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懷清
莫懷清
但現在并不是可惜耳朵的時候。
陸小肆詳細地和莫懷清描述了他是如何要去找他、如何想要救兔子卻被鷹搶先了一步、然後如何遇到了那可疑的紅衣人。
莫懷清聽完後，若有所思地問道：“照你說的，你剛才能操縱靈力收起耳朵，那就算掌握了引氣入體進入了煉氣期，應該能阻止那只老鷹去叼兔子啊。”
陸小肆被他問得一呆，重點是這個嗎？重點不是那個紅衣服的人嗎？！
但是面對師兄的提問，他還是乖乖回答：“因為如果救了兔子，鷹就會餓死。”
莫懷清指了指他說中那發舊柔軟的布條：“可你為了救兔子你都舍得扯你的衣物了。”
陸小肆低頭看着手裏的布條：“如果只有受傷的兔子，用這死物救一條活命很值得。但是如果還有鷹，那麽……我覺得我不應該插手它們的紛争。”
莫懷清聽了陸小肆的話，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深沉。
這個小孩，他從凡間長大，從未接受過仙界的修真教導，卻能明白權衡因果關系。
修真界的因果不能輕易幹涉。如果涉及到單獨的個體，可以進行适當的插手，施以恩情，以待善果。但若涉及到多個個體，那麽這裏的因果過于複雜，修真者如果處理不當，很容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欠下因果，于修行不利。
莫懷清知道仙尊從半年前開始查清原縣被貓妖襲擊的事，然後就開始借着平息魔獸暴動的機會外出找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件事仙尊并未清楚地告訴過他，他也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是誰、有着什麽樣的特征，就連找人這件事都是莫懷清暗自推測出來的。
找了有大半年後，宗主來信召仙尊回宗，仙尊才不得不返程。
然後他們就在門口遇到了這個少年。
求入仙宗的人被守門弟子為難這種事別說仙尊了，就連随便一個內門弟子都不會多事去管，但仙尊卻特意停了下來，讓他去看看。
莫懷清處理完後回禀，得到了仙尊要參加收徒大會的要求，他便立刻猜到了，這個少年恐怕就是仙尊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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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桃李塔收徒大會的水鏡術法中，他和仙尊一樣，關注着這個少年的一舉一動，包括少年幫助汪源被背叛卻還要施救的事。
那時候他從少年身上看到的是一種近乎于愚蠢的善良，如果不是他身負機緣，恐怕沒那麽幸運能通過考驗。
但是今天看來，這個少年大概有着他不曾注意到的一種，關于修道的慧根和天賦。
所以仙尊才會要收他為徒的嗎？
修道最看重心境和品性，一時間的修為高低并不能說明什麽，關于道的悟性，才是一個人能修煉到什麽程度的決定因素。
莫懷清一時間心緒複雜。
“莫師兄……莫師兄？”陸小肆感覺到莫懷清在出神，他小聲喚道，想要把師兄的注意力拉到重點上來，“莫師兄，我們還是聊聊關于那個紅衣人……”
“沒有什麽紅衣人，”莫懷清壓下心中那浮現出的一絲絲妒意，“整座正陽峰只有仙尊，還有你、我，三個人。其他的來客只能到正陽殿，到不了這裏。你是不是靈力使用過度，出現幻覺了？”
陸小肆有些委屈：“可我剛剛明明……”
“好了，”莫懷清把食盒遞給陸小肆，“這麽久沒吃東西，餓出幻覺也說不準。”
陸小肆只好和莫懷清道謝，接過食盒。
莫懷清看着那對又有些蔫蔫的貓耳朵，心裏嘆了口氣，語氣放柔：“仙尊剛回來不久，這兩天正陽殿有不少人來拜訪，我得去幫忙招待，可能有時候給你送飯不及時，你要是害怕，就待在院子裏不要出去，你放心，不會有人能進入院子的。”
雖然不知道莫懷清為何如此篤定，但是陸小肆也不好給他添麻煩，他雙手拎着食盒，對莫懷清道：“我知道了，我會乖乖地待在院子裏不亂跑。”
少年頂着兩個貓耳朵，睜着大眼睛，明明眼底的委屈還沒有散盡，可說出的話又極其乖巧懂事，仿若寄人籬下一般地小心翼翼，這讓莫懷清的心又軟了點。
“這裏确實不會有其他人進來的，”莫懷清又說了一遍，“所以不要擔心。”
“嗯，好。”
莫懷清想了想，又說道：“除了飯食之外，還需要些其他的什麽東西嗎？”
陸小肆搖了搖頭，莫懷清便準備離開。
突然，陸小肆想到了一件事，又追了上去：“莫師兄！莫師兄！”
莫懷清停下腳步，眼神詢問他還有什麽其他事。
陸小肆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問道：“莫師兄能幫我找一個人嗎？”
然後他想到莫懷清說的最近比較忙，在莫懷清開口前又立刻補充道：“不是現在，是等師兄閑下來，有時間的時候。”
莫懷清擡了擡下颌：“可以，是誰？”
陸小肆剛說出四個字：“黃靈真人……”
他還沒說完，就見莫懷清臉色驟然沉了下來，陸小肆急忙改口道：“如果……如果不方便的話……”
“誰告訴你的？！”莫懷清冷冷地問道，眼神也不複剛才那般柔軟，“誰告訴你黃靈真人的？”
陸小肆有些慌張：“黃……黃靈真人……怎麽了？”
莫懷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不就是想說，我是黃靈真人的徒弟嗎？”
陸小肆愣住，莫懷清……是黃靈真人的徒弟？！
那，那不是和家生哥同門？
但是……但是，莫師兄不是師父的徒弟、他的師兄嗎？
“陸小肆，”莫懷清的臉色很難看，“我知道我現在賴在仙尊跟前，賴在正陽峰在你看來可能臉皮很厚。”
“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陸小肆百口莫辯。
“但是，”莫懷清冷聲道，“就算你作為仙尊弟子看不慣我，只要仙尊不開口，我也不會主動離開的！”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師兄你是黃靈真人的徒弟！我以為師兄你是……你是師父的徒弟……”
這話怎麽聽怎麽感覺別扭，莫懷清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
“哦對了！這個！”陸小肆放下食盒，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掏出拿出了那兩塊碎掉的木牌，雙手遞給莫懷清，“我打聽黃靈真人是因我的奶哥哥，他叫陸家生，大概六年前來的仙宗，之前在入門那裏，那兩位仙長看過這個牌子，他們說家生哥是黃靈真人的弟子，我……我來太微仙宗一開始也是為了找他。”
莫懷清聽到這話，看了陸小肆一眼，将信将疑地接過木牌，拼在一起，看到上面的花樣和文字，才知道自己誤會陸小肆了。
莫懷清有些尴尬，他幹咳了一聲，看了陸小肆一眼，少年的臉上并沒有鄙夷或者嘲笑的神情，反而是寫滿了忐忑。
“我幫你找找，”莫懷清再次确認了木牌上面的名字後把東西還給了陸小肆，“不過你要做好心裏準備，真人弟子多為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大多是像我一樣的挂名，然後根據門派的要求出任務，況且近些年……”莫懷清斟酌了一下，還是沒有把最壞的可能告訴陸小肆，“我盡量幫你找吧。”
陸小肆很感激地和莫懷清道謝，看着少年毫無芥蒂的模樣，莫懷清也不自主地松了口氣。
莫懷清走後，陸小肆立刻縮回了院子裏，莫師兄說過院子裏是絕對安全的地方，雖然師兄也說過這個地方不會出現第四個人，但是陸小肆還是很害怕，就他像小時候睡覺總喜歡把四肢收到棉被裏捂得嚴嚴實實，但還是怕從地上出現什麽鬼手把他從床上拉下去一樣。
縮在屋子裏的陸小肆也并不是無所事事，他繼續努力練習收耳朵。因為之前已經成功過一次，所以這次只用了一下午的時間，他終于成功地再次把耳朵收了起來。
陸小肆高興地摸着自己的腦袋，上面只有順滑烏黑的頭發，沒有那兩只不屬于人的東西。
祁九微就是在這個時候踏着夕陽而來。
陸小肆迎接踏入小院的師父，看着師父身披黃昏時的光芒，那頭讓他覺得神聖高潔的銀色頭發此刻仿若變成了金色。
“師父！”陸小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祁九微臉上仍然沒有什麽大的表情，但是他落在陸小肆身上的眼神十分輕柔。
“嗯，”祁九微淡淡道，“最近比較忙，沒有來看你。”
陸小肆當然不會怪師父的忙碌，他只是興奮地和師父分享着自己的修行進展。
“師父！我的耳朵收回去啦！”
祁九微看着少年臉上“求表揚”的神情，嘴角微微上翹了一個小弧度：“嗯，很不錯。”
陸小肆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驚豔了，師父好看的唇形彎起，眼睛裏也帶着笑意，太陽的金黃色餘輝給那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鍍上了一層像蜂蜜般甜蜜的金邊，讓陸小肆回想起在很小的時候，只喝過一次的蜂蜜水的味道。
祁九微見陸小肆看着他愣神，便又伸出手摸了摸陸小肆的腦袋，陸小肆臉一紅，接着“噌”地一下，原先好好收回去的那對貓耳朵又立了出來。
祁九微的手一頓，然後捏了捏那貓耳朵，那悅耳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輕快：“看來還得再好好練練。”
陸小肆感覺到一陣酥麻從腦袋頂蔓延開，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接着又立刻反應過來，腦袋和那對貓耳朵乖乖地回到原位。
祁九微看着他這一系列的動作，難得地發出一聲代表困惑的：“嗯？”
“我……我不是故意躲的……”陸小肆臉紅得能滴血，“如果……師父喜歡捏的話，可以……可以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