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強搶
第十二章強搶
從記事起，沈肅的願望就是脫離沈家。從前千方百計不能得到，如今得到了，卻要用這樣的方式。
沈肅打從心裏是不願的。
孟家姑娘。
想起那日沈府大門下迎面走來的那個小姑娘，還不到他肩膀高，而且他記得這姑娘還未芨筓吧？娶她？老爺子也真敢想，當真是為沈紹安費盡了心思。
不過，沈肅又想起他安插在府中各處的人傳來的消息，小姑娘是個厲害的小姑娘，一個人就把沈家上上下下折騰的人仰馬翻，就連松鶴堂離那尊活菩薩，也被她逼的頭疼不已，光大夫就叫了三五次。
娶了她就能脫離沈家嗎？
似乎也不錯。
沈肅想着，他有的是錢，不過是個小姑娘，買幾個丫頭好生養着陪她玩就是了，又不費神。
此時，沈肅并不知道，就這麽一個他覺得養的起又不費神的小姑娘，日後也會讓他頭疼不已。
此話不提，且說現在，沈肅考慮一番道：“若再食言，我就把沈紹安的腿也打斷。”
沈紹安是沈家唯一的孫子，是沈家未來的唯一的繼承人。
沈肅這話可謂是戳中了老爺子的軟肋，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明日你母親在府裏辦了賞梅宴，孟姑娘也會來，你多護着幾分。”
回答老爺子的是嘎吱的關門聲。
夜色深沉，老太爺坐了一會兒，叫了外面伺候的小厮吩咐道：“去松鶴堂傳話，安哥兒與孟家姑娘的婚事已經解決。還有，讓老太君好自為之。”
小厮聞言心跳如鼓，戰戰兢兢的就去傳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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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鶴堂裏，聽了小厮的傳話，炕上的老太太眼底露出諷刺的意味，她就知道這老東西會這麽做，想把孟家這樁婚事挪給那個野種，想讓她把孟家家財拱手相讓給那個野種，做夢！
……
第二日一早，孟芷岚被立秋叫起來的時候，外面正落着雪。
京城與雲州不同，雲州地處西北，氣候幹冷，晝暖夜涼。京城卻是四季分明，只冬天濕冷，比雲州還要難捱。
“幾時開始的？”想起今日還要去沈家參加什麽賞梅宴，孟芷岚就打了個哆嗦。
“天蒙蒙亮的時候落了雪，外頭現在都白了，剛才還有兩個丫頭說着要團雪球。”立秋一面服侍孟芷岚穿衣，一面絮絮叨叨的說着，“姑娘今兒還要去沈府參宴，昨日準備的衣裳是不能穿了。不若穿那件大紅色卷兔毛邊兒的襖群，外面再披上箱子裏那件白狐皮披風，明豔又大氣，姑娘穿上最好看了。”
孟芷岚伸了胳膊套了衣裳，然後在盆子裏洗了臉，才覺得精神了些。想了想立秋的話，她點了點頭，“就這樣穿吧。”
今日下了雪，感覺格外的冷，要在這樣的天氣賞梅，純屬受罪。若非想看看沈家打什麽主意，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出門挨凍。
這樣的下雪天，在屋裏圍着小爐子，吃兩串烤肉它不香嗎？
早膳過後，長貴過來回話：“姑娘，昨日裏綁起來的那些與沈家下人互通有無的刁奴已經悉數賣到丫行，奴才也交代了，把人賣到遠處。另外，崔嬷嬷那裏昨日半夜起燒，沒能成行。大夫說現在上路恐會染上風寒，還需等上兩日。”
孟芷岚點了點頭，“如今宅子裏也不需要那麽多人，你看着點，若是哪裏缺了只管去買，只是有一點，得看好了，不能再出些吃裏扒外，勾結外人的事。”
長貴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道：“聽說姑娘今日要去沈府？”
孟芷岚以眼神詢問。
“沈家心懷不軌，若非必要姑娘還是不去的好，老爺如今還沒消息，若是姑娘有個好歹，老爺知道了豈不是擔心？”長貴打心裏不贊成孟芷岚以身涉險，畢竟沈家那起子人，忘恩負義，又貪婪歹毒，實在令人不齒。
“我知道你的意思，”孟芷岚摸了摸袖子裏的暖爐，垂下眼簾道：“可昨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待在府裏就能萬無一失的。如今太子失勢，父親情況不明，我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而且，沈家既已經從那些刁奴口中得了消息，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退讓無用，那我總要給自己，給孟家找一條出路。”
長貴聞言心裏有些心疼，他們姑娘在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在雲州的時候，哪怕姑娘做女紅傷了手，老爺都要心疼好幾天，更何況如今這樣屢次被沈家欺辱？
“姑娘可是有了打算？”長貴想了想，還是不能放心。
“眼下只是些淺顯的想法，成與不成還需過上幾日才能知曉。”孟芷岚眯了眯眼，“下雪了，府裏下人的冬衣也該換了，還有姜湯也得備上。京城氣候不同雲州，要小心不要染了風寒。”
長貴會意，他知道姑娘是不想說，怕他阻止。既然姑娘不願意說，那就多安排點人手吧！杜雄跟着，再派幾個有身手的，以防萬一。
孟芷岚到沈府的時候，大門外已經停了許多馬車。
隔着車床看着外面的情形，孟芷岚眯起眼，按說沈家早已經敗落，根本不可能來這麽多賓客。可偏偏就是看了這麽多，除非……除非華陽郡主也在！
原以為是一場鴻門宴，現在看來卻未必如此。孟芷岚扶着立冬的手下了馬車，一旁的立秋立刻撐着傘跟上。
進了沈府大門，只得了一個小丫頭帶路。
孟芷岚并不放在心上，越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落她的臉面，就越是說明沈家有多惱火。她勾了勾嘴角，心道沒關系，更惱火的還在後面。
大概是今日賓客衆多，沈家的下人看起來似乎很忙碌。
孟芷岚直接讓丫頭帶着去了宴會主場，沈府的那一片梅林，只如今已經被修成了梅園。
華陽郡主最喜愛梅花，與沈紹安結緣便是在相國寺梅林裏。是以，沈紹安就命人修整沈府梅林，花了高價從外地尋來一個侍梅高手養在府裏，好彰顯對華陽郡主的心意。
下了一早的雪，天地間攏了一層白，園中紅梅點點，竟是顯得有幾分妖嬈。
孟芷岚在雲州是沒有看過這樣的景致的，她這樣的俗人也欣賞不來這雪中紅梅的美景。
此刻看着滿眼的白雪紅梅，孟芷岚只覺得風雪如刀，寒冷刺骨。因此，到了梅園，便尋了靠着假山的亭子躲進去。
桌子上，丫頭新沏的茶水還冒着滾滾熱氣。
孟芷岚将暖爐放在膝蓋上，雙手抱着茶杯。一旁的立冬見狀，伸手替她裹緊了披風：“京城的冬日又濕又冷，姑娘今日就不該來的，待回去奴婢定要看着姑娘喝上一大碗姜湯。”
立秋聞言抿着嘴笑，姑娘喜歡吃辣，卻偏偏受不得姜味，就連飯菜裏有一粒姜末都要挑出來，別說是喝一大碗姜湯了。
果然，孟芷岚就苦了臉，可憐兮兮的看着立冬，“好立冬，求你了。”
立冬不為所動，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孟芷岚無法，心裏暗自叫苦，一碗姜湯喝下去，她大概是有半天吃不下東西了。
“表姐，你怎麽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都沒人來與我說一聲？”一個嬌俏的聲音帶着三分嗔怪漸漸靠近，“這些下人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竟然連表姐來了都不知道說一聲，簡直沒有規矩。”
孟芷岚聽到這個聲音就想起了說話的人是誰，二房吳氏所出的女兒，沈清姿。上輩子，兩人沒少打交道，有吳氏和沈紹安護着，沈清姿從來沒有吃過虧。反而是孟芷岚，無端被罵被挑釁，還要承受婆婆和夫君的雙重責怪。
“清姿表妹。”孟芷岚嘴角帶着淺笑，語氣平淡的應了一聲，“今日府上舉辦賞梅宴，賓客衆多，表妹莫要聲張。便是下人不懂規矩，回頭狠狠地罰了就是，現在鬧起來，豈不是讓這些小姐們看了笑話？”
上輩子孟芷岚便知道，沈清姿虛榮心極大，又愛面子，明明知道沈家家底不豐，卻還是一味地要買金醉坊的首飾來撐門面。從吳氏那裏要不來銀子，就打上她嫁妝的主意，不給便同沈紹安告狀，說她上不孝順婆母，下不慈愛小姑子。
惹得沈紹安對他不滿，屢屢訓斥。
嗤。
一家子趴在她孟家身上喝血吃肉，還嫌孟家人的血不夠甜，肉不夠香。
果然，聽了這話沈清姿立刻不大高興的住了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在孟芷岚身邊坐下。她的眼神落在孟芷岚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上，眼底滿是貪婪，笑着道：“表姐這只镯子可真好看。”
孟芷岚不語。
見她不接話，沈清姿有些羞惱，又覺得孟芷岚看不懂眼色不識擡舉。明明眼巴巴的纏着她哥不放，卻還擺出一副故作清高的樣子，真是虛僞又無恥。
只是，她在母親那裏偷聽到了，這個表姐可是帶着孟家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家財上京的，手裏好東西肯定不少。沈清姿的眼神又落到孟芷岚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上，理所當然道：“表姐，你這镯子是哪裏來的？我在京城從未見過這樣的款式，我可以瞧瞧嗎？”
瞧瞧？怕是一瞧就瞧成你的了。只是，沈清姿這般的迫不及待，孟芷岚又怎麽能不成全她？輕笑了一聲，褪了镯子給她道：“表妹，你可得拿好了，這可是我祖母留下來的，是專門傳給孟家姑娘的。”
沈清姿哪裏聽到她說了什麽，她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那只碧綠碧綠，仿佛有水流動的玉镯上。一把從孟芷岚手裏搶過镯子，往腕子上一套，喜滋滋的看着，左右顯擺，越看越覺得喜歡，當即站起來對孟芷岚道：“表姐，謝謝你的镯子，我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