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臨熙
蘇臨熙
陸小肆低着頭，全身都崩緊了，不斷默念如果師父摸了一定不要動，要克服那莫名其妙的敏感和戰栗，一定要讓師父摸個盡興！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好了，進去說吧。”
陸小肆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但心裏莫名地湧現一股失望。
到底在失望什麽啊！陸小肆趕緊把那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下去，跟祁九微進了屋。
祁九微這次來只是簡單地問了問陸小肆在這裏是否吃住習慣，然後又考教了一下他的功課，在回答上來祁九微的問題後，祁九微淡淡的表情上浮現了一絲滿意。
“看來那些書你已經學得很好了，”祁九微從儲物芥子裏又拿出了一摞竹簡，“這是煉氣期的一些修煉功法。煉氣到築基的修行各門各派都大同小異，你暫且看書學着，有不會的問我和莫懷清都行。”
陸小肆珍而重之地收下竹簡，和祁九微道謝。
祁九微交代完後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問道：“這段時間學習這些東西，覺得枯燥嗎？”
陸小肆自從住到這裏，就只和莫懷清一個人打交道，就連他師父祁九微也是只有今天才見到了第二面。
但在這裏不愁吃喝，而且有着修行的目标，陸小肆便不覺得枯燥。
于是他搖了搖頭，誠懇說道：“弟子尚未完全掌握靈氣運轉方式，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只覺得一日時間太少，還要分些在吃和睡上，如果能早日像師兄那樣可以辟谷和不眠就好啦。”
祁九微聞言神色松和了一些：“你初入修真之道，不過一月餘就能做到用靈力壓制貓妖妖力，已是不錯。但是，你要記住，欲速則不達。修真最忌怠惰，卻也最忌心急，循序漸進，順應自然天道，機緣來了，修為自然會上漲。”
陸小肆認真記下祁九微說的每一個字。
祁九微看他神情拘謹，便繼續道：“所以修行也要掌握一個張弛有度，總是一頭埋進修煉裏也不行。适當地可以出去玩一下，對于你而言，正陽峰上沒有秘地，只要不離開正陽峰，你可以随便去哪裏都行，包括正陽殿和我的居所。”
正陽殿這個名字陸小肆聽莫懷清提起來過，是祁九微接待來客處理事務的地方，那裏陸小肆下意識地覺得是不可以輕易踏足的，但是此刻祁九微竟然也直接給了他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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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肆心裏有些感動，師父對他的真的很好。
然而，他轉念想起白天那紅衣人，仍然有些不安，可他又想起來師兄說過這附近不會出現其他人，他也怕是自己的一些臆想幻覺，不願意讓祁九微分心費力在自己的一個臆想上，便想了個理由：“我聽莫師兄說，最近有些客人來訪，我怕我驟然出去的話，會沖撞了客人們。”
“你是我祁九微光明正大收的徒弟，在正陽峰有着絕對的自由，若論沖撞，”祁九微平靜地說道，“天道聖子的徒弟，要沖撞也是他們沖撞你。”
這話着實讓陸小肆一驚，師父這是讓他……狐假虎威嗎？
祁九微看少年有些錯愕的表情，知道這小孩臉皮薄，性子憨厚，做不出仗勢欺人的事，便在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然後指尖頂着眉心，陸小肆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有了一瞬間的湧動，再一看祁九微，他已經睜開眼，手指指尖捏着一枚朱紅色的珠子。
祁九微将珠子遞給他：“收好這個，随身帶着，如果遇到了什麽不認識的人、或者危險的情況，捏碎它我就會過來。”
陸小肆小心地接過這枚珠子，發現這珠子漂亮得過分。
通體豔紅色，裏面不時有金光流動，仔細看去有着金色的光點隐約閃爍，就像是紅色天空上金色的星空和流星一般。
陸小肆仔細地将這寶貝的珠子收起來，然後在祁九微離開後，摩挲了這個漂亮的小東西一晚上，最後把它小心翼翼地壓在自己胸口，硌着才安心入睡。
有了這枚珠子，就好像有師父陪在身邊，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然而第二天，他再次努力把耳朵收回去準備出去看看的時候，那個紅衣人再次出現了。
陸小肆警惕地看着那在籬笆院子外的人，先是拿出了珠子，珠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美麗的光芒，他猶豫了下，把珠子收回去，換了銅鈴出來。
他剛要搖動，就聽那人帶着哀求的聲音說道：“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對你沒有惡意。”
陸小肆的手一頓，他離那個人足足有幾丈遠，一個在院子裏面一個在院子外面，那個人似乎是為了保證陸小肆安心，并沒有跨過那院子，也沒有推開院門擅自進來，就只是停在外面，好似是真的只想找他聊聊。
陸小肆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搖鈴喚莫師兄過來，可他看着這人臉上表現出的哀泣和懇求，又讓他有些不忍。
“那……那你就站在那裏，”陸小肆捏着鈴铛，警告道，“不許進來。”
那人仿若得到了什麽大赦一般，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然後點頭保證道：“我不進來，你相信我，我說到做到絕對不會害你。”
陸小肆便稍稍安心，然後說道：“你……你是誰？想做什麽？”
這人絕對不是什麽客人，因為如果是客人的話，沒必要躲着莫懷清。
那人眉眼溫潤地看着陸小肆，目光中仍然和昨天一樣帶着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還有一絲……慈愛？
“我叫蘇臨熙，”那個人說道，“我為找你而來。”
“你騙人，”陸小肆斬釘截鐵道，“你要是專門來找我，不會在昨天還問我叫什麽。”
如果是專門來找他的，沒道理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像他來找家生哥，最起碼得知道家生哥的名字嘛。
蘇臨熙聞言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那是因為他！因為祁九微！那個僞君子他把你弄丢了！他占據了本該屬于你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帶着你……”
“你住口！”陸小肆生氣地打斷他，“我同意和你說話，不是讓你來诋毀我師父的！”
“你為什麽要認害了你的人做師父！”蘇臨熙憤憤道，他漂亮的臉扭曲起來，“我才應該是你毫無保留相信的人！我是你的……從你還未出生便守護着你的人！你我之間有着比親子還深厚的因果！我們本應是最親密的人！”
陸小肆已經不想聽這個人說話了，他晃動手中的銅鈴：“我不要再聽你胡說八道了！我父母是個凡人，我的養父養母也是凡人，我只是因為意外，陰差陽錯才踏上這條路的！如果不是師父，我恐怕早就被那些仙長們殺死了！”
“他在騙你！”蘇臨熙上前一步，緊貼着籬笆，素白的雙手抓住籬笆尖，“祁九微在騙你！他把你困在這裏，明面上是收你為徒，實際上是為了限制你的自由，只能讓你聽到他想說的話，只能讓你讀他讓你讀的書，因為他怕你知道得太多而懷疑他！他是在囚禁你啊！”
“騙人！胡說！”陸小肆搖鈴的幅度更大了，“師父才不會！師父他說了我是他的徒弟！”
“呵，”蘇臨熙冷笑，“如果祁九微是真心收你為徒，那他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拒絕讓你上太微仙宗的師徒文牒！又為什麽要斷絕你和太微仙宗其他人的往來！又為什麽告訴你不要出正陽峰？！”
陸小肆根本不知道什麽師徒文牒，但是他知道師父從那些對他敵視的仙長面前救走他，還幫他收尾巴，教給他功法，讓莫師兄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這世上沒有人比祁九微對他更好了！
而且……而且師父昨天還說，他是他的徒弟，師父不可能騙他！
“你住嘴！住嘴！”陸小肆也急了，“不許你再說師父壞話！”
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誰說仙尊壞話了？”
陸小肆擡頭，看到莫懷清推門進來，他立刻轉頭，想看蘇臨熙是不是和上次一樣消失，卻發現他仍然站在籬笆外面。
陸小肆一喜，他指着蘇臨熙的方向說：“師兄你看！昨天就是這個人！他今天又來了！他還說師父壞話！”
莫懷清狐疑地向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一臉疑惑地說道：“什麽人……哪兒有人？”
陸小肆頓時手腳冰涼，他看着那仍然在籬笆牆外的亮眼紅色，正午時分，陽氣最重的時候，蘇臨熙就那麽嚣張地站在那裏。
“他……就是他……”陸小肆磕磕絆絆地，指着蘇臨熙的手指卻有些顫抖，“莫師兄……你……你看不到嗎？”
莫懷清看陸小肆臉上害怕的模樣，心想這小孩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于是他凝聚靈力在雙眼之中，看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那如同霧氣般的靈氣，看到了不遠處古木四周的淺淺生氣，可就是沒看到陸小肆指着的那個方向上，有什麽人或者東西。
陸小肆突然跑了起來，他飛奔向那站在籬笆外的蘇臨熙，伸手要去抓住他的領子，而莫懷清反應也很迅速，他手指微動，帶着攻擊氣息的靈力瞬間襲向陸小肆奔去的方向。
可那靈力卻撲了個空，同樣撲空的，還有陸小肆的手。
陸小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蘇臨熙的身體，陽光散落下來，他伸出的手形成的陰影穿透那穿着紅衣的身體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午的影子。
而蘇臨熙緩緩擡起手，纖長的手指虛虛按在陸小肆的手上，對着他輕柔一笑：“沒用的，這個世界，只有你能看到我。”
“你和我，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