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 12
十八歲,她人生迎來重大轉機,考上大學,養父母要把她嫁給李麻子,童奶奶心疼她命苦,拿出棺材本讓她逃出去。
她的逃跑并不順利,兜兜轉轉卻還是到了大城市,養父母沒再追來,也許是童奶奶的阻攔,也許是被其他瑣事拖住了腳,也許礙于這個“女兒”本來就是買回來的,又也許是她成了年,翅膀硬了,養父母有心無力。
總之,她周遭的景象從貧瘠的土路變成熠熠生輝的排排路燈,那些燈紅的、黃的、白的,亮着溫暖又冷漠的光,像星辰,高高在上,睥睨着外鄉人,卻亮在她心坎上,一顆心又鮮活跳動起來。
她的人生不該是在北家村那樣的地方度過,如果她愚昧、笨拙、貌醜,她便也就甘願在落後的鄉村就此一生,可她偏心比天高,她不但要過得好,還要比一般人都好。可惜心比天高的下一句是命比紙薄。
那時學校還沒開學,童敏年無處落腳,奶奶給的錢要留着交學費,她不敢亂花。起初住在很便宜的青年旅社,一間卧室兩張通鋪,睡一排人,早飯忍着不吃,午飯、晚飯各一個饅頭,饅頭一塊錢一個,沒味道但是扛餓。
她想在開學前打散工賺生活費,工作沒找到,錢倒是被偷了個幹淨,這下連最便宜的青年旅社也住不起。她睡過地鐵站外面的空地廣場,頭兩晚還算安全,第三晚就有男人壓在她身上要扒她褲子,她吓得要死,沒看清男人長相,只記得男人身上有股惡臭,比李麻子還要臭,是個流浪漢。好在流浪漢并不是鐵了心要辦她,童敏年拼死掙紮,總算有驚無險,那之後,地鐵站她是不敢再住。
沒有學費意味着大學夢碎,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童敏年不甘心,最困難的時候想過做援`交。她身材好,長得也好,雖然幾天的流浪讓她看起來有些邋遢,可依舊看得出面容姣好。找不到有錢人,普通人還是有希望。她的第一個客人是個腆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她跟他去了一家小賓館,其實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跟自己以後的長久人生比起來,貞`操真的不算什麽,在北家村十八年,童東山沒碰過她,李麻子同樣沒能得逞,她已經算是幸運。她成年了,身體已經成熟,可以接納男人。可心裏建設做得再好,到最後關頭還是臨陣脫逃,她趁客人洗澡的時候跑了。
童敏年高中同桌喜歡幾米,她從同桌買的幾米畫冊裏看到過這樣一句話:
掉落深井,我大聲呼喊,等待救援——
天黑了,黯然低頭,才發現水面滿是閃爍的星光。
我總在最深的絕望裏,遇見美麗的驚喜。
童敏年認為自己已經足夠絕望,所以她一直在等,等遇見屬于自己的那個美麗的驚喜,人總不會一直走背運,白天她仍四處找兼職,晚上就坐在肯德基,她的一日三餐變成只吃晚上一頓——多虧總有人浪費食物,點的薯條漢堡可樂總有剩餘。
經理是個中年女人,心軟,觀察了童敏年好幾天,最終決定讓童敏年在肯德基打掃衛生做後勤,甚至幫童敏年墊付學費,童敏年打下欠條,要把身份證扣押在經理那兒,經理收了欠條卻沒肯收身份證,讓她好好上學。
開學後,童敏年辦了健康證,開始正式在肯德基做起兼職,時間一長,她跟經理産生情誼,像師生,又像母女,她拼命打工,一點點還清欠經理的錢,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向她伸出援手的恩人,她把經理的恩情牢記心中,她要報答經理,後來她也确實這麽做了,她答應了許家陽的追求,不止是因為許家陽對她好,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母親曾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拉了她一把,給了她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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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尋出差幾天,童敏年心血來潮,在家裏做起甜品。
得益于在北家村生活的那些年,童敏年廚藝不錯,只是沒接觸過甜品烹饪,這頭一次上手,做出來的東西口感不佳,她不喜甜,自己不樂意嘗,讓吳嫂跟童婳充當小白鼠。
吳嫂吃了點頭稱贊,童婳便也有樣學樣,她們說好吃,童敏年便繼續做,吳嫂犯難,問她:“太太不喜歡吃甜,做這麽多小蛋糕幹嘛?”
她把一排排的小蛋糕放進烤箱,頭也沒擡:“給項尋做的。”
童婳問:“姑父喜歡吃甜的?”
童敏年笑了笑,看向她,摸摸她的頭,說:“你姑父最不喜歡吃甜。”
吳嫂嘴快:“太太蛋糕做得太甜了,項先生恐怕吃不下去。”
“他吃不吃得下去是他的事。”童敏年說,等蛋糕出箱的空當兒,她坐去沙發上看電視,伸手把童婳招過來坐她身邊,童婳在她面前乖巧得很,跟她當年在童家一模一樣。
她跟童婳聊了會兒天,沒說多久,院子裏傳來汽車引擎聲,項尋回來了。吳嫂迎出去,拿拖鞋放在他腳下,項尋換了鞋,邊往童敏年那邊走,邊問吳嫂:“這幾天太太在家都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在家光顧着做小蛋糕了。”吳嫂說。
項尋走來童敏年身邊,還未坐下,童敏年先站起身,也不看他,冷着臉從他身邊走過,項尋便跟在她身後,一路跟她到廚房,看她從烤箱裏端出盛放小蛋糕的盤子,又将盤子放在料理臺,他走過去從背後将她擁進懷裏,下巴輕抵在她發心:“怎麽想起做蛋糕來了?”
他聲音低沉,似乎有些疲憊,童敏年看天色已晚,問他:“晚飯吃了沒?”
“沒。”他伸手将她長發全部撥到一邊,露出雪白的肩頸,低頭在她耳後吻了吻,柔軟的唇貼上她耳後肌膚,帶着點熱量,又慢慢吻上她耳骨,壓低聲音:“好想你。”
童敏年懶得理他,曲起胳膊要将他推開,說:“我去喊吳嫂給你做點吃的。”
他鎖住她不放人:“不生氣了?”
她冷嘲熱諷:“我哪敢生你的氣,這個家你是主人,我還得靠你養着,怎麽敢得罪你。”
項尋埋首在她頸窩輕笑:“你得罪我還得罪少了?”
“項尋!”這一堵,把童敏年心裏的火氣給堵了上來,她使勁掙了下他緊在她身上的雙臂,“別給了臺階還不下!”
“下下下。”他忙說,把她轉過來面對着他,低頭與她額頭相觸,又在她秀氣的鼻尖上蜻蜓點水地一吻,“別說臺階,你就是給我刀山火海,我也下。”
童敏年不想跟他膩歪,又伸手推他:“我跟童婳都吃過了,不知道你回來吃晚飯,你要是想早點填飽肚子,最好現在就告訴吳嫂。”
“不是有你做的蛋糕麽?”項尋伸手要去拿蛋糕,童敏年下意識出聲喊住他:“剛出烤箱,你別燙到。”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項尋聞言彎了唇,低頭就去吻她:“還是我老婆疼我。”
童敏年順勢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現在是不是更疼了?”
“現在疼得更真切了。”他依舊笑,不懷好意地湊近她耳邊,“比起嘴,有個地方更想被你疼一下。”
童敏年蹙眉:“你能不能別亂發`情?”
他聽她的話:“只在床上發。”
她想咬他。
他摟住她腰,又添一句:“只對你發。”
童敏年別過臉不看他,項尋見她手上還戴着隔熱手套,說:“你喂我?”
“要吃自己動手,別指望別人。”童敏年沒好氣。
“不怕我燙到手了?”他笑着問。
童敏年白眼:“就怕燙不死你。”
項尋笑意更濃:“那我等會兒吃蛋糕。”又低頭尋着她唇舌吻,“先吃別的。”
童敏年推他又推不開,他耍起流氓來,她遠非他對手,沒辦法,只好拿了杯形蛋糕遞到他嘴邊,項尋滿意地低頭嘗了口,還好,不怎麽燙,就是甜得發膩,這下得意的人成了童敏年,她笑着看他:“就吃這麽一小口?嫌我做的蛋糕不好吃?”
項尋本就不喜甜,這蛋糕更是甜得讓人難以下咽,他見她目光狡黠嬌俏,哪裏還在乎嘴裏的那點甜味,就是再甜再難吃,他也照單全收。将嘴裏的小塊蛋糕嚼幹淨,又低頭吃了一大口,細嚼慢咽,慢條斯理地吃完,童敏年愈發得意,嘴角笑意明顯:“怎麽樣?好吃麽?”
“甜到我心坎裏了。”他悠悠地回。
童敏年臉上便有些挂不住:“你喜歡自虐,将這些蛋糕全部吃完好了。”
項尋甘之若饴:“好啊。”眉眼都染着笑,濃得化不開。
童敏年蹙眉:“你這麽喜歡吃,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
項尋如沐春風:“就說我老婆最心疼我。”伸手捏住她下巴,迫着她擡起臉,他在她唇上一印一吮,“晚上好好獎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