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布置
布置
四阿哥帶着鄧大夫到書房,後者也不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大阿哥的身體底子尚可,只是過于勞累,脈象中似是有郁結之兆。”
聞言,四阿哥大為詫異,弘晖年紀小小居然已有了郁結之兆?
“這如何是好,服用湯藥能治愈嗎?”
鄧大夫搖頭道:“心病還須心藥醫,不必服藥,只讓大阿哥放寬心注意休息才是。另外重要的是,大阿哥這心結在哪裏,也得盡快解開。”
四阿哥想着該是下午武課的時候,弘晖的箭術一般被嘲笑,才會心裏郁悶。
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他夜裏被那面白牆的黑字提醒,因為忙碌,必然不會注意到弘晖的面色有異。
按照四阿哥的習慣,他跟着康熙巡視河道兩個月,見得多了,頗有心得,在船上只能倉促記錄。
如今回來後,雖說康熙讓他休息,四阿哥必然要把心得見聞都仔細整理一遍,回頭再給康熙過目一番,看有沒有錯漏需要補上的地方。
要呈上去給康熙看的東西,四阿哥肯定要做到盡善盡美,就更會忽略掉弘晖。
就這樣他只能心裏憋悶着,時間長了不就郁結在心了嗎?
四阿哥只慶幸那面白牆雖然古怪,卻提前給自己提醒,也能盡早着手,弘晖這樣一切都不算太遲。
“我大概猜出弘晖為了何事所郁結,明兒打算帶他去莊子上走走,散散心,也能寬慰一二。”
鄧大夫贊同道:“這是個好法子,作為阿瑪的四貝勒親自開解,想必大阿哥能夠解開郁結。”
他原本一肚子的話,就想着如何勸四阿哥親自開解大阿哥弘晖,比起其他人,四阿哥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
鄧大夫就怕四阿哥太過忙碌,又覺得大阿哥年紀小小就郁結實在有些誇大其詞,并不重視。
Advertisement
這位老大夫在回春堂坐堂幾十年,在京城貴人衆多,病人非富即貴。
他就見過不止一次因為父親的不重視,只覺得孩子毛都沒長齊,所謂郁結就是偷懶和頑劣的借口,讓小小孩童郁郁而亡。
作為大夫能做的只是多勸勸,卻無法代替對方去做。
富貴人家尚且如此,更別提是皇家貴胄的四貝勒。
好在四貝勒是個開明又疼愛孩子的阿瑪,都不必鄧大夫多勸,直接就聽了進去。
他還是個行動派,丢下所有事,明兒就打算帶弘晖去莊子散心。
鄧大夫滿心寬慰,要是天下的父親都如同四貝勒照樣,他就不必發愁了。
若果之前他們兩夫妻是因為被回春堂的新東家排擠,又不願意放棄救人治病才留在四貝勒府。
如今鄧大夫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這裏,會疼愛孩子的四貝勒絕對是個值得效忠的好主子。
鄧大夫最後只留下了一個小兒積滞的簡單方子,就是用陳皮煮水。
四阿哥帶着方子回去找葉珂,把鄧大夫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又指着方子道:“弘晖的肚子脹氣,平日喝上一壺陳皮水能消滞,也能舒服許多。”
葉珂就讓春嬷嬷去給弘晖煮上一壺陳皮水送過去,又讓春嬷嬷看着弘晖喝完。
四阿哥示意葉珂跟着自己去書房,葉珂明白他要說的是老大夫的話。
果不其然,兩人剛到書房,四阿哥就把鄧大夫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又安撫道:“弘晖沒什麽大礙,明兒去莊子上散散心,我再寬慰一二,應該就能好起來。”
葉珂輕輕嘆氣,弘晖小小年紀就郁結在心,可見壓力有多大:“有勞爺多費心了。”
四阿哥無奈道:“弘晖是我的孩子,我多費心也是應該的。”
他回來後就碰上夢裏白牆黑字這種詭異的事,之後就是在府裏安置新大夫,又要緊張弘晖的身子骨,也沒能好好看看新府邸。
四阿哥這時候在書房環顧一周,誇獎道:“多得有你,此處布置得極好。”
書房收拾得跟在宮裏一樣,桌上慣用的文房四寶擺放的位置都相同,一看就是葉珂讓人仔細擺的。
後面靠着牆一排書架,也是按照順序安放的書籍。
四阿哥站在書架前,這些書的順序也跟宮裏時候一樣,他輕易就能找到想要的書。
他還想着搬家後書的順序亂了,自己回來後帶着蘇培盛整理一番就好。
沒想到自家福晉連這個都注意到了,愣是把順序都讓人記錄下來,才能整整齊齊按照原來的順序放好。
四阿哥在書房走了一圈,實在不能更滿意了。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書房旁邊還連着一個議事的小廳,擺設簡單典雅,沒那麽多花裏胡哨的裝飾。
平日四阿哥辦差的時候需要叫幕僚一起商談,又或者十三阿哥有要事上門來跟他單獨談話,在前廳人來人往就不合适。
在這個小廳就最适合不過了,既不會太大,連着書房也方便,除了大門外兩面都有窗戶,既通風,又能夠對外面一覽無遺,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這原本該是茶室,被四阿哥派人改了,葉珂的簡單布置讓自己很滿意。
對他來說,茶室什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适合議事的地方。
多餘的擺設也沒必要,實用就行。
而且擺設多了,反而容易分散注意力,反倒不美。
葉珂想也是,四阿哥這個工作狂,只有一個書房哪裏夠用。
談事的人一多,書房再大也有點擠,确實需要另外收拾個小廳出來。
要議事的時間長了,總不能讓人一直站着說話,倒不如一起坐下來在議事廳慢慢商議,中途喝個茶吃個點心也方便。
擺設只需要簡單實用,果然四阿哥非常滿意。
他站在窗邊看着後院種下的也不是花,而是葡萄藤。
等秋天一到就能摘葡萄吃,過幾年葡萄藤爬滿架子,他也能在底下遮陰乘涼看書,想想就惬意。
這葡萄藤簡直是種在四阿哥心坎上了,書房和小廳的布置也無一不妥帖。
四阿哥因為弘晖的事有點郁悶,看完書房後,心中的郁氣都散去大半,臉上都有了笑容。
如果說以前的四福晉做事已經頗為周全,那麽如今是更勝一籌。
葉珂指着書架後邊笑着道:“爺估摸着是忘記這後邊了?”
四阿哥這才想起來,書架後面還有一個不大的隔間,未免有人打擾,用書架作為暗門。
他伸手按下開關,書架轉動,露出後邊的小隔間來。
裏面打掃幹淨,卻還是空蕩蕩的。
葉珂就道:“我想着等爺回來後,再讓蘇培盛幫着布置一二。擺上一套桌椅,添上一張小床,以後爺在書房累了,也能在隔間歇息。”
他這個工作狂,有時候處理事情到半夜,懶得回去在這裏睡下就行。
又或者想午休,不願意特地回去後邊卧室,也能在這裏歇一會。
這是四阿哥休息的地方,自然按照他的喜好來,葉珂就沒有代勞了。
四阿哥點點頭,吩咐蘇培盛去庫房把家具搬了過來。
小床放在東邊,茶幾擺在西邊,還放了蒲團。
另外文房四寶也在茶幾上擺了一套,旁邊還擱了一個矮櫃專門放東西。
雖說是休息室,四阿哥依舊布置得一絲不茍。
蘇培盛帶了兩人幫忙布置,小幅度挪了幾回,才算是徹底把家具擺正方向。
畢竟四阿哥看着家具歪一點點都難受,哪怕是肉眼都看不大出來的歪。
葉珂看蘇培盛初春還不熱的時候弄得一頭汗,心裏就頗為同情。
她就知道會如此,才會把收拾這個隔間的事交給四阿哥自己來。
不然別人擺得不夠好,宮裏又沒有隔間能夠直接複制,随意擺放,只怕四阿哥要不滿意,還得重新弄一遍,還不如讓他親自來。
折騰了好一會,隔間才算是收拾妥當。
蘇培盛還得帶人把隔間重新打掃一遍,另外仔細鋪上被褥,還得把隔間熏一遍,去一去潮濕和蚊蟲,再用沉香熏一遍,免得味道不好。
四阿哥就領着葉珂去了小廳,一邊喝茶,一邊聊了起來。
葉珂還擔心兩人無話可說,大眼瞪小眼就頗為尴尬。
好在四阿哥率先打破了沉默,提起這兩個月巡查河道上的一些見聞,重要機密自然不能透露,有趣的事卻也是有的。
比如他偶爾會在船頭釣魚,收獲頗豐。
剛開始四阿哥興致勃勃,吃了半個月後就膩了魚肉,再也不想釣魚了。
比如有一天下大雨,下了好久,河裏的魚兒就忽然跟瘋了一樣躍出水面,還有不少直接跳上船頭。
四阿哥跟葉珂調侃他不想吃魚,然而魚兒卻争相恐後逼着自己吃下去。
葉珂笑笑,想着其實是下雨後水裏渾濁,可能氧氣不夠了,河裏的魚才會瘋了一樣亂蹦,方向不對就跳到船頭上了。
她好奇問道:“那爺後來把跳上船頭那些魚兒都吃掉了嗎?”
四阿哥笑了起來:“魚小的就放了,懷着孕的魚也得放了。餘下的還不少,我問過皇阿瑪後就賞給了跟船的侍衛和宮人。”
葉珂是聽明白了,他這挑挑揀揀,表面上是行善積德,理由足夠冠冕堂皇。
魚太小就放了讓其長大點才吃,懷孕的魚當然得放回去叫其多生養,如此一來剩下的就不算特別多。
四阿哥把剩下的魚給船上幾人一分,犒勞他們,侍衛和宮人必定感恩戴德,刷了一波好感。
他還真是個機智boy,歸根究底其實就是自己不想吃魚而已。
葉珂抿着唇,忍了好久才讓自己沒笑出聲來,只是眼底的笑意就遮掩不住了。
他這一本正經的孩子氣,聽着怪可愛的!
兩人聊得正高興,忽然蘇培盛來提醒,葉珂才察覺時辰不早了。
葉珂不免遺憾,她還沒聽夠呢!
她的臉色難得帶出了一點心思來,四阿哥就笑道:“明兒去莊子的路上,咱們還能繼續說說話。”
他以前像這樣跟自家福晉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機會不多,四福晉是個循規蹈矩之人,也擔心打擾四阿哥。
經常沒說幾句話就讓四阿哥去休息,要麽她就找借口退下。
久而久之,四阿哥就跟她沒什麽談興。
可能兩月不見,小別勝新婚,自家福晉在他面前放松了不少。
葉珂還臉色認真聽着,時不時眼巴巴看過來催促四阿哥繼續說下去,讓他不免起了興致,不知不覺說了好久,如今還有點意猶未盡。
四阿哥道:“好了,咱們安置吧。”
她這時候才忽然想到,夜深了,自己是不是要跟四阿哥同床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