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更合一

三更合一

京城裏鬧哄哄的一點都沒影響正到處準備材料做禮物的四阿哥,十四阿哥派人跟牧民說了一聲,很快就有人送材料到行宮來。

未免打擾康熙,四阿哥只讓人在門房隔壁的花廳見人。

牧民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送了來,從木料到玉石珍珠,另外就是皮毛了。

四阿哥挑了幾顆鐵樹老樁,打算用來做弓箭和彈弓,另外還選了牧民親手雕刻的木馬。

雖說四阿哥想親手雕,卻沒這個手藝,只能直接買了。

牧民十分手巧,駿馬的身形各有特色。

四阿哥最後選了低頭似是喝水的一匹馬,另外就是撒腿狂奔的另外一匹小木馬。

原本他想着來都來了,多買幾只小木馬回去。

十四阿哥卻道:“四哥有所不止,這每人一只木馬,回頭他們兩兄弟還能湊一起玩兒。”

要一人好幾只,那自個玩就行了。

四阿哥想想也是,兄弟們一起玩才能感情深厚一些。

而且他覺得送一只也夠了,多了讓孩子們玩物喪志就不好。

四阿哥給大格格選了珍珠,他想着這個比較養人,以後用來賞人或者打首飾也行。

價格不貴,他大手一揮多買了好幾盒,準備給大格格一盒,其餘的都送給葉珂拿着玩兒。

另外四阿哥一眼就相中了一個牧民手裏的掃雪皮,掃雪其實就是白釉,在蒙古頗為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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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釉竄得極快,遇見後很難追上,要打到并不容易。

這牧民說是家裏幾個兄弟出去打獵的時候偶然碰上一窩白釉,追了三天才打下來。

原本他們打算攢着以後娶媳婦用的,不過四阿哥想要的話,自然願意雙手奉上。

四阿哥摸着掃雪皮,覺得這料子很适合給葉珂做圍脖。

葉珂怕冷,穿着肯定暖和。

而且這皮子柔軟不紮人,顏色不是純粹的白,帶着一點銀色,估計能襯得葉珂的皮膚更加白裏透紅。

于是四阿哥就花重金把這幾塊掃雪皮買下了,看得一旁的十四阿哥咂舌。

畢竟在宮裏的時候,十四阿哥就不止一次聽說四阿哥日子過得簡樸,不愛出門也不怎麽愛揮霍。

如今給葉珂和孩子們買禮物,四阿哥倒是十分大方。

四阿哥選好了禮物,牧民就歡天喜地離開了。

讓蘇培盛把禮物都收起來,四阿哥也開始整理行李準備打道回府。

康熙已經準備繼續北巡,他就不必再留下了。

十四阿哥有點舍不得,也明白四阿哥說好不跟着出巡,這次是意外事故才過來停留了幾天,也該回去了。

四阿哥去拜見康熙,提出要回京的事。

康熙沒有異議,只是心裏有些意外。

畢竟四阿哥過來幾天,第一天陪着十四阿哥去打獵,第二天讓十四阿哥帶上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帶着兩個最年幼的弟弟又去打獵。

等第三天的時候,四阿哥雖然沒再出去打獵,卻讓牧民送東西來,準備選禮物帶回去給福晉和孩子們。

四阿哥難得過來,既沒跑到康熙面前來刷臉,也沒跟太子親近,只照顧幾個弟弟,給家裏人挑禮物,然後就準備走了。

康熙習慣了兒子們都喜歡在自己面前晃悠刷好感,忽然遇到四阿哥這樣不按理出牌的,心裏不免詫異。

就連八阿哥之前因為明珠的緣故,擔心被康熙厭棄,這兩天都一早來請安。

太子更不用說,每天早上來請安後,還會留下來幫康熙整理折子。

哪怕京城有三阿哥和大臣們一起監國,卻也只是過濾了一些不太必要的折子,總結後寫成紙條,其他大部分還是會讓人送過來給康熙過目。

有太子幫忙,又有三阿哥之前先分門別類,重要的折子在上面,不太重要的在下面,就讓康熙批閱起來更快了。

康熙見着四阿哥絲毫不拖泥帶水,說來三天就三天,說走就走,不由笑道:“老四看你着急走的,真不準備跟着朕北巡?雖說你之前拒絕了,不過那時候弘晖的身子骨還沒完全恢複,最近朕聽說他已經好得多了。”

弘晖這箭術是日益精湛了起來,聽聞是得了十三阿哥的指點,身子骨也應該比之前好多了。

長子的身體好了,四阿哥之前說為了弘晖要留在京城一年不出去的事也能當做不算數,康熙并不計較。

四阿哥卻搖頭道:“多謝皇阿瑪,兒臣答應了弘晖陪着他一年,就不能食言。這次不過是因為意外才過來,如今事情解決了,兒臣也該回去了。”

他對長子都如此遵守承諾,康熙也不好強硬留下四阿哥,就只好道:“也罷,反正一年而已,明年要是出巡,老四可不能再推脫了。”

四阿哥笑着應下,這就退了出去,收拾好行李打算第二天一早出發。

太子聽聞四阿哥真要走,不由匆匆過來到:“四弟你真要回去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跟着咱們一起北巡。”

畢竟看康熙的樣子,四阿哥之前說要留在京城的話都可以不算數,留着也不介意。

思及此,太子心裏不免有點酸溜溜的,康熙對四阿哥是越發好了。

康熙最讨厭說話不算數的人,但是對四阿哥卻額外開恩。

四阿哥這時候要反悔,康熙也不會介意。

哪裏知道康熙不介意,四阿哥居然如此死心眼,說過不來就不來,這就要走了。

四阿哥只道:“弟弟之前說過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哪裏能随便收回來,就該遵守才是。”

太子對這個死心眼的弟弟也是沒轍了,只好道:“好吧,那你一路小心。”

等第二天,太子起來的時候琢磨着要不要給四阿哥送行,好歹在康熙面前表現出兄友弟恭的樣子。

哪裏知道他一問,才知道四阿哥大清早已經出發了。

太子無語,四阿哥要這麽着急嗎,天都沒亮就跑了?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起來的時候知道四阿哥已經出發,也是懵了。

知道四阿哥會早早離開的就只有康熙,他跟李德全笑罵道:“老四這孩子,分明是怕跟幾個弟弟道別而難受,索性早早出發。”

他又道:“小十四估計要難受了,索性今兒咱們也收拾東西,明兒也北上去。”

十四阿哥确實難受,都提不起勁來。

不過聽聞他們要北上,得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十四阿哥這才精神了一點。

四阿哥不知道十四阿哥多舍不得他,去的時候磨磨蹭蹭,回去的時候就加快了速度。

快馬加鞭趕回去,葉珂早早接到消息在門口等着,見到四阿哥不由笑道:“爺終于回來了。”

四阿哥也笑道:“是,我回來了。”

他示意蘇培盛去把馬車裏的東西卸下來,給孩子們的禮物都分一分,另外讓人帶着一個小箱子和葉珂回去主院了。

葉珂好奇道:“爺,這是什麽?”

四阿哥笑笑:“你打開來看看?”

葉珂打開箱子,裏面是好幾塊銀白色的皮子,拿在手裏特別柔軟舒服,不由笑了:“爺這是給我帶禮物了?這皮子真好。”

她又在旁邊發現好幾盒子珍珠,雖說不是同樣大小,卻也十分圓潤,光澤明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珍珠:“叫爺破費了,卻也太多了一些。”

四阿哥好笑道:“破費什麽,這些都不貴。”

得知是蒙古那邊買的,價錢比起京城确實要便宜得多。

宮裏的珍珠大多是蒙古那邊送來的,就是所謂的東珠,也是淡水珍珠,生長在松花江下游及其支流當中。

東珠顆大瑩潤,珠泛銀光,璀璨奪目。

最好的東珠當然是送到宮裏,滿朝只有皇帝、皇太後和皇後才能佩戴。

餘下小一些的,最上等的還是在宮裏,其他少部分則是在蒙古貴族手中。

四阿哥從牧民手裏采買就要更便宜了,這些牧民祖上估計有貴族出身,可惜家道中落,這些珍珠在手裏就跟燙手香芋一樣了。

珍珠又不能當飯吃,放家裏還危險,四阿哥出的價錢又足夠誘人,還不如割愛。

四阿哥見葉珂十分喜歡,一疊聲讓春嬷嬷把珍珠收起來,心裏也高興。

葉珂眼底都透着光亮,就知道是真的很喜歡。

他就喜歡葉珂這種在自己面前毫無掩飾情緒的樣子,高興就是高興,不痛快就是不痛快,能一目了然。

在外面勾心鬥角已經夠多了,在家裏的話,四阿哥自然希望枕邊人能更簡單一些。

“我出去這段時間,府裏都沒什麽事吧?”

葉珂搖頭道:“我關門不見客,沒人來打擾。不過聽說納蘭大人的姻親去宮裏找太後娘娘,想請太後娘娘幫忙跟皇上說幾句好話,可惜被太後娘娘拒絕了。”

“他們又去了直郡王府,吃了閉門羹,就去了隔壁八貝勒府。”

四阿哥在路上就知道此事,點頭道:“八弟妹不傻,那就不會開門。”

葉珂遲疑了一下道:“聽後門的門人說,半夜時分,八貝勒府前門沒開,後門卻是開了一會。”

四阿哥挑眉,恐怕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葉珂又接着道:“我讓門人多留心,還派人輪流在後門守着盯梢。聽聞是半夜的時候,有馬車過來送東西。八貝勒府的門人小聲嘀咕府裏采買路上耽擱了,半夜才到。”

中途還有人打開箱子,上面有布料,也有瓷器。

“說是八弟妹特意從江南采買的,原本走的陸路,遇到山賊,索性就換成水路,延誤了一段時間。”

“擔心八弟妹怪罪,這些人從船上卸了貨就連夜送來。又怕驚擾了府裏的主子,沒敢走前門,而是從後門送。”

四阿哥眯起眼吩咐道:“去把門人叫來。”

蘇培盛很快把門人和輪流守着的另外兩人叫來,四阿哥才發現門人之外的另外兩人是府裏的護衛。

護衛在夜裏耳聰目明,确實比門人更合适,也難怪能看得那麽清楚了,該是葉珂特地吩咐的。

見四阿哥問起那晚上的事,護衛就一五一十從起初怎麽聽見動靜,然後偷偷趴在牆邊看隔壁卸貨。

有兩個箱子放下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對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打開箱子檢查,護衛才看見裏面的東西。

四阿哥問道:“真是布料和瓷器?”

兩個護衛答道:“回主子的話,屬下看得真切。”

不止一個人看見,而是他們兩個人同時看見了。

四阿哥又問道:“他們打開箱子後,有沒把底下的東西翻開來檢查?”

護衛想了一下,雙雙搖頭道:“沒有,他們打開箱子探頭看了看,發現沒什麽大問題就趕緊關上箱子送進府裏了。”

葉珂一聽就察覺出問題來了:“爺,按理說這布料就算了,瓷器摔了,表面上的沒事,底下的要碎了,送進去只怕要被主子責怪。他們哪怕擔心上面的不好挪動,卻絲毫不翻開看看底下,這有些奇怪。”

瓷器最是嬌貴,輕輕一摔可能就裂了碎了。

碎了的瓷器送進主子府裏,這不是找罵嗎,還得罪人!

兩人不敢耽擱是一回事,不翻開檢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四阿哥也是這麽想的:“确實,我懷疑這箱子表面上是布料和瓷器,底下的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葉珂聽了,不由吃驚道:“爺,八弟妹的膽子這麽大嗎?”

要箱子底下藏了東西,那肯定是不能見光的玩意兒。

八阿哥不在,八福晉這是什麽膽子,敢胡亂私藏東西?

如果是要命的東西,那八福晉真是挖了個大坑給八阿哥驚喜了。

雖然這驚喜更像是驚吓……

四阿哥沉吟道:“如今沒見着裏面的東西,只是猜測罷了,不能确定。”

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哪怕已經猜到了,沒親眼所見就不會随意下結論。

而且四阿哥覺得如果是八福晉做的,該是故意趁着八阿哥不在的時候。

這樣一來,八阿哥不在場,要是東窗事發,怎麽都不會連累到他了

葉珂見門人和侍衛都已經退了出去,連蘇培盛也在門口守着,這才湊過來小聲道:“爺難道要派人晚上去隔壁看看?那也太危險了,被八弟妹發現的話……”

四阿哥順勢摟着她的肩膀,見葉珂皺着眉頭琢磨怎麽當個梁上君子夜探一回,不由好笑道:“我什麽時候說要親自探一探了?這事我趕緊禀報皇阿瑪,讓他派人去探就行了。”

雖說是隔壁,還是兄弟,卻到底是阿哥的貝勒府,不是誰都能随便夜探,哪怕四阿哥察覺不妥也不行。

被禦史知道,那都不是參一本的事,他還可能被懷疑對八阿哥和八福晉不利,康熙得知後也會極為不悅。

又只是四阿哥自己的猜測,雖說大半夜有人送東西進去,八福晉未必真的都知道。

也可能有人假借八福晉的名義,對八福晉卻說是府裏的采買,隐瞞其中。

回頭八福晉确實不知情,四阿哥沒有什麽證據,反而沾了一身腥。

四阿哥帶着葉珂去書房,葉珂幫着磨墨,就看他輕輕松松寫完折子,還給她看了一眼。

字裏行間沒有對八福晉的懷疑,他只說八阿哥不在,擔心有人對八福晉使壞。

下人要瞞着,八福晉也未必知情,還是得康熙派人查看一番,他這個當兄長的才能放心了。

葉珂都忍不住想要給四阿哥豎起拇指,這話術真是高!

要四阿哥開篇就說八阿哥的後門有人送東西,懷疑是不好的玩意兒,回頭康熙派人查看,還真的只有布料和瓷器。

到時候康熙懷疑四阿哥就是誣陷八阿哥,那就不好了。

如今四阿哥只表露擔心,壓根沒說底下會不會是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只道這些人大半夜在後門鬼鬼祟祟送東西,十分可疑而已。

要是康熙查明箱子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四阿哥也只是擔心八福晉,這事輕飄飄就過去了,還得了一個關心弟弟的好名聲。

四阿哥這真是進可攻退可守,完全掌握了主動權,還絲毫沾不上一點麻煩。

他見葉珂看完折子後雙眼亮晶晶的,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笑笑,吩咐蘇培盛派人八百裏加急送去給康熙。

此事一了,葉珂又說道:“爺出門後,五阿哥的三兒有了起色。“

這是去隔壁複診的鄧大夫回來禀報的,小阿哥的前囟其實還有半年閉合都沒問題,可惜遲遲沒有閉合的跡象。

小阿哥的狀态也不好,鄧大夫只能給他溫和滋補,沒想到大半個月下來,還真有了一點點起色。

之前小阿哥的情況很不好,對人沒什麽反應。既不會回應,也沒有好奇,目光都不靈動,反而十分呆滞。

如今他聽見聲響已經能判斷出大概的方位,還會稍微好奇看過去。

哪怕小阿哥只是恢複了這麽小的一個動作,就已經讓五阿哥激動不已。

這是其他孩子小時候自然而然的動作,但是在這個小阿哥身上一直沒出現過。

如今他對外界有反應,起了一點好奇心,證明身體開始慢慢好起來,這前囟閉合的事也有了一點希望。

四阿哥聽後也高興道:“那得給五弟慶賀才是,讓廚房準備一番,估計五弟很快就要上門來了。”

廚房那邊剛吩咐上,後腳五阿哥還真上門來了。

他笑眯眯道:“多得四哥,我家孩子才能好起來。”

四阿哥也笑道:“五弟客氣了,那是孩子有福氣,自然能好起來。”

這話五阿哥愛聽,臉上全是笑意。

他并沒有問四阿哥去塞外的事,只說弘昇的功課好多了,多得弘晖幫忙指點一二。

弘昇沒弘皙那麽客氣,一股腦就把自己平日喜歡吃的都給弘晖送,叫弘晖有點哭笑不得。

五阿哥笑道:“我怕弘昇一時送太多,給弘晖喂胖了,練習騎射會有影響,就讓他悠着點兒。”

“四哥也知道弘昇這小子心裏主意多得很,未必能聽進去,我正發愁。好在弘晖建議兩人互相交換吃的,分量要多了,那就叫上尚書房其他小阿哥和伴讀一起吃,就不至于吃獨食,還吃胖了。”

五阿哥感慨還是弘晖有法子,治得了弘昇這個熊孩子。

天氣熱,兩人就在湖邊的亭子裏用飯。

涼風習習,也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葉珂就沒打擾兩兄弟用飯,五阿哥知道四阿哥不愛說話,自顧自說了不少,明白四阿哥雖寡言卻認真聽着,倒是說得相當起勁。

等用完飯喝茶的時候,五阿哥又道:“四嫂怕我家福晉這陣子太辛苦,就讓鄧夫人過去把脈,給福晉調理一二,免得真累壞了。”

“我見福晉喝着藥,只以為是真累了,喝點補湯而已。”

“前兩天我才知道,福晉遲遲沒身孕心裏難受,有些郁郁,身子骨就更不好了。四嫂也沒點明,只說怕她累着,其實是幫着調理身子骨,如今也有了起色。”

五阿哥又笑道:“要是福晉以後有喜,我得準備厚禮,好好感謝四嫂才是。”

四阿哥笑道:“兄弟之間何必這樣客氣,不過真有好事,我是得上門讨一杯酒水沾沾喜氣了。”

五阿哥道:“那就承四哥吉言了。”

臨走前,他忽然湊近對四阿哥開口道:“小九說納蘭家那位公子找上他,想要投錢進小九私下的買賣。”

九阿哥除了明面上幫康熙做的茶葉買賣之外,私下小打小鬧,也做點小買賣。

規模不算大,他就是試試水。

要是哪個做得好,也能做大,九阿哥再跟康熙提也不遲。

明珠這剛倒下,他家兒子就要給九阿哥投錢做買賣,怎麽看都感覺不對。

九阿哥就婉拒了,沒敢跟宜妃說,跟五阿哥私下提了,回頭也跟四阿哥說說,警醒一番。

四阿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五阿哥這才起身告辭:“叨擾四哥多時,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五阿哥今兒最重要的就是提醒自己這個事,四阿哥感激笑笑,一路送他到門口。

想着九阿哥應該寫信跟康熙提過了,四阿哥就沒把這事添進去。

康熙在北巡的路上接到四阿哥派人緊急送來的密折,看過後就派人暗地裏去八貝勒府上查探一番。

說是掘地三尺不為過,八貝勒府沒有暗室,地窖和庫房都查過。

庫房裏确實有幾箱布料和瓷器,沒有放的太滿,可能拿出來了一部分。

這也不意外,布料買了剪裁成衣裙用,總會有耗費,不可能完全跟衣服的數量對上。

瓷器的話擺在架子上,或是房間裏面,少的部分并不多,很不起眼。

如此看來,八貝勒府就沒有藏東西的地方,這箱子裏頭也沒有暗格,不可能藏別的東西。

搜查了一輪下來,可以說是毫無問題。

康熙卻察覺出不對勁,一時想不到八貝勒府哪裏還能藏東西。

這麽短的時間,有四阿哥盯着,八貝勒府不可能把東西轉移出去,肯定還在府裏,那麽究竟藏在什麽地方?

康熙就問道:“暗探還有什麽地方是沒查過的?”

李德全躬身答道:“皇上,只有八福晉的嫁妝了。”

當初八福晉出嫁足足一百多擡嫁妝,全放在庫房裏頭。

暗探雖然沒打開八福晉這些嫁妝箱子,卻是特地數過,确實還是原來的數目,沒有多一個或者少一個箱子。

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就沒敢碰八福晉這些嫁妝了。

康熙就點頭道:“那就讓他們想辦法找出嫁妝單子,回頭再對一對。”

嫁妝箱子的數目能對上,裏面的東西要還是一樣,那确實沒問題,的确是自己和四阿哥想多了。

暗探接到命令後,很快從八福晉床頭的箱子裏找到嫁妝單子。

單子有些發黃,該是有些年頭了,卻必然是真的。

他們迅速把單子謄抄了一遍,再把原件悄無聲息放回去,只怕八福晉都沒發現嫁妝單子被人動過。

暗探費了好幾天功夫,半夜時分才算是把一百多擡嫁妝都清點了一遍。

可以說數目對上了,東西也對上了。

他們正準備傳信,領頭之人卻察覺不對。

他拿起一個瓷瓶輕輕一敲,上等瓷器的聲音清脆悠遠,這瓷器卻是又沉又鈍的聲響。

其他人立刻明白,這瓷器并非外表看起來的上等品,而是贗品!

身為安親王的外孫女,八福晉的嫁妝怎麽可能會有贗品!

那麽必然有人掉包了八福晉的嫁妝,是她自己,還是身邊人為之?

暗探分頭重新翻了之前對的嫁妝,然後發現像瓷器、銀器金器等明顯要次上許多,全是面子貨。

大件的嫁妝對過後沒什麽問題,小件一些的,又十分貴重,比如翡翠煙壺、黃梨木和檀香梳妝櫃等的,明顯材料有所不同,換了次等的。

外表看着沒不同,湊近仔細看才發現端倪。

若非他們只是對一對數目,還真可能被騙過去!

對方明顯保持警惕,擔心有人拿着嫁妝單子查看,索性只以次充好,應該還是分批換掉,才沒叫人察覺出來。

若是如此,真品都去哪裏了?

康熙也沒想到暗探去八貝勒府,沒查到那天半夜送來的箱子有什麽問題,倒是發現了八福晉的嫁妝出意外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媳婦,要八福晉真被身邊人蒙騙,掉包了她的嫁妝換錢流落在外,還被人買了去,那也太慘了。

要給外人發現的話,那真是丢盡了皇家的臉面,怎麽都要給八福晉追回來!

康熙勒令道:“查!看看這些東西究竟流落到哪裏去!”

事情還沒查清楚,康熙也就沒跟八阿哥提起,免得這個兒子心裏難受。

他倒是派人跟九阿哥知會一聲,畢竟這個兒子如今跟客商們打成一片,如果要找這些流落在外的贓物,商人們想必消息最是靈通。

九阿哥得知八福晉身邊竟然有人偷偷把嫁妝以次充好賣出去,也是一肚子火氣。

康熙密信裏交代此事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九阿哥也只能壓下火氣,派人跟客商們說是最近對瓷器感興趣。

還道不是上等的瓷器,他是看不上的。

客商們倒沒多想,畢竟九阿哥從打交道開始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他們也是習慣了。

不過九阿哥這一拍腦袋的想法,誰都不敢小看。

畢竟皇家阿哥看過無數好東西,眼力勁是真的好。

他看過覺得好的東西,轉頭賣給洋商就能賣出天價來。

不少京城的大商人如今都跟着九阿哥混,其他地方的大商人對他們是羨慕壞了。

怎麽九阿哥在京城不去他們那邊轉轉,也能給他們指點一二,說不準能一起做個買賣,哪怕沒能直接吃肉也能喝上肉湯,賺上一大筆錢。

如今九阿哥一發話,商人們的人脈自然了得,很快就找來不少上等的瓷器。

九阿哥要看東西,總不能每次都讓人送進宮裏來,也不合适。

他最近賺了不少錢,索性就在外頭買了個宅子。

這宅子離皇宮不算特別遠,又在城門進來的必經之道上,很是方便商人運貨進去。

院子自然沒有其他阿哥的貝勒府那麽大,只是放貨物而已,也足夠用了。

等商人們送了東西,九阿哥才去宅院裏看看。

康熙派來的暗探,其中一人換了侍從的身份跟在九阿哥身邊一同前往。

因為暗探看過八福晉的嫁妝單子,又見過以假亂真的贗品,能很快找到一模一樣的瓷器來。

這次要找不到,九阿哥另外再讓人送來就行了。

沒料到這才第一回,暗探很快就從一個箱子裏面拿出一個跟贗品一模一樣的瓷瓶來:“九貝勒,就是這個!”

九阿哥立刻來勁了:“我來看看是誰送的,原來是宣老爺。”

這位姓宣的商人不是京城的,為了九阿哥特地從江南趕過來要跟他一起做買賣。

當然他沒直接這麽說,只想讓九阿哥提點一二。

人會來事,還會說話,九阿哥就點頭讓對方加入了。

沒想到這人來了沒多久,倒是辦了一樁大事。

九阿哥很快派人把這商人請了過來,他一問,對方就什麽都說了。

“這是從姓祁的商人手裏收的,這人在江南幾年,做的都是暗地裏的買賣。聽聞是幫着富貴人家轉賣東西,倒也能理解為何遮遮掩掩。”

江南确實富裕,但是也有落魄人家,表面還算光鮮,內裏已經過不下去,就會私下找這樣的商人幫忙變賣家裏的東西換錢。

确實是好東西,價錢比起原來要低一些,也不過分,很多人要喜歡就會買下。

這個瓷瓶被宣老爺一眼看中,直接就買了下來:“約莫是兩年前的事了,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看中,跟草民競價,愣是讓草民多給了兩千兩,所以印象深刻。”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确實原本能少兩千兩買的東西,愣是因為對方競價擡高了價格,也難怪會記得這麽清楚:“能打聽到這瓷瓶是從誰家手裏弄過來賣的?”

宣老爺遲疑了一下,終究開始點頭道:“貝勒爺放心,雖然姓祈的不好說話,不過這事重大,他應該也會識趣一點。”

大不了多花錢撬開對方的嘴巴,宣老爺就是稍微有點肉疼。

畢竟姓祈的要獅子張大口,這錢他也得給了!

九阿哥一看宣老爺的表情就笑了:“放心,不會讓你吃虧。你也不必多說什麽,把人引出來就行,自是有人把他的嘴巴撬開!”

宣老爺一看這架勢,姓祈的不老實開口,只怕要吃盡苦頭了,連連點頭,就帶着兩個暗探連夜趕回江南去找人。

不過半個月功夫,暗探就傳來消息,這姓祈的人手裏還有好幾件八福晉的嫁妝,卻說是從一個落魄人家手裏收的。

但是對方只說了姓氏,每次賣東西都不讓他去宅子,而是在郊外小樹林裏交易。

姓祈的也是見怪不怪,這些落魄人家反而最好面子,賣東西比誰都要害怕小心。

報的姓氏是真是假都無所謂,只要賣的東西是真品就行!

但是他哪裏想到,居然有人賣贓物!

那他真是比窦娥還冤了!

幸好這人還留了一手,擔心對方的東西來歷不明,還派人私下跟在後頭,知道對方落腳的地方。

暗探一查,那個宅子根本沒人常住,該是東西運過來周轉的地方而已,裏面還有不少八福晉嫁妝單子上的東西。

找到宅子,順藤摸瓜,進出過的人很快也找到了。

只是沒料到,那人竟然是八福晉奶嬷嬷的親兒子,這就耐人尋味了!

究竟是奶嬷嬷叛主,還是八福晉吩咐心腹為之?

畢竟這些年八阿哥要籠絡人,就需要各處打點,出手極為大方。

原本就疑惑那些錢是從哪裏來的,如今這事仿佛就能串聯進來。

難不成八阿哥為了謀得八福晉的嫁妝,換成錢去活動?

又或者八福晉吩咐身邊人換了這些,送給八阿哥的?

奶嬷嬷被順天府的差役直接帶走,為此八福晉十分不滿還要攔着,順天府尹身邊還跟着九阿哥,以及好幾個禦林軍。

九阿哥笑眯眯道:“這婆子把八嫂的嫁妝偷偷拿出去倒賣了,被弟弟無意中發現。知道八嫂一向信任這婆子,她卻終究辜負了八嫂!”

八福晉愕然回過頭來,看向身邊被五花大綁又堵了嘴的奶嬷嬷。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奶嬷嬷很快低下頭去。

八福晉這才回過頭來,滿臉哀傷道:“九弟,這事是真的?那奶嬷嬷她會怎麽樣?”

九阿哥搖頭道:“這就交給順天府的大人,按照律例來定奪了。”

他會跟着過來就是怕八福晉死命攔着,不讓順天府帶走她的奶嬷嬷,能幫着勸一勸。

如今事情辦成了,人帶走了,九阿哥也能功成身退。

他準備走出門的時候,鬼使神差回頭看了八福晉一眼,見她一直低着頭似乎很傷心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多停留,轉身離開了。

等九阿哥離開後,八福晉再擡頭的時候,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

沒見一點傷心,更多的是憂心忡忡。

葉珂也沒料到之前的猜測竟然成真了!

順天府去隔壁八貝勒府綁走了八福晉的奶嬷嬷離開,消息自然就傳來了,她聽說後大為吃驚道:“爺,那奶嬷嬷……”

八福晉這奶嬷嬷很可能是聽她吩咐辦事,把嫁妝偷換出去轉賣,換成銀兩供八阿哥活動用的。

這法子雖然大費周章多了,卻十分安全。

首先是很不容易察覺,一般人不會去翻八福晉的嫁妝,但是萬一呢!

嫁妝單子是現成的,有人打開箱子看裏面東西少了,不用看都知道嫁妝沒了許多。

所以只能重新塞滿,還得跟單子對上,天衣無縫才行。

葉珂也不知道八福晉去哪裏弄來這麽多贗品,還能以假亂真,顯然是特地籌謀了不少時間。

另外派去江南辦事的是奶嬷嬷的兒子,聽聞奶嬷嬷的丈夫也幫着把東西運送去江南,一家子給八福晉賣命。

賣身契都在八福晉手裏,奶嬷嬷這一家子就不敢洩露出半點。

可是如今被順天府抓了去,奶嬷嬷會不會開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四阿哥卻對着葉珂搖頭道:“聽聞這奶嬷嬷還有一個小兒子,讀書很有天賦,早就除了奴籍送去私塾。未免壞了他的前途,還過繼出去一戶耕讀人家。至于那人家是誰,暫時還沒查出來。”

葉珂一聽就明白了,這個小兒子就是奶嬷嬷的命根子,也是拿捏在八福晉手裏的人質。

為了小兒子的性命和前途,他們是絕不敢把真相說出來!

顯然不管事實如何,如今八福晉都能撇清得一幹二淨。

果然就跟葉珂猜得那樣,奶嬷嬷一家子很快都在牢裏自盡了,一個字都沒透露。

只是這件事卻沒有就這樣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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