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三阿哥聽見八阿哥的話笑出聲來:“怎麽,我沒加入戰局,八弟看起來很遺憾?”

不等八阿哥回話,他繼續說道:“不然你以為我怎麽一直在藏書閣裏面,沒跟外邊的人打交道,就是不想他們來煩我。”

“八弟不會覺得有人支持就驕傲上了吧?你不過是他們躲避站隊的借口而已,我可不想當這種,還不如在藏書閣多修一會書,能清淨一些呢!”

八阿哥氣得咬牙:“三哥不過逞能而已,而且看其他兄弟都幫四哥,三哥心裏就不會不舒服嗎?”

“明明都是兄弟,怎麽一個個都向着四哥。再者三哥還是文武雙全之人,比起四哥要優秀得多了。”

三阿哥看着八阿哥挑眉道:“行啊,八弟這時候還不忘挑撥離間,只能說不愧是八弟。”

被他諷刺一笑,八阿哥心裏更不痛快了:“什麽挑撥離間,難道弟弟說的不是事實嗎?”

聞言,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兄弟們願意幫四弟,那是因為四弟也給其他人幫過忙。八弟就不一樣了,只看見這其中的利益瓜葛,卻沒想到不過是兄弟之間互相幫忙而已。”

“當然,八弟從來沒有這麽慷慨過,肯定不能理解這種事。”

這話聽得八阿哥更生氣了:“四哥給其他兄弟幫忙,難道不是想拉攏他們嗎?如今他們主動站出來,還動用了面上的勢力,叫所有人知道,不就是四哥想要的?”

“如此一來,兄弟們身後的勢力就被皇阿瑪和四哥都知道了,以後四哥想要對付起他們來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阿哥卻忽然伸手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道:“八弟你這性子真是不讨人喜歡!”

這話一出,八阿哥氣得都要七竅冒煙了。

就聽三阿哥繼續道:“八弟心裏總想着付出了就必然要收取報酬,所以看四弟出手,就覺得他別有所圖。”

“但是四弟每次幫忙,有索要過什麽嗎?當然,他想要什麽都會直接說出來,一點都不會跟兄弟們客氣。”

但是三阿哥最喜歡的就是四阿哥這一點,坦坦蕩蕩的,想要就開口,一點都不會暗地裏陰人去搶過來。

表面一套好兄弟,背後就冷眼刀惡心人這種事四阿哥不屑去做。

不過依照四阿哥的手段,他想要什麽,哪怕對方不想給,也很難不能如願。

只要不先動手招惹四阿哥不痛快,他就不會輕易出手。

這就跟八阿哥不一樣了,只要對他有利的事,就會去做。

反過來說,要對八阿哥毫無利益之事,他也不會去做了。

八阿哥一時語塞,又聽三阿哥說道:“你之前去考核出題的事,是四弟讓我推薦你到皇阿瑪跟前的。”

聞言,八阿哥一怔,皺眉道:“那不過是三哥累得要命,不想再接這個差事,所以找我去幫忙而已。”

三阿哥看他嘴硬的樣子就笑了:“咱們那麽多兄弟,要不是四弟覺得八弟能勝任,我怎麽會答應?”

“畢竟是我推薦了你,八弟要是搞砸了,那我就要被連累上了。要不是四弟說八弟可以,我哪怕忙一點累一點,也不會把這麽個差事交給你。”

“哪怕又累又苦,這可是個好差事,誰不樂意去做呢。對一直沒有差事的八弟來說,更是如此了。”

八阿哥雙手握成拳道:“弟弟确實有這個能力,把差事辦得很好,沒丢了三哥的臉面。”

三阿哥嗤笑道:“你還真是冥頑不靈,不會以為這次我怎麽随意讓你進藏書閣來修書吧?只是看中八弟的學問不錯,就讓你進來了?”

“就你這麽不叫人喜歡的樣子,我巴不得每天都見不着八弟的。可惜了,看八弟一直閑賦在家,我實在于心不忍……”

三阿哥的話聽得八阿哥額頭的青筋都要爆起來了:“三哥有話不妨直說,要是不滿意弟弟,可以跟皇阿瑪說,讓弟弟退出這修書的差事。”

聽了這話,三阿哥好笑道:“然後八弟就回去府裏,開始琢磨有的沒的,四處鬧騰嗎?”

“那還不如讓八弟呆在這藏書閣裏,起碼能安分一些,不給其他兄弟添麻煩了。”

“皇阿瑪的忍耐是有限的,八弟再蹦跶一回,那是誰都就要救不了。”

八阿哥冷笑道:“弟弟可不需要三哥來救,難道三哥想說是看在四哥的面上才照顧我一二?那弟弟真是要感謝三哥了。”

聽他在感謝二字上加重語氣,咬牙切齒的樣子,三阿哥就笑了:“畢竟八弟确實是個好用的壯丁,修書的速度也不錯,只比我慢一點點。”

三阿哥又用力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險些把他拍到椅子底下去:“八弟,哥哥們給了你機會,就要好好感謝才是,難道八弟想做個忘恩負義之人嗎?”

見八阿哥擡頭瞪自己,三阿哥笑得更高興了:“不過哥哥們幫你也不求什麽,只求八弟安靜點,這就足夠了。”

他這副兄弟情深的樣子讓八阿哥郁悶得不行,八阿哥壓根不相信四阿哥和三阿哥是真的顧及兄弟之情,才會拉自己一把,肯定有什麽企圖。

只是事情過了這麽久,确實三阿哥和四阿哥從來沒跟他要過什麽,反而讓八阿哥心裏懷疑了起來。

三阿哥卻低頭,湊到八阿哥的耳邊道:“兄弟們都不怎麽喜歡你,八弟知道緣故嗎?”

不等八阿哥開口,他就自顧自道:“因為八弟要是上去後,第一件事就會鏟除其他優秀的兄弟。畢竟能威脅到八弟的兄弟實在太多了,不管你還是身邊人都容忍不下。”

“一個足夠優秀的人不懼怕其他優秀之人,反而會善用他們的長處,做出更有意義的事。”

八阿哥明白,三阿哥這說的是四阿哥。

四阿哥确實善用兄弟們的長處,讓他們在擅長的地方發光發熱,給皇帝分憂。

但三阿哥的話卻也是真的,對八阿哥來說,劣勢實在太多了,需要身邊人的支持越多,他們的桎梏就越大。

哪怕八阿哥心裏并不想除掉其他兄弟們,以後卻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完全做主的事,難免要身不由己。

就跟三阿哥說的那樣,不除掉所有優秀的兄弟,真讓自己坐立不安了。

八阿哥看着三阿哥,懷疑道:“難道三哥那麽天真,覺得四哥真上去後,就不會對付你們了?”

“如今四哥對你們好,指不定是讓兄弟們放松警惕而已。”

三阿哥笑眯眯道:“八弟真是這麽想嗎?發揮兄弟們的長處,讓他們壯大起來,以後真要鏟除掉的話不是更費勁了?”

這話讓八阿哥一時語塞,三阿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四弟這一點跟八弟就不同了,他的胸襟容納得了其他優秀的兄弟,可惜八弟不能,這也是我不怎麽喜歡你的緣故。”

三阿哥感覺自己今天的話實在太多了,沒再管八阿哥,徑直離開了。

八阿哥看着三阿哥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

四阿哥究竟給其他兄弟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都向着他,開始替他說好話了?

八阿哥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就能看清楚四阿哥的真明目了!

遠在外地的四阿哥不知道八阿哥心裏的糾結,正看着手裏搜羅的消息。

葉珂意外四阿哥居然連當地父母官的族譜和家族關系網全弄來了,不由奇怪道:“那個守衛聽說是當地父母官的親戚,難道是說謊了?”

四阿哥搖頭道:“守衛的話沒錯,确實是親戚,只是遠了一點而已。”

他又給葉珂解釋道:“在這種小地方,姻親和親屬都是當地官員擴大勢力和影響力最好的棋子。家族越是龐大,他們人數越多越好。”

當然在四阿哥看來,這些家族再大,裏面全是酒囊飯袋沒什麽用。

不過在小地方用人海戰術的話,确實方方面面都掌握住了。

哪怕是堤壩水閘的守衛,卻也是個不錯的差事了。

基本上沒什麽機會開閘,這差事空閑得很,又因為位子重要的緣故,月銀相當不錯。

比起一般的村民,這守衛的日子就要好過得多了,當地官員自然就把這位子給了自己人。

給自己人倒也無可厚非,可惜這守衛不但玩忽職守,甚至酒醉後還不小心打開了水閘門。

他擔心被人發現,甚至跟父母官說自己離開一會,被當地村民的孩子打開了水閘。

當地官員為了遮掩此事,就只能順着守衛的話抓了村民的孩子來辨認。

守衛随手一指,孩子的父母和村民自然不答應。

最後是當地官員強行把這罪名安在村民頭上,以逃掉自己的罪責。

而來調查此事的欽差是個貪財的,收了賄賂後對這案子壓根就不聞不問,導致了莫大的冤案。

因為村民反抗又不認罪,很多人在大牢受不了嚴刑拷打而死去。

也難怪逃過一劫的村民謀劃幾年來報仇,确實是人間慘劇。

葉珂蹙眉道:“這守衛實在可惡,自己失職了還要把罪過推到村民頭上,讓他們無辜慘死還要背鍋。”

四阿哥點頭道:“當地官員為了遮掩此事,還發動了自己的關系網把消息壓下去。除了他們家族和姻親,其他知情人大部分都死了。”

葉珂心想這人證都被殺光了,那要找到證人就難了。

之前四阿哥對皇帝擱下了話,說不能聽那些被抓到的村民一面之詞,要找到其他證人。

如今證人都被殺光了,沒了知情人,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見葉珂皺眉,四阿哥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微微笑道:“放心,證人這方面還是有的。”

葉珂疑惑了:“爺剛才不是說知情人基本上都死了,那人證從哪裏來……”

她話語一頓,低頭看着四阿哥手裏的名單,雙眼忍不住微微睜大:“爺不會說當地官員這些親戚和姻親來做證人?他們瘋了嗎?做這個證人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承認了罪過?”

四阿哥笑了:“他們只是知情,卻沒有動手,怎麽就覺得自己有罪了呢?只要叫人慫恿一二,讓他們出面撇清關系,就能保住自己了。”

“至于當地官員會被受罰,有些并非直系的遠房親戚就有機會了。”

直系親戚肯定會因為當地官連累而跟着獲罪,但是這些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就沒什麽瓜葛了,甚至還有機會保住自己從當地官那邊搜羅來的好處。

葉珂琢磨着那個當地官員從來沒想過,他為了壯大自己在當地的勢力,就用了自己的親戚和姻親,覺得都是自己人,絕對萬無一失。

在這件事後還殺光了其他知情人,認為沒了證人,誰都奈何不了他。

誰能想到,這些所謂的親戚和姻親就是一把劍,能為他所用,也能反過來傷了他自己呢!

葉珂感慨這一招實在太高了,想必四阿哥已經派人去接觸那個當地官員的遠房親戚。

估計不需要多久的時間,對方就要倒戈,而且願意主動出面做證人,然後證實此事。

至于這樣的證人,在案子結束之後會有什麽下場,那就不是葉珂打算關心的事了。

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當地官員在的時候就巴結着讨要好處。

等當地官員要落馬了,這個所謂的親戚就趕緊落井下石,真是卑鄙小人!

四阿哥放下名單道:“這些人都派人去盯着了,他們跑不掉的。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結束,聽聞附近有個不錯的地方,騎馬去走走?”

葉珂欣然答應,他們一直趕路,到了地方後四阿哥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四阿哥也能休息一下了。

雖說是兩人出去,四阿哥依舊謹慎帶着侍衛,誰知道那當地官員的親屬會不會有腦抽的,半路動手傷及他們的性命?

四阿哥從來是個小心之人,哪怕這些小人物翻不出風浪來,卻也絕不會掉以輕心。

葉珂看了眼身後跟着的侍衛,卻也見怪不怪,只騎着馬跟四阿哥并肩而行。

兩人走得不快,在鄉間裏騎馬漫步,靜谧中帶着一絲溫馨宜人。

他們慢吞吞走了一下午,欣賞着兩邊的風景閑聊,等傍晚的時候才回去。

葉珂還以為用過晚飯後兩人依舊空閑,還能一起看看書說一會話,哪裏知道蘇培盛就進來禀報了。

“主子,有人求見。”

四阿哥一問才知道是當地官員的遠房親戚,還不止一個,不由冷笑道:“天都黑了,他們倒是着急,讓他們明天再來。”

他可不想這些人壞了自己今天的好心情,還打擾了晚上跟葉珂的安靜時分。

蘇培盛出去後,很快又回來了:“主子,那些人說會在外邊等着,直到主子見他們為止。”

葉珂不可思議,這些人的話是威脅四阿哥,不見面就不肯走了?

乖乖,這是哪裏來的傻大膽,膽子大得出奇!

四阿哥的臉色沉了下來,很快恢複如初,淡淡道:“也是很久沒人在我面前這麽放肆了,既然他們想等,那就讓他們等着吧。”

蘇培盛再次出去,葉珂就到四阿哥身邊安撫道:“爺沒必要為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生氣,倒是我奇怪,他們哪裏來的膽子?”

四阿哥摟着她的纖腰答道:“很簡單,以為我需要他們做人證才能辦好差事,順利回京,自然會許他們一些好處,也就狂妄起來了。”

“估計他們得到京城的消息,知道我是為了避嫌才從京城出來的。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還是被我拿了,還猜測我在京城得了皇阿瑪的猜忌,才被趕出來的吧?”

葉珂滿臉不可思議,他們這消息夠滞後的。

恐怕這些人只得到最開始朝堂推舉四阿哥做新太子的消息,不知道皇帝又重新恢複了太子的身份。

葉珂就笑了:“那他們的算盤就打錯了,看誰才是最着急的。”

四阿哥不動,就是不見這些人,反倒是他們要着急了。

畢竟當地官員被收押,他們巴不得盡快撇幹淨此事,然後帶着手裏的財物跑路。

四阿哥遲遲不定案拖着,他們就不能跑,不然就是畏罪逃走了。

聞言,四阿哥對她笑道:“這麽簡單的事,他們的豬腦子恐怕是想不出來的。”

葉珂見他心情終于好了起來,也笑着應下。

果然今天之後,四阿哥就在院子裏陪着葉珂,兩人不出門,就一起看書聊天,一起喝茶賞花,好不惬意。

外邊擱了話說不見面不能走的人等了又等,壓根沒等到四阿哥召見他們,就有點等不住了。

有的人想回去洗個澡,好好睡個覺,卻被侍衛攔下了:“你們說不見到雍親王就不走的,怎麽能這時候離開?要你們剛走,雍親王召見你們,豈不是要讓他等着,你們擔當得起嗎?”

被兇神惡煞的侍衛盯着,他們只好苦哈哈繼續蹲在門口,吃着侍衛給的幹糧。

這些幹糧全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幹餅子,差點啃不動,咽下去還能噎死人。

他們剛開始還嫌棄,想讓侍從去外邊買熟食,還好聲好氣要分給侍衛們。

但是侍衛不領情,說他們不能離開,侍從也不行,硬生生把幾人留下。

後邊過來的人也被扣下了,住在門房裏面,被子是沒有的,只能坐在地上湊合住一晚。

吃的都是幹餅子,不吃只能餓着,最多有點清水能幫忙拼命咽下去,再多是沒有了。

他們呆了幾天,身上沒洗澡也不能換衣服都有味道了,吃住不好人都憔悴了,四阿哥就是不召見。

幾人無可奈何,說盡好話,這才讓侍衛勉強去裏頭禀報一二。

蘇培盛說後,四阿哥就點頭道:“也是,人住久了,那味道可不怎麽樣,先打發他們去水井附近沖一下冷水,然後再去前院見面。”

他滿臉嫌棄,壓根就不想在屋子裏面見人,免得那味道散不掉。

那些人在井水旁邊,用冷水沖走身上的味道,冷得一個勁哆嗦。

換了侍衛送來的幹淨衣物,他們幾人再也沒了之前嚣張的氣焰,只盼着盡快跟四阿哥禀報後,自己就能帶着錢財逃之夭夭了。

四阿哥帶着葉珂坐在讓人擡出來的屏風後面,話都懶得跟他們說,讓蘇培盛代為轉達了。

就是這幾人誰說出當地官員的罪證最多,誰就能當證人,還能免了知情不報的罪過。

一時之間,幾人面面相觑。

葉珂在屏風後卻覺得,四阿哥這真是殺人誅心啊。

他們幾人一起來的,知道的未必一樣,要一起說的話,那搜集的罪證就多了。

而且他們過來,指不定之前就私下商量好,口供統一了。

如今被四阿哥一發話,他們的統一就要被打破了。

畢竟誰說的多,誰就能免責,哪能不心動?

要是慢了一步,被其他人搶了這個免責的名額,自己不是要虧死了嗎?

果不其然,幾人很快争相恐後說了出來,七嘴八舌的,說得很快。

蘇培盛就把幾人分開,到一個識字的侍從面前,對方說什麽就讓侍從記下。

看誰身邊的侍從記錄的最多,回頭證實都是真的,那人就能免除知情不報的過錯了。

幾人說得更加賣力,絞盡腦汁把自己知道得說了。

之前他們還想僞造點小罪過,就看着多一些。

如今聽蘇培盛的警告,知道需要确認是真的,于是他們一個個老實多了,不敢胡編亂造。

屏風後四阿哥和葉珂喝完兩杯茶,那邊幾人已經說完了,被蘇培盛打發了回去。

幾份口供被送了過來,他們之間說的事大差不差,只有多了些小事,四阿哥點點頭道:“盡快讓人去确認一下真僞,要他們敢欺騙我,得讓他們知道騙我的下場。”

蘇培盛接過口供出去了,葉珂倒是好奇道:“爺,要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爺真的會免除他們的過錯嗎?”

畢竟他們知道,卻未必插手,只能說是知情不報。

但是四阿哥剛才說會免除他們知情不報的罪過,那就是無罪了。

四阿哥聽後微微一笑道:“他們的确沒有直接參與此事,但是當地官員魚肉百姓,這幾個人卻是有份的,不然家中如此富裕,錢財從哪裏來?“

“我只是免去了他們知情不報,但是這些跟着當地官員一起魚肉百姓,收受不明錢財的罪過卻是去不掉了。”

葉珂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四阿哥不會輕易放過這些人。

只說免除了知情不報的罪過,卻沒說免除了其他,那幾個人估計傻乎乎還以為自己說了就能免罪了。

讓他們高興幾天,以為自己要脫罪能逃之夭夭,帶着大批財物換個地方快快活活過日子。

殊不知他們如今多高興,後面就有多絕望。

最慘的不是一眼看見結局,而是以為自己能上天了,然後從天上掉下來,這才是最慘的。

不過這些人也是應得的,這些年跟着當地官員胡來,過上不錯的日子。

那些無辜村民因此丢了性命,他們壓根不上報不同情,如今看着也沒有悔過的意思。

他們跟着一起受罰,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蘇培盛隔了幾天來禀報,那幾人說的供詞都是真的。

四阿哥的臉色居然有幾分遺憾:“要是假的,還能給他們多個欺君之罪了。”

葉珂好笑,這是他們都要死,多加個罪過能死得更慘一點嗎?

那幾人得知自己的供詞沒問題,卻還是被侍衛抓了一起送進牢獄當中,頓時一臉茫然。

侍衛還解釋道:“事情還沒結束,你們得留在大牢裏面。等案子徹底了結,再等主子的發落。”

幾人還以為是案子一結掉,他們就能放出來,于是安安分分蹲大獄。

哪裏想到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案子終于結了,他們也跟着當地官員一起獲罪,頓時傻眼了。

這時候他們幾人還不知道,又被侍衛忽悠着進了大牢,還住在先前被關進來的當地官員和親屬的隔壁。

這些人不知道怎的都清楚這幾個遠房親戚做了什麽,面對面就罵了起來。

他們還用手裏所剩無幾的錢財賄賂獄卒,把幾人都關在一起,每天對他們拳打腳踢。

蘇培盛得知後來禀報,四阿哥漫不經心道:“沒事,他們只要不鬧出人命來就行。”

反正他們狗咬狗,只要最後沒死還能活着等判決就好好。

葉珂還以為案子結束了,四阿哥就會很快回京。

她讓人收拾好行李,卻發現四阿哥不慌不忙讓人繞路,還跟葉珂解釋道:“聽聞附近每年都有一場茶花展,裏面都是少見的茶花,既然來了,不如過去賞一賞。”

葉珂當然沒有意見,畢竟他們出遠門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茶花展離得不遠,四阿哥提早讓人又收拾好一個寬敞安靜的院子。

兩人休息了一天,就去了附近的茶花展了。

一條街都是茶花,各種顏色,争芳鬥豔。

四阿哥就介紹道:“前面擺的都是普通的茶花,最裏面才是珍稀一些,還會選出每年的茶花之王。”

葉珂有些意外他對這個花展十分熟悉的樣子,不由問道:“爺以前是來過這裏,還參加茶花展了嗎?”

四阿哥笑着搖頭道:“沒有,就是查案的時候偶然得知的。”

蘇培盛在後邊沉默跟着,聽見四阿哥這話,腦袋就低了下去。

分明是四阿哥派人四處查探消息,看看附近有什麽值得一去的地方。

得知這邊有個茶花展,立刻就讓人來打探過,知道這展覽還不錯,還在附近立刻收拾出院子來,打算住上幾天。

如今在福晉面前,四阿哥卻說偶然得知,蘇培盛思及此,腦袋就更低了,生怕表情不對讓葉珂看出端倪來,四阿哥必然要不悅。

葉珂有些驚訝,卻只以為四阿哥是真的意外得知,就笑着道:“果然跟着爺出來,每次都能遇上好事了。這麽美的茶花難得一見,是得好好賞一賞了。”

四阿哥在旁邊笑道:“再過一會該是選出茶花王的時間,咱們過去可以押注。”

葉珂聽着他解釋,才知道這茶花王每年入選的不少,周圍人都能押注其中一株,要是猜中了,又是冷門的話,就能贏得不少錢了。

聽見這話,葉珂不由蠢蠢欲動,手裏拿着一錠銀子打算選。

但是面前的茶花實在太多了,每盆茶花都很漂亮,讓她一時根本選不出來。

這裏面有十八學士,花瓣層層疊疊,雍容華貴。

也有六角大紅,花型很大,猶如牡丹一樣盛開。

還有一種叫狀元紅的品種,花色殷紅猶如燦爛晚霞,美不勝收。

當然狀元紅這個品種的茶花名字還有由來,說是有個書生去外地求學,苦讀多年,考上狀元後被皇帝看中,想招為驸馬。

但是在家裏已經有生父安排好的妻子,一直照顧家裏十幾年,這就讓狀元左右為難。

等聖旨下來後,狀元沒臉面對在家十幾年卻陌生的妻子,又不敢違抗皇命,于是吐血而亡。

吐血的地方後來就長了一朵茶花,顏色殷紅如血,所以就叫狀元紅了。

這個故事當初葉珂聽過,感覺十分無語。

這位狀元郎明知道家裏早就給自己包辦了婚姻,不敢違抗父母就娶妻了,卻沒告訴皇帝,等皇帝看中要招他為驸馬,估計他又舍不得拒絕。

然後狀元左右為難,覺得自己要孝順,也要忠君,兩難之下直接吐血死了,把這個爛攤子留下,完全是逃避現實。

他一開始反對家裏随便給自己包辦親事,拒絕成親就好了。

要是之後他跟皇帝說家裏有妻子,拒絕成為驸馬,這事也沒什麽好為難的。

偏偏狀元郎兩邊都舍不得,最後還哪邊都不選,直接去死了,也是絕了。

葉珂看着這狀元紅的茶花,忍不住跟四阿哥提起這個典故來。

四阿哥也曾聽說過,點頭道:“這狀元郎确實不厚道,要一早就跟君王坦誠一切,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狀元郎哪怕不是自己吐血死了,回頭也要被皇帝剁了。

畢竟他一聲不吭,壓根沒說家裏還有妻子,讓公主怎麽辦?

等不知情的公主真招他當了驸馬,回頭得知狀元郎家裏還有妻子,公主真是沒臉出去見人了。

公主又沒錯,錯的只會是狀元郎,皇帝必然用欺君之罪把人砍了。

四阿哥想着要換做自己的女兒遇上這種事,他肯定不會讓狀元郎死得那麽容易,怎麽都要身敗名裂後才死去,免得自家女兒還要被他招來一身非議。

葉珂不知道四阿哥已經開始琢磨着女兒要遇上這種負心漢,必須身敗名裂後再千刀萬剮。

她這會饒了一圈,正打算随手挑一盆花,卻見一個花匠匆匆趕來,手裏小心翼翼捧着一個花盆。

這花盆裏的茶花居然是金色的,而且隔着一段距離都能聞到濃郁的花香。

葉珂頓時收回手,盯着那盆金色的茶花不由驚訝:“爺,我就選那個了。”

四阿哥也點頭道:“金色的茶花确實少見。”

說完,他低頭看了葉珂一眼,就見她笑道:“正好咱們出來了,回去給皇上帶這麽個禮物也不錯。”

四阿哥正有此意,笑着點頭道:“好。”

他讓蘇培盛上前,跟花匠說想高價買下這盆金色茶花。

花匠卻擺手道:“原本我就打算送去京城獻給皇上的,可惜沒有門路,就打算在花展上展出,取得茶花王的名號。”

如此一來,得了茶花王的金色茶花就能順理成章送進京城,先給皇帝了。

四阿哥遠遠聽見這話,就過去對花匠說道:“你的心思不錯,可惜要是成了花王,只怕會引來無窮無盡的觊觎。你想平安送進京,就沒那麽容易了。”

花匠不由一愣,看着對方通身的氣派,也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只好苦笑道:“這茶花是我精心培養,偶然才得到的顏色,就想賣個好價錢。”

見四阿哥眯起眼有點不悅,花匠連忙解釋道:“我的母親得了重病,大夫說要方子要用百年人參,醫館叫價太高,我想着這花要能賣上更高的價錢,以後就不愁藥錢了。”

聽他的意思,家裏人要用的人參估計不是一次兩次,而是要用很多。

就花匠身上樸素的衣物來看,确實很缺錢,根本不可能供得起這龐大的後續藥費,才會忍痛把難得培育出來的金色茶花獻進宮裏。

畢竟百年人參哪怕是有錢,也不是那麽容易買得到的。

這話讓四阿哥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說,你可以用這盆花換百年人參。”

聽出對方能夠直接拿出人參來換,花匠有些半信半疑,卻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此話當真?那可以,就是要的人參可能有點多……”

四阿哥擺擺手道:“放心,這盆茶花換的百年人參,你家裏人需要多少來治病就能得到多少。”

這大手筆讓花匠直接愣住了,葉珂到四阿哥身後笑着說道:“派人去藥鋪讓人送來兩支百年人參,只怕這會兒需要用上。”

葉珂記得附近就有她開的藥鋪分店,侍從很快就去藥鋪取了兩支百年人參過來。

藥鋪的存貨不算多,不過百年人參還是有那麽幾支來壓箱底。

見對方直接就送來百年人參,毫不含糊的樣子,花匠也二話不說把花盆遞了過去:“多謝這位貴人了,小人感激不盡。”

蘇培盛接過花盆,四阿哥得了這盆金色茶花,就感覺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葉珂也是這麽覺得,在這盆金色茶花之前,其他茶花就沒那麽稀罕了。

可惜兩人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了。

對方是個年輕公子,一臉高傲跋扈的樣子,開門見山想要出錢買下他們手裏的金色茶花,還說價錢不是問題。

四阿哥只看了對方一眼,就帶着葉珂轉身就走。

對方還想攔,就見幾個高大侍衛站在他面前,渾身煞氣的樣子讓對方身後的侍從都吓得退後了兩步。

帶着金色茶花回去後,四阿哥還派人問過花匠要如何保養這盆花,免得在路上要是枯萎就麻煩了。

花匠還親自過來交代一二,說這花的花期很長能達半年,又小聲提醒四阿哥道:“昨兒攔着貴人的那個年輕公子是這裏的一霸,聽聞在京城是有大靠山的,當地人都不敢得罪。”

“他之前想要買下這盆茶花,給的價錢卻極低。小人一直拖着說茶花還沒完全盛開需要養一養,昨晚也想着直接送去參加展覽成為花王的話,對方也不能明搶了。”

花匠有些忐忑,他擔心自己的這盆茶花會給面前的貴人帶來麻煩。

四阿哥卻不在意道:“這人姓什麽,在京城的靠山是誰?”

花匠答道:“回貴人的話,聽聞這人還跟九阿哥十分親近。”

葉珂聽得一怔,雖然她知道九阿哥交友非常廣,卻有點識人不清啊,怎麽就認識了這種人?

四阿哥也是皺了下眉頭道:“我知道了。”

花匠見對方聽見九阿哥的名號後居然絲毫沒有一點懼怕,甚至沒多驚訝的樣子,心裏也是詫異。

他心裏有個古怪的猜想,這人不會是哪個阿哥吧?

按照年齡來算,很可能還是九阿哥的兄長,于是花匠就知道此事應該沒什麽問題,于是乖順退下。

葉珂就問道:“爺要寫信問一問九弟嗎?”

四阿哥點頭,直接寫信後飛快送到九阿哥手裏。

九阿哥拿到信後不急着打開,還笑眯眯叫來十阿哥和十三阿哥說道:“你們收到四哥的信了嗎?”

見兩人搖頭,九阿哥早就知道了,笑得更歡喜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四哥居然就先給我寫了信呢!”

十四阿哥聽說後也趕來,聽見九阿哥這話就沒好氣道:“九哥你別嘚瑟了,趕緊打開來看看,四哥給你寫信是為了什麽?”

如果九阿哥有尾巴,這會兒都要翹起來了。

九阿哥見十四阿哥不高興的樣子,笑吟吟打開信箋看了起來。

等看到最後,他唇邊的笑容徹底沒了。

十四阿哥還奇怪,湊過去看了一眼,被九阿哥連忙擋住。

十三阿哥卻動作更快,一把抽過信箋看完,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有人為難四哥,那人還叫嚣着自己的靠山是九哥了。九哥交友不慎啊,這都認識的什麽人?”

九阿哥的臉色徹底黑了,旁邊的十阿哥也哈哈大笑起來:“還以為四哥給你寫信是為了什麽,原來是為了這個!九哥快說,這人是怎麽回事,怎麽就讓你成靠山了,哈哈!”

聞言,九阿哥臉黑黑道:“我哪裏知道,這人我壓根不認識。還說自己是郭絡羅氏的,可能是旁支的旁支吧!”

經常會有人打着他的名號來招搖,只要不過分的話,九阿哥都不會過問。

如今這人居然鬧到四阿哥跟前,九阿哥只覺得沒臉,立刻準備去書房給四阿哥寫回信。

可別是讓四阿哥誤會了,自己可不認識這種人,還當什麽鬼靠山!

九阿哥:我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