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三更合一

三更合一

康熙收到四阿哥的折子也頗為意外,把人召進宮裏問道:“老四怎麽忽然想到這個,然後給朕送來了?”

四阿哥就老實回答道:“這是兒臣的福晉做買賣的時候琢磨出來的,兒臣看着挺好,要是用在工部上,就能讓皇阿瑪更加一目了然了。”

聞言,康熙看着他就笑了:“你說在家歇息,操心的事還真不少。不過這賬目确實清晰明了,就是各部也能用上。”

除了工部的工程,戶部也能用,兵部亦是,甚至是刑部了。

戶部的賬本其實已經夠清晰了,但是添上這個三個月、半年和一年的統計,那就要更一目了然。

康熙就能知道三個月內進國庫的金銀多少,花出去了多少。

另外半年和一年的進出又有多少,他就更加心裏有數了。

兵部則是需要給士兵放糧饷,每月支出多少,招兵買馬中間招了多少人買了多少馬,也能清晰可見。

另外兵部還有維護武器,壞了的武器多少,新買的多少。

一年才對賬一次,有人就可能把還沒徹底損壞的武器賣掉換錢,有賬目在登記每月的耗損,就能防止這些人私賣武器了。

刑部的話就是各個陳年舊案每月解決多少,新案子每月又有多少,總能看出他們有沒懈怠了。

原本就工部的人咬牙切齒,如今其他部門的人也忍不住心裏嘀咕。

四阿哥在家休息就休息,怎麽還帶給他們增加工作量的呢!

戶部尚書老神在在道:“皇上,既然四貝勒呈上新賬本,是不是請他去戶部坐鎮,也能指點一二。畢竟微臣老了,新事物接受不夠快,要有不妥之處也能立刻請教四貝勒。”

六部其他尚書對戶部尚書怒目而視,這人居然搶跑,先把四阿哥搶去當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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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阿哥坐鎮,這賬本還能有什麽問題?

對戶部來說,只是多個統計而已,畢竟他們每月過手的金銀實在太多了,所以統計非常仔細,就需要做個三月和半年的總統計就足夠了。

其他部門就不一樣了,基本上很多都做個每年的統計,平時都随意得很。

這下子工作量增加了很多,他們也想要四阿哥幫忙!

當然了,他們想是這麽想,卻沒戶部尚書那麽坦蕩了。

真把四阿哥請過去,工作量說不準還要更大,畢竟四阿哥的要求嚴厲着呢!

再就是除了戶部,其他部門的核算沒那麽精準。

要被四阿哥發現什麽問題,他們還得重新整改,搞不好還要有人被推出來負責這些不妥之處,哪個能樂意啊!

所以他們除了瞪戶部尚書之外,就沒別人開口要四阿哥了。

康熙在上首把尚書們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覺得有趣極了:“朕答應老四讓他在家閑着一年,那就讓他先休息。”

畢竟四阿哥之前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還要操心家裏的孩子,只一年而已,康熙承諾了就給的起這個時間。

尤其四阿哥哪怕忙着府裏的事,看着什麽好東西就趕緊給自己呈上來,就這份心康熙十分受用。

這些部門的人手足足的,怎麽還要請四阿哥過去幫忙。

他們自己不多努力,還讓四阿哥累着,這怎麽行?

康熙直接就打發戶部尚書道:“戶部的人手要是不夠,另外把其他部門的小吏請過去幫忙就是了。”

這下子其他部的尚書不敢不開口了,真讓戶部尚書開口把自家的小吏都弄過去,他們就要人手不足了!

尚書們紛紛道:“皇上,此事重大,各部人手都不充足,實在騰不出手來給戶部幫忙了。”

“是啊,戶部對賬目之事更為精通,還得讓他們的小吏出手幫忙才是。”

他們不但沒給戶部支援,還想從戶部搶人,戶部尚書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連忙阻攔道:“皇上,戶部的賬目太多,人手剛夠,實在無法支援其他各部了。”

各部尚書互相看着對方,都戒備他們搶自己人,回去後就一個個叮囑部裏的官吏,絕不能外借,一個都不行!

康熙對四阿哥獻上的賬本大為高興,給他送了好幾幅吳道子的字畫,又給葉珂送了一盒子的翡翠首飾,還給弘晖送了幾冊孤本。

四阿哥笑着道謝,把禮物收下後,康熙又道:“小十三和小十四在兵營裏挺好的,跟士兵們都打成一片。小十四不說,他一身武藝把士兵們都打服了,愣是不打不相識。”

“叫朕意外的是,小十三跟士兵們相處得很好,還幫士兵們寫信回家。”

有些士兵老家遠,自己又不識字,好幾年不曾回去,想找人寫信吧,兵營又不能随便進出。

兵營裏頭除了長官,大多士兵都是不識字,最多就認識自己的名字。

如今有十三阿哥幫忙,能寫信回鄉,不少士兵十分感激,跟他的關系就親近了起來。

四阿哥倒是擔心道:“就十三弟一個人,寫信的話,豈不是手都要寫疼了嗎?”

雖說十三阿哥傷的是腿,手沒什麽問題,但是寫多了也要累壞了。

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道:“就知道老四你擔心,放心吧,兵營裏有些幫忙登記的小吏,他們識字,雖說不是很多,寫信卻是足夠用了。”

十三阿哥帶着十幾個小吏一起寫信,勉強也能夠滿足想要給老家寫信的士兵。

“小十四也去幫忙了,每天操練之後,兩人就幫着寫信,每天能寫幾十封。大多是小吏在寫,他們兩個偶爾幫把手。”

畢竟十三阿哥是好心,但是真讓阿哥親自給他們寫信,知情的小吏們也是不敢的,兩人也就意思意思寫上兩封信了。

四阿哥明白,如此一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寫的不多,借口幫士兵看看信上有沒寫錯字什麽,其實也能看看有沒寫什麽不該寫的,就更為安全了。

畢竟是兵營,寫信出去也得檢查,他們兩人直接看完才送出去,都不必再次檢查一遍了。

不然那麽多的信箋就幾個檢查的人來看,也不知道要看多久,就耽誤把信箋寄出去。

康熙知道這主意肯定不是十四阿哥想的,他哪裏會想到寫信還會出什麽幺蛾子,想必是謹慎小心的十三阿哥提出來的。

十三阿哥跟着四阿哥一起長大,這兩雖說不是同母兄弟,性子卻很相似,比起十四阿哥這個同母兄弟要親近得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只要把握好不會洩露兵營的消息出去,就給家人報個平安什麽的,康熙自然樂見其成。

這下子,兩人在兵營裏更是如魚得水了。

四阿哥一聽,笑着道:“十三弟想必見兵營裏不少士兵遠離家鄉,跟親人又不能時常見面,這才想着幫他們寫信,好解思鄉之情,訓練的時候就要更專心一些了。”

士兵總想家,訓練的時候就沒那麽專注了,還不如解了他們的思鄉之情,又會對兵營更有歸屬感。

兩個弟弟能給士兵幫上忙,做了一件好事,還能更快融入到士兵當中,算得上是雙贏了。

十三阿哥這事做得極好,之前四阿哥還擔心他在兵營裏可能會不适應,如今發現自己是想多了。

康熙看四阿哥感慨的樣子,就明白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會想出這個主意并非四阿哥的意思。

十四阿哥還是一身孩子氣的樣子,十三阿哥看來已經很能獨當一面了。

這個兒子從小就聰慧懂事,卻比康熙預料中成長得更快。

年初發現腿傷的事顯然沒能讓十三阿哥意志消沉,反而讓人看出他的堅韌不屈的性子來了。

康熙又跟四阿哥說道:“小十三這腿傷,朕讓兵營的軍醫看過,沒有複發的跡象,身體也很穩定,老四就放心好了。”

知道四阿哥肯定擔心十三阿哥這腿的問題,正好十三阿哥遞折子來說了給士兵寫信之事,兵營那邊也遞了折子,康熙拿着四阿哥的賬本又十分高興,索性就跟他一并提起此事來。

四阿哥笑着點頭道:“皇阿瑪必然會派人盯着十三弟,兒臣沒什麽不放心的。”

哪怕康熙把兩個兒子扔進兵營裏歷練,也并非真的不聞不問,自然會關心一二。

尤其十三阿哥這腿傷才穩定下來,康熙更是會多留心一些了。

聽着四阿哥“阿瑪照顧兒子是理所當然”的語氣,康熙就笑了笑,讓他帶着賞賜出宮去了。

他一走,康熙低頭看着折子,身邊磨墨的李德全卻察覺到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以前李德全覺得四阿哥做事一板一眼,說話也實務,不太會說漂亮話。

如今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

誰說四阿哥不會來事,明明每次跟康熙說話的時候,都能說到康熙的心坎裏,叫他心情都會好起來。

四阿哥帶着賞賜回府,葉珂見着還有點驚訝道:“皇上賞了這麽多東西,這是給我的?”

一盒子翡翠首飾,換着帶真是十天不帶重樣的,康熙實在是大手筆,顯然對這個新賬本十分滿意。

四阿哥從盒子裏挑了一支翡翠簪子,戴在葉珂的發髻上,又取出一對翡翠耳環來:“這個也不錯,皇阿瑪估計覺得翡翠養人,就送了這些來。”

葉珂接過耳環戴上,四阿哥的眼光不錯,這耳環很是襯她。

想到以後的乾隆最愛的就是翡翠,因為他對翡翠情有獨鐘,所以讓翡翠的價值水漲船高。

就是他後宮的嫔妃們都戴着翡翠,更別提是宮外的貴夫人們了。

如今康熙沒有獨愛什麽,翡翠的價格尚可,就是葉珂有些疑惑,怎麽康熙和德妃都那麽喜歡給她送首飾了?

妝匣子都要放不下了,還得另外再添置一個新的才行。

四阿哥見葉珂疑惑,就笑着道:“估計皇阿瑪和額娘覺得我太節儉,你也跟着節儉起來,戴的首飾換的不勤,想必手裏頭也沒有太多,這是疼惜你來了。”

葉珂聽着哭笑不得道:“我這首飾也不算少,只是喜歡用那麽幾樣,不怎麽愛換了。”

四阿哥送的,她就經常戴,估計恰好每次戴的時候叫德妃見着了,就以為葉珂的首飾太少,戴來戴去就是這一兩樣了。

“實在是誤會了,回頭我跟額娘說一聲好了。”

四阿哥搖頭道:“你如今換着戴,額娘自然就能知道你不缺了,光是說的話,她估計是不信的。”

而且葉珂覺得自己的首飾挺多,那是沒見過首飾真多的。

就德妃那匣子裏的首飾,好幾盒子都放不下,随手就能送葉珂不少。

在德妃看來,葉珂真的太樸素了,哪怕如今送了不少,首飾依舊不算多。

葉珂聽得咂舌,畢竟幾年前還在打仗,那時候康熙就說要節儉,看來怎麽都沒節儉到娘娘們的首飾上了。

不過也是,娘娘們要是節儉得沒幾樣首飾,那就不叫節儉,叫窮酸了,叫康熙看着也不高興。

弘晖得了孤本特別歡喜,拿着錦盒就不撒手,想着回去就要讀一遍,然後謄抄起來。

葉珂聽得疑惑道:“為何要謄抄,直接看不行嗎?”

弘晖就解釋道:“額娘,兒子打算謄抄一遍,以後這孤本就收起來,只看謄抄本,就不怕翻壞了。”

“要是有其他人想要看,直接拿着孤本看估計也擔心弄壞了,看着謄抄本,然後再謄抄一遍就好。”

他也不覺得謄抄一本書是一件苦差事,反而因為不着急,慢慢讀慢慢抄,還能記得更深一些。

弘晖說的愛書之人,葉珂想着就是邱家那兩兄弟了。

果不其然,等弘晖之後慢慢謄抄好一本後,兩人就找上來想借閱然後再謄抄一番,弘晖欣然答應下來。

接近年底,又得準備年禮了。

今年葉珂做買賣的緣故,手裏頭一點都不缺錢,年禮的選擇就更多了。

不過四阿哥一向低調,也不準備昂貴的年禮。

他們兩人正琢磨過年該送什麽,九阿哥又找上門來了。

九阿哥說道:“紀大人管着造辦處的琉璃廠,最好的琉璃擺件自然是送到宮裏,餘下的卻都砸了。弟弟覺得可惜,就跟皇阿瑪提了,想把這些次一等的琉璃擺件賣到西洋去。”

“可惜大臣們都極力反對,覺得造辦處出的物件,就不該流落在外。”

“有些大臣就覺得這些擺件賣到西洋,還不如賣給自己人,沒必要流落到西洋人手裏。”

葉珂這才知道康熙幾年前收到西洋人送來的禮物,是晶瑩剔透的玻璃制品,就想着西洋人能做,他們也能做。

于是他就聘了個叫紀理安的德國傳教士,領頭開了這麽一家玻璃廠,挂在養心殿造辦處底下。

雖說是仿制,康熙卻沒打算真的用西洋的玻璃制品做一模一樣的,那就沒什麽意思了,而是想要中西結合。

既能體現出西洋玻璃制品的晶瑩剔透,又能有東方傳統的古琉璃制法的精髓。

這位傳教士确實是個能人,幾年下來就摸索出中西結合的琉璃制法,出來的琉璃制品很得康熙喜歡。

葉珂想着最好的琉璃制品送到宮裏,其他就砸了,确實可惜。

也難怪九阿哥會心疼,想要用這些拿去賣,換來一筆錢。

她就是奇怪道:“九阿哥,為何大臣們只有二選一,不能都選了?”

作為成年人,難道不是都要嗎?

為何只能賣給西洋人,或者賣給自己人,就不能都賣嗎?

九阿哥一怔,很快笑了:“果然來這裏請教四嫂是對的,我也給大臣們的話給框住了。”

确實就跟葉珂說的那樣,賣給誰不都一樣,兩邊都賣,還能拿到兩份錢,得到兩邊的市場,為什麽要選其中之一呢!

“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跟皇阿瑪說一說。”

九阿哥剛起身,就被四阿哥攔着道:“九弟不着急,先想想要怎麽賣給兩邊,都賣什麽為好。”

葉珂也這麽覺得,點頭道:“是啊,琉璃制品不少,兩邊市場的需求也不同。九阿哥先琢磨好,再跟皇上提,那就能立刻着手了。”

想得越是細致,越有操作性,才能落實下來,也更能說服康熙和朝臣做這個買賣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重新坐下,琢磨了一下道:“這琉璃廠我去過一次,裏頭有琉璃做的屏風、佩玉、念珠、魚瓶和葫蘆等等。”

可以說琉璃既可以做成大件,也能做成小件,風格各異。

放在家裏做擺設也可,帶在身上做配飾也可以。

葉珂就尋思道:“這大件的琉璃不好搬運,在京城或者江南賣一賣為好,要是賣給西洋人,光是這路上就不好安置。”

琉璃擺件越大就越重,還是易碎品,漂洋過海去西洋就太難了,只怕十個有九個碎。

四阿哥卻不這麽覺得:“越大的擺件,就能賣出天價了。更別提搬運很難,中途易碎,能平安到達海的另一邊,更是物以稀為貴了。”

換言之,大件的琉璃擺件能在西洋人手裏賣得更貴,九阿哥也能坐地起價了。

九阿哥連連點頭道:“四哥說得對,小件的琉璃容易攜帶,反而容易運過去,就沒那麽稀少,價錢方面也就不高了。”

畢竟歐洲那邊有玻璃,跟琉璃差不多,小件他們那邊本地賣的價錢應該不會太貴。

這邊特地運過去,那就掙不了太多,還不如大件稀少的琉璃擺件了。

歐洲那邊的玻璃做的是不錯,卻暫時還沒能做出大件的玻璃。

九阿哥說道:“那咱們這邊就賣小件的,運送也容易得多?”

葉珂笑着道:“這不就要過年了,一些寓意好又喜慶的擺件,誰家作為年禮能不喜歡?”

換言之,這小件的最好趁着過年過節的時候賣,就能賣出高價來了。

畢竟大家過年的時候都要送禮,這禮物寓意好又漂亮,小件的琉璃擺件又沒那麽昂貴,不會讓人錢袋出血,誰不樂意買上幾件呢!

還是造辦處底下的琉璃廠出的東西,那意義就更不一樣了,送人更加體面。

九阿哥聽得側目道:“不愧是四嫂,那我就抓緊時間才行,盡快說服皇阿瑪和朝臣,別耽誤這樁買賣了。”

沒趕上年底,就得等明年去了。

九阿哥這次也不急着走了,問四阿哥要了文房四寶,當場就寫了起來。

寫完後,他正好給四阿哥過目,幫忙看看有什麽需要改正的地方。

四阿哥看過後,只覺得缺了點什麽,這樣感覺要說服康熙差了點什麽。

他随手遞給葉珂,葉珂細細看過折子後就道:“爺,要是添上西洋人給咱們賣的玻璃,價錢如何,賣了多少等等。比較下來,會不會更有說服力?”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不錯,這是個好主意。”

見九阿哥疑惑,他就解釋道:“西洋人把玻璃制品賣進來,價錢不低,九弟該是知道的。但是具體賣了多少件,大多價錢是多少,要是能打聽一番寫在折子裏,就更有說服力了。“

九阿哥聽後恍然大悟:“确實,哪怕沒打聽,弟弟也能知道如今玻璃制品賣的價錢等于是天價了。畢竟玻璃能運過來,途中損耗多,也是物以稀為貴了。”

他取經後,跟兩人連連道謝,這才回去打聽一番,寫在折子裏呈上給康熙過目了。

康熙一看就不是九阿哥平日的風格,不由挑眉道:“小九你這是又去老四那邊打擾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就知道瞞不住皇阿瑪,兒臣見大臣們反對,心裏忐忑,就去找四哥商量一二,四嫂也給了兒臣不錯的建議。”

得知打聽數據寫在折子裏是葉珂的主意,康熙就微微颔首道:“确實不錯,看着一目了然。”

九阿哥短時間內能打聽的自然不會太多,只找了熟悉的洋商,把京城和周邊最近賣的玻璃制品寫進來。

為了好運送,加上技術的緣故,玻璃制品都不大,這價錢就已經相當可怕了。

只一兩件看着,只覺得是稀罕物,貴點也無妨。

但是九阿哥直接學葉珂那樣列了個單子,從上到下寫了玻璃制品的類別,後邊跟着價錢。

一路看下來,就有點讓人驚心了。

多少金銀流入了洋商的口袋,大臣們還反對琉璃制品賣到西洋去,這錢都讓別人掙了去。

有這折子在,第二天早朝再次談論這買賣的時候,大臣們輪流看過上面的價錢,一個個就閉嘴了。

加上九阿哥沒有只賣給西洋人,還打算賣給自己人,讓大臣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此事就定下了。

于是九阿哥手裏又多了個大買賣,只是這次他就有點忙不過來了。

畢竟他手頭還有別的買賣,其他還能讓心腹去辦,但是跟琉璃廠接頭之事就不好交給別人去辦了。

琉璃廠是造辦處底下的,就建在宮裏,一般人不好随意出入,得選個信任之人,還得跟負責的紀理安打交道。

就九阿哥的屬下,實在沒有資格跟紀理安直接交接了。

而且交接的人得會看賬,算數要好,還要細心,把琉璃擺件分門別類記錄下來,價錢也得琢磨出一個合适的區間。

不然九阿哥自己一個人,就得忙瘋了。

但是定價這上面,一般人對琉璃不熟悉,給不出定價就麻煩了。

九阿哥這差事多少人看着眼紅,比起茶葉買賣,這琉璃買賣就要大多了,都想來分一杯羹。

哪怕分不到什麽,能參與進這個琉璃買賣就極好。

一些有心人還在五阿哥面前提起此事來,說着九阿哥有事不去找五阿哥,只跑隔壁找四阿哥請教什麽的。

五阿哥一聽就笑着答道:“我這照顧孩子,九弟也是體恤我,不想我操勞,就去勞煩四哥了。四哥素來謹慎,四嫂對買賣也十分熟悉,九弟就經常請教。”

“彼此都是兄弟,哪裏就計較這些呢。”

他這話愣是四平八穩,絲毫沒接茬,把對方擋了回去。

等人一走,五福晉才開口道:“爺,這人沒安好心。”

分明是要離間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甚至還把四阿哥給扯下來,一時都不知道是針對誰。

五阿哥聽後就笑了:“估計是因為四哥的關系,畢竟四哥之前給皇阿瑪呈上了新賬本,把各部的人累得不行。”

“他們心裏不忿,又不敢當面對四哥抱怨此事,見着九弟經常去找四哥,就在我這邊嘀咕了幾句而已。”

五阿哥面露不屑,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放肆,也不敢直接反對此事,倒是抓住九阿哥經常去找四阿哥請教這一點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了。

他感慨道:“我在外表現得脾氣太好了,叫這些人都敢亂說話了。”

五福晉抿着唇想安慰五阿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五阿哥見她糾結又難過的樣子,握着五福晉的手道:“放心,我沒往心裏去。”

不但沒往心裏去,他還跟四阿哥和九阿哥都提起此事來了。

九阿哥聽着不痛快,轉頭就吩咐其他人,他名下的買賣把這人拉黑,以後都不會能買他鋪面裏的東西。

葉珂直接就跟了,兩邊鋪面的護膚品都不賣給這家人。

正巧,這家男子女子都預訂了,葉珂就派人上門告知一聲,然後不管他們再怎麽解釋就是不賣。

開玩笑,這人随口一說,要五阿哥真聽進去,跟四阿哥疏遠,又或者和九阿哥的關系不如以前。

不知情的還以為四阿哥做了什麽離間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呢,這麽個髒水潑過來,她只是不賣東西已經足夠客氣了。

那家人還要解釋說是無心之言,什麽話不過腦子能說出來。

要麽早就這麽想,無意中說出口了,要麽就是故意說的。

不管哪一種,反正這家人直接就把四阿哥、五阿哥和九阿哥都得罪上了。

如今葉珂鋪面的護膚品家家戶戶都買上,就這家給拉黑不讓買。

後院的女眷哭得死去活來,把這人煩得不行。

他想着自己就是提醒一下五阿哥,也算好心了,怎麽還給記恨上了?

被女眷煩得厲害,這人又被同僚私下避開和嘲弄,就忍不住惡人先告狀,跑去康熙面前哭了。

康熙聽着這人颠來倒去只道自己說的話平常得很,九阿哥确實經常去找四阿哥請教,五阿哥就住在四阿哥隔壁,也沒怎麽去過。

他這就實話實說而已,難道阿哥們都聽不得實話,還是背地裏這三位阿哥聯手起來了?

因為自己說了真話,才被幾個阿哥合力對付上了!

要是這樣,他就更要在康熙面前說出真相來!

康熙聽着都無語了,這人是工部的官員,賬本做得最差,被工部尚書打回去好幾次讓重做。

估計他是對四阿哥記恨上了,才會跑去五阿哥那邊胡說八道。

幾個阿哥也就出手教訓一下,讓這人以後閉嘴就好了,但是人壓根不知錯,還跑到自己跟前來。

康熙只覺得幾個阿哥太心軟,出手還是太輕了,這人是壓根沒得教訓。

這人哭訴了一會就被康熙打發出去,說會查明後給他一個交代的。

他就以為哭訴成功了,回去還跟女眷們私下炫耀,幾個阿哥很快就會給自己賠罪了!

女眷心裏困惑,不說冰釋前嫌,怎麽阿哥們還要跟他賠罪來着?

等過了幾天,大理寺上門來把人拉走,說是手裏頭的賬目有問題,工程的材料以次充好,這人中飽私囊等罪證确鑿。

康熙原本派暗衛去查,看看這人還做了什麽,拎出來再教訓一番好了。

哪裏知道這一查,還真查出問題來了。

康熙想着這人的賬目做的一塌糊塗,該是算數不好,如今才明白他是故意做不好賬目,含糊了數字,就為了掩蓋自己伸手撈油水之事。

因為四阿哥的新賬目,工部不少伸過手的人都偷偷把拿走的銀錢塞回去。

康熙知道後就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方願意填補回去就當改過自新了。

偏偏這人不知錯還想在賬目上糊弄人,康熙直接就讓大理寺把人拿下,正好用來殺雞儆猴。

葉珂也沒想到那人就在五阿哥面前搬弄是非,最後還不知錯,跑到康熙面前胡說八道。

然後康熙估計想着查一查,給人一點教訓讓對方閉嘴了,哪裏真查出問題來,只能說此人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此事一出,再沒人敢嘀咕四阿哥、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

另外還讓各部做賬目的人更認真了,生怕自己的賬目出問題,下場跟這人一樣,愣是把新賬本的事推進加快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九阿哥的琉璃買賣,他知道這事自己一個人吃不下,索性就找康熙,想讓他指派一個人來幫忙。

康熙指派的人選讓人很意外,竟是十二阿哥。

這位阿哥的生母是萬琉哈氏,是個不受寵的貴人。

所以十二阿哥在人前很少出現,九阿哥聽四阿哥說這個弟弟也是個好學的性子,喜愛讀書,算數也不錯。

想必如此,康熙才會讓十二阿哥跟着九阿哥辦差了。

十二阿哥還住在宮裏,跑琉璃廠十分方便,跟紀理安交接,身份上也合适。

九阿哥跟這個弟弟并不熟悉,不過皇阿瑪選了十二阿哥,這個弟弟必然不錯。

确實十二阿哥上手很快,算賬相當有天賦。

九阿哥指點一二,他就立刻能舉一反三。

十二阿哥因為生母不太受寵,但是自己因為好學的緣故,康熙還是挺喜歡他,生活上并沒有太差,該有的都有。

他自小生活在皇宮,對琉璃制品有幾分眼力勁,熟悉後能分出高低,定價就不是難事了。

有十二阿哥幫忙,九阿哥就輕松了許多。

回頭十二阿哥登門來道謝,葉珂才知道是四阿哥跟康熙推薦了十二阿哥的。

按照四阿哥的話來說,九阿哥需要幫手,十二阿哥的算數天賦不錯正适合。

正好十二阿哥年紀大了,一直都沒有差事。

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去兵營歷練了,他這個不受寵的十二阿哥卻還無所事事,就有點尴尬了。

依照十二阿哥這年紀,過幾年就要出宮建府,手裏頭一直沒差事,封爵的時候那就更尴尬了。

十二阿哥跟四阿哥也不熟,這次登門道謝後忍不住好奇問道:“四哥怎麽會推薦弟弟去辦這個差事?”

四阿哥意外看了他一眼道:“在尚書房讀書的時候,十二弟的算數就學得很不錯。”

十二阿哥有些意外,又感覺在意料之中。

四阿哥平日很沉默,其實都會留心兄弟們。

就連十二阿哥這樣腼腆,不怎麽跟其他阿哥來往的弟弟都記住了,還清楚他在算數上十分出色之事。

不是要拉攏或者要十二阿哥感激什麽的,沒有看不起他生母不受寵,自己的能力也一般。

四阿哥會推薦他,只是因為适合。

這讓十二阿哥很高興,然後忐忑拿出自己的謝禮,是一幅臨摹吳道子的山水畫。

他知道四阿哥喜歡吳道子的字畫,不過十二阿哥囊中羞澀,也不像九阿哥有宜妃那麽厲害的生母,實在弄不來這個,就只好自己臨摹一幅了。

四阿哥展開看了之後十分驚訝:“十二弟的丹青不錯,臨摹得惟妙惟俏。”

原本擔心他會不喜歡這個謝禮的十二阿哥松口氣,笑着道:“四哥喜歡就好。”

四阿哥慢慢收起畫卷,漫不經心道:“要是十二弟下回不臨摹,自己畫上一幅山水畫送過來,我會更高興。”

他這是十分肯定十二阿哥的丹青相當出色了,這叫十二阿哥意外又歡喜,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還保證會抽空再畫上一幅山水畫送過來。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沒想到他這麽會哄弟弟。

看腼腆的十二阿哥都歡喜得找不到北了的樣子,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四阿哥見葉珂笑了有些奇怪,就聽她問道:“爺是時常留心身邊人,好把他們放在适合的位子上嗎?”

聞言,四阿哥點頭道:“尺有長短,誰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在合适的位置,他們才能發揮所長,事半功倍。”

話音剛落,他耳邊忽然出現那古怪東西的播報:“新任務開啓,良好的洞察力是事情成功的關鍵,教導弘晖學會觀察,獎勵3點。”

葉珂見四阿哥微微一怔,似乎估摸了一下時辰,也到了弘晖下學的時候。

果然弘晖很快回府了,就被四阿哥叫了過來,然後說道:“明兒你休沐的時候,咱們一起出外走走。”

弘晖的小臉上滿是興奮,晚上早早做完功課後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就起來等着出門了。

葉珂還以為兩父子出門,四阿哥卻叫上她一起。

“咱們許久沒出外走走了,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天兒還沒徹底冷下來,這時候出門正合适。”

四阿哥還特地讓蘇培盛給他們準備了衣裳,一看就是料子中等,不是特別好,算是僞裝一下身份再出門。

馬車也是特地租了一輛沒有記號,用了一段時間,半舊不新的。

弘晖原本以為他們會去莊子上走一圈回來,如今看四阿哥的準備,頓時明白這次出門的目的地絕不會是莊子,甚至出門的意圖沒那麽簡單。

果然上馬車後,四阿哥就對他說道:“你如今年紀不算小了,洞察身邊人也很重要,今兒我想着帶你出去看看。”

弘晖連連點頭,就見馬車先去了一家茶樓。

四阿哥要了一間靠馬路有窗戶的包廂,這樣的包廂沒那麽安靜,價格就要便宜一些,是很多想要私密一點的空間卻又荷包沒那麽鼓的人最好的選擇。

他帶着葉珂和弘晖坐在窗邊,叫了兩道菜,等小二退下後,就看着窗外一會問道:“弘晖覺得底下的兩人是什麽關系,他們又是什麽樣的身份?”

弘晖探頭看了兩眼就答道:“阿瑪,這兩人該是父女。瞧着年長一些的男子是樂師,手裏拿着二胡,年輕的姑娘衣着鮮豔,想必是兩人準備進茶樓來賣唱。”

四阿哥沒有急着評論,而是讓葉珂也看了一下。

葉珂看完後就答道:“旁邊那個年長一些的人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絲毫沒有一點老态,應該是故意假裝成年邁的樣子。跟旁邊那位年輕姑娘的關系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是兄妹關系。”

弘晖一聽,忍不住探頭看了看,發現那所謂年長之人走路确實不像是表面上看着老态龍鐘的樣子,不由愣住了。

“阿瑪,這人故意假扮成年邁的樣子,是要使壞嗎?”

他小臉繃着,頓時緊張起來,這兩人不會是沖着他們來的吧?

那自己是要叫掌櫃注意,還是得派人去順天府叫差役過來?

四阿哥聽後笑笑道:“別緊張,這兩人不是使壞,只怕這男子的身份不想讓人知曉。加上他們二人一起到各處賣唱,別人處于憐憫也更願意多打賞一些。”

他回頭就讓蘇培盛請了這兩人上樓來表演,另外讓人畫下男子大概的模樣送去順天府,請府尹查一查最近京城失蹤的年輕男子,看誰能對上。

等待的時候,四阿哥就讓兩人彈唱一首又一首。

他出手大方,只說是外地商人,帶着妻兒來京城體會一番。

那兩人看在賞銀的份上,只好半天都耗在這裏。

另一邊順天府按照畫像對了一圈,還真找到一個跟這男子相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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