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醒悟

小翠是臨時找的一個丫鬟,十五六歲的年紀,她只知道自己要服侍的人是一個貴人。這個貴人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之後,終于轉醒了,但是好像是個傻子。從那天起,她就不允許出這個莊子了,還有人告誡她如果透露出服侍的主子是個傻子這個事情,不僅她的性命沒有,而且她全家都會丢了性命。她有些後悔進來,更多的是害怕,因為她從知道主子是傻子之後已經跟外面一個掃地的大哥說過了。不過好些天過去,好似沒有什麽問題。

而那個大哥這次又來找她聊天,聊着聊着就開始問她主子的情況,她有些害怕,不過心裏的秘密還是想跟人說,再不說說太難受了,這位大哥說他沒說出去,這些天過去了果然沒有說出去,他應該是靠得住的人。她比劃了一個悄悄的手勢,跟這位大哥說:“今天兩位大夫又來給将軍請脈了,聽說這手有了很大的好轉,但是這裏還是不行。”她指了指腦袋說:“将軍說話七颠八倒的。”

“她說什麽了?”那個男子問道。

“問她可知道爹娘是誰,她說知道,但是問及她爹娘的姓名時,她居然全然不曉得了。另外她早上叫那位季大人為恒鈞,方才就再也叫不出名字了。大夫說,将軍這裏恐怕只會越來越差,不會變好了。哎,聽說将軍以前清楚的時候精明着呢!好可惜啊!”小姑娘惋惜地說道。

那位大哥也是慨嘆道:“可不是嗎?這就是命吧!”

在陳慧的房間裏,顧朗和陳慧對坐着,陳慧還是那樣呆呆地很少言語,偶爾癡癡地對着顧朗笑笑,很是憨厚。顧朗問長發:“除了婺州的郎中之外,可曾請了其他大夫來看?”

“這兩位都是本地的名醫,醫術是有口皆碑的,而且診斷下來都是一樣的結果。”長發回答道。

“不要答非所問,有沒有請其他大夫來看?京城的太醫?姑蘇的,杭州的名醫呢?”顧朗站起來與長發對視,轉瞬之間長發有些壓迫感。

他略微低頭看着顧朗的鼻子說:“顧先生可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形?到處請名醫?如果咱們将軍的目前的狀況被某些人知道了,你知不知道可能天下大亂?”

“所以呢?僅憑着這兩位郎中的話,就下定了她的病情已經無藥可醫?就任由她這樣下去?”顧朗逼問他。

“顧先生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不心急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将軍的病情被京城的人知道是遲早的事,我們需要時間來部署。我們已經問過兩位大夫,他們都說這個病是個慢性病了,血瘀不通造成的。遲幾天和早幾天都不會對病情有很大的影響。我們家将軍将這個天下看得比她自己重,她為了能天下安定付出過多少?如果我們不能穩住局勢,即便她醒來了也不會開心。”恒鈞對顧朗說,陳慧聽着恒鈞有模有樣地瞎說,想笑不能笑,很是尴尬。

顧朗看着陳慧樂呵呵的憨笑,心裏一陣抽疼,眼前的這位季恒鈞說的确實是事實,陳慧自然看這個天下比她自身的性命更重,他嘆息一聲道:“能幫我拿副紙筆嗎?”

“先生想要作甚?”

“以我的名義給金陵名醫游永芳寫信,請他過來替陳慧把把脈!”顧朗說道。

這游大夫是當世聖手,懸壺濟世,早年學神農嘗遍本草,如今在家編寫醫書,只在家中坐診,從不出診,他的意思很明确,來回的路途會耽擱他的很多時間。所以長發問:“他肯來嗎?這裏離金陵甚遠!”

“他欠我一個人情,自然肯來!”他低頭寫信,寫完晾了晾墨之後,對陳慧笑了下,将信裝入信封。出門叫來了他的護衛,對着長發說:“你派人和我的人一起去!”這樣一來長發倒是不好拒絕了。只能派了人跟着過去,請這位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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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鈞譏笑一聲道:“顧先生說到底還是怕将軍真的終身癡傻會連累了先生。方才要去請什麽名醫,無非是再确診一次罷了!先生不必擔心,将軍不好便不好了,我自會照顧她,不會拖累先生。”

顧朗擡眼看着恒鈞道:“你年紀尚輕,我不與你計較。你這些話實在不知所謂,她若是不好,我自然要照顧她終身。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也會想盡辦法為她醫治。你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便是,對她不必有多餘的遐想。”

恒鈞還想說些什麽,想起方才陳慧的那些話,便閉上了嘴。此刻小翠敲門,端了藥進來,顧朗接過坐下想要給陳慧喂藥,陳慧未張開嘴喝,側過頭叫了一聲:“恒鈞!”恒鈞挑起唇角笑了一下,從顧朗手裏拿過藥碗,用勺子給陳慧喂藥,顧朗神情再次暗淡。

入夜之後,恒鈞和長發到陳慧這裏彙合,長發很是擔心顧朗去請的這位聖手,據說十分厲害,“再厲害的神醫,也限制于當前對事物的認識程度。比如世安就體弱多病,可見他也許真有本事,但是這個本事還沒有到神乎其神的地步。”在沒有影像醫學的這個時代,能用什麽手段來判斷她腦子裏是否有萎縮或者堵塞?這個事情她十分放心。陳慧轉換話題“趕快切入正題,說一下今天的情況更新和當前的部屬安排。”

“劉将軍大部隊已經過了淮河,接到命令後已經停了下來。璞村那幾位将領已經收到密信并且回複會按照咱們的方案去辦。夫人知道将軍遇襲之後,已經收拾了行囊帶着碧荷和丹朱一起過來了。我已經讓馬平和黃碧随身伺候”

“另外金先生來信說,老将軍得知将軍遇襲,發了大火,怒斥了李承恩,後來兩人又私下聊了,具體聊了什麽,我們的人沒有探聽到。李承恩應該已經知道咱們這裏隐瞞了什麽,但是還未探聽到細節,他已經開始行動,跟黃家如今接洽非常密切,而且還在曾經出入霍将軍的府邸,不過霍将軍未給他好臉色。”長發禀報道。

陳慧挑眉道:“速度還真夠快!”她略微沉吟之後又說:“我爹那裏你也多派幾個人,李承恩并不瞧得上他。在确認我出事之後,他可能會對我爹動手,扶持陳智上位。他和劉氏心大着咧!”

“屬下省的了!立刻去安排!”

“太平府的糧價如何了?快到年關了,有什麽大的波動嗎?”

“沒有,不過劉府臺最近給每個民工發放了為數不少的糧食,感謝他們這幾個月的辛勞!目前堤壩決口處已經修複差不多了,看來可以抵擋來年的春汛。但是整個長江大堤要完全修複需要時間和錢物不是這麽一點兩點。”

“剛開國哪有錢做這個大型工程?如今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恒鈞,你這兩天給我好生想想,過了年我要你去做件事情。”陳慧轉過來跟恒鈞說

恒鈞一臉肅然對着陳慧道:“将軍,請吩咐。”

“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輪價格暴漲會有幾個階段?”

“吸籌、打壓、拉高、出貨、一地雞毛?”恒鈞問道。

陳慧點點頭說:“第一輪是因為水患引起的上漲,第二輪是本地的糧商惜售導致的上漲,第三輪就是我們介入之後的上漲,這幾輪的上漲有過調整但是都是平臺型的……”陳慧對恒鈞進行分析這次太平糧價上漲的整個過程,“年後,你給我去太平那裏,引導糧價下跌,快要開春了我要讓該回去種地的,全部回去種地。”

“糧價下跌了,怎麽還會有人去種地?”

“糧價下跌之後我們可以分幾批進行收購之後再行打壓,在最後築底的時候,推出官府收購明年的新糧的指導價。然後配合這個指導價讓糧價在這個階段整理,然後回升……”

“我明白了,将軍的意思是糧價最終還是會溫和回升,然後穩定,經過這次打壓之後,實際上屯糧的那些糧商并沒有賺到多少的好處,所以最後塵歸塵土歸土,該種田的還是會回到種田這塊來。”恒鈞說道。

“沒錯,但是堤壩建好了,冬天凍死的人數也打量減少了。而且裏面有很多有組織能力的人冒出來,這些工頭要鼓勵他們讓他們開始承接這種工程的承建,原本是一片死寂的饑荒,在兜了一圈之後就活了起來,這才是我們要的結果。恒鈞,學會系統地看問題,解決問題。所以你需要去太平進行總結,未來的三五年,我要鼓勵海上貿易,我需要一個有遠見的,能夠跳出固有思維的人來主持。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就着手準備,羅先生在那裏你可以學很多。”陳慧拍着恒鈞的肩膀,恒鈞是她未來的核心成員,她必須給他最大幅度成長的機會。

出了陳慧那裏,恒鈞找了長發和華瑾一起喝酒,他十分郁悶地對長發說:“長發兄,我實在不明白。如果顧朗來了,她覺得放我在身邊不方便,讓我走就是了!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将我勸走?”

“恒鈞,也許你是對的,将軍想要遣你走。但是你不得不說将軍對你的培養也是實實在在的,更何況如果真是僅僅為了讓你離開,她完全可以立刻就行動,而不是讓你年後再去。她還是讓你在一起過年,可以說私心是有,但是大部分還是當真對你的愛護,你別不領情。”長發跟恒鈞對碰了一杯,勸說他。

華瑾笑着看他們說:“其實,應該反過來看。咱們将軍的雄心,你們不是不知道。可是一個登臨帝位的女人,你們要想想她以後是要開後宮的。從古至今,也就唐代有個武皇,還是靠着自己丈夫登了大寶,她可是後宮男寵不少啊!可咱們将軍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更加不必拘着自己了,你真的入她的後宮,以後左一個右一個,生個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種?你真心愛她,屆時你可受得了?再說了後宮男人一多,也就不當回事兒了,指不定也給你來個男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她心裏,還不如你這個前朝的知己好友。所以你還是努力做她的一條離不開的臂膀。你說呢?”

恒鈞似笑非笑看了看他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認死理,認準了一個人,就是那個人了。不會廣納後宮的。再說了,她當日能不顧生死救我,這份情誼也是夠深厚了。”

長發繼續拍了拍他說:“那你心裏就更清楚了,她認定了顧朗,怎麽還會将心放在你身上呢?”

“兩位,謝謝!”恒鈞站起來對着華瑾和長發行了個禮,有時候醒悟也只在一瞬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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