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秘地
秘地
可陸小肆來不及細想許多，陸文離對他下了死手，他将自己後半生的不幸全部歸咎到陸小肆身上，拼着要自爆也要将他拉入輪回。
陸小肆也終于看到了蘇臨熙，他站在不遠處，一襲紅衣，手腕上黑白雙環疊戴，那雙眼睛安靜地看着他們，嘴角帶着微笑，似乎對他們争鬥的地方十分滿意。
“你都說你看到那個人了！”陸小肆決定從陸家生這裏入手，“他就在那裏，他讓你入魔的，你不應該去找他報仇嗎？！”
可陸文離此刻的神智卻仿若在急劇下滑，他的眼中只有陸小肆一人，那是他必須殺掉的目标。
周身的魔氣快速聚集，陸小肆從陸文離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脅。
金丹期入魔靈根自爆。
“原先我小心翼翼，不過是顧及天道，可如今才得知天道自身已入因果，世界不久就要崩塌，”蘇臨熙的聲音直接鑽入陸小肆的耳中，“和我走吧，我是在救你啊！”
陸小肆沒工夫理會蘇臨熙，貓妖的警覺讓他快速逃離這個地方，可他陸文離将原先的退路堵死，他身後就是山谷崖壁和那個攻擊陣法。
陸文離的周身魔氣躁動起來，力量蓄積在剎那之間達到頂峰！
“陸小肆，”他用最後的神智對着他露出一絲快意的笑，“一同死吧！”
蘇臨熙滿意地看着這一幕，他伸出手，準備去抓住那即将赴往輪回道的靈魂，卻不想一道白影從高高的崖頂直直墜落下來！
帶着魔氣的巨大爆炸聲響徹整個山谷！
蘇臨熙臉色一變，手上的青筋頓時崩起！
林子歸帶着人終于追到了這裏，同樣奔赴而來的，還有祁頌。
一個弟子上前探查，然後回禀道：“是魔修的靈根自爆，應該是陸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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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頌急急問道：“陸小肆呢？！”
“應該……已經死了吧？”
林子歸上前查看那山谷中的陣法，眉頭凝起：“不對，有人進去了。”
祁頌臉色一變：“你是說……可是不應該啊，他怎麽能進去？！”
林子歸的臉上卻慢慢帶上了一絲笑意：“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頌兒！快，用你的權限閉陣封谷!”
巨大的爆炸沖擊讓陸小肆避無可避，他只能嘆息一聲，将全身的靈力集中在前方，做一個顯而易見不過是垂死掙紮的靈力護盾。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因為只有閉上眼睛，才能讓記憶中師父的模樣更加清晰。
如果能再見師父一眼該有多好。
在死之前……再看一眼師父……
強勁的爆炸力量通過那靈力護盾産生劇烈的震顫，攻擊的餘波強硬地挺進，那吸幹了靈根靈力的護盾卻連一刻也支撐不住，陸小肆等着死亡瞬間的痛楚來臨，卻不想腰上一緊，熟悉的冷香包圍了他，帶着他向後倒去！
等等，那後面是……
身體穿過陣法，卻沒有引來任何的攻擊，陸小肆順着來人的力道和他一起跌倒，再睜眼時，面前已經是另一番天地。
一個由純白色靈玉打造的祭壇，祭壇上是一張長長的桌子，祭壇的四周向外延伸，是數不清的書架。
“這……這是？”
腰被掐緊了一瞬，師父熟悉的聲音響起：“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傷到？”
陸小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師父懷裏趴着，他急忙起身，卻不想祁九微扣緊他的手腕，靈力不由分說地探進去查看情況。
探查出來除了靈氣幹涸後沒有其他問題，祁九微才松了一口氣，從儲物芥子裏掏出一枚朱果塞進他嘴裏，讓他吃下去潤養靈根。
“是我不好，”祁九微把他拉起來，“我沒想到林家的勢力已經這麽大了，”他看向那入口處，原先白色的陣法現在已然轉成了紅色，祁九微微微眯起眼，“膽子也是真的大。”
林家在宗門的勢力……
想起來原先莫師兄說的，林子歸此刻應該是被軟禁待查的狀态，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出來，還是在其他門派大能都在的情況下。
那只能說明一點，太微仙宗現在表面姓祁，實際上已經被林家通過各種手段蠶食得不少了。
甚至……連仙道也……
難怪當時林家那麽大膽，敢直接用一個鎮子、一個村子來害師父。
“這太微仙宗，呵，”祁九微的嘴角帶着一絲嘲諷，“應該說這仙道，早晚得完。”
陸小肆一怔，他沒想到祁九微會這麽說。
師父一直以來是仙道第一人的代表，一舉一動有禮有節，十分板正，但是好像，自從山海大集回來後，師父越來越……唔……
陸小肆想不起來用什麽詞來形容這樣的師父。
祁九微感覺到了看着自己發呆的徒弟，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又捏了捏橘耳朵：“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陸小肆不敢說自己在想師父的變化，他找了個其他的由頭，“這裏是哪裏呀？”
“是秘地，”祁九微說道，他拉着陸小肆從階梯登上祭壇，“就是每年祈祝的時候，太微壇連接的地方。”
“太微壇……連接？”
“太微壇不過是給弟子們看的，”祁九微松開他的手，緩緩摸上那案臺上的卷軸，卷軸很大，鋪開在案臺上的仿佛沒被人寫完，“這裏才是須彌界向下界傳達谶言偈令的地方。”
陸小肆睜大眼睛，原來他在祈祝的時候，感受到的靈力的變換，是來自于這裏？！
“這裏是太微仙宗的秘地，它上面是只要宗主和得宗主允許之人才能進入的清正崖，”祁九微的眼睛看向那卷軸，“每次谶言偈令都會下達在這裏，由宗主查看謄寫後放到架子上，宗主要是平常想看了，就從清正崖啓動陣法，架子上謄抄的卷軸就會到他的手中，因為卷軸每次都只能展開一百年的內容，再往前，就展不開了。”
原來這上面就是清正崖，陸小肆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地竟然到了師父附近，所以師父才能及時趕到救他？
“從清正崖也能直接到這裏，今天宗主叫我來，就是想最後帶我來這裏試試，”祁九微嘴角露出嘲諷的笑，“總想趁我離宗之前再垂死掙紮一下。”
“試試？”陸小肆不明所以，“試什麽？”
“今天還要讓他試試能不能再開啓卷軸！！”祁敬瀾面含怒色，“你們封谷做什麽！還有，林子歸，你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應該在宗律堂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您指望他？他真的是魔修！”祁頌道，“我今天實話跟您說了吧，魔剎海的林家有意向我們投誠，如今魔剎海的方隼只是肉身在那裏，他的神魂化作了祁九微一直潛伏在仙宗中！”
“胡言亂語！”祁敬瀾怒道，“九微他是從須彌界降下的！我親自從秘地将他帶出來的！”
“您仔細想想，是不是方隼在那次莫名其妙的戰敗後再也沒有現過身？我都聽娘說了，”祁頌道，“那祁九微就是在方隼宣稱閉關後不久誕生的，那之前那所謂的仙道聖子不過就是個能産生純善之力的叫元末果的東西！那東西都幾百年沒有動靜了，怎麽在方隼重傷閉關後就突然生了神魂？您都沒懷疑過嗎？”
周圍的弟子們聽到這話齊齊一驚，然後大家互相看看，默默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不過……不過是巧合罷了！”祁敬瀾有些松動，“而且，他曾經去渡極惡劫，若他是方隼，造下那麽深的罪孽，勢必要在極惡劫入魔，那他為什麽還能回來？”
“誰知道他怎麽沒入魔？當年舅舅說可以趁他神魂不在可以從肉身查探出什麽問題，”祁頌也生氣，“可您呢！您偏心祁九微，把他肉身藏着，他的神魂下落也沒人知道，他回來後就給他背書，宣稱他沒有問題，就好像太微仙宗對不起他似的！”
“你們！”祁敬瀾指着祁頌的手顫抖着，“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那夾着半頁魔尊信箋的陣法譜是怎麽到的九微手中嗎？如今真要我明說嗎？！”
“那是因為我們得到了林家的消息，想用魔尊印信試下他罷了！”
“那試出來結果了嗎？！嗯？！”
“之前試不出來，不代表今天試不出來，”一直沒出聲的林子歸開口了，他的目光盯着那被封的山谷，“若今日試出祁九微并無問題，我林子歸願意向整個修真界承認四十年前的錯，并且願自入極惡劫。”
祁頌聞言一怔：“舅舅……”
祁敬瀾也皺眉：“你想怎麽試？”
“如果我沒記錯，秘地有個殺陣，當年是在戰況最焦灼的時候，須彌子聖祖為防止魔修奪舍偷入侵染聖壇，親自降下的殺陣，”林子歸看向那已經轉成紅色的陣法。
“不行！”祁敬瀾立刻否決，“那個殺陣是在确認魔修進入後才可啓動的，九微他不是魔修……”
“祁九微不是魔修那又有何不可啓動呢？”林子歸高聲反問，“他如果真是天道聖子，有着純善道體，魔氣不侵，有着純善神魂，魔氣不入，那他又怎麽會死呢？”
“可是陸小肆還在裏面！他的靈根是入魔貓妖所化，如果殺陣啓動……”
“一個陸小肆而已，宗主，不過是一個靈根有異的，金丹期的弟子，”林子歸沉聲，“但若祁九微真的是方隼，他死于此處，魔剎海就是真正的群龍無首了。但若顧及這麽個小孩而放方隼回去，宗主，孰輕孰重吶？”
一個金丹期少年修真者的命，和一個仙道心腹大患的魔頭的命。
祁敬瀾閉了閉眼，沉默良久，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等着一個決定。
等祁敬瀾再睜開眼時，他啞着聲音問道：“若是祁九微沒事，但陸小肆死了呢？”
林子歸淡淡道：“我願親自給那個少年償命。”
祁頌驚道：“舅舅！”
蘇臨熙看着仍然糾結着的祁敬瀾，緩緩擡起手，手腕上兩支異色镯子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祁敬瀾看向那入口處的紅色陣法，深深嘆了口氣。
“準備啓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