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隐憂
隐憂
祁九微抱着陸小肆到床上，小徒弟抱着他的腰，毛茸茸的大尾巴掃着他的胳膊，不肯從他懷裏退出來。
屋子裏交織的靈力陣法泛着淡淡的光芒，陸小肆身體裏飄出若隐若現的黑色魔氣，被陣法抽走、吸收。
祁九微靠在床邊，一下、一下安撫着懷裏頂着貓耳朵的黑色腦袋，他耐心地等着，心裏默默算着時間。
終于，懷裏不斷躁動磨蹭的小徒弟安靜了下來。
差不多了，祁九微想。
不一會兒，陸小肆慢慢擡起頭，他看着祁九微，歪了歪腦袋，疑惑地喊了一聲：“師父？”
祁九微的目光落到他的臉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捏了一下其中一只橘色的耳朵。
過分敏感的耳朵觸感讓陸小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一切整懵了。
師師師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為什麽會這個姿勢抱着師父？
他這樣……這樣不是冒犯師父了嗎？
羞恥感讓陸小肆滿臉通紅地想要起身，腰上卻被一只手按住。
陸小肆一愣，他的手撐在祁九微的胸口，祁九微目光平靜地看着他，淡淡道：“清魔陣還要在等會兒才能完全運轉完。”
清魔陣？是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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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肆腦子很亂，他嘗試鎮定下來把事情捋明白。
從哪裏開始呢？
任務。
對，任務！
他記得自己為了弄明白宋楚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于是想辦法接了個未粱陣的任務，準備通過錦繡坊的傳送陣去宋楚他們任務所在的靈溪鎮，然後他在那裏見到了……
“師父！”陸小肆抓住祁九微的胳膊，“有人要陷害您！”
“嗯，我知道。”
“您……您知道？”陸小肆他心慌起來，難道他這次故作聰明給師父添麻煩了嗎？
看到小徒弟一臉懊悔的神情，祁九微心裏立刻就明白陸小肆的想法。
祁九微擡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陸小肆的腦袋：“你告訴我的。”
诶？
陸小肆眨了下眼。
祁九微嘆了口氣：“你把留影石和那個匣子給我了，我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原來……原來如此。
這段記憶陸小肆雖然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師父這麽說了，那他自然會相信。
“那您……”
“先不說我，”祁九微的聲音稍稍冷了下來，手上稍微用力，掐住了陸小肆的腰，“說說你。”
“我？”
祁九微捏住陸小肆的下颌，讓他看着自己：“你去出任務之前我交代過你什麽？”
師父……師父交代過……
交代過靈藥的使用辦法、交代過想買什麽可以用靈石，還……還交代過……
立起來的貓耳朵突然蔫了，祁九微知道小徒弟終于想起來了。
“對……對不起，師父，”陸小肆的眼睛透着委屈，“可是我不能用那枚紅色珠子，雖然我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是那一定有師父的靈力，他們已經在用師父的靈力陷害您了，我不能再在那種情況下用那枚珠子，不能……不能讓您的靈力留在那裏。”
“那你自己呢？”祁九微沉聲道，“你就沒有考慮過，如果不是我及時感應到你出了事，你說不定就死在梅花村了！”
陸小肆的下颌和腰際被捏得有些疼，師父從來沒有對他如此生氣過，他心裏慌極了，眼睛頓時盈滿了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師父，”陸小肆的手緊緊抓着祁九微的袖子，“下次我不會這樣自作聰明了，我再也不會了，您別不要我。”
陸小肆不想哭的，可他實在是怕極了祁九微會因為他擅作主張不聽話生氣不要他。
如果師父不要他，那真的就不如讓他死在梅花村了！
大顆的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祁九微的手中，祁九微的心裏一顫，冷臉也擺不出來了，他放開陸小肆，把他又摟回懷裏。
“沒有不要你，沒有不要你。”他無奈道，“師父只是……”
祁九微沒有說完。
曾經他沒有任何害怕的事情，對于那些潑向他的髒水他不屑去理，這種小花招對從前的他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假如這次沒有明源陣的事情打配合，梅花村的事也不過是給修真界一個談資罷了。
但祁九微沒想到陸小肆這麽在意。
在意得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祁九微閉了閉眼，沉默地抱着陸小肆，手輕輕地撫着他的後背安撫着，用肢體語言告訴陸小肆，他不會抛棄他，他不會不要他。
這偌大的修真界，只有陸小肆，只有自己這個傻徒弟會如此地在乎他，會如此地為了他而拼命。
他又怎麽會不要他？
祁九微不會不要陸小肆，他生氣，只是因為他害怕。
因為他差一點，就失去他了。
魔氣入體除了會損傷神志外，還有可能傷及神魂，神魂被魔氣撕裂，将無法進入輪回，等于整個人徹底從此間消失。
若不是他臨走前不放心，在陸小肆的神魂外又加了一層保護，而他正好感應到了這層保護被觸動……
祁九微抱着他的懷抱又緊了緊。
陸小肆在師父的懷裏一邊哭一邊蹭着，忽然，一股難耐的感覺從丹田處緩緩蔓延開來，陸小肆忍不住地在祁九微懷裏蹭着，祁九微哄拍着他的手指微動，幾縷靈力從他指尖鑽出，屋內原本已經暗下去的陣法又緩緩亮起，幾縷黑色的魔氣從陸小肆的體內蔓延了出來。
陸小肆終于發現了不對，魔氣被悉數抽出後，他再次回歸了理智。
陸小肆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起身，卻又被祁九微按回了懷裏，臉撞上師父的胸口，看着師父被他的淚水沾濕了的衣服，有些羞赧。
“對不起……師父……”陸小肆的眼睛紅紅的，他知道自己應該從師父身上起來，可一方面腰背被師父按着，另一方面……
他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自己無比依賴師父，師父周身仿若有一種氣息，讓他不想起來。
“師父……對不起，但是……”陸小肆心裏天人交戰，身體卻老老實實地伏在師父懷裏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
祁九微垂眼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是魔氣的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哭累了，陸小肆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又有些迷糊：“魔氣……？”
“魔氣分兩種，”祁九微輕聲道，“一種是來自于魔剎海的混沌之力，另一種，是原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間、被人或者獸的情緒所影響的自然魔氣。”
魔氣……
陸小肆驟然想起來，最後的時候，他好像魔氣入體了！
“師父，”他的心揪起來，擡起頭磕磕絆絆道，“我……我好像吸收魔氣了！”
祁九微伸出手，輕輕點了點陸小肆的腦袋：“你才想起來嗎？”
然後祁九微又板起臉：“魔氣入體非常難以清理，稍有不慎就會傷及靈根和神魂，神魂有損，當不成人，連輪回道都去不了！所以以後不論什麽情況都不許用魔氣，知道了嗎？”
陸小肆心有戚戚地點頭，他想調動靈力看自己的靈根，但又怕擅自動用靈氣會導致魔氣更進一步，于是小心翼翼地問師父，“那……師父，我……我現在還能不能用靈力？”
“等清魔陣運轉完了，你就能正常使用靈力了，”祁九微指了指屋子裏忽明忽暗的陣法，“本來快結束了，但是因為剛才你的負面情緒，導致身體裏原本的魔氣增加了。”
陸小肆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丹田裏難耐的感受又隐隐泛了上來，身體本能讓他去繼續蹭祁九微，但是這次他理智尚存，一邊克制自己一邊抓着師父問：“可是師父……我……我現在好像……有點怪……”
那種難受感集中在下半身難以啓齒的地方，陸小肆感覺那癢意以丹田為中心向四周尤其是下方擴散，只有師父身邊的氣息讓他能好過一些。
“你化妖丹的那只貓妖，是一只快入魔的母貓妖，”祁九微的聲音毫無起伏，就好似他在敘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已，“母貓性淫，這次你身體靈力虧空被魔氣入體，勾起來了母貓妖丹的淫性，所以才會如此難耐。”
原來如此，陸小肆稍稍放下心，他滿懷希冀地問道：“那，是不是等魔氣都拔除完了，我就能恢複正常了？”
“不，”師父卻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母貓的淫性已然被勾了出來，就不是拔除魔氣能解決的了。”
陸小肆感覺到絕望：“那要怎麽做……”
淫性……難道他以後見到人就很容易發情嗎？
這已經超出了從小就沒經歷過任何情愛的陸小肆的認知。
“所以這段時間你在我這裏睡，”祁九微平靜道，“你我有師徒契，有我在的地方，你會稍微舒服些。”
不止如此，祁九微垂眸，前幾次他用靈力探入陸小肆體內導致陸小肆失控而放出貓耳貓尾也和這個原因有關，但是他并不想告訴陸小肆，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面皮薄的徒弟如果知道和自己接觸會導致他失控，那麽陸小肆一定會謹慎地和他保持距離。
祁九微并不想這樣，他眼中劃過一絲暗光，他不會容忍陸小肆有一絲一毫想要遠離他的念頭。
陸小肆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師父，但是他也不敢耽誤祁九微的正事，聽到可以和師父一起他第一反應是高興，但是下一刻又擔憂道：“可是……師父不用去忙的嗎？”
師父是天道聖子，一直都神龍見首不見尾。
“不用，”祁九微回道，他的手指在陸小肆散下來的黑發中穿梭，聲音放柔，輕聲問道，“願意和師父離開嗎？”
“離開？”
“離開太微仙宗，”祁九微低聲緩緩重複道，“離開這裏，和師父一起去游道，抛去那些虛名，尋找天道不衡的真正原因，和師父一起，”他頓了頓，看向陸小肆的眼睛，認真說道，“匡扶天道。”
陸小肆睜大了眼睛，師父，師父想離開，想帶他離開！
離開太微仙宗，離開那些明明是被師父保護卻還要背刺師父的白眼狼！
師父說要帶他一起，去探尋匡扶天道之道！
所有的委屈、恐慌和害怕一掃而空，陸小肆堅定地用力點頭：“願意！”
祁九微滿意地笑了，他把陸小肆揉進懷裏，輕輕親吻了一下那敏感的橘色貓耳朵，貓耳朵顫抖了一下，又老老實實地湊到了他的唇側，祁九微滿意地輕抿了一下：“好，師父帶你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