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機會

機會

陸小肆睜開眼,看着陌生的床帳頂,一時間大腦有些空白。

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身上的骨頭都有些酥懶,他坐起身,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道袍,看起來有些發舊,他穿上卻十分合身。

太微仙宗的道袍有着嚴格的制式要求,不同修煉大境界的弟子穿什麽樣的道袍都被規定得很死。

如今陸小肆不過金丹期,顯然是不應該穿這只有大乘期才能穿的白色道袍的。

可是,是誰給他換上這身衣服的?而他又是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是哪裏?

他記得他是去參加金丹期的門派大比的,他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對手,然後……

陸文離、蘇臨熙、魔氣。

還有那從天而降的一束光。

記憶瞬間回籠,陸小肆翻身下地,剛站起身卻感覺腿上一軟。

“我這是……躺了多久啊……”陸小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扶着床沿站穩。

他慢慢适應着久卧後起床的不适,一點一點往門邊挪去。

走到門口,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陸小肆伸出手,按着門邊推了推,門被推開,陽光落進來,他眯了眯眼睛。

這是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院子。

院子很小,只有他剛出來的這一間屋子和旁邊的小側屋,和在正陽峰上的籬笆院不同的是,這個小院子有着高高的灰色圍牆,像一口立在地面的深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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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院牆中間嵌着朱紅色的門,那門好似有些年頭了,上面有着歲月斑駁的痕跡。

陸小肆走到門前,還沒有動作,門就被從外推開。

他看向來人,睜大了眼睛:“莫師兄?”

莫懷清看到他,稍稍松了一口氣:“你醒了。”

陸小肆點頭,他問道:“師父呢?論道大典怎麽樣了?”

莫懷清聞言,往門外看了看,然後進院子關好門,他看向陸小肆:“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記得,”陸小肆說道,“家生……我把陸師兄胸口的石頭擊碎了,但是那個芥子空間沒有打開,後來陸師兄入魔了,我和他周旋了很久,最後師父從外面救了我。”

“那你還記得陸文離怎麽入魔的嗎?”

黑白雙環相碰響起的清脆聲仿若還在耳畔,蘇臨熙那勢在必得的神情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陸小肆沉默了。

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把蘇臨熙的事告訴莫懷清,不是因為他覺得不重要,而是他不知道要怎麽和其他人解釋。

因為蘇臨熙只有他能看到。

那麽多大能,包括師父在內,都沒人能看到蘇臨熙,他就那麽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等待上臺的隊伍裏,出現在芥子空間中,可直到陸文離入魔,都沒有人看到這個穿着一身明豔紅衣的人。

如果說之前陸小肆還以為蘇臨熙是太微仙宗用來陷害師父的障眼法,可論道大典那麽多其他門派的大能也在場,甚至連師父都在,蘇臨熙對別人來說依然像個現實中不存在、只在陸小肆的妄想中存在的一個假象。

陸小肆不知道如果自己實話實說,說是蘇臨熙引起陸文離的心魔讓他入魔的話,有誰會相信。

又或者,會不會有人覺得他費勁心機編出那麽一套謊言,是在撇清自己的責任?

“師父呢?”陸小肆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師父在哪裏?我想見師父。”

提起祁九微,莫懷清神色凝重地嘆了口氣:“仙宗內出現魔修的蹤跡了。”

“魔修?”陸小肆不可思議道,“這是太微仙宗啊!怎麽……怎麽會混進來魔修?”

“誰也不知道是誰帶進來的,而目前唯一出問題的,就是那個入魔的陸文離,”莫懷清說道,“他現在已經成了魔氣入體,神魂受到損傷,但是神智勉強清醒,不過他說他不知道。”

“那個帶魔氣的東西……是什麽?”

“帶有魔尊方隼印信的信箋殘頁。”

陸小肆渾身一震,他看向莫懷清:“那……那不是四十年前……”

“是,”莫懷清點頭,“是信箋殘頁的另一半,當年仙尊因為想鑽研天魔大陣,所以找到了很多孤品陣法的書籍,那半信箋殘頁就是從其中一本找到的,而這次這半張殘頁剛好能和之前的那個殘頁對上。”

他們……他們又想陷害師父嗎?

陸小肆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也是……也是在正陽峰……”

“不,”莫懷清卻搖了搖頭,“是在三合峰。”

這一下子把陸小肆弄懵了:“三合峰?那不是……林子歸的……”

“對,”莫懷清說道,“是被林子歸的一個仆役弟子發現的,這個弟子還發現了一些和魔陣相關的東西,這些東西,有的,和明源鎮的陣法有關。”

“明源鎮?”陸小肆看向莫懷清,“是那個要害師父的陣法?!”

“對,”莫懷清深深吸了一口氣,“而且,就在幾天前,無還崖傳來的消息,據說,那位魔尊……魔剎海的那位魔尊,他閉關完成,要出關了。”

魔尊出關。

魔尊方隼,這個名字猶如一個噩夢一般籠罩在仙道頭上,他不在這三百年,是仙道得以休養生息的三百年。作為凡人的陸小肆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僅僅停留在“傳說”中。

卻不想,這個人竟然要出關了?

“三百年了,”莫懷清嘆道,“還曾經有傳言說他死了,呵,有不少人信了,覺得剩下的魔修不成氣候,可誰想到呢……”

有人說方隼死了,沒有了主心骨的魔修成一盤散沙是早晚的事,而仙道磨掉那護着魔剎海的天魔大陣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好日子過多了,有些有別樣心思的人對于一直破不掉天魔大戰的天道聖子便也沒那麽尊敬了,大陣的運轉總會有能量不夠的那天,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誰磨不能磨?這美名和威望又何必給祁九微呢?

所以他們動了歪心思,想方設法想要把祁九微從神壇上拽下來。

“師父他現在在哪兒?”

“都在鴻辰峰,”莫懷清說道,“包括那些來這裏的仙尊大能們,陸文離入魔和發現信箋殘頁幾乎是前後腳,所以仙宗的意思是,必須要徹查出真相後,才能讓人走。”

“查明真相?查明信箋的來源嗎?”陸小肆氣道,“四十年前師父受污蔑怎麽沒人要徹查真相?為什麽不讓那個林子歸去渡極惡劫自證清白?他們打算怎麽查?”

“林子歸和祁頌他們想把這件事推給陸文離,”莫懷清說道,“說是他和魔修勾結偷偷修習魔道之法,後來趁着被收入三合峰當弟子的時候,找機會陷害林子歸、陷害太微仙宗,以此作為給魔剎海的投名狀。”

“不是他!”陸小肆立刻說道。

莫懷清怔了一下,他看向陸小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陸小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些過于激動了。

但是他知道,陸文離的心魔是蘇臨熙勾出來的,他入魔也是因為蘇臨熙,現在林子歸他們卻要用這來說事脫罪,陸小肆抿了抿唇,他不可能放過這個幫師父洗脫罪名的最好機會。

四十年了,師父被诟病和魔修勾結四十年了,渡了極惡劫都要被人在背後猜疑。

“那,陸文離現在……”

“他昨晚失蹤了,但弟子名簿上沒有顯示他死亡,”莫懷清說道,“所以,林子歸他們一口咬定是魔修同夥救了他。”

陸小肆心裏一沉,失蹤,不是死亡,看起來太過巧合,也為林子歸他們提供了狡辯的餘地。

良久,陸小肆再次開口問道:“那個論道大典呢?”

“在你出事那天就取消了,”莫懷清說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仙尊一直等你情況穩定下來才放心離開,讓我來照顧。”

只過了三天,而且現在各個門派都在這裏,陸小肆心裏有了計較。

“那……”陸小肆看了看這個院子,“這裏是……”

“是仙尊兒時在鴻辰峰的居所。”

是師父兒時的居所,陸小肆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這身衣服……也是師父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嗎?

因為他昏迷無法打開儲物芥子,而所有人都被要求留在鴻辰峰等待盤查,所以師父為他換上了自己少年時的衣物?

陸小肆想起來了很久之前在修大課的時候,從仙師的幻境中,看到過的那個白衣少年。

只有天道聖子,才能不受修為約束,從小到大只着白衣。

這是……師父曾經穿過的衣服呀。

陸小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問道:“莫師兄,現在我可以做什麽?”

“老老實實在這裏待着,”莫懷清又把手放在門上,“我去告訴仙尊一聲,剩下的安排等仙尊回來和你說。”

莫懷清本來是照顧昏迷的陸小肆的,如今陸小肆醒了,他也是必須要去找仙尊禀告。

朱紅色的門打開又合攏,小院又恢複了寂靜。

陸小肆站在院子裏,他不知道師父要多久能來,目前他只能在這裏分析莫懷清說的話,想辦法如何在仙道各個大能都集中于此的時候,能将師父四十年前受的冤洗清。

按照剛才莫師兄說的話,和從莫師兄一來就問自己陸文離如何入魔的表現來說,自己的證詞或許會有幾分重量。

可陸小肆心性純善,他也不願編造污蔑陸文離的話,但如果說什麽都不知道,那不就任由林子歸他們把陸文離當替罪羊?

不過……陸小肆想到了這件事一個奇怪的地方,三合峰的那些東西……是怎麽被翻出來的?

突然,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發出了微小的“嗡嗡”聲。

陸小肆怔了一下,然後從儲物芥子裏找到了那個一直顫動着、閃爍着光芒的弟子牌。

他看着那閃爍的光芒,緩緩将靈力注入進去。

然後他得到了陸文離給他的一段求救的話——

“小肆,我看到了那個人,那個紅衣服的人!是他讓我心魔叢生入了魔道!求你……求你幫我……他們要殺了我!我躲不了多久了,只有你……我現在只有你能信任了!求你幫幫我!他們……他們馬上就要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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