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翌日,京城裏忽然掀起一股流言,太子會在西北戰敗,是因為嚴國公暗中指使胡德恒刻意延誤戰機,勾結蠻夷,致使西北大敗,百姓死傷無數。
這個消息甫一傳出,沈肅就知道三皇子的打算,當即讓謝十三把昨天從三皇子派來的侍衛嘴裏挖出來的口供送了一份到孟家。
同樣的,孟父接到謝十三送來的東西後,也陷入了沉思。
孟父曾任雲州知府,雲州乃西北邊陲之地,也是因此,孟父才會被太子委以重任,與殘留在西北的三皇子,黨虛與委蛇,進而拿到那份秘密名冊。
孟父曾親眼看過那份名冊,他知道名冊上的人都犯下了什麽滔天罪行,可以說抄家滅族都不為過的。那份名冊上雖然沒有嚴國公本人的名字,卻有幾個和嚴國公走的很近,甚至馬首是瞻的人的名字。
這樣的情況,孟父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嚴國公是清白的。而自家這樣的情況,一旦事情被揭開,很難撇的清。
“沈七還說了什麽?”既然沈七知道了,那麽皇上必然也會知道。孟父現在最擔心的是皇上的态度,畢竟嚴國公的罪名一旦落實,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作為嚴國公女兒的亡妻只怕都不得安寧,還有他的岚岚又該怎麽辦?
“七爺讓屬下轉告孟大人,皇上說了,孟夫人出身吳氏一族,既入了孟家門便只是孟吳氏。”謝十三一板一眼道。
孟吳氏。
也就是說,嚴國公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牽連亡妻和孟家。
“皇上聖明。”孟父滿懷感慨之餘不忘了對謝十三道:“孟某多謝七爺。”
謝十三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就在謝十三離開後不久,孟家大門外忽然來了一位自稱周琛的神秘人。
“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稱周琛的人求見,還說是姑娘的親舅舅。”
傳話的小厮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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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琛?親舅舅?”孟芷岚一頭霧水,她隐約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了。他們剛開始查母親的身世,這個所謂的“親舅舅”就冒出來了,還是在這種時候,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
傳話的小厮還在等着。
“這樣吧,立秋你去問問父親的意思。”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怎麽看怎麽有問題。孟芷岚擔心自己應付不來,還是問問父親的意思好了。
沒過一會兒孟父就來了,直接吩咐小厮:“把人請到前院的花廳。”
嚴國公指使胡德恒的事情剛傳開,周琛就大搖大擺的上門了,這裏面的用意可想而知。
孟父不欲讓孟芷岚知道這些,就把人留在前院,臨走前叮囑孟芷岚道:“乖乖的待在房裏不要出去,還有,不許再和沈七私下見面。”
孟芷岚乖乖點頭,随即又好奇的問:“外面那個什麽周琛,難不成真的和母親有關系?”
孟父瞪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不該問的別問。”
孟芷岚揪着帕子噘嘴,不告訴她就算了,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寫信問七爺好了。
花廳裏,周琛看到孟父進來,頓時眼前一亮,三皇子說的果然沒錯,姓孟的果然早就進京了,只是一直藏的嚴實,大家都沒發現罷了。
看到孟父在上面坐下,周琛從懷裏取出一枚玉佩道:“久聞孟大人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孟父在上首坐下,淡淡的看向周琛:“聽說你自稱是小女的舅舅?”
這就是很不客氣的意思了,周琛心裏哂笑,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玉佩,擡手擲到孟父面前的桌子上,大大咧咧道:“這塊玉佩想必孟大人十分眼熟。但凡嚴家兒女,從出生起都會有這麽一塊玉佩。尊夫人也有一塊兒,上面刻的是一個‘缦’字,是家母臨終前親自定下的。”
孟父的眼神落在玉佩上,卻并沒有伸手去拿的打算。周琛的玉佩上單字一個‘琛’,與他說的倒是吻合。只是,“周大人既說與內子俱是嚴家血脈,緣何姓了周?”
周琛臉色有些陰鸷,沉默了一瞬道:“當年母親病逝,嚴國公……家父便另納了一門貴妾,說是妾,實際上卻與正妻無異。故而我便改回了母姓。”
這麽一番語焉不詳的話并不能讓孟父相信,只是他看着周琛道:“既如此,這麽多年都不曾聽聞嚴國公府尋找女兒,緣何今日上門?”
這話可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周琛眼神陰狠,狠厲之色盡顯,“想必孟大人也聽說了嚴國公暗中指使胡德恒延誤戰機,致使西北戰敗的事。我也不瞞你,嚴國公此人早就存了不臣之心,與蠻夷勾結,圖謀大位。我本就是嚴家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既然嚴國公不仁,那便不能怪我不義。”
到了這會兒,孟父才來了點兒興趣:“你打算怎麽做?”
“嚴國公苦心經營多年,不止西北,就連朝中也有嚴國公的人手。明面上這些人都是三皇子的擁趸,實際上卻是嚴國公的人,此事就連三皇子也不知道。”周琛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十分諷刺,“就拿胡德恒來說,表面上看胡德恒早就被三皇子拉攏,實際上卻是胡德恒與嚴國公做的一場戲,專門演給三皇子看的。只有這樣,三皇子才會越發的信任嚴國公,而嚴國公也能更好的隐藏在三皇子背後。”
孟父想了想,胡德恒的确是嚴國公舉薦到薛子儀門下,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于是他看着周琛等他繼續說下去。
“如今三皇子被囚禁皇子府,舒貴妃被打入冷宮,眼看着太子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嚴國公已經坐不住了。”周琛說這話時忍不住冷笑,他那個好父親當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只可惜有他在,他注定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你來見我是什麽意思?”孟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周琛的意思了。所說周琛是為了讓自己助嚴國公一臂之力,可又不像,周琛對嚴國公心懷芥蒂都是輕的,說是恨之入骨也不為過。
“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周琛忽然說道,“嚴國公如今已經坐不住了,他很快就會來找你。我要你裝作被我說服,等到合适的時機讓嚴國公放松警惕。作為條件,我會把嚴國公勾結蠻夷的證據交給你。”
孟父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怎麽信你?”
周琛眼神狠厲,語氣陰森:“我母親不是病逝,而是被他那個妾室殺死的。那個妾室是蠻夷公主,不甘屈居人下,所以嚴國公便默認了我母親的死亡。我妹妹之所以會丢,也是這個女人的手筆。”
這點倒是出乎孟父的意料,看來嚴國公與蠻夷那邊兒的關系比他想的更深。
周琛很快就離開了。
孟父沉吟了一會兒,提筆寫了一封信,交代小厮送到沈肅手裏。
孟芷岚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京城裏的流言已經變了,隐隐開始有人傳,孟家的家主夫人竟是嚴國公流落在外的嫡女。
這個消息可謂是在沸騰的油鍋裏落入一滴水。誰不知道姓孟的是太子心腹,而嚴國公是站在三皇子背後的,現如今姓孟的忽然成了嚴國公的女婿,這裏面有沒有什麽誰說的準?
“姑娘,趙三回來了。”孟芷岚沉思的當口,立冬從外面進來。
“叫進來吧。”趙三出去很長一段時間了,也不知今日是發現了什麽。
“姑娘,奴才方才跟着三皇子一路去了皇子府,發現三皇子……進不了皇子府了。”趙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十分怪異。
孟芷岚聽着趙三的彙報,沉思了一會兒,忍不住眯着眼,“所以說,三皇子如今回不了皇子府了?”
這倒是稀奇,随即孟芷岚想起沈七爺說的話,當時還不理解什麽意思,直到了這會兒,她才真正明白裏間的意思。
也就是說,從三皇子找了替身留在府裏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府外的小巷子裏,穿着侍衛服的三皇子目眦欲裂,說起來真是天大的笑話,他竟然回不去自己的府裏了!
一想到那個侍衛說什麽“膽敢冒充三皇子可是死罪”的話,三皇子心裏的戾氣就再也壓制不住,他眼珠赤紅的盯着三皇子府,心裏不斷翻湧着殺意。
“殿下,現在怎麽辦?”一旁的侍衛幾乎不敢去看三皇子的臉色,想了想道:“不如等入夜後,屬下帶您潛進去,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換回來。”
三皇子如今也沒有什麽好法子,只得同意。
于是,主仆二人一直等到了三更時分。
那侍衛武功高強,繞到三皇子府的後面,帶着三皇子潛了進去。
然而還不等三皇子松口氣,就被人包圍了。
頃刻間,三皇子府燈火通明,帶着火把手執武器的侍衛包圍了兩人,隐約還聽得到有人高聲呼喊:“來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三皇子整個人都蒙了,張嘴呵斥:“大呼小叫的成什麽體統?”
然而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摁在地上綁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只是三皇子再也無法從這場夢裏醒過來了。
翌日,有刺客潛入三皇子府,三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喧嚣塵上。
冷宮裏的舒才人聽了這個消息,立刻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我兒子怎麽可能會死?他還沒有當上皇帝,他還沒有讓我當上太後,他怎麽可能會死?你們這些騙子,騙子騙子!”
不過半天,舒才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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