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脈
把脈
第二天一早,四阿哥用着早飯的時候就忽然對葉珂說道:“遷居的事辛苦你了,如今新府邸收拾妥當。正好我也能歇下來幾天,明天咱們帶上弘晖去莊子上踏春,松快一下。”
葉珂心裏嘀咕這很可能是系統給四阿哥的新任務,就不知道去莊子踏春跟弘晖有什麽關系。
或許是讓弘晖別一直繃緊神經,稍微放松一下?
思及此,葉珂沒有不應的,還問道:“爺是打算帶上誰,後院的妹妹們都帶上嗎?”
以前他們住在宮裏,除了四阿哥要出去辦差,其他人出去的機會少,如今出宮建府,出門就要容易得多。
葉珂回來後在宮裏住了一個月,那窄小的屋子就跟蝸居沒什麽兩樣。
而且各家院子挨得近,牆壁又不隔音,聲音大點都能聽見。
不像如今貝勒府那麽寬敞,各家院子都分開老遠,她是再也不必聽着別人各種聲音。
葉珂尚且如此,她跟四阿哥住着還是最寬敞的一間,其他人住的就更窄,也就更憋屈。
難得遷居到宮外,後院的人巴不得也能出去走一走。
四阿哥從來不是偏心之人,想必會帶上一大家子去。
他這次卻搖頭道:“既是打算犒勞你,這回只帶着你和弘晖去莊子上走走,下回再帶其他人就好。”
反正如今住在宮外,出去比以往容易,也不可能只出這麽一回。
這次他們幾個去莊子,下回再去才帶上後院其他人就好。
葉珂笑着應下,又聽四阿哥道:“去莊子的事就不必你來操心了,只讓人收拾點平日用的東西。弘晖也是大孩子了,身邊人都是伺候多時,他們看着收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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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出行,讓蘇培盛和春嬷嬷看着辦就好。”
這是完全不用葉珂沾手瑣碎事,由四阿哥來安排,她樂得輕松,當然沒有異議。
說完這件事,四阿哥就帶着葉珂去了花廳。
那一對老夫妻已經來了,頗為忐忑給兩人請安。
葉珂請他們坐下,又讓人送上熱茶,笑着寒暄幾句,叫兩夫妻放松了一點。
四阿哥這才開口問了起來,不外乎是哪裏人,什麽時候學醫術,擅長治什麽。
大部分蘇培盛已經打聽過了,四阿哥再親自問一遍,老夫妻的回答讓他很滿意。
尤其老大夫最擅長的是兒科,給弘晖調養就更合适了。
兒科這時候還叫啞科,因為孩子不會說話,或者說得含糊不清,很難表達出究竟哪裏疼,又是怎麽疼,全靠大夫的望聞問切來判斷。
孩子的脈象還弱,不好摸出來,就更要靠大夫本身的醫術和經驗,所以極為少見。
他的夫人則是擅長婦科,給女子的身子骨調理方面也相當熟悉。
四阿哥提出最後一個疑問:“你們兩位離開回春堂,是真的想去鄉下養老嗎?”
老大夫苦笑道:“這事對外不好說,在四阿哥面前不敢說謊。草民兩夫妻當初是受回春堂東家的幫助,才能在京城立足,于是一直留在回春堂。只是老東家去年年底去世,新東家希望回春堂能有更年輕一些的大夫坐診。”
葉珂是聽出來了,他們兩夫妻受了老東家的恩惠就一直留在回春堂。
但是老東家去世後,新東家嫌棄兩人年紀大,打發他們離開。
兩夫妻看在老東家的面上主動離開,免得壞了回春堂的名聲,倒是有情有義。
四阿哥聽着也很滿意,看得出兩人沒說謊,于是當下拍板請他們留在府裏。
兩夫妻的年紀也不至于老到走不動,不能給人看病,離開回春堂正發愁要去哪裏坐堂,如今四阿哥親自跟他們見面請兩人留下,他們立刻歡歡喜喜答應下來。
葉珂把老夫妻安置在西邊前院的地方,離後院有一段距離,十分清淨。
自是有婆子去收拾院子,兩夫妻的行李早就收拾妥當,讓人搬過來就行。
老大夫等弘晖一下課回府,就立刻上手把脈,琢磨一個調理身子的方子來。
葉珂就在旁邊,看老大夫原本臉上還帶着淺笑把脈,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都說不怕老中醫笑,就怕他們低頭沉默還沒了笑容,吓得她都快要跳起來了。
四阿哥在旁邊看着也開始皺眉,而且他見弘晖耷拉着腦袋,哪怕努力遮掩,也難掩失落郁悶的樣子,就知道晚上那個古怪牆壁預言的話又靈驗了。
該死的,宮裏伺候的那些都是死人嗎,任由別人嘲笑弘晖?
不過他也知道,能跟弘晖一起上課的都是皇親貴胄,奴才們哪裏敢勸,只怕恨不得捂着耳朵蒙着眼睛,當自己是聾子和瞎子。
好在老大夫沒多久就收回手,臉上重新浮起溫和的笑容問道:“大阿哥昨兒吃了不好克化的東西,今兒不疼了,但是還有點脹脹的對嗎?”
雖說是昨天的事,但是老大夫在府外,府裏的事是絕不可能傳出去,足見他确實擅長兒科。
老大夫不但把脈出來了,還能說得如此精準,就是有點蔫蔫的弘晖都一臉驚訝和好奇:“确實如此,只是也不怎麽難受。”
他總不能因為肚子還有點脹就不去上課,所以這事就沒跟四阿哥和葉珂提起。
葉珂連忙問道:“那該給弘晖用些什麽湯藥,好叫他這肚子徹底好起來?”
老大夫答道:“福晉不必擔心,大阿哥這兩天吃得清單好克化一點,過幾天身體慢慢就徹底好起來,都不必用藥了。”
他又仔細解釋道:“大阿哥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是藥三分毒,不是很嚴重的話,能不用最好就不用。大阿哥還有點上火,草民得仔細琢磨藥方才是。”
這裏沒有筆墨,四阿哥就帶着老大夫去自己的書房寫方子。
葉珂一眼就看得出來,老大夫的話有所隐瞞,不好當着弘晖的面上說,四阿哥才把人帶走。
四阿哥回頭看了一眼,葉珂看過去輕輕點頭。
四阿哥見了,勾了下嘴角,就知道自己不必開口,她就明白了。
葉珂雖然想親耳聽老大夫說說弘晖的情況,不過她也不好把弘晖一個人丢下,就陪着他留在這裏。
她打發其他人出去,伸手摸了摸弘晖的臉頰道:“我的兒這是怎麽了,回府後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在宮裏難不成被人欺負了?”
弘晖嘀咕道:“兒子這面上功夫還得好好修行才行,怎麽就讓額娘一眼看出來了?那阿瑪是不是也發現了?”
葉珂聽得好笑道:“你阿瑪金睛火眼,哪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他。”
她又收了笑,皺眉問道:“宮裏誰欺負你了,來偷偷告訴我?”
弘晖支支吾吾道:“也不算欺負,就是我下午武課的時候失手,箭羽脫靶了。”
葉珂是知道弘晖在宮裏一起上課都是皇家人,他們之間有多卷。
康熙自個出色不說,教育出來的兒子也優秀,下一代這些孫子也得出衆才行。
文課不說,滿漢蒙三語都得學,會聽會說還得會寫。
另外四書五經得倒背如流,以後能信手拈來,引經據典。
練字更是要刻苦,要是不夠好看就要被人鄙視。
不說別的,就看八阿哥,他從小聰慧,對《詩經》《論語》等一目十行,一點就通,還能倒背如流。
他騎射功夫也是一流,聽聞十一歲的時候跟着康熙出塞,一個月幾乎都在馬背,每一天打獵物都沒落空過。
這樣優秀的八阿哥就因為寫字不夠好看被康熙嫌棄,還特地請了書法家何焯來給他當侍讀,讓八阿哥每天比旁人要多抄十遍。
八阿哥也十分刻苦練字,可惜一手字依舊沒能讓康熙滿意。
當然八阿哥的字不好,也是因為康熙高要求,對平常人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正因為這樣的風氣,宮裏這些第三代的皇孫們也卷得飛起。
哪怕他們年紀都不大,箭術已經相當了得。
葉珂摸了摸弘晖的腦袋,安慰道:“騎射得多練才行,正好你阿瑪打算明兒去莊子踏春。我記得莊子上也有個練武場,到時候你跟着你阿瑪多練習箭術就好。”
弘晖卻沒有她想象中那麽驚喜,反而一臉欲言又止。
葉珂不由奇怪道:“怎麽,弘晖是不想去莊子踏春嗎?”
弘晖連忙搖頭道:“兒子自是歡喜,就是阿瑪他……”
他之前對自己頗為嚴厲,別說踏春了,就是在書房考校功課,錯一點或者回答遲疑一點都要不高興。
昨天弘晖肚子疼,四阿哥幫着揉肚子已經夠讓他詫異了。
平日休沐四阿哥都會另外給弘晖布置作業,讓他一刻都不能放松。
怎麽忽然之間,四阿哥就要帶他們去莊子踏春了?
四阿哥突然對自己溫和,不如之前嚴厲,讓弘晖很不習慣,甚至有點惶惶然。
難道是覺得弘晖再努力就這樣了,于是四阿哥十分失望,甚至打算放棄他,不準備繼續培養,才會想帶着他開始去玩樂了嗎?
思及此,弘晖就有點驚惶無措,吞吞吐吐把自己的心思小聲告訴了她。
葉珂聽着哭笑不得,又有點心疼,摸着他的腦袋道:“你這腦瓜子胡思亂想什麽,你阿瑪想必是看你讀書刻苦,吃多了肚子疼都不敢說出口,十分心疼你,這才想帶你去莊子放松一下。等踏春回來,你還得努力讀書,不能偷懶了。”
一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弘晖點着小腦袋滿臉高興道:“額娘放心,兒子會努力的。也不知道如今莊子上是什麽光景,花都開了嗎?會有兔子嗎?到時候兒子跟阿瑪去打獵,給額娘打幾只兔子回來玩兒!”
他興致勃勃,難得跟平常七歲的孩子一樣活潑。
生在皇家,弘晖又是四阿哥的長子,從小要學習的事就很多,功課幾乎壓在瘦弱的小肩膀上。
四阿哥對他的期待也很多,弘晖對自己也就十分嚴格。
平日他會學着四阿哥的樣子,板着小臉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沉穩一點,難得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
到底還是個孩子,葉珂看着弘晖蹦起來要回去把太傅布置的功課今晚都做完,不然明天就不能好好踏春玩兒了。
葉珂笑眯眯目送弘晖離開,目光不由飄向四阿哥書房的方向,也不知道鄧大夫跟四阿哥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