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秋一諾低笑, 輕聲道:“那如果說, 我臉上的紅印消了,你會喜歡我嗎?”

“嗯?”夏疏桐頭微微歪了歪。

秋一諾輕輕抓起她的手, 夏疏桐微有瑟縮,他抓住她的手覆在他臉上的面具上,扣住面具, 輕輕取了下來。

面具緩緩取下, 只見一對長眉淩厲似劍,斜斜幾欲入鬓, 長眉下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 深邃的眉目, 高挺的鼻峰, 薄唇彎彎,下巴微微有些尖, 臉的輪廓幾近完美,面容也是……光潤無一絲瑕疵。

夏疏桐怔怔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或者說是, 他好看得讓她忘記了呼吸。

她從未這般仔細地看過他,前世的他模樣很好看, 她知道, 卻從來不敢細看他, 今世這般近距離一看, 她忽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一諾哥哥……長得真好看啊。

夏疏桐看得微微張開了唇,秋一諾忽然看到她唇角凝聚出一滴光瑩的水珠來,眼見着即将滑落,夏疏桐回過神來,猛吸了一下口水,忙轉過臉去擦了擦嘴巴,臉漲紅得厲害,心跳也跟着快速地跳動了起來。

真是奇怪,她這是怎麽了?一諾哥哥怎麽會這麽好看?她突然覺得好喜歡他怎麽辦?不不不,一定是錯覺!

“我這樣,你會喜歡我嗎?”秋一諾低低誘惑道。

夏疏桐下意識點了點頭,很快又猛地搖頭,“不不不……一諾哥哥,我們、我們……我、我……我一直将你當哥哥,你把我當妹妹的……”夏疏桐緊張得語無倫次了起來,還不小心碰倒了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最後勉強撐坐在梳妝臺上。

“那如果說……”秋一諾一個轉身,雙手扣住梳妝臺兩邊,将她困在自己懷中,低低道,“我想你當我的新娘子呢?”

夏疏桐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新娘子!洞房花燭夜!夏疏桐臉色逐漸慘白了起來,身子也忍不住瑟瑟發抖。

“你……害怕我?”秋一諾問道,有些受傷。她這模樣,像是很害怕。

“我……我……”夏疏桐支支吾吾,驚懼得直咽口水,她當然怕啊!

“你怕我什麽?”

他還細問!夏疏桐一聽到這話腿都軟了,勉強将身子撐坐在了梳妝臺上。

沉默片刻,秋一諾緩緩開口,“你是怕我身上有疤嗎?”他這般問道。

前世他打完戰回來,身上确實留下了不少醜陋的傷疤,洞房花燭夜他都不敢脫衣服,怕吓到膽小的她,只是後來有一次換衣裳卻不小心讓她瞧見了,他回頭一看,就見她吓得小臉都白了。她當時一定很害怕吧,怕到現在還記得?

秋一諾這麽一說,夏疏桐也回想了起來。前世有一次,她入屋正好看見他在脫衣服,她以為他是來找她同房的,吓得跑都不敢跑,只整個人愣在那兒雙腿直打顫,可他也沒對她做什麽,計是見她害怕,穿起衣服就走了。她也看見了,他上身遍布着猙獰的傷疤,有些還是新鮮的紅色的肉疤,她很害怕,又有着隐隐的心疼。

等夏疏桐回過神來的時候,秋一諾已經在解腰帶了,夏疏桐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眼後定睛一看,卻看到秋一諾将外袍丢在了一旁的繡墩上,正在解中衣系帶了。

夏疏桐登時吓得縮起了雙腿,整個人幾乎是跳上了梳妝臺,連連後退,直到背抵上冰涼的雕花銅鏡,她伸出手指難以置信地指着他,顫聲道:“一、一諾哥哥!你、你幹嘛?”

秋一諾打開中衣,将自己光潔的胸膛袒露在她眼前,“你看,沒有疤。”他除去中衣,展現在夏疏桐眼前的是一個已具成人體魄的男子身材,流暢的肩型,剛毅的鎖骨,線條清晰明了,肌肉勻稱結實,膚色光潔完美,沒一絲瑕疵。

秋一諾緩緩轉身,還欲向她展示後背,夏疏桐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舉動,迅速捂住了眼睛,“我知道了!你、你快穿上衣服!”

一諾哥哥打完戰回來後真的變了,變得像個……登徒子!

秋一諾緩緩穿上衣服,邊穿邊道:“有人送了我一套黃金軟甲,刀槍不入,我保證,我身上沒有半點疤痕,你無需害怕我。”其實這套黃金甲,是他費盡心思得來的,之前他脖子後面倒有受過一道小傷,不過他天天都讓秋墨幫他擦無痕膏,那道不算明顯的疤痕終于趕在回來之前消掉了。

夏疏桐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看都不敢看他。

“桐桐?”秋一諾輕喚。

聽到窸窣的穿衣聲停了下來,夏疏桐這才悄悄張開了指縫,偷偷從指縫裏望他,見他已經穿戴整齊,她才放下雙手,卻也不敢看他,只覺得臉上熱得可以煎雞蛋了。

“桐桐,”秋一諾神色認真道,“你怕我什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前世她害怕他,怕他不茍言笑,這一世他已經盡量對她溫柔了,臉上的印身上的疤都沒有了,那她還害怕什麽?

秋一諾心中隐隐有個念頭,她莫不是在害怕他娶了她之後,要和她同房嗎?可是這個,他要如何去證明?前世是他愚昧無知,才會那般傷害了她,那一夜之後,他真的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個,婚前如何能證明得了?也只有娶到她,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能證明他并沒有她記憶中的那麽粗暴,他也可以很溫柔。

半晌,夏疏桐弱弱道:“這個……你改不了的……”這個天生的尺寸,如何能改?不過,好像她自己也改變了不少,前世她胸那麽小,今世不也……可是——他的……夏疏桐趕緊打住,她想得太歪了!不過,她從來沒見過,也想不出是什麽模樣來。

秋一諾尋思着,她這個回答,是不是證明他猜中了?她是在擔憂他們婚後的同房?秋一諾道:“桐桐,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對她好。

機會?夏疏桐驚懼地咽了咽口水,連連搖頭,她怕自己沒命給他這個機會。

秋一諾唇張了張,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其實他這次過來,是想問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若她願意,他就準備來提親了,可是她不願意。

“一諾哥哥,”夏疏桐小聲道,“我當你妹妹好不好?”

秋一諾如鲠在喉,好一會兒後才緩聲道:“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嗎?”

夏疏桐一臉為難,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心裏也不是很清楚。有那麽幾個時候,她覺得好喜歡好喜歡他,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嫁他,這個喜歡他的想法就會瞬間煙消雲散。夏疏桐糾結了半日,終是搖了搖頭。

秋一諾垂眸,沒有說話了。他以為她是喜歡他的。不過,他來之前也做好了打算了,如果被她拒絕,那他就慢慢追求她。

是啊,他為什麽就不能慢慢追求她,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心意呢?

想到這,秋一諾心情總算舒暢了一些,朝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別想太多,早些睡吧,明天見。”秋一諾揉了揉她腦袋,打開窗離開了。

夏疏桐看着輕輕關上的窗,心中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失落,還有……難受。不,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給一諾哥哥。她喜歡他,也喜歡和他呆在一起,可是卻不想嫁給他,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當他的夫人。她只幻想過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像兄妹一樣,相親相愛的,白天在一起玩耍,晚上各自回家,而不是同床共枕。

秋一諾起落在屋頂,任冷風吹着,腦海中只有懊惱,他還在後悔前世的那個洞房花燭夜。

前世,他未經過人事,連女子都很少接觸,在軍中呆了四五年,唯一的了解也就是軍營裏那幫糙漢子說的荦話,婚前一夜也翻看了幾頁畫冊,算是了解了個大概。

前世,大勝歸來途中,他和将士們在營帳外面喝酒,有将士叫了些青樓女子在營帳內颠鸾倒鳳。他中途小解,路過營帳外,忽聽裏面女子痛苦求饒道:“好哥哥饒了我吧……”

他當時擰了擰眉,覺得有些不好,回來途中,又聽那女子叫“救命”叫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喘息都是痛苦的,終于忍不住,立在帳營外喝斥了那裏面将士,這事一下子鬧開了,他讓手下的将士們笑話了一頓,那些年長的将士們硬是拉着他們這些年輕的七嘴八舌地傳授起經驗來——

“我跟你們說,那些娘兒們叫得越痛苦,便越快樂……”

“還有,對那些雛兒一定要溫柔,對少婦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寡婦……”

“對對對!對那些婦人一定要用點力,你越使力她們越喜歡,還巴不得你……”

“這有過別的男人的女人不一樣,總愛私下裏比較,你家夥一掏出來她就會忍不住同前面的那位比一比了,輸了長短粗細不要緊,在聲勢上一定要浩大!我教你們一招,包将她們鼓搗得銷魂得連之前她那死鬼丈夫姓什麽都忘了。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同那女人第一次,就要捅她個措手不及,一定要快準狠,直戳得她哭爹喊娘的,有了你的它,忘了那個他!”

“要我說,你們這次回去,如果婆娘第二天還下得來床的話,你們就不是男人!”

他們就這樣說了半宿的荦話,該死的,他當時年少無知,竟信以為真了。

那一夜,他因對這事沒經驗,心中緊張得很,生怕她看出來,旁的動作也不敢做,只親了她一口,親沒親到他都覺得有些恍惚,後面還用了宮裏那位讓人送來的合歡膏抹了一下,之後便直驅而入,那是一種極其異樣且疼痛的感覺,像是在極力地推拒着他,又像是猛然将他吸了進去,當時他痛出了一身冷汗。他都疼成那樣了,她不知道比自己還要疼上不知多少倍,直接就暈死了過去。

當時他驚覺大事不好,忙喊女醫來。

女醫看過之後,惶恐跪下問他是不是對王妃用了什麽不合适的物什……才會導致如此傷口。他怔怔搖頭,他哪裏有用什麽東西,只抹了一點合歡膏。

女醫卻告訴他,王妃還是個處子,經不起這搬撕裂,若是閨房間的情趣,王妃身量嬌小,要挑取尺寸适當的物什。當時女醫面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把他當成喜歡用工具來淩-辱女子的禽獸了。

他當時無暇計較這些,整個腦海中只回想着女醫口中的那句話——王妃還是個處子。

她嫁給了秋正南整整四年,卻還是個處子,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知道他們感情不好,也知道秋正南一個月才會去她房裏宿上幾次,可他卻不知道,秋正南從來沒碰過她。

那一夜,他穿着喜服就回了護國公府,将秋正南揪了起來,狠狠揍了一頓,讓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月。

可于事無補,難以想像,他竟對一個未經人事的她行了那樣的粗魯之事,如同禽獸之舉,她是那麽地柔弱,對他不敢有半點反抗,他就這樣地傷害了她。在那之後,她養傷養了差不多一個月,在這期間,他詳細看了許多書冊,甚至木着臉聽了多位人事嬷嬷的指教,可無論他再怎麽溫柔,她仍怕極了和他同房。

這一世,他真的極力在彌補前世給她帶來的傷害了,努力地讓她喜歡他,可是到頭來,她卻還在害怕他。這個害怕,只有等她嫁給他之後,他才能證明他并沒有她想像中的可怕,可問題是,她不肯嫁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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