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靈草
靈草
紅衣，裸足。
陸小肆被這裝扮吓了一跳，但等他定睛看去，才發現這人的長相和蘇臨熙半點邊都挨不上。
同樣是一襲紅衣，卻穿得歪歪扭扭，在這寒冷的冬季中，這人好似不嫌冷似地把衣領口扯大，将瑩白圓潤的肩頭露着，鎖骨內側凹陷得能灌水養魚。
這人長得更是和蘇臨熙天差地別。如果說蘇臨熙尚有幾分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這個人簡直就是一臉妖嬈，一頭烏黑的頭發被松散地綁着，從一側肩頭越過來搭在胸前，眼睛狹長眼尾上挑，看向人的時候總是含情脈脈，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紅潤，上唇中間微微隆起，乍看過去好似一顆紅珠含在嘴間。
最重要的是，這人周身的靈氣運轉氣息和人族完全不同。
那人波光流轉的視線轉到陸小肆身上，陸小肆打了個哆嗦，急忙低頭，祁九微适時上前一步，隔絕了這人的目光。
“啊，這是我的朋友和他的徒弟，”鐘仰狩為他們介紹道，“他就是一介沒什麽名氣的散修，這不是最近過來找我，剛好趕上咱們山海大集盛會了嘛，我們就帶他過來見見世面，還請南渭仙主通融通融。”
這南渭仙主擡起手，半掩不掩的遮住唇嬌笑了一下：“瞧鐘門主這話說的，山海大集可沒你們人族那麽多規矩，只要按照我們的要求來，誰都可以進來，哪兒用得着通融？不論是魔修、還是那些正道修真者，就算——”
他停頓了一下，那帶着媚意的眼睛落在此刻僞裝得相貌平平的祁九微身上：“——就算是天道聖子靜華仙尊來了，只要他願意把自己修為壓在元嬰，那我們也是歡迎的。”
聽到這句話，陸小肆的心狂跳了一下。
這個南渭仙主，他認出師父來了？
除了陸小肆，被吓到的還有鐘仰狩和容梨，兩人心下也沒數這個南渭仙主到底是不是認出來祁九微了，只有祁九微淡然道：“若是天道聖子來此，自然也會遵守妖族規定。”
他這話說完，南渭仙主笑道：“那就好。不過人修需要山海大集的請柬才能進入，如今想要給二位下請柬已是晚了，不過持請柬之人可各帶一名仆從進去，這人數倒也對得上，如此，便也算符合規定啦。”
祁九微拱手行禮：“謝過南渭仙主。”
“那，”南渭仙主雙臂展開，陸小肆感覺到那異于人修的氣息湧動起來，“祝各位在山海大集上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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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平地而起，陸小肆感覺到一瞬間的天旋地轉，等再睜眼時，周圍已然換了一副場景。
原先那有着冰雪覆蓋的峽谷入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和冰天雪地的外界不同，這裏的溫度适宜，像極了陸小肆曾經在過年時見過的，春天的模樣。
看到這場景，鐘仰狩松了一口氣：“幸好進來了。”
容梨有些遲疑：“剛才……南渭仙主，他是不是認出……唔！”
鐘仰狩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別說了，進來就行，管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然後他對祁九微道：“距離元能樹現世還有些時間，我們可以先逛一逛看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要買。畢竟山海大集機會難得，也确實會有一些奇珍異寶出售或者求售。”
祁九微颔首：“那就勞煩帶路了。”
鐘仰狩和容梨便帶着他們往裏走。
陸小肆緊跟在師父身邊，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想和師父說些什麽，祁九微卻好似感覺到了他的不安，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傳音給他：“不用擔心，南渭仙主是南渭狐族的首領，那一支狐族一直安分守己，信奉因果，潛心修行，從未和人族有過紛争，我于他們也沒有任何過節。”
聽到師父這樣講，陸小肆便稍稍放心下來。
但他還是有些憂慮：“那他剛才……認出師父了嗎？”
“他是承天期妖獸，”祁九微道，“換算成人修，就是大乘期，應該是認出來了。”
認出來了，卻也只是口頭警告敲打一番，并沒有拆穿或者阻攔，想來這位南渭仙主确實是不想為難他們。
陸小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但他也不敢離師父太遠，幾乎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祁九微身邊。
突然，祁九微的腳步頓住，陸小肆差點撞到師父身上，他探頭看去，目光穿過前面那些枝葉繁茂數量卻明顯比剛才要稀疏的樹林，然後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樹。
那棵樹的樹幹極粗，從陸小肆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一座褐色牆壁的莊園；樹也很高，從底下仰望，如同高塔一般矗立；而巨樹的樹冠像一張在空中鋪開的巨大的綠布，遮天蔽日，陽光穿過樹冠落下來，細碎的光影中能看到空中浮動的微塵。
陸小肆眯眼看去，看到了那巨樹的葉子，形狀和之前師父找來給他潤養靈根的元能樹的葉子很像，但與之不同的是，此刻他并沒有感受到當初一觸及葉子就感覺到的力量，這棵樹普通得仿佛就是一棵生長了很久的巨樹而已。
這巨樹樹冠下，在距樹幹一定距離的地方，有不少賣東西的攤位，有的比較講究支起攤子，有的就幹脆席地而坐，把東西擺在身前。
陸小肆注意到，這些人裏有的遮掩面容，有的則頭頂着一雙獸耳，看起來像是化形不完全的妖獸。
“祁……”鐘仰狩看着停下腳步的祁九微，糾結了一下稱呼，試探叫道，“祁兄？”
容梨也發現了祁九微的神色好似有些凝重，她看向祁九微目光所及的方向，小聲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對？”
陸小肆擡頭，發現師父的目光并沒有落在前面那棵巨樹之上，反而是看向了距離他們較近的那棵普通的林中樹的樹幹上。
祁九微伸出手，摸上了那棵樹的樹幹，然後問道：“妖族也有擅長陣法之人？”
陣法？
陸小肆看着師父摸的地方，他不懂陣法，這在他眼裏不過是些普通樹木的紋理罷了。
鐘仰狩遲疑道：“應該……有吧。”
容梨對這方面稍有了解：“妖族會從人修手裏買一些陣法，然後請人來布置，不過一般都是聚靈之用，畢竟元能樹出現之前需要很多的靈力打造通路。”
陸小肆聽到師父喃喃道：“聚靈陣嗎？”
“這個陣法……”容梨小心翼翼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祁九微的目光那幾棵樹樹幹之間逡巡幾圈後，收回視線，“我們過去吧。”
聽到他這麽說，鐘仰狩和容梨才繼續放下心來往裏走。
陸小肆在跨過這幾棵看起來正常實際上有着微妙陣法牽扯的樹隐晦地圈定的界限後，明顯感覺到了靈力環境發生了變化，這裏的靈力要比外面濃郁許多。
現在陸小肆前面是熱熱鬧鬧的集市，他回過頭，看到他們來時的路，那濃密的叢林因為光影的緣故有些暗，一陣風吹過，樹影搖曳，仿若有什麽東西在其中潛伏。
“在看什麽？”
師父的聲音響起，陸小肆回過神，跑到師父旁邊：“沒什麽，就是感覺，這裏好像比外面亮。”
“這是元能樹的影樹，是元能樹力量投射到本界中形成的實體樹影，”祁九微指了指天上，“它的樹冠本身就會散發出微弱的光，所以會比外面亮一些。”
原來如此。
陸小肆擡頭，太陽的光芒蓋過了這影樹的光芒，但影樹的光芒和陽光疊加，還是起到了作用，彰顯着自己的存在。
“好了，”祁九微拉起他的手腕，“來看看有什麽喜歡的。”
陸小肆并沒有什麽目标，這次他來山海集市主要就是跟着師父來想辦法拿到元能樹的果實。
可是師父好像對這集市十分感興趣，他們跟在容梨和鐘仰狩的後面，聽着前面的兩個人偶爾吵要不要買什麽東西，又互相詢問對方還剩多少靈石夠不夠買什麽物件，吵吵鬧鬧的，讓陸小肆恍然覺得，好像他們真的就只是來逛街似的。
“這可是從逍遙境帶出來的轉靈草！修補妖脈靈脈都行，你就算不用轉手賣給那些想要拓經伐脈的人族都賺的！”
“你就瞎說吧！天道失衡、逍遙境都關閉多少年了？還逍遙境帶出來的轉靈草？糊弄誰呢？”
“就是，轉靈草不過千載壽命，那逍遙境可是得關了上萬年了吧？還能這麽水靈？你就瞎吹吧！”
陸小肆聽到“拓經伐脈”幾個字腳步慢了下來，他側過頭，看到一個攤位前的幾個人散去，露出了那手持一株開着白色小花靈草的攤主。
攤主的腦袋頂着一對碩大的鹿角，想來應該是個鹿妖。
鹿妖小心地捏着那靈草，一邊将它放入一個卷筒裏，一邊嘟囔道：“一群不識貨的家夥。”
祁九微見陸小肆向那邊看去，便問道：“對那個感興趣？”
“唔……”陸小肆有些猶豫，“我也不太懂，那個草，它是可以拓經脈的嗎？”
容梨湊了過來，看向那個鹿妖手中漸漸變透明的卷筒，裏面那株小草亭亭而立。
“确實是轉靈草，”容梨說道，“這東西稀少卻也不是只有逍遙境才有，是制拓脈丹的主要成分，拓脈丹是可以幫助那些靈脈天生狹窄之人拓寬靈脈用的，你需要它？”
陸小肆聞言點頭：“我……”
他剛開了個頭，就聽師父冷着聲音道：“你是想買來給莫懷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