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更合一
三更合一
奶嬷嬷在自盡前認罪,把所有罪過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能是為了她那個已經過繼出去的小兒子,也可能明白自己不承認也得死,還不如幹脆都認了。
奶嬷嬷不但認了,還詳細告知順天府尹,自己究竟是怎麽偷換了八福晉的嫁妝。
先是找了師傅僞造贗品,民間有些手藝還不錯,卻沒什麽名氣的師傅,只要價錢給的足夠,什麽贗品都能做,還能做得以假亂真。
就是材料方面當然不可能一樣,就看客人需要什麽級別的。
奶嬷嬷只需要表面一樣,裏頭完全不同的贗品,師傅可操作的空間就更多了,而且能做得更快更好。
于是就這樣偷龍轉鳳,一點點偷換了嫁妝,然後奶嬷嬷借着兒子替八阿哥去江南辦事,順道在那邊買了個宅子,回頭雇傭镖局的人護送真的嫁妝到那邊去。
如今東窗事發,那個做贗品的師傅就被拿下,護送東西的那個镖局也沒能逃過,實在是夠倒黴的。
做贗品的人确實什麽都敢做,也是罪有應得,畢竟有些東西不是誰都能仿制。
一看這嫁妝的東西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都敢接,該說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了。
但是镖局的人卻不一樣,他們就是接了護送的任務,客人給的銀錢多,又打開看了一眼是瓷器之類的貴重物品。
奶嬷嬷的丈夫又僞裝成行商,镖局只看一眼哪裏能知道這瓷器的級別,純屬是被連累了。
連帶幫奶嬷嬷私下運送東西出去的采買的兩個侍從,還有後門的門人,全都落罪。
最可怕的是他們被抓後,一個個都立刻認罪,然後馬上自盡,十分可怕。
葉珂聽到後簡直不寒而栗,這些人是不是都有把柄拿捏在奶嬷嬷手裏,才會甘願被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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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情敗露,他們就迫不及待趕緊死,就怕自己透露了一點,身後想護着的人也得一起死嗎?
四阿哥摟着葉珂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想太多,這是他們的選擇。”
葉珂心裏輕輕嘆氣,但是這些下人又能有什麽選擇呢!
不過在四阿哥面前,她沒多說什麽,只等着弘晖放學來,看見桌上送給他的禮物,滿臉歡喜。
看孩子那麽高興的樣子,葉珂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來看看,這是你阿瑪給你帶的禮物,還是親手做的。”
聽說是四阿哥親手做的禮物,弘晖更興奮了,小心翼翼打開箱子,看見裏面剛做好的新弓,高高興興道:“多謝阿瑪,兒子很喜歡。”
他拿起新弓,愛不釋手,摟在懷裏笑眯眯的都不肯放下了。
四阿哥笑道:“這新弓你暫時還用不上,得放一放,刷上油,過陣子等你的力氣更大了,就能用上,這弓也算是徹底完成。”
木弓只做好還不夠,還需要反複上油免得裂開,握着的手感才能更好。
弘晖頓時有動力了,連連點頭道:“阿瑪放心,兒子會努力練箭,回頭用上這張新弓!”
說完,葉珂就聽見系統的播報聲,看來是有任務完成了。
果不其然,系統播報道:“任務完成,孩子收到來自父親精心挑選的禮物,獎勵4點。”
葉珂正想吐槽系統也太吝啬了,四個孩子,準備了四份禮物,就給4點,多1點都不肯給!
“另外檢測到父母感情好,讓孩子安全感和歡喜度增加。首次檢測,獎勵翻倍。”
咦,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葉珂眨眨眼,掩飾住自己眼底的詫異。
父母感情好,讓弘晖更高興,所以點數翻倍了,還能這樣?
四阿哥也聽見腦海中的播報,心裏有些疑惑,不過看葉珂的樣子似乎也有不解。
看來這古怪東西認為他們夫妻感情好,讓弘晖收到禮物後比以往還要高興,所以就增加了獎勵?
雖然系統還是吝啬,翻倍的是屬于弘晖的點數,所以其實也只是從4點變成5點。
但是多1點也是多!
葉珂忍住內心的竊喜,趕緊給弘晖加到了體質上,讓他終于邁到了尚可這個階段!
弘晖的體質一直只剛過合格線,讓她還是很擔心,如今就要放心得多了!
就是葉珂開始琢磨了起來,怎麽才算是父母感情好?
要是她和四阿哥的感情更好一點,下次任務是不是又能在原來的獎勵上加點?
哪怕不能翻倍,多增加1點都是賺了!
四阿哥也隐晦看了葉珂一眼,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估計亦是琢磨怎麽才能達到父母感情好的标準。
看來今晚上,他可以試一試了。
弘晖摸着新弓不撒手,用過晚飯後就抱着東西一溜煙回去自己的院子,說要親自收起來,回頭還得自個來刷油。
四阿哥送的禮物,他一定會好好對待的!
弘晖出去後,就有個小侍從想幫忙接過他手裏的錦盒,被他避開了:“不用。”
小侍從聽了,乖乖跟在後頭。
等出了主院,半路的時候,小侍從在背後小聲說道:“大阿哥不問其他幾個小阿哥收到的禮物是什麽嗎?”
言下之意,四阿哥并不是只給弘晖帶了禮物,其他小阿哥也收到了。
弘晖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問來做什麽,阿瑪向來公平,絕不會只給我帶禮物,弟弟妹妹們的禮物肯定也是有的。”
四阿哥對待孩子頗為公平,當然最為看重他。
他作為長子,還是嫡長子,這點心胸還是有的。
不至于因為四阿哥給其他弟弟妹妹帶禮物了,弘晖就心裏不舒服了。
而且弘晖能肯定,自己的禮物是獨一份,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不過他還是有點好奇,就問道:“你這麽說,是知道其他人都得了什麽禮物?”
小侍從連忙躬身答道:“是,二阿哥得了一個彈弓,另外兩位小阿哥都得了一只小木馬,大格格得了一盒珍珠。”
弘晖笑笑道:“你打聽得還挺清楚的,阿瑪回來才半天吧?”
小侍從腼腆一笑道:“奴才只想為大阿哥分憂,就特意打聽了一下,畢竟這事在府裏也不算秘密了。”
四阿哥給孩子們帶禮物,帶的什麽,确實各院都沒什麽好隐瞞的。
反而小阿哥身邊伺候的人多,看見的人多了,自然而然滿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弘晖點點頭,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樣,他的禮物是最大最好的!
他這張新弓是四阿哥親手做的,弘時的彈弓估計也是,不過都是弓,大小差得遠多了。
新弓要更費時費力,彈弓就要簡單得多。
另外兩個弟弟得的小木馬,四阿哥應該不會雕這種小玩兒,該是直接采買的。
思及此,弘晖的心情更好了。
小侍從跟在後頭,見弘晖笑眯眯的樣子,明顯心情不錯,他的小臉也隐隐發紅帶着興奮。
他好不容易得了今天這個機會,單獨伺候大阿哥回去,這些話在肚子裏反複琢磨了很久,就想着能在大阿哥面前混個熟臉。
要是哄得大阿哥高興,把自己留在身邊當近身侍從,那就更好了。
快到院子的時候,弘晖不經意問道:“你原本就是在院子裏當差的嗎,怎麽我沒見過你?”
院子裏伺候的人很多,他可能沒有都見過,但是只要在跟前伺候的,起碼見過一兩次,都會有點印象。
小侍從忙答道:“大阿哥,奴才是在前院做灑掃。今兒該是同鄉當值,他腹瀉不止,就讓奴才頂一會。”
弘晖就問了那個腹瀉不止的人,對名字隐約有點印象,确實是在門外伺候的。
等他正要踏進院子的時候,示意院外的兩個護衛過來,等靠近後才開口道:“把這人拿下!”
小侍從沒料到有這一出,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護衛麻利抓住還堵上嘴了。
弘晖又報了小侍從那個同鄉的名字:“把那人也拿下,回頭告訴蘇伴伴就行。”
看四阿哥和葉珂的樣子,今晚是小別勝新婚,應該不太想有人打擾,尤其是這種糟心事,讓蘇培盛暫時先處置着就足夠了。
蘇培盛得了信,讓護衛把兩人押下去,暫時審問着,明兒直接把事情來龍去脈和口供一并送進去給四阿哥就好。
四阿哥這會兒正跟葉珂喝點小酒,葉珂不勝酒力,喝了兩杯臉頰緋紅,眼神迷離了起來。
他摟着坐不穩的葉珂到懷裏,聽見門外的動靜,但是蘇培盛沒進來禀報,看來不是什麽大事,于是就帶着葉珂進去就寝了。
葉珂迷迷糊糊感覺四阿哥今天尤為熱情,可能真是久別勝新婚,她也不如之前羞澀,主動伸手抱住了他,讓四阿哥更加激動了,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兩人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四阿哥就醒了。
他輕手輕腳起來,給葉珂掖好被子,這才出去。
蘇培盛低聲把昨夜的事說了,又把口供遞上。
四阿哥掃了一眼,微微颔首道:“弘晖做得很好,可疑之人就該立刻拿下來處置,絕不能放任絲毫。”
這小侍從原本是想讨好弘晖,好在弘晖跟前伺候。
哪裏想到他那些話更像是挑撥弘晖和其他小阿哥之間的關系,讓弘晖十分不喜。
要弘晖真是個幾歲的孩子,被這小侍從多說幾遍,原先可能沒多想,聽多了就可能對弟弟妹妹有意見了。
好在弘晖比四阿哥想象中更果斷和聰明,只有他一個的時候沒有動手,還旁敲側擊,把小侍從和相關的人都打聽了。
等他到了院子,事情已經問的差不多了,才直接讓侍衛把人拿住。
這同鄉是真的腹瀉還是被小侍從算計,兩人私下換了崗位,不跟管事提起,那就是擅自做主。
哪怕那個小侍從沒做什麽,只想謀個好前程,但是人絕不能繼續留在院子裏伺候了。
想想之前尚書房裏的小阿哥不就是被身邊人慫恿才孤立弘晖的嗎?
所以弘晖比誰都更要敏感,察覺到小侍從的事就果斷下手了。
四阿哥換了一身,讓人帶弘晖去前廳一起用早飯。
天色還沒亮,屋裏還點着燈,弘晖進來的時候有點忐忑。
四阿哥見到他後直言道:“你昨晚做得很好,遇到可疑之人就該果斷收拾,沒必要瞻前顧後。無辜不無辜,把人送進去問一問就清楚了。他們擅自調換位子原本就不對,你以後也得警惕起來。”
弘晖聽後咧嘴一笑,別提多高興了:“阿瑪,兒子記下了。”
四阿哥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給弘晖夾了點心,兩父子溫馨地吃了一頓早飯,再目送弘晖高高興興去宮裏上課了。
等弘晖走了,四阿哥才道:“弘晖院子裏的人都查一遍,心思太多的都換掉。”
蘇培盛應下,很快就着手處置。
弘晖晚上回來的時候發現院子裏換了幾個生面孔,并不在意,他知道這些人換掉可能有問題,是四阿哥的手筆,那就更放心了。
葉珂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渾身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泡了一會熱水澡才算是徹底醒過來。
她得知昨晚的事不由皺眉,四阿哥就伸手撫平葉珂的眉心道:“不必放在心上,我和弘晖都處置好了。”
葉珂嘆氣道:“我還以為府裏反複查過,該是沒問題的。”
四阿哥笑道:“人确實沒什麽問題,不過有些急功近利罷了。”
以前他總是忙碌,很少在府裏,如今留在家裏,對外還是說是為了弘晖的緣故,對這個嫡長子極為重視,府裏有些人的心思就動了。
要是能盡早到弘晖身邊,那就能雞犬升天,誰不樂意呢!
這小侍從出現得正好,能夠殺雞儆猴了,很是讓府裏再次平靜了下來。
葉珂緊張了幾天,讓春嬷嬷留意弘晖院子裏的人,別是一個個心大了,一個勁想湊到弘晖身邊,帶壞他就不好了。
好在弘晖一如既往,每天下學後過來陪着葉珂說一會話,或者一起用飯,看着絲毫沒被影響,葉珂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只是幾天後,皇太後卻忽然派人到府上來,說要召見葉珂,讓她大吃一驚。
她想來想去都想不到皇太後要見自己的原因,還是四阿哥告訴葉珂道:“該是因為八弟妹的事,皇阿瑪讓太後來處置了。”
畢竟牽扯到八福晉的嫁妝,康熙明面上派人繼續查就不合适,交給皇太後來辦就要恰當得多了。
等葉珂進宮後,發現不止她,三福晉、五福晉和八福晉也一起被皇太後召見。
正如四阿哥猜測的那樣,皇太後的意思是讓三福晉、四福晉和五福晉領頭,帶着宮裏的嬷嬷一起去給八福晉清點嫁妝。
看看嫁妝裏頭有多少贗品,清理出來後記上單子,然後再一一追回。
不然零零碎碎的,沒個單子在手上,就不好查了。
康熙雖然讓暗探查過,但是此事絕不能叫八福晉知道。
只說是奶嬷嬷的兒子暴露了,查封了江南的宅子發現八福晉的嫁妝,追回了一部分,想要幫八福晉追回其他。
八福晉的臉色慘白,好像被身邊人背叛後深受打擊的樣子,用手帕掩着眼睛道:“多謝太後娘娘,只是這樣會不會麻煩了幾位嫂子?那些丢了的嫁妝有的已經兩三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
聽她的語氣似乎覺得太麻煩了幾位福晉,想着如今能追回一點就不錯了。
三福晉就笑道:“八弟妹說的什麽話,嫁妝是女子的命,被人偷了去,怎麽都得追回來。追不了全部,能追回多少是多少。”
葉珂也附和道:“正是如此,總不能就這樣讓嫁妝流落在外頭去。”
兩人這麽一說,是願意幫忙了,八福晉就低聲道謝了一聲。
皇太後就拍板了這事,讓身邊的嬷嬷帶着女官跟着幫忙,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八貝勒府。
葉珂還是第一次進來,畢竟她和八福晉的關系不算多好,就沒上門做過客。
不過八福晉跟其他妯娌的關系都一般,也就沒什麽人來過。
說是幫忙清點嫁妝,卻有皇太後派來的嬷嬷領頭,帶着女官拿着嫁妝單子一一對上再記錄。
有下人搬來椅子給幾位福晉坐下,她們只需要在庫房門口喝着茶舒舒服服看着裏頭忙碌就行了。
八福晉一直低着頭不吭聲,顯然沒有跟幾個嫂子聊天的意思。
三福晉只以為八福晉遭遇了這樣的事,因為太糟心又丢臉,所以十分尴尬,不好意思提起,更別說是聊天了。
她看了身邊的葉珂一眼,葉珂卻看着八福晉。
葉珂感覺八福晉不是尴尬和難受,而是有點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看了一眼就挪開,轉向裏面庫房中忙碌的身影。
三福晉就随口說道:“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清點完,明兒可能還得繼續。”
五福晉點頭道:“确實,一百多擡嫁妝,确實一天清點完有些難。”
一般福晉的嫁妝在一百二十八擡左右,不過八福晉的身份不一樣,哪怕落魄了,從小攢的嫁妝還是比其他福晉要多,足足一百六十擡。
要不是因為太子妃的嫁妝是一百八十擡,不能越過她去,八福晉說不好就要更多了。
如此財大氣粗,也難怪八福晉在妯娌裏頭最為風光,就有點看不大上其他福晉。
要不是這次是皇太後親口發話,三福晉和五福晉壓根都不想過來跟八福晉打交道。
看看她們是過來幫忙的,八福晉連開口寒暄都不樂意,哪怕心情不好,起碼禮貌性招呼幾句,這都不屑為之。
三福晉喝着茶,想想一天不夠還要再來跟八福晉大眼瞪小眼,就恨不得嬷嬷們動作快點,一天結束。
葉珂心想之前有康熙的暗探查過,嬷嬷手裏看似是八福晉給的嫁妝單子,很可能是暗探另外給的單子,動作估計比預料中還要快。
一上午幾人呆坐着很快過去了,八福晉總不會連飯都不準備吧?
葉珂看八福晉依舊一動不動的樣子就開始發愁,難道她還要拉着妯娌去隔壁自己府上用飯了?
又或者她們各回各家,用過飯後再回來?
畢竟阿哥們的府邸是挨着住的,她們幾人回去也不遠。
幸好八福晉這時候動了,招呼廚房做好飯菜,擺在前面花廳:“這裏日頭大了,也不是用飯的好地方,不如去前頭。”
葉珂松口氣,八福晉好歹留飯,自己就不用愁了。
八福晉還讓人招呼庫房裏的嬷嬷和女官:“你們也辛苦了,先用飯,然後再清點就是了。”
庫房裏亂糟糟的,如今也不是用飯的好地方,要是撒了弄髒了就不好。
嬷嬷的意思是擺在庫房門口就行,八福晉卻搖頭道:“你們這般辛苦,在門口用飯實在叫人過意不去。我讓人在後邊的連廊擺上桌椅,也夠寬敞涼爽,你們過去那邊用飯就好。”
這安排确實妥當,連廊就在庫房後邊,離着不遠,她們走過去用飯也不用坐在門口用飯那麽難受。
确實她們都是慈寧宮伺候的,哪怕是宮人也身份不一般,八福晉禮待一些也是應該的。
三福晉對八福晉是刮目相看,看來這個弟妹也會來事了?
葉珂瞧着卻越發違和,回頭看了春嬷嬷一眼。
春嬷嬷會意,等下在別處用飯的時候找借口去後邊連廊看了一下。
很快她就回來了,葉珂就借口去茅房,一邊走一邊聽春嬷嬷小聲禀報道:“奴婢過去的時候,嬷嬷和女官都在連廊用飯,庫房裏原本留了兩人,後來也被請去用飯。府裏兩個下人幫忙清理,看着似是挪開清點好的東西,免得下不了腳。”
清點的人多,東西弄好就放在另外一邊,一時有點亂糟糟的,稍微挪一挪等會讓嬷嬷們好下腳也無可厚非。
但是府裏的人怎麽知道哪些是清點好,哪些沒有清點,這一挪不就讓嬷嬷們又糊塗了。
要麽重新清點,要麽就沒察覺到清點好的東西是不是多了,繼續清點的東西是不是少了。
葉珂挑眉,看來這些嫁妝裏頭還是有問題。
除了贗品之外,還有什麽?
“你在這等一會,像是肚子不舒服要腹瀉的樣子,看哪個嬷嬷過來的時候偷偷跟她說一聲。”
春嬷嬷應下,葉珂就先回去了。
過了一會,春嬷嬷也回來了,對葉珂輕輕點頭,明白事情已經告知嬷嬷了。
慈寧宮的嬷嬷也是人精,一聽就明白,立刻承了葉珂這個人情。
要不是葉珂提醒,她們這些清點嫁妝的人出錯,以後被發現,哪怕是慈寧宮的人也得被皇上責罰,恐怕就不能繼續留在慈寧宮伺候,虧大了!
八福晉如此害人,她們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嬷嬷回去的時候留心了一下,原本留下看着庫房的兩人已經回來了。
要不是葉珂讓春嬷嬷提醒,她們用過飯回來,看見留守的人還在,自然不會多想。
嬷嬷不動聲色,看似是繼續清點剩下的嫁妝,其實是讓其他人站在旁邊,假裝記錄,卻是在對着那些被挪走沒登記的嫁妝都有什麽。
八福晉費盡心思挪走的東西,肯定有貓膩!
她還以為能天衣無縫,哪能知道葉珂留心了,愣是發現端倪了呢!
嬷嬷們也是給氣着了,下午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她們也是擔心清點的時間越長,八福晉動手腳的機會越多,于是愣是一天把嫁妝都清點完了,然後上了封條。
八福晉看見每個箱子上好幾張封條就奇怪,貼一張意思意思不就行了?
這嬷嬷居然貼了四五張,封條跟不要錢似的。
葉珂心想這不是八福晉之前讓人動了手腳,嬷嬷們擔心她還敢動,當然是有備無患。
要不是怕八福晉起疑,她們估計能把箱子每個縫隙都貼得嚴嚴實實!
清點完了,幾位福晉也該回去了,嬷嬷們亦要回宮。
葉珂卻發現嬷嬷留下了兩個,跟八福晉說道:“奴婢派人回宮請示了太後娘娘,這幾天留在庫房裏守着,免得府裏還有賊人對福晉的嫁妝動手就不好了。”
葉珂一愣,見八福晉的臉色也十分不好。
“嬷嬷如今盡責,我十分感激,只是這嫁妝就在庫房裏頭,奶嬷嬷他們又伏法了,府裏該是沒人再敢伸手才是。”
嬷嬷堅持要留下來,八福晉勸了兩句就只好作罷。
葉珂和三福晉、五福晉離開八貝勒府,三福晉走的時候說道:“八弟妹居然不親自送我們出來,還真是……”
她對這個弟妹實在沒什麽好印象,只抱怨一句,後邊的話沒說完,在場的其他兩人也能明白。
五福晉都懶得給八福晉開脫了,也就不吭聲,跟着離開了。
葉珂卻覺得八福晉如今更焦慮,估計都沒心思想到送她們出門。
葉珂回去後就跟四阿哥說了庫房的事,只覺得疑惑道:“嫁妝那些贗品都挑出來了,真品送回去一部分,怎麽看八弟妹一點都不高興,還讓人弄亂了清點好的嫁妝,好像不想人真的查清楚一樣。”
四阿哥聽着就道:“估計這嫁妝裏頭還有問題,太後派人接手得太快,讓八福晉沒來得及把東西挪走。”
見葉珂皺着眉頭還在琢磨此事,四阿哥就笑着道:“不必多想,等皇阿瑪回來派人查清楚就好。”
皇太後的人手是有限的,也只能派宮裏嬷嬷和女官過去幫八福晉清點嫁妝,再多就沒了,但是康熙的人接手那就不一樣了。
葉珂一愣:“皇上這就要回來了,不是要北巡嗎?”
四阿哥答道:“出了這樣的事,皇阿瑪也沒心思北巡太久,七天也足夠了,直接就掉頭坐船回來,過幾天該是能到了。”
坐船順水而下,康熙還打算人先回京,行李大部分在後邊,那速度只會更快。
嬷嬷回宮後不知道跟皇太後說了什麽,第二天就有禦林軍到八貝勒府上,正式接手庫房,守在外邊不讓任何人靠近。
一晚上沒睡好的八福晉頗為憔悴,她沒想到那嬷嬷會如此較真,還真是守了一夜不肯離開庫房半步,叫自己都無從入手。
如今一大早被禦林軍接手後,八福晉就更加束手無策了。
幾天後八阿哥就趕回來了,風塵仆仆直奔貝勒府,進去後先上下查看八福晉,見她沒事才松口氣到:“聽說那惡仆私下偷了你的嫁妝去換錢,我一路上擔心不已,你這沒事就好。”
他拉着八福晉進去,心腹就守在門外。
看着四下無人,八阿哥才小聲問道:“你之前不是說給我的錢財,是安親王給你留下的?”
怎麽如今就成了八福晉拿嫁妝用贗品來替換掉,讓奶嬷嬷把真品悄悄拿去江南賣來換錢?
八阿哥很清楚奶嬷嬷一家子對八福晉忠心耿耿,不可能私下偷賣她的嫁妝,只能是八福晉暗地裏授意。
如今奶嬷嬷把罪過攬在身上自盡了,這事就跟八福晉撇清關系。
八福晉之前對八阿哥說是安親王留下一筆錢,卻分成好幾份送去心腹屬下手裏。
要是八福晉以後需要,從他們手裏取就是了。
她給八阿哥的說辭就是安親王不在了,這幾人不太樂意直接把錢給自己,要周旋一番,需要點時間說服。
所以八福晉派奶嬷嬷的丈夫和兒子去江南跑一趟,這事八阿哥也是知道的,只以為真是去說服安親王的屬下。
到頭來,八福晉竟然騙了他?
八阿哥一路上心情很複雜,既覺得八福晉對自己一往情深,為了支持他,都偷偷變賣嫁妝換錢。
另一方面,八阿哥又認為八福晉不該欺騙他。
沒錢他可以另想辦法去籌謀,如今想想自己用的是八福晉嫁妝換的錢,只覺得燙手了,臉頰還火辣辣的,都不好意思面對八福晉了。
八福晉的神色很平靜道:“爺對我好,我就想為爺做點事。嫁妝那麽多,變賣一點沒什麽。擔心有人發現,我還大費周章折騰,沒想到還是會被人看出來。”
好幾年沒被發現,她漸漸就放下警惕,也就這時候露出馬腳了。
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八福晉一把抓住八阿哥,整個人鑽進他的懷裏。
八阿哥抱着八福晉有點懵,就見她貼着自己的耳邊,聲音極低:“爺,我以後或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聞言,八阿哥滿臉震驚,摟緊她道:“別胡說,嫁妝總會追回來的,他們已經認了,就沒事。”
八福晉明白,他說的是奶嬷嬷一家子把所有罪過都攬了過去。
哪怕皇上可能會懷疑,卻因為八福晉很小心,沒有把柄留下,奶嬷嬷又認罪了,此事為了不牽扯到八福晉身上,很可能就到此為止。
然而八阿哥可能不知道,八福晉還藏着另外一件事,暫時卻不能告訴他,這時候只能摟緊八阿哥道:“爺,今晚咱們多說一會兒話。”
八阿哥只以為她許久不見自己,又因為變賣嫁妝之事被人發現而害怕,就一直摟着她安撫。
康熙回宮第一件事,就是去慈寧宮拜見皇太後。
皇太後寒暄兩句,就讓心腹嬷嬷出來道:“皇上,她給八福晉清點嫁妝的時候,被人故意弄亂。後來得四福晉提醒,才算是沒被糊弄了去。她們私下反複清點過,被人挪走的東西也記錄了下來。”
女官把單子呈上,康熙一看就眯了眯眼。
八福晉的嫁妝裏頭有一部分金銀,他是知道的。
當初八福晉這個外孫女很得安親王寵愛,安親王還特地為外孫女準備了添妝。
嫁妝擡數實在太多,越過太子妃不好,有些就直接換成了金銀,算是壓箱底的東西,甚至還有一箱子銀票。
如今銀票沒了,可能這些年用掉了,田契房契都在,這些要變賣起來比較麻煩,也容易被察覺。
至于這些金銀的數目确實跟嫁妝單子有些出入,多了一倍不止。
得知可能是八福晉讓下人動的手腳,康熙眯起眼道:“朕知道了。“
他讓皇太後召八福晉進宮來問話,又命八阿哥一起來慈寧宮。
八福晉進去後就立刻跪下,不必康熙多問,她就什麽都說了:“皇上,兒媳有罪,那些金銀是納蘭家的財物。他們說手裏有八爺的把柄,兒媳如果不聽從幫忙藏匿這些就會公之于衆……”
“八爺并不清楚此事,都是兒媳一人擅自藏匿,還請皇上明鑒。”
康熙一怔,看向旁邊的八阿哥,他也是一臉愕然,顯然是真的不知情。
康熙重新把目光放在八福晉身上:“他們威脅你,怎麽不來告訴朕?”
八福晉苦笑道:“兒媳是真的害怕他們手裏拿捏住八爺的把柄,所以不敢告知皇上。都是兒媳的錯,還請皇上降罪!”
她是打算一人全部承擔了,八阿哥回過神來也跪在八福晉身邊哀求道:“皇阿瑪,她也是兒臣才被納蘭家威脅,并非她一人的錯,兒臣也有錯。”
康熙面無表情看着兩人道:“她知情不報,就是錯了,已經不适合當你的福晉了。”
“老八既是求情,那就免了她的死罪,去庵裏面壁思過。”
這面壁思過多久,康熙沒說,那八福晉就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出來。
八阿哥還想求情,被八福晉一把抓住手,對他輕輕搖頭。
皇上能饒過她的性命已經難得,八阿哥再求情反而可能會激怒皇上。
八阿哥遲疑了一瞬,康熙那邊已經做了決定:“老八雖說不知情,但是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那就去河道巡視一年。”
巡視河道是又苦又累,一年下來日曬雨淋,确實是受大罪了。
不過對康熙來說,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八福晉就被皇太後的嬷嬷帶着離開,很快就要直接送如尼姑庵中閉門思過。
康熙就問道:“老八家的很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你們可以和離。”
八阿哥搖頭拒絕道:“皇阿瑪,此事因我而起,兒臣的福晉以後只能是她。”
他是不打算換人了,還沒走遠的八福晉聽見八阿哥的話,眼圈一紅,剛才的鎮定頓時再也繃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對八阿哥的決定,康熙并不意外。
八福晉為了八阿哥又是變賣嫁妝,又是因為明珠家裏人的威脅收下金銀。
如今八阿哥得知真相後立刻跟八福晉劃清界限,那康熙就對這個兒子更加看不上了。
八福晉這個兒媳婦确實樣樣都不怎麽樣,出身雖然好,相貌也不錯,但是脾氣古怪,不愛跟妯娌打交道,還任性妄為。
但是不得不說,她再怎麽不好,對八阿哥确實是有情有義,還奮不顧身。
八福晉可能對不起很多人,卻從來沒有對不起八阿哥。
八阿哥要是因為怕被牽連就舍棄八福晉,那就真是有點忘恩負義了。
之後康熙讓皇太後派人把八福晉屬于納蘭家的那部分錢財取出來,其他嫁妝都封存了起來。
至于後來追回的嫁妝,也會陸續送回去封存。
康熙之前答應要幫八福晉追回嫁妝,哪怕是她私下派人變賣掉,也會一一弄回來,不會繼續讓其流落在外。
納蘭家的這部分錢就充公了,入了康熙的私庫。
沒進國庫,也是因為進去要登記,那麽戶部的人就會知道了。
戶部知道了,朝廷其他大臣很可能也會知道。
康熙不打算把八福晉變賣嫁妝換錢的事宣揚出去,那麽這筆錢自然就不能見光了。
不然進了國庫,金銀是從八福晉的嫁妝那邊搜出來的,那為何要搜嫁妝,就會得知八福晉被威脅八阿哥的把柄,然後收下納蘭家錢財之事,還不如一開始就瞞下來。
沒人敢過問皇帝私庫的金銀從哪裏來,這事就能用八福晉的嫁妝被身邊人變賣的案子,就此打住了。
當然有心人發現八福晉說是生病了,被挪出去養病,至于挪到哪裏去卻無從得知,問八阿哥也只說是清淨之地。
不少人心裏猜測八福晉這嫁妝到底是自己變賣還是心腹變賣,只是康熙都讓順天府結案,這事在明面上就再沒人敢提起。
除了八福晉就此再也沒在人前露面之外,京城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雖說大部分人不知道真相,不過因為葉珂提醒的關系,讓慈寧宮的嬷嬷沒因此犯錯。
對此皇太後很是感激,就派人請葉珂進宮,把此事告知了。
葉珂才知道八福晉在遮掩什麽,心裏震驚她的膽子是真的大!
不過原本康熙看在明珠這個老臣以前也有功勞的份上,打算放過明珠這個唯一活着的兒子。
然而這人還是不安分,都威脅到八福晉頭上。
康熙雖然不會直接要了納蘭揆敘的小命,只是他的仕途也到此為止了。
寫着寫着不小心爆字數了,不知不覺又萬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