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夏疏桐派人去查了夏馥安這些年來在江南發生的事情, 夏馥安這些年來過得挺不容易。
先前史文光還未成家, 與大哥史文晨住在一起,史文晨和其妻沈氏夫妻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沈氏貪她帶過去的那點首飾和錢財, 沈氏還有三個女兒,都是眼高手低之輩,對這個定安城裏來的漂亮又懂事的表妹心懷嫉恨,經常要捉弄她,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夏馥安居然沒在她們手裏吃過虧,也不知是夏馥安太聰明還是她們太蠢。
四年後,史文光成親了,終于同史文晨分了家帶着夏馥安一起生活。史文光娶的是商戶女宋氏,宋氏為其生下一女一子, 後面在生幼子時難産身亡了,史文光這幾年也沒有續弦。在這期間,史文光發現夏馥安小小年紀,可在經商上卻有不錯的天分,便讓她一起打理生意,夏馥安打理得井井有條,史文光名下的生意漸漸做大,如今在江南那一帶也算小有名氣了。
總的來說, 現在的夏馥安出得廳堂, 入得賬房, 聽聞還習了武,十分能幹。這幾年有不少財力雄厚的商賈之家都看上了她,想讓她入門當兒媳,史文光都替她回絕了,想來是想讓她回定安這邊找夫家吧。
夏疏桐估摸着,夏馥安這次回定安後,應該不會再回江南了。今世她會嫁個什麽樣的夫家呢?應當是嫁不了秋正南的了,夏疏桐知道,這些年來夏馥安一直同秋正南有書信暗中往來,但書信往來的感情,哪裏比得上前世朝夕相處得來的感情深厚,這世就算二人看對眼,估摸着秋正南也只能納她為妾了。
夏疏桐在這裏揣摩着別人的婚事,殊不知外面院子裏,已經來了客人在打聽她了。不一會兒後,就傳到了她耳中來。
“小姐,是那個劉将軍家的劉夫人耶!”茯苓将聽來的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聽聞那個劉公子身高九尺、滿面虬髯、虎背熊腰,一開口就能吓得小兒止哭,可吓人了!小姐,你說你這麽國色天香、身嬌體軟,那劉夫人怎麽好意思把你跟她那個大壯兒子湊成對呀?”
“你瞎操心什麽?”夏疏桐才不會被茯苓吓唬到,她優哉游哉地喝着花茶,慢吞吞道,“我娘才不會同意呢。”
她一點兒也不操心她的婚事,反正她爹娘都會給她物色好的,她爹娘看好後也會問過她意見,她要是喜歡就嫁,不喜歡就不嫁。
茯苓托腮煩惱道:“這也不是辦法啊!你說二少爺什麽時候來提親呢?”
“噗!”夏疏桐聽得噴了一口茶出來,“你說什麽?”
茯苓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重複了一遍,“我說二少爺什麽時候來提親啊!”
“提親?”夏疏桐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提什麽親?”
“小姐你都快及笄了啊!”茯苓瞪大眼睛道,“二少爺明年也弱冠了,你們兩個兩情相悅,不是應該早一點成親嗎?”
“兩情相悅?胡說八道!”夏疏桐漲紅了臉,“我跟一諾哥哥哪有、哪有兩情相悅啊?”
“不會吧?”茯苓歪頭,“二少爺喜歡你,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小姐你不也喜歡二少爺嗎?”
“胡說八道!”夏疏桐又羞又惱,急得都不知道怎麽罵她好。
“小姐,要我說呀!你跟二少爺就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胡說!你跟秋墨才是!你跟秋墨才是兩情相悅!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小姐,你幹嘛無端端扯到秋墨去啊?”茯苓神色有些不自在,“我跟秋墨那是不可能的。”其實她也知道的,這陣子秋墨姑姑經常拉着她問她一些話,她明白秋墨姑姑的意思,是想将她和秋墨湊一對,可是她跟秋墨……
“怎麽就不可能呢?”夏疏桐問道。
茯苓撇了撇嘴,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小姐你不懂的,你同二少爺門當戶對、還情投意合,我跟秋墨不一樣。”
“你個臭丫頭!”夏疏桐忍不住戳了一下她額頭,“你又胡說,我跟一諾哥哥沒有門當戶對,更沒有情投意合!”
“唉呀!”茯苓有些無奈,捂着額頭跑開了,“我都說小姐你不懂了!”
夏疏桐托腮,她覺得茯苓跟秋墨挺合适的呀,在一起了以後一定會很歡樂的。可是,她跟一諾哥哥?她跟一諾哥哥看着哪裏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了?定是茯苓這丫頭思想不純潔,才會将他們往情愛那方面想了去。這個月以來,她跟一諾哥哥就見過兩次面,每次見面都只是說說話,說的話也很親切家常,一諾哥哥就像個兄長一樣關心着她。
想到茯苓說的話,夏疏桐有些不自在,她明日可能會見到一諾哥哥的。
她幾日前就同秋墨姑姑約好了明日去踏秋,秋墨姑姑帶着秋墨,她帶着茯苓,給他們兩個制造“機會”,秋墨姑姑不知道,此次出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次日一早,夏疏桐如約到了鎮軍将軍府,同秋墨姑姑坐了馬車出了城,秋墨在馬車旁騎馬随行。秋墨在這個月月初已經授了軍務,負責巡查北城這塊的安危,今日正好旬假。
到了郊外後,丫環們搬了矮榻下來,夏疏桐同秋墨姑姑坐于榻上下棋,茯苓覺得沒勁,爬樹上摘棗子去了,這附近正好有一顆野棗樹,茯苓騎在樹杈上,摘着棗子往衣兜裏投,瞥見秋墨這小子正騎着馬在草地上到處溜達,很快就遇到了熟人,正是秋君霖和秋一諾。
秋墨無奈,只能将他們帶了過來,心中暗罵:呸!什麽偶遇,明明就是蓄謀的!
秋君霖自和離後,一直在卯足了勁地追求秋墨姑姑,此事他們身邊這些離得近的人都知道。這會兒秋君霖一過來,秋墨姑姑便渾身不自在了。她為了躲他,一直沒有出過府,可是出不出府都一樣,她躲不開他。這人來将軍府如入自家門庭,白天光明正大地來,晚上偷偷摸摸地來,白日大多能讓人攔了去,晚間卻是沒人能攔他的。秋墨姑姑怕秋墨知道後會擔心,也怕他想歪,不敢告訴他,于是,秋君霖來得越發勤快了,她只能每晚将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可饒是如此,他每次仍會在窗臺上坐上一兩個時辰才走。
秋君霖才剛坐下,喝了一杯茶,秋一諾便對夏疏桐道:“桐桐,我們去騎馬吧。”
夏疏桐怔了一下,很快點頭,“哦,好啊!”說完同秋君霖和秋墨姑姑打了聲招呼就跑了。
秋君霖很滿意,秋墨姑姑一臉不自在。
秋墨板着臉,抱着手臂盯着榻上的秋君霖,秋君霖看着他,“不去騎馬?”
“不騎,我要在這兒賞秋。”秋墨一屁股坐了下來,可才剛坐下,便被一顆棗子砸到了頭,一看,是茯苓砸的,還笑嘻嘻地。
“喂,你幹嘛!”秋墨站了起來。
話落音,又一顆棗子砸來,秋墨連忙躲了過去,“茯苓你幹嘛?”
茯苓仍是笑,不停地拿棗子砸他,秋墨連連躲閃,“喂你夠了吧?”
“幹嘛?”茯苓笑道,“有本事來抓我啊!”
“你!”秋墨看了看自己的姑姑一眼,忍辱負重道,“哼,我才不會走!你使勁砸吧。”
“咳,”秋君霖咳嗽一聲,“墨兒,回避一下。”
秋墨眼觀鼻鼻觀心站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片刻的寂靜後,秋墨姑姑開口,“墨兒,我跟将軍說一些話。”
秋墨聽了,撇了撇嘴,這才離開,可一離開,就往棗樹奔了去,臭丫頭,敢砸他!
茯苓見他上樹來了,連忙往樹尖爬了去。
秋墨一走,秋墨姑姑便對秋君霖道:“将軍,請不要這樣。”
秋君霖望着她,“不要怎樣?”
“您……”秋墨姑姑有些臉紅,“先前與将軍種種,只是因中毒而迷失了神智,如今你我二人毒素已解,便再無瓜葛,請将軍以後……”
“可我覺得,我中毒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清醒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我清楚我自己要什麽。”秋君霖忽地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要你。”
秋墨姑姑欲收回手,可他卻抓得緊緊的。
“唐以柔,我心悅你,我要娶你為妻。”秋君霖緊緊抓着她的手,神情鄭重如同起誓,“不管我們兩個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我都要娶你。”
“将軍……”秋墨姑姑還未答話,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茯苓的尖叫聲,一扭頭,竟見茯苓從頗高的樹上掉了下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樹上的秋墨跟着跳了下來,在空中抱住了茯苓,二人抱在一起,摔落在了草地上。
秋墨姑姑吓得尖叫了起來,連忙奔了過去,秋君霖迅速跟上。
二人跑到棗樹下,卻見那二人滾到了好遠的地方去,秋墨姑姑跑得急,差點摔了一足,被秋君霖抱住才穩了下來,秋墨姑姑無暇顧及,連忙往秋墨身邊跑去。
還好,這兩人還有動作,茯苓勉強爬了起來,秋墨則爬不起來了,躺在草地上抱着腿呻-吟着,這是腿折了。
秋墨姑姑一見到這情形,臉色都白了,撲了過去,按住他的腿,“墨兒,別動!”
秋君霖見狀,忙從樹上折了些樹枝下來,又将身上的外袍撕開,撕成布條遞給她,秋墨姑姑接過,連忙替秋墨做了些簡單的包紮,固定住傷肢。
茯苓有些慌了,“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掉了下來,他怎麽也跟着掉了下來。可是她知道,在掉下來的時候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秋墨姑姑擡頭看她,雙眼噙着淚,面上卻沒有半分責怪,只有滿滿的關切,“你有沒有事?可摔到哪兒了?”
茯苓怔了怔,搖了搖頭。
秋墨姑姑見她身上關節處有不少擦傷,問道:“看看手腳還能不能動,有沒有傷到筋骨?”
茯苓動作了一番,疼是疼,都能動,便道:“沒事,都是皮肉傷。”
“那就好。”秋墨姑姑這才低頭檢查起秋墨身上其餘的傷勢來。
另一邊,夏疏桐和秋一諾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二人正在草地上騎着馬漫步。
秋一諾輕聲開口,“桐桐,快及笄了。”冬月二十四,是她生辰。
夏疏桐笑,“是啊,一諾哥哥有禮物給你?”每年生辰,一諾哥哥都會給她送禮物的,在外征戰那幾年也不例外。
秋一諾微微一笑,“有的。”
“什麽禮物?”夏疏桐笑問,“現在能說不?”
秋一諾失笑,“你想我現在給?”
“你已經準備好啦?”夏疏桐吃驚,這麽快就準備好了?
秋一諾思慮片刻,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