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沈黎顫了顫眼睫:“沒有。”

這種事情經歷多了,他早就不會為此感到難過了,頂多就是橫發時,會有一點點情緒。

陳斐握緊手,看了會手背上的創口貼,随後又睇向他問:“沈老師會射/擊嗎?”

沈黎誠實地搖了搖頭。

“現在六點半,半個小時內解決晚飯後,我們□□擊場。”

“我們?”沈黎指向自己,不解問,“我沒說要去啊,我又不會射/擊,難道去射/擊場給你當活靶子嘛?”

陳斐悶笑了聲,眉尾揚起:“我來教你。”

“可是..”沈黎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陳斐說,“不會讓沈老師當活靶子的,我舍不得。我只想讓沈老師開心。”

明明語調是一貫的散漫,但又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沉甸。

像什麽東西即将要破土而出,卻又被壓了回去。

沈黎在心底默默腹诽會,才在陳斐饒有深意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兩人将三只小寵物喂飽後,沈黎本來想帶上它們,但陳斐卻直接給三只睇了個眼色,它們紛紛識相地縮回了窩,開始裝睡。

見狀,沈黎也只好作罷。

車內。

沈黎始終垂着腦袋玩手機,沒主動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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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看出他有些緊張,放了首純音樂後,才抛出話題:“沈老師平時鍛煉身體,一般會選擇做什麽運動?”

沈黎玩俄羅斯方塊的手頓住了。

豎直形的方塊快速墜入他弄好的下方,超過了最高的标準線,成功輸掉了比賽。

他抿了抿唇,赫然回答:“我不常鍛煉。”

“嗯。”陳斐轉了下方向盤,“我周末早上都會晨跑,沈老師要不要一起?”

沈黎發現。

陳斐的臉皮真的挺厚的,他覺得他哥跟他說的,那個傳聞中不近人情的陳律,可能都是他哥編的。

這樣意圖明顯的靠近,他就算再遲鈍,也能猜到陳斐的目的。

念此,他委婉地拒絕道:“算了吧,早上我起不來。”

“剛開始跑步的時候,都會賴床起不來。但是慢慢克服,就會逐漸形成生物鐘主動起床跑步。沈老師不用擔心,起不來我也會等你。”

沈黎:...

“可是,我周末一般得睡到十點。”

其實不是,他自從調整作息後,早上起的都挺早的。

陳斐沒再堅持讓沈黎跟着去跑步,車廂內靜默了一會後,前方恰值紅綠燈。

陳斐将車停住,偏過臉忽然問:“是起不來,還是不想跟我去,沈老師?”

這個問題對于沈黎來說,簡直不要太尴尬。

他抿了抿唇,牽強地扯過一個笑容:“真的起不來。”

陳斐的眉眼生得很好。

是他筆下最喜歡的桃花眼眼型,眼尾微揚含情,看人時專注又深情。他很難抵擋得住。

而且,這麽近地對視着,他覺得,自己心底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繭而出了。

沈黎狼狽地撇開視線,同時,後方傳來一陣車聲,提醒兩人可以過了。

“好好開車。”他說

陳斐重新踩下油門,緩緩駛動車子。

沿途安靜,沈黎開始了面壁思過。

每次單獨面對陳斐的時候,他總會沒出息地想要閃躲,就好像,他是兔窩裏的小白兔,被陳斐這只大灰狼四面圍攻。

最後,只能聳拉着耳朵,被大灰狼提住後頸,帶回狼窩裏。

怎麽會這樣呢?

沈黎想了想,把這種特殊的相處方式,歸結為陳斐特殊的職業。

律師善于觀察與辯解,在法庭上征戰又讓他們身上多了分精銳。在日常生活的相處中,難免就會處于強方。

沒錯,一定是這樣。

絕對不是因為,他對陳斐也抱有那種心思,所以一直讓着他。

而且,他也不應該抱有,他早就想好了要孤身一人直至老去。像他這樣不幸的人,不應該去危害別人。

.

射/擊場離錦上公寓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

兩人抵達後,負責人早已等候多時了。

沈黎望着對陳斐異常恭敬的射擊場負責人,鹿眼裏泛着不解。

陳斐應該就只是個很厲害的律師吧?可看這幅架勢,他怎麽覺得陳斐還有一層隐藏的霸總身份呢?

陳斐停好車後,就帶着他走進了射/擊場,見負責人沒多呆就走開了,沈黎也沒再多想了。

射擊場內很大,隔壁場還有一夥人也在玩。

沈黎向來不喜歡打量別人,所以也沒發現,隔壁那夥人裏的兩個青年,就是他今早在黍水湖邊遇到的那兩個問他要聯系方式不成,又出言諷刺的青年。

陳斐脫掉了西裝外套,露出了裏面的經典款白色襯衣,正在試/槍。

沈黎瞅着他握槍的模樣,忽然覺得,陳斐好像是比他哥要帥一點。

其實比起手/槍,陳斐更喜歡用步/槍。

但今天來這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給自己放松,而是為了讓沈黎開心。

于是,他選了把貝雷塔87,這把手/槍無論是穩定性,還是射擊精度都不錯。對于初學射擊者來說,再合适不過了。

他将槍遞給沈黎,示意他握着,但沈黎卻呆怔問:“啊,難道我就直接上嘛?”

“嗯。有我在,不用擔心。”

沈黎第一次握/槍,非常激動。

不過他有些怕走火,所以也就只敢牢牢握着,不敢把玩。

陳斐站在他身旁,糾正道:“不是這樣握把的,沈老師。”

“那要怎麽樣啊?”

“握緊搶把,同時要注意你的十指位置,像這樣。”說着,陳斐拿起另一把手/槍,做握把示範動作。

沈黎瞅着,按照提醒動了動,随後又問:“是這樣嘛?”

陳斐微勾起了唇,他直接站到沈黎身後,握住了他的手:“放松。”

沈黎不僅放松不了,更要原地臉紅飛天了。

陳斐真的太會犯規了,他想。

他深吸了口氣,詳裝鎮定道:“好。”

瞥見懷裏人耳根上的緋色,陳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手把手地糾正懷裏人的握把姿勢。

沈黎的手很細小。

手指皎細,戰兢着,而陳斐的手指,顯然就有力許多。

陳斐微微俯身,呼吸噴灑至沈黎肩頸,灼得沈黎都快要冒煙了。

他聲若蚊吶問:“握對了嗎?”

手指劃過沈黎柔嫩的腕關節,糾正好激起他一陣戰栗後,陳斐才說:“沈老師很棒,握對了。”

“嗯!那我們進行下一步吧!”

瞄準的時候,沈黎微微偏過了腦袋,原因無他,完全就是因為兩人挨得太近了,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想,他只要射中那個靶子就可以了,多少環都沒關系。不過,如果是十環那也再好不過了。

但第一次總是事與願違的,沈黎連靶子都沒擊中,更別說靶子上的環了。

他尴尬地瞅了眼陳斐,說:“好像不行。”

“我教你。”陳斐又重新握上了他的手,“注意,這要居中,不能偏高偏低。”

“好。”沈黎的手随着陳斐的掌控,慢慢讓其居中。而後,陳斐微眯起眼,按下沈黎的手指,一并扣動了扳機。

耳旁是身後人的徐徐呼吸聲,子/彈飛出,槍聲響起的那一刻,沈黎卻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比一下震耳,沈黎羞紅了臉。

子彈擊中了遠處靶子。

中靶了。

是十環。

沈黎來前特意帶了隐形眼鏡,清晰地瞧見這令人驚喜的結果後,他轉身笑着說:“我打中了!而且還是十環欸!”

“嗯,沈老師真棒。”陳斐毫不吝啬地誇獎。

身前人鹿眼裏漾着明媚的笑意,來前眉眼間充斥的愁緒已經一掃而空了,整個人又恢複了朝氣。

“我們都棒!”沈黎伸手示意陳斐跟他擊個掌,但撞上陳斐意味深遠的目光後,他才意識到興奮過頭的自己做了什麽。

他悻悻地咳了聲,正想收回手,手心就傳來了肌膚相貼的溫熱觸感。

而後,陳斐保持着擊掌的姿勢,微微俯身,與沈黎平視問:“沈老師開心了嗎?”

“開心。”

他除了寫文,就沒什麽興趣愛好,加上身體弱,所以出門頂多就是觀光風景。

但陳斐帶他體驗了這個充滿着刺激,讓人有征服感的游樂項目,給他帶來了很不一樣的體驗。

當下,那些煩惱都消散了,他真的很開心。

“不夠。”陳斐收回手掌,重新擡起沈黎握着槍的手,“我想讓沈老師更開心。”

低沉磁性的嗓音穿過雲霧,墜直侵入沈黎耳裏,勾的他面色緋紅,春水晃漾。

沈黎心若擂鼓,卻忽然有些懊惱。

他頭一次生出了,或許今天不戴助聽器來會更好的想法。

這樣,他就不用把惹他心若擂鼓的話聽清,即使聽清了,也能裝作沒聽清似的撇過腦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呆愣地任由陳斐圈住他,讓那股木質調香水味肆意幹擾着他的神經。

這一刻。

沈黎再也沒有辦法否認,陳斐對他而言,可能真的是不一樣的。

因為過往的二十二年裏,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跟反應。

“回神。”陳斐攬住他轉了個圈,重新面朝靶子。

相纏的手逐漸擡高,沈黎清楚地感知到,陳斐正壓着他的手指,扣動着扳機。

連綿不斷的槍聲劃破周遭寂靜,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槍槍中靶,槍槍十環。而後,呆滞的沈黎,聽到陳斐捱過來問:“那天,我問沈老師的問題,沈老師還沒回答我。這麽久了,沈老師想好怎麽答複我了嗎?”

沈黎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他顫着眼睫問:“什麽問題啊?”

“嗯?”陳斐轉過他的手,穩朝另一道的靶子開了槍後,才将危險的槍壓下,擲地有聲問,“沈老師,給個機會?”

他話音剛落,對面玩着的另一夥人,就隔空吹起了口哨。

各個靶場之間都隔着網道。

那夥人走進,其中一個俊朗的青年,挑釁地看着陳斐:“比試比試?”

他剛說完,另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又揶揄地朝沈黎吹了聲口哨:“原來你有男朋友了啊?那就早說啊?我們又不會揪着一個小聾子不放。”

沈黎面色驟變:“你是不是..”

還沒說完,他就察覺到手心被陳斐安撫性地捏了下。

陳斐面若寒霜,不怒自威,将沈黎護在身後:“怎麽比?”

黑皮青年咧嘴一笑:“很簡單。十顆子彈,50米,成績按環數計算。”

“行。”

見他答應的這麽幹脆,黑皮青年朝身旁俊朗的青年低絮了會後,又擡頭說:“輸的人,脫衣服繞射擊場外的環北大橋跑三遍。贏的人,可以随便提要求。怎麽樣,還敢不敢來?”

站在身後的沈黎擔心地湊到陳斐耳邊說:“別跟他們比了,我們回去吧。”

雖然陳斐很厲害,但對面敢提這種要求,實力應該也不容小觑。

他不想冒這個風險,更不想牽連到陳斐。

陳斐沒回答,反而拿起了旁邊的鴨舌帽給沈黎戴上。

戴好後,他又掐了下沈黎的臉,說:“不用擔心。等我回來,我想聽到沈老師的答案。”

沒等沈黎答複,他就轉過身說:“速戰速決,開始吧。”

見陳斐這麽淡定,對面那夥人紛紛笑出了聲。

十米能射中十環,卻并不代表五十米也能射中十環。

.

兩夥人一起走向另一個靶場。

射擊場負責人看到來人是陳斐時,面色一變,正要開口,就瞧見陳斐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就領着他們進了靶場。

槍沒有變,仍然是剛才那把貝雷塔87。

俊朗青年拿起槍,吹了口氣:“你應該不常玩吧,為了公平起見,我選的是初學者的槍。”

陳斐面色淡淡地握起槍,撇過頭,觑向靶子。

黑皮青年做裁判,等兩人都準備好後,他一聲令下:“三,二,一,開始!”

比賽瞬時開始。

五十米的靶子顯然比剛才陳斐教他的十米遠的多,沈黎坐在一旁,如坐針氈。

而另一邊,陳斐始終面色淡淡,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他握把,敏銳地瞄準後,卻沒有率先扣下扳機,發射子彈。

俊朗青年嗤了聲,只當是陳斐怕了。

他眯起眼,瞄準遠處靶子後,射出了子彈。他不是連發的,而是射完一槍,又重新瞄準靶子,而後再射擊。

十發子彈射出後,休息區的人為他歡呼了聲。

他得意地收槍,藐視陳斐:“該你了。”

陳斐沒理他。

他睨了眼沈黎後,收回視線,轉身握把瞄準一氣呵成。

當子彈從槍口飛速射出時,陳斐腦中閃過了,黑皮青年嬉皮笑臉地叫沈黎小聾子的模樣。他喉間一緊,動作不停,連射了十發子彈。

槍口似冒着硝煙,彌漫在他跟青年間。

隔得遠,青年還看不清靶子的中彈情況,但一旁拿着望遠鏡看的黑皮青年,卻已經提前知曉了比賽結果。

全然不知的青年放下槍,轉過身時,蓄意說:“便宜你了,早知道,應該讓輸的人裸/奔才對。”

陳斐挑眉:“确定?”

“不然呢?你不會覺得我會輸吧?”

“嗯。”

青年正想發火,就瞧見好友朝他擠眉弄眼。

來不及思考,他就沖出了靶場問結果。

“怎麽樣?”

黑皮青年頓了頓:“你五槍九環,五槍八環。”

他揚眉,得意地笑了下:“贏了。”

身後一夥人裏,忽然有人出聲提醒:“周秧,你輸了。他十槍都是十環。”

“怎麽可能?”

“你想耍賴?”陳斐牽起沈黎,來到了這邊。

沈黎本來還在擔心陳斐會輸,但比賽完,他瞧見黑皮青年的神色變化後,就知道是他杞人憂天了。

陳斐不會輸,輸的只會是別人。

周秧臉色一變,沒有回答,反倒是黑皮青年笑着說:“都是朋友之間的玩笑啊,別當真,我們也就是鬧着玩。這俗話說得好啊,不打不相識嘛。”

“願賭服輸。”

“哎呀,剛剛那就是個玩笑,哪來的賭呢?朋友之間就是要打打鬧鬧才有意思嘛。”

見黑皮青年開了口,他身後的一群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就是個玩笑,懲罰什麽的就算了吧。”

“對啊,就當交個朋友啊,何必這麽較真呢?”

沈黎覺得可笑至極。

他正準備反駁,陳斐就快他一步,打了衆人臉:“不是朋友,別裝熟。”

氣氛瞬間變得尴尬,周秧也不想丢了面子,猶豫了會,便習慣性地擡出背景來壓人。

“我是C市周家人,今天的事賣我個面子,就當是朋友之間的玩笑,不然...”

“周家?”陳斐睇向周秧,眸色沉沉。

其餘的話還未說出口,駐守在一旁的負責人就走了過來,恭敬道:“少爺,交給我們處理。”

氣氛詭谲,人群中不知誰的手機鈴聲猛地響起後,衆人紛紛炸開了鍋,他們神色驚慌,顯然是在害怕。

沈黎迷惑地瞅了眼陳斐。

陳氏?是A市的代表企業陳氏吧?

原來,陳斐真的有隐藏的霸總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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