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南渭仙主
南渭仙主
祁九微對外向來是一副冰冷沉穩的形象，所以這語氣中的細微變化鐘仰狩和容梨并不能體會到，但陸小肆能感覺到。
師父……好像在生氣。
因為他給莫師兄買東西而生氣？
可等陸小肆再看去時，師父的神色如常，仿佛那剛才的不快只是陸小肆的錯覺。
“莫師兄……他告訴過我，他天生靈脈狹窄，所以修行進度慢，”陸小肆在祁九微身邊小聲解釋，“所以看到這株草，我就想能不能幫莫師兄解決這個問題。”
“應該是可以，”祁九微聲音也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就是不知道只有一株是否夠用，容門主您看呢？”
“一株應該夠用，”容梨說道，“只要這株草的品相如同它展示出來的這樣。”
看着和容梨讨論拓脈丹的師父神情平靜，陸小肆便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有了懷疑。
應該是他太敏感想多了吧，陸小肆想，師父怎麽會因為自己給莫師兄買東西而生氣呢？
和鹿妖的交易很順暢，只是在付靈石的時候，那株草的報價可以說需要壓上包括陸小肆在上個任務裏得到的為數不多的全部靈石獎勵，他将儲物芥子裏邊邊角角的靈石都拿出來準備付錢，卻被師父攔了下來，祁九微淡然道：“有師父在，你只需要考慮想買什麽，不用考慮花多少錢。”
這句話讓鐘仰狩對陸小肆羨慕不已，甚至蠢蠢欲動想問祁九微還收不收徒弟，被容梨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才收回自己谄媚得過于明顯的目光。
祁九微将那株靈草交給容梨，又給了她一些靈石開銷，以作煉丹之用。
然後便繼續帶着陸小肆往前逛，只是這次沒有像剛才那樣拉着陸小肆的手腕。
不過師父拉着徒弟手腕走路這件事本身就只适合那些還是孩童狀态、怕走丢的徒弟身上，所以就算不拉着手，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只有陸小肆心裏有點失落，他內心忐忑，不知道師父是真的有些生氣，還是真的就只是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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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祁九微沒有拉着陸小肆，但陸小肆仍然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師父身邊，師父走得有些快，但也會偶爾停下來看一些攤位，恰好夠陸小肆追上來的時間。
陸小肆就這麽跟着師父走走停停，突然，他腳下一絆，等他穩住身形時，發現周圍的嘈雜聲不見了。
所有人都消失了，師父、鐘門主、容門主，還有那些攤位後面的妖獸或者修真者，一陣風吹來，頭頂上巨大的樹冠輕輕搖晃，樹葉嘩嘩作響。
陸小肆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別緊張。”
一個有些熟悉的嬌媚聲音輕柔地拂過他的耳畔，陸小肆吓得想往旁邊跳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也動不了。
這感覺喚醒了他大腦深處中的記憶。
夜晚，貓妖，綠色的眼睛。
是幻術！
這幻術比那只貓妖給他的感覺還要強大，現在已然是築基期的陸小肆被這種力量壓得連眼睛都無法眨動。
“我沒有惡意。”
穿着紅衣的人裸足踏着濕軟的泥土走來，陸小肆的眼睛看着他，南渭仙主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俯下身，纖長的手指觸碰他的下颌，将他的下巴緩緩擡起，姣好的面容拉近，陸小肆感覺到自己被他碰觸的地方不自主地泛起雞皮疙瘩。
南渭仙主湊近，在他的耳畔輕嗅幾下，笑道：“你身上，有着讓我讨厭的氣息。”
讨厭的氣息……陸小肆的心狂跳，是說師父的靈力嗎？還是……
南渭仙主好似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伸手摸了摸陸小肆的腦袋，然後直起身和他隔開一段距離。
“放心，”他笑道，“不是你師父，是那個貓妖。”
貓妖？
“我只是來确認一下，看來她是死得透透的了，也是讓人唏噓，”南渭仙主眉頭微蹙，卻帶着幸災樂禍的笑，“當年多麽趾高氣昂，結果死前的修為竟然連化形都維持不住了，還招惹天道聖子護着的人，真是一朝入魔，根基全毀啊。”
陸小肆根本說不出話，只能聽着他在自言自語。
“不過，你也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南渭仙主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竟然能承受妖丹和大乘期修真者的魂力在體內的争鬥，還讓其化形成了靈根，你的神魂……”
“咔嚓”一聲，有什麽東西憑空而破，打斷了南渭仙主的話。
而下一刻，陸小肆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撲，撲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周圍的嘈雜聲又回來了。
祁九微抱着陸小肆，冷冷地看着一個方向，陸小肆的腿有些發軟，他聽到師父冷聲道：“我徒兒還小，還請南渭仙主不要戲弄他。”
緊接着，陸小肆聽到了一聲如孩童一般的笑聲，他從師父的懷裏起身，循聲看去，看到了一個穿着紅棉衣、面容精致的小娃娃。
那娃娃長得十分讨喜，但眉眼之間仍然可見魅色。
小娃娃擎着天真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卻是成人的語氣：“沒想到您的現在的修為也能破我這幻術，這次是我唐突了，不過，我也是真喜歡您的徒弟。”
祁九微把陸小肆的腦袋扣回懷裏，陸小肆傻傻地貼着師父的胸口，被師父雪松的清香包圍。
那純真的童聲“咯咯”笑了兩聲，然後說道：“有機會來南渭玩啊小家夥。”
陸小肆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懷抱緊了緊，而那純真的童聲則漸漸遠去。
師父……在抱着他。
陸小肆突然意識到了這點。
師父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抱着他！
他剛剛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又再次加快。
雖然，雖然師父做了僞裝……但是，這是第一次，師父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
就在他害羞糾結之際，祁九微放開了他。
“那個……”容梨有些尴尬，“南渭仙主應該只是對小肆感興趣，畢竟小肆的身體情況特殊。”
祁九微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低頭輕聲問道：“他剛才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沒……沒有，”陸小肆不太敢擡頭，他怕自己紅着的臉被師父發現，悄悄深吸了一口氣，讓臉上的溫度稍微降下來些，“他……就是說了下貓妖的事，感嘆了貓妖的下場。”
鐘仰狩若有所思：“難道你身體裏的那個化靈根的內丹，是秦北貓妖的內丹？她竟然已經要靠吃人來維持修為了嗎？”
陸小肆眨了眨眼：“秦北貓妖？”
鐘仰狩：“是南渭狐族的死對頭，南渭狐族虔誠信奉天道因果，而秦北貓妖喜歡欺騙因果來達成目的，天道還未失衡的時候，秦北貓妖靠着欺騙因果修為速度比南渭狐族要快很多，但是沒多久，天道失衡，他們開始遷徙，後來就沒了蹤跡。”
陸小肆想起來在貓妖襲擊之前，陸家的少爺是想抓一只幼貓來吃，然後幼貓睜眼，那詭谲的聲音喊的是……“因果已欠”。
原來他們時靠着引誘人族對幻化出的幼貓下手，然後再靠着這人類欠下的因果名正言順地向人族複仇進行屠殺，但天道很顯然并不認可這一點，所以他們的首領修為倒退，最後堕魔。
“可是……”陸小肆有些疑惑，“天道，不是已經失衡很久了嗎？”
為什麽還會有因果的限制？為什麽在已經天道失衡的情況下，妖獸們，還會顧忌因果限制呢？
他的話讓幾人一怔，但衆人還沒來得及細究，頭頂巨大的樹冠突然抖動起來，一層又一層的力量從上而下沖刷而來！
那力量陸小肆曾經體會過，是元能樹葉子的力量！
他擡頭，看到樹冠的正中心有光點浮動，那光點在枝葉之間跳躍，被它接觸到的樹葉上又生出其他的光點，光點逐漸增多，能量沖刷越來越快，粗壯的樹幹開始晃動，而那些妖獸們歡呼起來！
陸小肆看到一道紅色的影子穿過人群，浮在巨樹的枝桠之中，那美豔的狐妖此刻神情肅穆，衣衫穿着整齊，他赤裸着雙足在空中跳躍，柔韌的身體舒展開，樹幹晃動得越來越厲害，光點也越來越密集，最終仿若太陽從空中落到樹冠上一般明亮，而那力量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陸小肆看着樹冠上飄逸出來的星星點點的力量：“這是……”
祁九微伸手搭在了他的肩頭，道：“這是元能樹的世界初始之力。”
陸小肆仰着頭，看到在光點的沖刷下，那些原本最普通不過的樹葉開始變得晶瑩剔透，裏面流光浮動，和之前他拿到的那枚葉子越來越像！
而在空中舞動的南渭仙主動作定格在了一個跪拜的姿勢上，同樣跪下來向巨樹朝拜的，還有那些妖獸和來此的人族修真者們，包括鐘仰狩和容梨。
在巨大的樹冠之中，影影綽綽地好似有一個虛影在慢慢凝聚。
陸小肆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跪下，可師父毫無動靜，他擡起頭，卻看到師父面色凝重地看着他們來時的林子。
那裏……有什麽？
陣法。
陸小肆忽然想到，師父在進來的時候，問過妖族陣法的事。
現在，是那陣法有什麽問題嗎？
南渭仙主起身，帶着一種奇異的音調唱喏出一句：“因果天衡……”
他話音未落，陸小肆就感覺到一陣陰寒的氣息襲來，他背後的汗毛瞬間直豎，而祁九微則早早地展開防護術法抵住了洶湧來襲的攻擊！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林間，林子裏安靜了一瞬，緊接着不知道是人修還是妖修的驚叫聲響起：“聖獸影散了！”
陸小肆擡頭，看到剛才那漸漸凝實的虛影已然潰散成了一團團金色的光點。
南渭仙主轉過身，臉上神色陰翳地看向他們，紅潤的薄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