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恢複記憶
恢複記憶
多蘭汀走在大雪彌漫的山谷中，這裏的靈氣極其稀薄，雖然以她的修為在這裏能使用禦行之術，但是對于這種情況不明的陌生環境，一般修真者都會選擇将實力保留下來，而不是用在這種可有可無的術法上。
更何況……
多蘭汀的手有些抖，她将大氅松開了一些，從懷裏拿出了一枚黑色的小石盤。
這枚石盤上刻着一個複雜的印記，現在那印記正閃爍着光芒。
這是個特殊的标記，一個仙道之人見到避之不及的印信，也是當年将祁九微害得去渡極惡劫的東西。
屬于魔尊方隼的印記。
多蘭汀手裏的這枚已經有将近三百年沒有亮起來過了。
但是……
多蘭汀抿了抿唇，看了眼石盤上指示的方向，将它小心收起來，向着目标前進。
又走了一個時辰，多蘭汀的腳步頓住，她看到了那個人。
天道聖子祁九微，穿着一身白衣恣意靠坐在一塊青色的石頭上，周圍白色的雪簌簌落下，卻沒有一片沾染到他的身上，銀色的頭發随着穿過山谷的風飄起又落下，他恍若未覺，只看着自己手中一塊像果子一樣的透明的石頭。
多蘭汀站在他不遠處，雖然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如今猜想變成了現實，讓她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稱呼面前的人。
祁九微微微側過頭，銀白色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睛看向她，淡淡道：“多蘭汀。”
多蘭汀聽到他喚自己“多蘭汀”而非多蘭門主，便知了自己應該做什麽。她緩緩跪下，頭低垂，畢恭畢敬道：“主上。”
祁九微收回目光，受了她這個稱呼，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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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蘭汀慢慢起身，眼前的人仍然是天道聖子的模樣和行事作風，但他卻能驅動魔引盤召自己前來，她也拿捏不準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祁九微垂眼看着手中已經失了能量的元能果，道：“快三百年了吧，說說，現在魔剎海什麽情況。”
聽到祁九微問“魔剎海”，多蘭汀稍稍放松了些，看來面前這個人确實是恢複記憶了。
她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回禀道：“您當時給我們的期限是七個月，七個月後若您無消息便退回到魔剎海，等您通過輪回道回歸于魔剎海肉身之中。但是我們等了七年，您的肉身毫無動靜，沈島主便要一邊組織反攻，一邊想要潛伏進太微仙宗調查，可潛伏進太微仙宗的探子沒有任何收獲，反而後來……是天道聖子聲名鵲起。”
多蘭汀說到“天道聖子”幾個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祁九微：“您當時太厲害了，用的又是仙道的術法，我們着實對抗不了，不得已才按照您臨行前的交代退回到天魔大陣後。”
祁九微聽完後，平靜道：“沈成藍做事一向急躁。我記得我囑咐過他，本命燈不滅，我便沒有事，他這樣一來，魔剎海損失了不少力量。”
多蘭汀微微低頭：“他也是為了您的下落着急。”
“嗯，”祁九微的指尖摸索着那透明的靈果，“還有呢？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
“十一年前……”多蘭汀抿唇道，“十一年前，您……本命燈顯示有魂魄即将入魔之兆，但後來又正常了，然後便有了天道聖子渡極惡劫歸來的消息。沈島主由此有了些猜想，再結合一些時間點，比如天道聖子出生的時間和您魂分入定的時間，都對上後，他才開始進行調查的，當然，”她怕祁九微再怪罪沈成藍冒進，補充道，“沈島主這次沒有大張旗鼓，他聯系的是我，只有我知道這件事。”
“還算他有點腦子，”祁九微哼笑了一聲，那原本冷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桀骜，“也算是仙道弄巧成拙，要不是他們一直懷疑我和魔修勾結而去渡極惡劫，恐怕我還真得給他們打一輩子的魔修。不過，那張出現在正陽峰的信箋殘頁，也是你們做的？”
聽到這個，多蘭汀吓得又跪了下來：“這件事沈島主調查過，那是您早些年的陣印練習之作，不知道怎麽會流傳到外面去，這件事一直沒調查清楚，是我們失責。”
“起來吧，”祁九微道，“那個東西我大概知道是誰弄來的了。”
“您知道？”
祁九微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這将近三百年的時間，魔剎海是什麽情形？”
多蘭汀低頭道：“當年您分魂入定，我們一直對外宣稱您因傷閉關，三島也确實按照魔剎令的要求行事，除了之前沈島主冒進被天道……被您打了回來後，就一直很安分守己。但是……這時間一長，再加上……再加上天道聖子的出現……難免有人心浮動。”
“有人心浮動，”祁九微冷笑了一聲，“是什麽樣的人心浮動？”
“有人……有人……”多蘭汀有些緊張，“有些在魔剎海的散修，在散布您實際上已經身死燈滅的謠言，确實鬧過一陣，不過，這些都被沈島主壓下去了，殺了幾個帶頭的，後面便沒有人再說話了。”
“沈成藍壓下去的？那林笑呢？”
“林島主一直都是醉心于研究煉器和陣法，您知道的，林家一直把複原《千回百煉圖》當作修道信念，除了受您的召外，他們對于這些争鬥一向是不感興趣的。”
“不感興趣？”祁九微笑了下，從他修長的手指指尖飛出一道靈力，直入多蘭汀眉心，多蘭汀忍着身體條件反射的戰栗，接下了這道靈力。
“讓沈成藍查查，這幾個人，背後和誰有關系。”
多蘭汀深呼吸了一下，将這靈力的內容存到自己的識海之中，恭敬道：“是。”
“嗯，”祁九微微微颔首，“除此之外，你還要去做一件事。”
“您請吩咐。”
“仙道的論道大典上就要開始了。”祁九微看向雪川。
多蘭汀聞言一愣，她小心翼翼道：“您……您還準備回太微仙宗？”
還要準備參加論道大典嗎？
“當然要回，畢竟，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清楚。”祁九微收起那透明的果子，站起身，“托元能果的福，我恢複了記憶，但也僅僅是部分記憶而已。”
他将這句話說出來的語氣太過平靜，絲毫沒有覺得将記憶并未全部恢複這件事告訴多蘭汀有什麽不妥。但多蘭汀卻內心在打鼓，祁九微說自己的記憶不全，看似是對自己的信任，實際上也是一種試探，他并沒有告訴自己哪部分記憶恢複了，哪部分未恢複，但若這件事被其他別有用的人聽去，想要趁機大做文章，僞造些什麽痕跡，卻不巧撞上他恢複記憶的部分，那不就正好撞入陷阱了嗎？
幸好自己是對他沒有二心的，多蘭汀想。
“而且，仙道這麽想讓天道聖子和魔修扯上關系，”祁九微緩步走近她，在她身邊站定，微微低頭，笑着道，“那不如就讓天道聖子就變成魔修，如何？”
多蘭汀一驚：“您……您是想……”
她看着祁九微，陽光打在他的身後，那一向高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她記憶中玩世不恭的笑：“我要借着這仙道盛事，讓整個修真界都知道，太微仙宗沒有什麽天道聖子，指望這幫蒙騙天道的僞君子匡扶天道，不如指望指望魔剎海的魔修。”
多蘭汀是靈修，并不是魔修。
身為素心門掌門，他們一門一向是遵循順應天道的修道理念，之所以會成為魔剎海安插在仙道的釘子，也是因為玄天宗對他們整個宗門都有恩，而玄天宗事發之前，其宗主曾找來他們門主密談，密談的內容是什麽誰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位門主回來後，便讓整個宗門都低調行事，一直到玄天宗事發，仙道魔修混戰。
後來等大局穩定下來，在混戰中為仙道出過力的素心門因為之前和玄天宗關系好反而被冷落，門主卻并沒有說什麽，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那時候多蘭汀還為此憤憤不平，直到門主準備将位子傳給她，告訴她了一件只有素心門門主才能知道的事。
玄天宗的那位宗主，曾經向素心門門主說過一些，關于須彌界和天道的猜測，而這些猜測在現在正在成為現實。
那位宗主說，須彌界正在逐漸偏袒向太微仙宗，不久之後，玄天宗或許将被舍棄。但玄天宗自問并未做出任何對不起天道之事，宗門實力也和太微仙宗不相上下，不知是為何會被須彌界抛棄。
如果說這還只是玄天宗宗主內心不滿的牢騷，但他又說，已經大乘的他，曾受那位剛飛升到須彌界不久的老祖的托夢，老祖的魂魄極其虛弱，僅給他傳了八個字——“天道受蔽，因果失衡。”
後來，這八個字得到了驗證。
天道受到蒙蔽，導致因果失衡，四季無序，人間煉獄。
誰先殺妖獸，再剿同道，後誅魔修？
誰在排除異己，想要一家獨大？
講述完這些後的門主将素心門身為魔剎海——或者說玄天宗——安插在仙道的釘子一事告知了多蘭汀，多蘭汀沒有多說，接受了這樣的身份。
其實背負着這樣的秘密，多蘭汀也對自己、對宗門曾經的決策産生過懷疑，畢竟所有的都是玄天宗的一家之言，魔修看起來就是被仙道逼到絕路才要反撲，這所有的種種在她看來不過是因果循環。
可她從來沒想過……面前這個……這個魔修的……
“您……是真的……”她斟酌措辭，“真的想匡扶天道？”
不會是受到這快三百年的天道聖子的生活影響了吧？
祁九微聞言，收斂了笑容，他眯起眼：“你……”
然後他的神情一怔，話斷在了這裏，側頭看向那片雪川。
“行了，你先做事去吧。”祁九微的神色突然又冷了下來，他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掠過，只留下一句，“其他的以後再說。”
多蘭汀看着那匆忙而去的背影，努力回憶着三百年前的，那位的行事作風，然後嘆了口氣。
“還是……和以前一樣難以捉摸啊。”
山洞之中，石床上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
陸小肆看着頭頂那閃着溫和光芒的靈石，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稍微動了動手指，豐潤的靈力極其順滑地進入了他的靈脈。
然後他驟然清醒過來，翻身而起，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師父？”
石門滑開，白色的身影匆忙走入石洞之中，祁九微快步來到石床之前，低下頭，神色柔和，伸手摸了摸少年柔順的黑發，輕聲道：“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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