狗兩排鼓鼓的奶說:“這就是産了崽兒的母狗!”他挑了挑那母狗的奶’頭說:“胸垂下來了!”然後他又扯了扯母狗松垮的肚皮繼續說:“你看看這肚皮也松了!他說你與他有兒子了,你自己想想!”
長發素來開玩笑葷素不忌諱,今日這個拿她跟母狗比?陳慧恨不得此刻胸口碎一塊大石,洩洩心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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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她是怎麽跟長發和恒鈞說的?她說:“為什麽失憶?因為受到外力創傷之後,腦子受到創傷了,才會失去記憶。那麽一旦失去記憶,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必然智力受損。再說了扮傻了的陳慧,比僅僅失去記憶的陳慧,會更讓他們大膽不是嗎?”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順着長發的話低頭去看自己的胸之後,目光還移動到肚皮上,然後搖了搖頭,一臉老實純真的模樣。
顧朗長在書香門第,對于這麽粗鄙的話語實在不知道怎麽接。倒是恒鈞忍住笑對着陳慧說:“慧娘,明白就好!日頭已經下去,回房去休息吧?”他的手搭着她的手,讓她借力站了起來。
陳慧一瘸一拐地在他的攙扶下,要往房間的方向去,她回眸看向顧朗,看着顧朗臉色晦暗地站在那裏,又轉過了頭。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似得問恒鈞:“我不要生孩子,阿花産了崽太難看了。”這話讓顧朗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裏,今日初見陳慧那癡傻的模樣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而更為糟糕的是,她身邊有了個男子。
恒鈞輕笑道:“那咱們便不生!”這是他們回房間留給顧朗的最後一句話。門關上之後,陳慧便不瘸了,使勁地擡起手,要劈了那桌子,擡到一般牽扯死疼,才驚覺這手到不是裝的。她一掃桌上的茶壺,茶壺跌落地上碎裂。出口一聲:“葛長發,他媽的活膩歪了!看老娘怎麽拾掇你。”
“将軍消消氣,這不過是演一場戲而已!做不得真!”恒鈞勸解陳慧。
陳慧指着恒鈞的鼻子罵:“你也不是個東西!你做什麽妖?”
恒鈞苦笑一下問:“這顧先生之前傷将軍如此之深,将軍也不想難他一難?”
“那是我的事情!我的私人事情,不需要別人瞎摻和。”
“将軍,你大可以現在出去與他相認,恒鈞不攔您!也不敢攔着您!”恒鈞看着她這般,心裏冒出了一股子氣,對陳慧吼道。
陳慧肅冷地看着恒鈞:“吼什麽?恒鈞,你是我心腹,你是我臂膀。我陳慧從來都會将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說得清清楚楚,不讓你們幾個來猜,別把心思浪費在揣測上意這個無用的地方。同樣,如果不喜歡我也會說得明明白白。關于我私人的感情這一塊,我說過你沒戲,就是沒戲,我什麽時候拖泥帶水過?我最恨一邊和他人牽扯不清,一邊卻是對另外一人一往情深。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若是你想不明白,終有一天,你是不能呆在我身邊的。”
恒鈞慘白了一張臉,低着頭道:“屬下明白了!”陳慧看着他模樣,也不想再苛責,道: “你出去吧!給我将小翠叫進來!”
再說顧朗這邊,看到陳慧跟着恒鈞離開,他腦子裏已經過了很多遍,今日既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低上一頭又何妨?他問長發道:“葛大人,在下請教一事!”
長發是想着鞋底抹油立刻溜走,畢竟剛才那個玩笑他自知是過頭了。剛起了念頭,便被身邊這位顧先生給喚住了,說實話他是掌控了陳慧的整個情報體系,對于這位顧先生他是做過深入的調查研究。将軍和他除了年幼時,有過一段青梅竹馬之外,沒有太多的交集,實在想不通之前将軍為什麽對他一往情深,而今日他回來所表現出來的深切情感,也讓長發不能理解。
有了好奇之心,自然就想探尋,他呵呵一笑,伸手示意顧朗道:“不如顧先生與在下到書房一敘?”顧朗自然應他,長發将他引入了書房,坐定。
顧朗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問道:“将軍是如何受傷的?”
“自與先生別過之後,将軍一直愁眉未展。雖有王秉伏誅,也未曾見得她開顏。”他邊說邊看着顧朗的神色,顧朗只是示意他接下去講:“送別劉将軍之後,她便帶着我們徘徊逗留在此地。想來她是沒有想明白是想在江南過年,還是回京城。那一日将軍特別齋戒沐浴了去山上的廣安寺上香,她在佛前整整跪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心願。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劫殺,她救了季恒鈞,自己卻跌落下了山崖,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昏迷在山澗裏,醒來邊是這癡癡傻傻的樣子。”長發今日倒是一句虛言也沒有,話語間滿是沉痛。
顧朗聽到這裏,又問道:“這季大人是什麽意思?”
“恒鈞思慕我家将軍已久,将軍又是為救他而落得如此下場。将軍醒來那一日,大夫判斷說将軍傷了腦子已經癡傻,他便下了決心打算以後娶了将軍,照顧她一生一世。患難才見真心,将軍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風華絕代的佳人,我等自然支持。顧先生今日也看到了,将軍已經失智,日後漫漫人生長路,恐怕都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那樣天真。在下不知先生此番前來是何意?”長發說完眼神落寞,不勝唏噓。
顧朗聽完并不回答長發,轉身出門,長發在門口攔住他道:“将軍失智,這一事乃是秘密,一旦洩露,必然引發大亂,我等不能讓顧先生離開。”
“陳慧在哪裏,我顧朗便在哪裏!葛大人且放心!”說完推開長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