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好哄
好哄
陸小肆給師父和莫師兄各送出去了靈信，然後耐心地等了一段時間，沒有接到任何的回應。
他皺了皺眉，擡頭看了下日頭，太陽已經西沉，紅霞滿天。
莫師兄從這裏離開後已經過了幾個時辰，這期間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師父也沒有任何的信送來。
陸小肆心裏逐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又翻開陸文離通過弟子牌送給他的消息，這弟子牌只亮了那麽一下就再無動靜。
陸小肆看着朱紅色的大門和灰色的牆壁，這裏好像被隔絕成了另一個世界，外面發生了什麽情況他無從得知，也沒有任何人闖進來，就好像他被所有人遺忘在了這裏。
擡頭看着逐漸暗下去的天空，陸小肆手裏摩挲着弟子牌。
陸文離送給他的消息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陷阱，可是這裏面有兩點很讓他在意。
陸文離說他看到了蘇臨熙，并且知道自己是受蘇臨熙的蠱惑入魔。
陸文離說有人要殺他，并且很快就要到了。
最後陸文離留下了一個方向，他讓陸小肆去鴻辰峰的西南角，他在那裏等他。
鴻辰峰……西南……
陸小肆總覺得這個方向好像有些莫名的熟悉，在他的記憶中，似乎這個方向……有些特殊。
可他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特殊了。
天完全暗了下去，星子布滿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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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肆收起弟子牌，調動體內的靈力，貓耳朵立了起來，眼睛變成了豎瞳。
夜晚，是貓行動的最佳時期。
陸小肆推開了那朱紅色的門，感受到帶着陣法的靈力刷過全身，他從門檻上跨了一步，離開了陣法的保護。
鴻辰峰陸小肆并不是熟悉，他擡頭看着星鬥和模糊的主峰山巒辨認方向，然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就在鴻辰峰的西南方位，再往西南走需要穿過一片滿是落雪的松林。
站在通向松林的小路上，陸小肆回頭看着在夜晚矗立在不遠處的灰色院子，師父兒時的故居，就在鴻辰峰的西南面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鴻辰峰的主居，應該是在東方才是。
想到師父小時候受到的那些不公正的待遇，和剛才那個小小院落裏寡淡的小屋，陸小肆心裏又是一陣難受。
算了，他轉過身，現在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時候，他還需要往更西南的方向去。
可他沒走出幾步，就聽到了一陣争吵。
“你這狐貍精！就是你！你勾引九微哥哥讓他離開仙宗的是不是？！”
尖銳的女聲刺破靜谧的黑夜，修真之人耳聰目明，有着貓妖特點的陸小肆尤其敏感。
“林然！”熟悉的低沉聲音喝道，“不得對多蘭掌門無禮！”
陸小肆睜大眼睛，這聲音……是師父？！
林然、林然……這是喜歡師父的那個林家的女兒？
月光散落在雪地上，哪怕是夜晚，松林之中依然明亮。
三個人站在林中，氣氛劍拔弩張。
“無妨，”多蘭汀有些沙啞疲憊地說道，“但是林仙子，現在是特殊時期，令尊的嫌疑還未完全洗清，潛伏在太微仙宗的魔修仍然沒有頭緒，你現在亂跑的話，我們很難分心保護到你。”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保護！”林然怒道，“九微哥哥，你是不是要和這個女人離開？離開太微仙宗，離開宗門再也不回來了？！”
祁九微的眼底隐着怒意，他往一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對林然說道：“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林然又氣又委屈，聲音帶了哭腔，“九微哥哥，宗門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在這種時候離開宗門？！”
“因為方隼出關了，所以我必須去魔剎海。”祁九微冷然說道，他又往那個方向看了眼，再看向林然時眼中已然藏了一抹殺意。
“只是去魔剎海嗎？不是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嗎？你發誓，你發誓好不好？九微哥哥，你立心魔誓，發誓你不是去別的門派，不是和這個女人走，我……”
“林仙子！”
祁九微還未說話，多蘭汀率先打斷林然：“林仙子，你以何種身份要求靜華仙尊為你立心魔誓？”
“關你什麽事！”林然氣急敗壞，“多蘭汀，你不過是一個……”
“夠了，”祁九微寒聲打斷她，如冰錐一般的目光落在林然身上，“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或者說，你希望被當作魔修同夥，和你父親一樣住到宗律堂嗎？”
林然聽到“宗律堂”三個字，不可置信道：“九微哥哥……你……你不會的對不對，你……”
祁九微聞言，伸手準備掐訣，林然慌忙道：“我走，我走，九微哥哥，我這就走……”
看着林然匆忙離開卻又一步三回頭的模樣，多蘭汀嘆了口氣：“她這……”
“你也暫且回去吧。”祁九微冷聲道，“準備好明天出發。”
多蘭汀聞言有些猶豫：“可是，那個……”
“回去。”祁九微加重了聲音。
多蘭汀一怔，低頭道：“是。”
等兩個女修離開後，祁九微的神色才微微放松，然後對着他剛才一直頻頻看去的方向輕聲道：“別躲了，出來吧。”
陸小肆磨磨蹭蹭地從一棵雪松後面出來，走到師父面前。
祁九微板起臉，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學會偷聽了啊。”
“我沒有。”陸小肆低頭，“我……只是碰巧……”
“碰巧什麽？”祁九微的手滑到他的下巴上，把小孩的臉擡起來，然後看到那大眼睛裏竟然罕見地有些生氣，他挑眉問道，“怎麽了？這麽生氣？”
“沒生氣，”陸小肆說道，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賭氣，于是補充道，“我只是……只是沒想到那個林然……她好讨厭……”
“嗯，是挺讨厭的。”祁九微說道，“還有呢？”
陸小肆眨了下眼：“什麽？”
“為什麽大半夜會出現在這裏。”祁九微捏了捏他的下巴，“如果沒記錯，我讓莫懷清告訴你在院子裏乖乖等我。”
陸小肆聽到這話，頓時委屈起來。
他聽話地乖乖等了好久，沒等來師父或者師兄也就罷了，給師父和師兄送信也沒有回音，再加上那個陸文離給他的消息，他能在院子裏坐得住嗎？
哪像師父……還有閑心和兩個女修糾纏……
陸小肆越想越委屈，很快，豆大的淚珠充盈着他的眼眶。
這一下子就戳中了祁九微的軟肋，他趕緊放開手，把委委屈屈的小徒弟抱進懷裏：“好了好了，師父不怪你，師父就是擔心你。”
陸小肆在祁九微的懷裏，一邊抽噎着一邊把下午的事說了，話裏都是道不盡的對師父的思念和擔憂。
說完後，也哭好了，然後陸小肆便又開始害羞起來。
他在祁九微的懷裏埋頭，心裏有些埋怨自己的情緒為什麽這麽容易被撩撥起來，好像遇到和師父有關的事……他就一點也控制不住情緒。
明明，明明才過了三天而已，為什麽他會如此想念師父，為什麽看到有喜歡師父的女修糾纏師父，他心裏就很堵，一向聽話乖巧的他，會忍不住向師父讨哄呢？
不該的，不應該的，陸小肆想，師徒師徒，徒弟對師父，應該是永遠的敬仰和愛戴，怎麽能反而因為師父的私事而心裏不舒服呢？
恃寵而驕。
這個詞突然闖入了陸小肆的腦子裏。
陸小肆的臉瞬間紅了，他想起來這詞的語境，大多是出現在話本裏那些情情愛愛的場合中。
祁九微不知道陸小肆已經在他懷裏思維發散到了哪裏，他抱着陸小肆，輕聲在他耳邊解釋：“因為陸文離逃走了，所以今天鴻辰峰下了大陣，不允許任何靈信傳送，所以你給我和莫懷清的靈信都沒有收到。”
原來如此，想來林子歸身上的嫌疑未洗清，那布陣一事自然應該是師父操勞，所以師父才沒能在師兄離開後回來。
陸小肆頓時愧疚不已，他怎麽可以這麽不懂事呢。
“師父，”他在祁九微的懷裏悶悶地說道，“我錯了。”
祁九微看着這貓耳朵心虛地往兩邊歪的腦袋：“怎麽了？”
“我不該出那個院子，讓你擔心。”
真是太好哄了，祁九微在心裏感嘆。
“好了，沒事，”祁九微扶着陸小肆的肩膀，輕輕拉開些距離，看着徒弟被淚水沖刷過、雖然還紅着但是已經沒有了難過情緒的眼睛，“明天咱們就離開這裏了，以後這裏發生任何事，都和咱們沒有關系了。”
“明天……”陸小肆想到剛才林然争吵的話，他眼睛一亮，“明天就離開？”
“嗯，”祁九微點頭，他伸手捏了捏陸小肆的耳朵，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說道，“和師父去魔剎海好嗎？”
師父要去魔剎海調查方隼的事了嗎？要帶他一起去嗎？
陸小肆有些興奮，可興奮過後，又有些擔憂。
“師父，”他忐忑地問道，“我……我現在這個修為，去魔剎海的話，會不會給你拖後腿呀？”
傳聞魔剎海旁的無還崖就已經魔氣濃度很高了，至少元嬰才能在那裏存活，而陸小肆只有金丹，他不怕死也不怕魔氣，但是他怕師父為了保護他而讓原本穩妥的事情變糟。
祁九微的眼中閃過一抹幽光，他笑着安撫道：“放心，在那裏，師父護你綽綽有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