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果子
果子
“太微仙宗和妖獸的關系本來就不太好，所以他們嫌……呃……對仙尊有些偏見也是正常。”容梨小心翼翼地打着圓場。
“那些魔剎海的魔修确實是沖着我來的，”祁九微伸手摸了摸陸小肆的腦袋，捏了捏露出來的貓耳朵，讓自己這個炸毛的小徒弟不要太生氣，“說這次事情是我引起來的也沒錯。”
雖然師父看起來不在意的樣子，可陸小肆還是覺得不開心。
那橘色毛茸茸的大尾巴沒精打采地晃了兩下，鐘仰狩的目光便挪不開了。
“那個，不過我們目的達成了！”鐘仰狩湊到陸小肆身邊，指了指他手中漂亮的果子，“元能樹的果子！咱們回去幫你把它煉化了，然後你這尾巴……”
“不用了。”
祁九微把陸小肆輕輕往自己這邊一拉，那大尾巴跟着往他這邊偏了偏，把鐘仰狩的鹹豬手躲了過去，鐘仰狩的手尴尬地頓在半空，容梨不小心笑出了聲。
鐘仰狩悻悻地收回手，說道：“這拔除貓妖效果的方法……”
“《異醫錄》第六卷十七章，将其置于丹田處，佐以聚靈陣，通過聚靈陣的作用引出‘異力’即可，”祁九微熟稔地說道，他看向容梨，“容門主，在下可有說錯？”
容梨有些驚訝：“您竟然看過這本書！您……您是在修醫修之道嗎？”
祁九微本是靈修，為了破魔剎海的天魔大陣，在極惡劫歸來後修了陣法，十年之間的陣法水平就已然能位居普通大乘期陣修之上，所有人都以為這修兩條道已經是極限了，卻沒想如今他竟然還能修第三條道？！
“不算是修道，”祁九微淡淡道，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平凡的事，“只是最近比較感興趣而已。”
學一個道就覺得已經耗盡心神的容梨和鐘仰狩瞬間被打擊到了，畢竟一般修真者都怕沾了別的道會影響道心，但是靜華仙尊卻仿佛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等等，”鐘仰狩突然反應過來，“所以你早就知道要如何醫治他了，那麽你還把他帶來，是想讓我們……”
“想讓你們幫忙帶我們進山海大集。”祁九微爽快地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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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仰狩這才明白過來，祁九微就是想利用自己對妖獸的好感和對陸小肆這種情況的好奇，讓自己主動幫忙帶他們進去，所以才裝作不知情以“求醫”之名過來。
如果祁九微一開始就擺出靜華仙尊的架子命令他們帶他們去山海大集，那麽以鐘仰狩這種倔脾氣外加對太微仙宗和天道聖子的偏見，是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拒絕的。
而祁九微繞了這麽個圈，确實降低了他們對他的心理防備。
但是，鐘仰狩想着那郁郁蔥蔥的草地和山林，也還行吧，不算虧，最起碼，靜華仙尊幫忙把陽素陣檢修了一遍，算是幫了他們兩個門派的大忙了。
于是鐘仰狩笑了下，然後伸手對祁九微正兒八經地行了禮：“那我們就此別過！”
祁九微帶着陸小肆還了禮，準備離開之際，又被容梨叫住：“诶對了。”
她從懷裏掏出陸小肆從大集上買的那株草，對他晃了晃：“這個拓脈丹做好了我給你送到太微仙宗去？聽說要聯系你們需要弟子牌？”
陸小肆還沒說話，祁九微先道：“給我就行。”
容梨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祁九微伸手召來了他的銀蓮座，帶着陸小肆登上載具。
容梨和鐘仰狩擡頭看着那銀色的蓮花在空中幻化成一個銀色的小點，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容梨這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覺得……靜華仙尊對他的徒弟，對陸小肆的控制欲，有些強？”
鐘仰狩沉重地點了點頭：“肯定的，那孩子連和我說了什麽都得一字一句複述給他聽，真是可憐。”
“不是，我不是說……”容梨看着鐘仰狩一臉茫然的神情，放棄和他讨論這個問題，“算了，我回去煉藥了。”
留下鐘仰狩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他撓了撓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怎麽覺得我好像被鄙視了。”
陸小肆亦步亦趨跟着師父，銀蓮座在天空上并沒有漂浮很久就落了下來。
從銀蓮座下來後師父帶着他徒步在這處峽谷中走了很久，這裏不像山海大集所在的地方那樣有着郁郁蔥蔥叢林，它被長年的積雪覆蓋，太陽偶爾照射到這裏，積雪化開一些，又再次凍上，最後形成了冰川，從外面感受這裏的靈氣極其稀薄，修為低的弟子在這裏連施展術法都很艱難。
祁九微站定在一處冰川前，手向前伸，一道靈力擊中了冰川，冰川開始裂開、移動，地面傳出震動的聲響。
不一會兒，冰川停止了位移，留下了一人寬的入口，露出了裏面被遮掩住的山洞。
“這是我百年前意外發現的一處密地，”祁九微說道，他側過身，“進來吧。”
陸小肆從那入口進去，感覺到周身的靈力環境發生了改變，細密的靈氣充斥着整個山洞，而山洞中的牆壁上亮光點點，竟然是數不清的靈石！
“這是一條靈石礦脈。”祁九微跟了進來，他轉身将洞口封住，“聚靈陣在這裏能有很好的效果。”
這是一條小礦脈，在距離奇靈門那條主礦脈不遠的地方，卻因為蓋着厚厚的冰層和岩層而一直無人知曉，只有祁九微偶然一次到這裏發現這裏靈氣極其稀薄，細究之下才發現了這形成地下岩洞的中空靈脈，然後祁九微便将它打造成了一個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和進來的密地。
陸小肆站在這空蕩蕩的山洞內，山洞中心是一張靈石打造的石床。
祁九微看到自己的徒弟耳朵蔫蔫地局促地站在門口，大尾巴在身後焦躁地晃動着。
祁九微在心裏嘆了口氣，陸小肆一路上都欲言又止，想和他說什麽，但又因為某些原因而沒有說出口。
他上前把小徒弟拉近：“怎麽了？”
陸小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終于鼓起勇氣說道：“師父，我不太想治了。”
祁九微神色平靜：“怎麽呢？”
看師父并沒有生氣，陸小肆便繼續說道：“之前在山海大集，我和師父的靈力斷開，靈根幹涸，魔氣入體，那時候貓妖的淫性也被激發出來，但是，但是我扛過來了！就是……靠着師父曾經教給我的，堅定道心，不要忘記自己是誰，就可以扛過來！所以……所以我覺得，我可以不用治這個毛病，因為它現在已經威脅不到我了！”
明明是條貓尾巴，卻搖動得像一只小狗。
祁九微垂眸：“所以，你覺得你可以不用拔除貓妖的負面影響了？”
陸小肆以為師父松口了，他點頭：“嗯！不用！我覺得我自己能抵抗這些！”
“那元能樹的果子呢？”
“給師父！”陸小肆拿出那枚泛着金色流光的果子，他好像等祁九微問這枚果子很久了，帶着些興奮說道，“我拿到這枚果子，就覺得應該給師父！師父……師父送給我很多東西，但是我……”他又有一些羞赧，“我沒什麽能拿出手送給師父的東西，我的靈石少，買不了什麽好東西，但是但是！我知道這個可能對師父來說也不是那麽好，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是完全由我自己取得的，它不能算一個禮物，它……它……”
祁九微突然輕笑了一聲。
陸小肆聞言一怔，然後手上的那枚果子被拿了起來。
“它當然可以算一個禮物，”祁九微柔聲說道，他伸出手，緩緩摸上了陸小肆的臉頰，“我的徒弟給我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很好的禮物。”
那只手滑落在陸小肆的肩膀上，将他緩緩勾入祁九微的懷裏，陸小肆緊貼着師父的胸口，靈根上熟悉的癢意泛起來，但現在他已經能用靈力把他壓下去了。
可臉上的熱度，他怎麽也壓不下去。
“師……師父……”
祁九微微微側頭，在陸小肆的耳邊輕聲道：“你的存在，就是天道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
陸小肆睜大了眼睛，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
“不過，”祁九微将他打橫抱起，嘴角泛着笑意，“該拔除的還是要拔除，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影響我寶貝徒弟的修行。”
陸小肆想說話，想拒絕，可在祁九微的控制下他根本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只能轉動眼珠看着師父将他輕輕放在石床之上，将那枚好看的果子放到他的腹部。
祁九微微微俯身，一個輕柔的親吻落在陸小肆的眼皮上，陸小肆感覺到眼皮逐漸沉重。
“乖，”陸小肆聽到師父說，“睡一覺就好了。”
陣法啓動，陸小肆緩緩閉上了眼睛，那放置于他腹部的元能樹的果實泛着光芒，漂浮在空中。
祁九微伸出手，将那枚果實按住，靈力運轉起來，剎那間綠色的果子裏金色流光光芒大盛。
然而，就在光芒亮到極致之時，祁九微驟然一頓，一向平靜的神情出現了一絲難以置信，他看向那枚綠色的果實，眉頭緩緩皺起。
元能樹的秘境之中，第六聖獸傳缇緩緩擡起頭，綠色的眼睛眺望向遠方。
正在和他談論魔剎海情報的南渭仙主胡歲停了下來，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麽了？”
傳缇緩緩收回視線，他的神情凝重，對胡歲道：“我可能，要再去一趟逍遙境。”
“逍遙境？”胡歲奇怪道，“那裏開了？”
“不，”傳缇的目光再次看向遠方，“我有一個……有點瘋狂的猜想。”
太微仙宗，三合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失敗！不是說他那時候只有元嬰嗎？這都打不過嗎？那幫魔修是廢物嗎？！”
“這……那個藥據說限制不了他……”
“怎麽可能限制不了！他現在還活着，那他如果回來……”
“我們不要自亂陣腳，他就算活着回來又怎樣？那些要殺他的人是魔修，怎麽會怪到我們身上！”
“你忘了給那些魔修繪制陣法的墨材是咱們家特有的嗎？”
“他不過一個半路出家的陣修，不會注意到吧……”
一身紅衣的蘇臨熙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祁家人吵得不可開交，他的眼神裏盡是輕蔑之意，手上摸着自己腕間的那對黑白镯子，心裏盤算着下一步要怎麽走。
突然，他的神色一變，然後站起身眺望向天空，他伫立在門邊看了許久，最後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
狀若瘋癫的笑并沒有引起屋內還在發愁争吵的三人的注意，蘇臨熙袖子一甩，帶着愉悅的神情消失在這屋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