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鴻天須彌錄》
《鴻天須彌錄》
“這個卷軸名為《鴻天須彌錄》，”祁九微的手摸着那展開的一邊，“自須彌界建成起，須彌子聖祖為人修降下的所有谶言偈令都由它傳達，但是因為有幾萬年之久，一般能看的只有百年內的內容，所以便有了謄抄之舉，歷任宗主會記錄下來每年的谶言偈令，然後保存起來。”
陸小肆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他只好暫時放棄回想，而是看着祭壇周圍的那一排排堆滿卷軸的書架，不解道：“那只要看這些記錄就好了，為什麽還要打開卷軸呢？”
“因為他們認為，應該是歷任宗主裏，有誰存有私心，隐瞞或者少記錄了什麽，只不過那時候沒有注意到或者心存僥幸，所以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他們想直接縱覽《鴻天須彌錄》，以企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是這樣……
陸小肆低頭看着這鋪在桌子上的，半展開的卷軸，僅鋪在桌子上的那部分就已經很長了，它展示了一百條谶言偈令，最後一條停留在了五百九十多年前。
陸小肆讀了讀上面的內容，基本上都是一些有關如何對抗魔氣的。
“此為本年純善之力，望善加用之……”陸小肆讀着上面的話，擡頭問道，“師父，這句話是須彌界降下了純善之力的意思嗎？那是不是說明，和這條谶言一起降下的，還有那個純善之力？上面可以送東西下來？”
祁九微指着長桌案後面的位置：“那裏有個和須彌界相連通的陣法，是單向的，可以從須彌界送東西下來。”
陸小肆探身一看，那裏有一個用大靈石雕琢而成的盤子，盤子流光溢彩，下面有個陣法，陣法是熄滅的狀态。
原來如此。
“不過，師父，”陸小肆看着那在讀着鴻天須彌錄的祁九微，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們就這樣在這裏可以嗎？不用管外面嗎？”
祁九微掃了眼門口那已經轉成紅色的陣法，眼裏陰沉的光芒劃過：“現在入口被封住了，暫時出不去。”
陸小肆聞言，立刻從祭壇上跑到門口，他這才意識到陣法顏色的轉換是狀态的轉換。
他嘗試伸手去碰觸那陣法，卻被祁九微抓住了手腕。
“別亂動，這裏一般只有宗主能進來，這陣法是專門困住進入這裏的外人的陣法，向內碰觸會被攻擊。”祁九微把他拉得遠離陣法，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以後看到不知道做什麽的陣法不要亂碰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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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肆乖乖點頭，然後他看着那陣法想，是宗主把他們困在這裏的嗎？那他們現在是要想辦法給宗主送消息讓他放他們出來嗎？
可是現在外面為了追捕陸文離落了大陣，不能随意地傳遞消息。
想到陸文離，陸小肆心裏有些黯然。
祁九微敏銳地察覺到陸小肆的情緒，他伸手擡起他的下巴：“怎麽了？”
“剛才那個自爆的魔修……是家生……陸文離。”
祁九微眯起眼：“他找你來了？”
陸小肆聽出來祁九微語氣中的不快，他想起自己還沒把陸文離能見到蘇臨熙的事告訴師父，自從論道大典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能和師父獨處這麽久。
于是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蘇臨熙的事說了。
“那個人，他手腕之間有一對黑白雙镯，好像可以放大人內心的執念，陸文離大概就是……因此心生了魔念，如果不是我的緣故……不是蘇臨熙想要對付我的緣故，那麽……陸文離或許不會入魔。”
這件事壓在陸小肆心頭很久了。
他不知道蘇臨熙什麽時候注意到陸文離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蘇臨熙是陸文離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
而這個目的，就是他。
“陸文離入魔是早晚的事，”祁九微說道，他伸手揉了揉陸小肆的腦袋，“你不必介懷，而且，他能多活這麽久、能入太微仙宗，全是靠你給的機緣。”
陸小肆不明白：“我給的……機緣？”
“你五歲的時候，曾經給一個身染重疾的流民一只餅，還記得嗎？”
陸小肆一震，師父……這是要和他說以前的事了？要和他……說極惡劫的事了？
祁九微的聲音平靜：“那個和一團爛肉一樣的人，就是我。”
陸小肆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壓在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個人……那個人……
那個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卑微得爬行在人群之中，被人丢菜葉子被人用竹竿打着趕出村子的人……
竟然真的是師父。
這麽光風霁月、高潔在上的師父……
“怎麽哭了？”祁九微的手指從他的側臉滑動，接住從陸小肆眼角漫出的淚珠。
“師父……”陸小肆啞着嗓子喚了一聲，可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能握住了那在他臉上滑動的手。
“沒事，都過去了，”祁九微輕笑道，“而且，我還得感謝那場極惡劫，不然我怎麽會遇到你。好了，我還沒說完，你還聽嗎？”
陸小肆紅着眼睛點頭，手緊緊拉住師父的手。
“那個流民在當晚就死了，極惡劫渡成，我的神魂從僞身中抽離，恢複記憶，後來化作了一個官差找到你，給了你一個餅子。”
“那個官爺也是師父？”
“是我，”祁九微說道，“我給了你一個蘊含着對修真者來說能洗髓閥脈的功效的餅子，凡人吃它能強健身體，百年無病無災，然後又給你的神魂留下了靈力，保護你的神魂，這兩者夠保你在這種世道平安健康地過完一生，但是你把那個餅子給了陸文離，對嗎？”
陸小肆從沒想過，師父竟然是從那時候開始就守護他了。
所以那個貓妖觊觎的是師父留給他的力量，但卻在奪取那力量的時候被反噬吸走了妖丹，二者相結合便生成了他如今的靈根。
這也是為什麽在初見之時，師父能清晰地說出清原縣的受損情況，因為師父察覺到了他留在那個小孩體內的力量被觸動了。
所以師父才在收徒大會上一眼就認出他。
師父……一定是找了他很久。
陸小肆覺得眼眶有些發酸，但他還記着師父的問題。
“嗯，”他帶着濃重的鼻音回答道，“我給了奶娘，奶娘給了他。”
“陸文離是有着僞靈根的修真之體，”祁九微說道，“原本以他的資質根本進不來太微仙宗，也很難走到金丹，但是他靠着你給他的餅子，無意中洗髓閥脈，走到了如今的修為，可他卻不滿足于此，貪婪的種子就是執念的雛形，他入魔是早晚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不必為他難過。”
師父說了這麽多，原來是在開導他。
“我不會難過了，”陸小肆抓着祁九微的手輕輕搖晃，“但是師父，那個蘇臨熙怎麽辦？”
“那個人……”祁九微的眉頭也微微蹙起，“前幾天論道大典的時候，我确實沒有在你周圍看到任何異常之人，如果他能放大人的執念……這世上放大人執念的只有魔氣，但他若是魔修，不可能在太微仙宗潛伏這麽久，除非……”
祁九微想到了什麽，但沒有把話說出口，而是認真對陸小肆說：“以後跟緊我。”
“我以後會跟緊師父的，”陸小肆往祁九微身邊又貼了貼，“師父不必擔心，他好像怕你，我只要跟緊師父，他就不出現。”
祁九微遮下眼中的一縷幽光，将陸小肆往懷裏攬了攬：“嗯，乖。”
“那師父，我們要怎麽出去呢？現在外面還有不能送靈信的大陣，宗主……他會知道我們在這嗎？”
“宗主？”祁九微笑了下，“你以為是祁敬瀾把我們關在這裏的嗎？”
陸小肆微微一愣，師父竟然……直呼了宗主的名字？
“難道……不是嗎？”
“察覺到你有事的時候，我和祁敬瀾就在這上面的清正崖談事，”祁九微說道，“感覺到你有危險我就直接從崖上下來，我是當着祁敬瀾的面下來的，幾乎是在我們進來後這裏就封上了，按照你剛才說的，林子歸想要捉拿你，那這地方，多半就是和宗主有着同樣權限的少宗主封上的。”
竟然是祁頌？！
陸小肆想着之前林子歸沒有及時追到他們，原來是看他們往這邊來了，所以提前去找了祁頌？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等，”祁九微拉着他往那些書架走去，神色輕松，“這個封谷的陣法其實很好破解，只不過需要配合天時，只要時間到了，我就能解開它。”
聽師父這麽說，陸小肆便放下心來：“師父，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現在機會難得，能看看這些，”祁九微松開陸小肆的手，從那些架子上拿下一卷卷軸，“看看這些裏面，有沒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
見不得光的東西？
陸小肆看向祁九微，師父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慵懶，他修長的手指拿着卷軸，眼睛專注地盯着卷軸上的內容。
陸小肆總覺得師父好像有一些不一樣的，不像以前那樣，總是給人一種冷硬感，對什麽都十分淡漠。
現在的師父，更加地恣意、自由，感情的表露也更加直白。
以前的師父，讓陸小肆仰望，卻不敢過近，但是現在的師父，卻讓他有一種可以觸碰到的現實感。
是因為他們要離開宗門的緣故嗎？
想到這些，陸小肆的也有些開心起來，等師父破掉門口的那個陣法，他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後再想回來到這裏，可能就會很困難，所以師父才會說“機會難得”。
那麽他也得抓緊時間，幫師父看這些卷軸，盡可能在破陣之前記住一些上面的內容。
陸小肆走到那一排排的書架中，看着上面标明了各種卷軸的年份，他想了想，按照時間從遠到近進行抽看。
抽看了幾十個卷軸後，陸小肆發現了一些怪異。
他想了想，然後抱着兩卷卷軸去找祁九微：“師父，你看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