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黑幕沉沉,大雨瓢潑。

酒店房內,醉醺醺的沈黎坐在沙發上,手指亂揪着抱枕。

他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心想,按摩師怎麽還沒來呀?

又等了一會,他打了個酒嗝後,起身去開了酒店房間的門。

既然按摩師還不來,那他就去找按摩師!

房卡滴了聲,沈黎腳步漂浮,搖晃地扶牆走着。

酒精早就将他的理智燒得一點也不剩了,他現在只想體驗一下,好友口中極度舒爽的正骨按摩。

沈黎垂着腦袋,沒走幾步就撞上了人。

他懶洋洋地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深如幽潭的眸子,沿着挺直的高鼻而下,是唇形優美的薄唇。

男人穿着白色的襯衫,襯衫口沒系領帶,反而還解了兩顆,給那張冷淡鋒利的臉,添了幾分別樣的性感。

這幅穿着打扮,落在沈黎眼裏,俨然就是想象中的高級按摩師穿着。

現在的按摩師..都長得這麽帥的了嗎?

沈黎想了想,小聲問:“是來303做正骨按摩服務的師傅嗎?”

男人沒動,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黎有些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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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問:“不是嗎?我在..手機上下的單,303..”

沒等他說完,男人就應了:“是我。”

“嗯嗯,那我帶你回房。”沈黎轉了個方向,走在前,引着身後亂認的按摩師。

已經代入角色的陳斐,看着身前小醉鬼搖搖晃晃的模樣,下意識地想要去扶。

但最終,還是将半舉着的手垂下了。

兩人進了房間。

沈黎坐在沙發上,帶着醉意,小聲嘟囔:“雖然等的有點久,但師傅放心,我不會給你差評的。”說完,他又希冀地說,“我第一次嘗試,希望師傅待會能..輕點。”

陳斐沉默了幾秒。

他挽起半截襯衫袖子,低聲問:“嗯,想從哪一步開始?”

沈黎端正坐姿說:“師傅這麽有經驗,你來安排就好,我都會配合的。”

他是一個全職作者,常年坐在電腦桌前碼字,每天碼字結束後,不是腰疼脖頸疼,就是手脹手酸。

這次出門,恰逢下雨天,他跟好友吃飯的時候,就覺得腰隐隐作疼。

所以今晚,他才想試一試好友口中十分..舒爽的正骨按摩!

陳斐眸色漸深,問:“沙發還是床上?”

沈黎站起身,倏地打了個酒嗝。

他羞赧地捂着嘴,小聲說:“床上。”

房間訂的是規模較小的單人間。

沈黎三兩步就移到了床邊,他乖巧地反趴在床上後,才扭頭說:“師傅可以開始了。”

窗外大雨仍舊,偶爾還摻雜着轟隆雷聲。

沐浴在璀璨燈光下,棕栗色短發的乖巧小青年更顯溫軟了。

陳斐居高臨下地看着沈黎,目光掠過他因為動作凸顯而出的蝴蝶骨時,呼吸一窒。

他定住心神,屈身将手掌貼上小青年的肩膀,盡量避免直接的肌膚接觸。

但他剛想動作,就聽到小青年甕聲甕氣問:“師傅,我是不是應該把衣服脫了呀?”

“不用。”

“嗯?”沈黎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疑惑問,“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呢?”

“不會。”

好吧。

這個師傅好像跟他想象中的正骨按摩師不太一樣,沈黎心想。

窗外雨勢漸歇,但大保健的進度條卻一直停駐不前,陳斐的手還停在沈黎的肩膀處,他看着身下人,眼神閃爍了下,終于将這句遲到了許久的話問出了口:“你叫什麽名字?”

沈黎覺得有些癢。

他眼中醉霧氤氲,回答說:“沈黎。”說完,他又認真地說,“是黎明的黎,不是離別的離,師傅不要搞錯了。”

黎?

陳斐應了聲,拐彎抹角問:“一個人住酒店,戀人不會擔心嗎?”

“沒有戀人啊。”沈黎眨了眨眼睛,出聲請求,“師傅,能不能使點勁呀?”

他聽說正骨按摩都是很爽的,但現在,他怎麽覺得這個師傅只是在給他撓癢癢?

陳斐動作一頓。

靜默了會後,他在沈黎的目光中,彎了彎唇:“好。”

沈黎滿意地轉過頭,正想将腦袋抵在枕頭上,就察覺到肩胛處傳來了一股疼意。

疼意順着經脈,迅速席卷至全身,沈黎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就快他一步,掉了下來。

與此同時,窗外大雨卷土重來,遠處天邊黑雲壓境,還炸開了幾道驚雷。

沈黎帶着哭腔,眼尾灔紅,淚眼朦胧地控訴道:“疼。”

陳斐立即停住了動作,湊身去拿床櫃的紙巾給他。

但沈黎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顆顆的珍珠全都砸在了枕頭上。

淚水沒讓他的醉意消散,反而因為此,點燃了他心裏高居不下的酒精。

大雨如注的同時,沈黎也醉得更厲害了。

.

隔天早上。

沈黎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腰間酸疼,像被車輪狠狠碾了一道。

大腦持續死機,直到他确定衣物穿戴整齊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他醉後雖然斷片,但卻總能記清那些最高能最尴尬的片段。

比如昨晚。

他雖然怕疼,但還是哭着催按摩師繼續,讓他全方位地體會正骨按摩的舒爽。

不過最後,爽不爽他沒體會到。

但淚腺發達,異于常人的他,卻哭得驚天動地。

沈黎翻了個身,成功把自己羞紅了。

浴室裏的淅瀝洗漱聲傳來後,他又迅速翻身下床了。

按摩師不應該服務完就走嗎?怎麽還能呆在客人房裏過夜洗澡?難道..昨晚的按摩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麽一想,沈黎匆忙拿上東西,就準備開溜了。

浴室的隔音效果不好。

沈黎戴着的助聽器,能夠讓他清晰地聽到房間裏金屬碰地的聲音。

莫名地,他想到了昨天碼字時寫的,男主解.皮帶落地的聲音。

他耳尖一紅,心虛地将身上所有的現金留下後,就戴上帽子溜了。

.

等陳斐洗漱完後,某個昨晚差不多哭了一整夜的小哭包已經溜了。

他望着床櫃上整整齊齊的五百塊,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弧度越發上揚。

但下一瞬,手機鈴聲就在偌大安靜的房間裏響了起來。

陳斐順手就接通了。

“陳律,昨晚睡得好嗎?”倪鑫摻笑的聲音傳出。

陳斐點了根煙。

氤氲煙霧中,他半阖着眼睛,散漫地“嗯”了聲。

“不錯啊,常暢那小子跟我說你昨晚沒回房間,去了另一房間休息。虧我還擔心你喝醉了,蹲在路邊背法條。”黎鑫饒有興致地問,“說給哥哥聽聽,難道我們黎爾律師所的一枝花是被摘了?”

猩紅的火光沿着煙身而下,陳斐吐了個煙圈:“裴家的案子結束了?”

跟倪鑫交好的都知道,他最近在忙裴家的經濟糾紛案,并且忙到陰間作息。

但倪鑫素來臉皮厚,他語鋒一轉,繞開話題笑着說:“欸,藏得這麽緊。看來一定是遇上..”

陳斐沒理好友的調侃,直接掐了電話。

他撚滅煙,将桌上的錢放到早上常暢拿過來的公文包裏後,才點開微信,看着昨晚被他頂置的新好友。

——三水梨。

小哭包的頭像是一個卡通人。

很可愛,棕栗色的頭發上還有兩個兔耳朵。

一般人都會以為是随便找的一張動漫網圖。

但陳斐卻知道,這是粉絲給沈黎畫的二次元拟人圖。

指尖莫名酥癢。

最終,陳斐還是沒能忍住地點開了那張頭像,摸了摸那兩個毛絨絨的兔耳朵。

盛夏的早晨,初陽高照。

A市沐浴在稍顯毒辣的陽光下,逐漸恢複到車水馬龍。

沈黎回到住處後,就縮到一貓一狗身邊,環住了它們。

火焰色的布偶貓水水喵嗚了聲,乖巧地縮在鏟屎官的懷裏,而一旁搖着尾巴的柯基火火,一雙短腿想跳也跳不上。

沈黎瞧着,笑出了聲。

他伸手将火火也抱進懷裏後,埋頭在它們身上猛吸了口。

“一天沒見,你們有沒有想我呀?”沈黎彎着月牙眼,絮叨道,“我昨天去做了正骨按摩,但是喝醉了的我好笨啊,我根本就沒在手機上下好單,那個被我扯來房間的按摩師肯定覺得我是個..是個酒瘋子。”

他在回來的路上,想點進昨天的那個單子看看,給他按摩的按摩師是誰。

但點進去後,卻迎來了當頭一擊。他喝醉了,沒有付款,訂單根本就沒成功,所以按摩師才這麽久都沒過來。

“喵嗚!”

是噠!

“汪汪汪!”

棒棒噠!

一貓一狗異口同聲地回答着他。

沈黎養了水水火火兩年了,這會也大概猜到了它們的意思。

他掐住它們的尾巴,自我安慰道:“還好我留了錢給他,就當是補償吧。只是一場意外啦,以後應該也不會再碰到的。”

水水跟火火朝着對方眨了下眼睛後,就開始賣萌安撫主人。

雖然它們都覺得,flag都是會倒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

沈黎都想将這件,最離經叛道的事徹底忘掉。

只是肩膀上跟腰上傳來的酸痛感都一直提醒着他。

直到差不多一周後,那股遺留的酸疼感才消掉。

這天晚上,沈黎碼完字,有些犯懶,正想點個外賣,就接到了哥哥沈訣的電話。

“喂,哥。”

“吃飯了嗎?”

想到沈訣一直對自己點外賣的行為抱有意見後,沈黎立即點頭:“吃了!”

“那就好。有時間嗎?哥明天休息,不忙的話,就帶你去耘桂餐館吃飯。”

沈黎眼睛一亮,笑出了兩個小梨渦:“有!我不忙,我有存稿的。”

電話那頭的沈訣笑了聲。

“那就明天晚上六點見?”

“好。”

兩人繼續聊了一會,沈訣那頭又忙了起來後,才挂了電話。

沈黎心情很好,還額外給水水加了一條小魚幹。

柯基火火不樂意了,狗身一躍,開始了抖臀搖尾賣萌。

“也給火火加一條動物火腿。”他彎身戳了戳火火軟乎乎的蜜桃臀。

“汪!”

好!

給火火水水加完餐後,沈黎才解決自己的晚餐。

他做了份番茄雞蛋面,吃完就洗澡上了床。

睡前。

沈黎登上了自己的作者微博。

他是網文寫作網站翹楚的簽約作者,他常駐純愛頻道,也是該頻道各個分頻的金榜常客,所以微博粉絲量很可觀。

今天恰好是他一部作品的廣播劇開播日,他轉發完官方微博後,正準備退博,就瞧見下面已經有了一條評論。

@li

看到是熟悉的id後,沈黎了然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他成為簽約作者後的老粉,他寫了四年,這個賬號就關注了四年。

從一開始新人時期的私信鼓勵,到現在每條微博下的評論,都少不了這個粉絲的影子。

沈黎心尖一軟,回複了句。

——晚安。

.

A市的盛夏染得人一身燥熱。

即使到了六點,夕陽也高懸在天邊。

兩人餐位靠窗。

餐桌上的菜肴賣相俱佳,光是看着,都能令人垂涎三尺。

過往的路人走動時,都忍不住瞟幾眼兩人。

沈黎灔麗精致,明明是勾人的長相,但一雙鹿眼卻又清澈至純。

而沈訣卻是截然不同的俊朗,但細看,還是能發現兩人眉眼處的相似。

“動筷啊,難道太久沒看到你哥了,看呆了?”沈訣分外自信地說。

沈黎抿出兩個小梨渦,沒想打擊哥哥的自信心。

但他剛要動筷,就聽到沈訣皺眉說:“怎麽來吃個飯都能撞見這人?看來今天不宜出門。”

“怎麽了?”

沈訣沒打算瞞着他弟弟。

他指着對桌氣質出衆,長相俊美的男人,低聲說:“那是我們律師事務所的最強競争者,也是你哥的死對頭,陳斐。下次撞見,記得離他遠點,懂不?”

沈黎乖巧點頭:“懂。”

他轉頭瞧了眼,但今天出門太急,他沒戴隐形眼鏡,所以根本就沒看清。

沈訣很滿意:“嗯,先吃飯吧。”

食不言,寝不語。

飯局上,兩人偶爾聊幾句,就接着埋頭幹飯了,所以結束的也分外快。

飯後,沈黎摸着冒出的小肚子,小聲說:“我去趟廁所。”

“嗯。”

眼看着弟弟拐彎去了廁所後,沈訣就收回視線,玩起了手機。

他剛點開微信,對桌的死對頭就起身也去了廁所。

餐館內的廁所很幹淨。

沈黎洗完手,轉身返回時,擡頭就瞧見了站在牆邊的男人。

有點..眼熟,好像是他哥剛提到的陳斐。

雖然沒戴眼鏡,但還是憑借身形氣質大概記住了人的沈黎,正想小心繞道,就聽到一旁的男人散漫笑問:“沈老師,那天的按摩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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