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蠢貨
蠢貨
純善靈力像一道銀色劍影快速地穿透魔氣攻向方隼的後背，所有看見這道攻擊的魔修在這魔氣的絕對克星出現的一剎那立刻躲避開來，只有一個極快的身影飛撲向了那道光芒。
緊接着，魔修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氣勢洶洶的純善靈力在即将刺入魔尊後心的一剎那，被那驟然飛過去的身影伸手擋住。
混雜着強勁功法的純善靈力停在了那人的面前，等看清楚那人的時候，魔修們又是齊齊一驚——
竟然是個用靈氣的仙道修真者？！
這裏是魔剎海的腹地，仙道修真者本身就難以進入，更何況這裏的魔氣濃度極高，幾乎毫無靈氣可言，一個仙道的修真者進來無異于找死。
但是，這個仙道的修真者不但進來了，還為魔尊擋下了那致命的純善靈力的攻擊！
衆魔修頓時覺得荒謬起來。
作為魔剎海血宵島島主的魔修林笑不知道怎麽用出了帶着連仙道都難以尋及的純善靈力，而這個看起來是高階的仙道修真者卻為了魔尊艱難地當下了這波純善靈力攻擊。
這個世界就要颠倒了嗎？
陸扶光顧及不到周圍人的想法，他努力調動着身體裏存有的靈力與這波純善靈力攻擊對抗，慢慢消弭它的攻擊性，周身沒有靈氣供他循環驅使，所有的靈力都只能來自于他自身。
所幸他現在是大乘期。
可就算是大乘期，陸扶光仍然幾乎消耗掉了所有身體存儲的靈氣，才将林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純善靈力攻擊擋了下來。
靈根和靈脈裏的靈氣虧空，連僞裝都維持不住，黑色的頭發變成銀白，容貌也由普通變得秀氣瑩潤起來。周圍的魔氣蠢蠢欲動，但陸扶光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壓抑不住身體本能、剛入修真界不久的陸小肆了。
靈根和靈脈的幹涸不斷叫嚣着要補充靈力，陸扶光強硬地将那渴望壓制。
就在這時，腰上驟然被一個強有力的臂彎攬住，嘴裏被不由分說地塞進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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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入口即化，靈力順着食道下滑，迅速地擴散到身體各處，很好地安撫了靈脈和靈根的躁動。
“告訴你乖乖等我去找你，怎麽就不聽話呢？！”
陸扶光聽着那有些陌生的、但帶着他熟悉的焦急語氣在耳邊響起，原先還游刃有餘的大乘期天道聖子突然酸了鼻子，他轉過身緊緊地抱着身後的人，嗡裏嗡氣地喊了一聲——
“師父。”
這聲師父聲音不大，只有那将他緊緊抱在懷裏的男人能聽到。可裏面飽含的思念、委屈和終于得見的嘆惋卻讓一向游刃有餘、冷硬如鐵的男人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啊！！不可能！不可能！”
瘋叫聲傳來，那一直隐藏在暗處的林笑終于顯出身形。
純善靈力是他的最後底牌，那是在太微仙宗的林子歸近期排除萬難送到血宵島的。
據林子歸說，這是血宵島、百煉門最後的機會。
林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過來這麽多純善靈力，但就如他所說的，這是血宵島最後的機會。
方隼自從回來後，一開始對血宵島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戒備，甚至還将幾件重要的事情交給林笑去做，于是林笑便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慢慢放下心來，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小心行事了兩年後，又故态複萌和林子歸搭上了線。
可誰知道，方隼的暗中調查早就開始了，等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然進入收尾階段。幸好他對這局面早做準備，而林子歸也送來了能給予方隼致命攻擊的純善靈力。
但沒想到……
穿着白色道袍的陣修身形顯現，他的眼珠在慢慢變成黑色，這是神魂被魔氣侵蝕的征兆，也是他即将變成活屍的征兆。
“憑什麽……憑什麽！”
不甘慢慢占據他全部心神。
破壞天魔大陣的方法不過是方隼有意透露給他的、看似合理的漏洞，而純善靈力的攻擊被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仙道修真者悉數擋下，血宵島的人跟着他孤注一擲，魔傀的大軍也被沈成藍的陣法慢慢控制住。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顯着他的失敗。
失敗的反抗、失敗的逃離、失敗的一生。
憑什麽這樣？
為什麽這樣？！
林笑想起那個記憶深處的女孩子對他說過的話。
他們降生在魔剎海，本就是天道不公了，在魔剎海就要當一輩子的魔修，日夜提防着神魂被魔氣啃噬，靈修的生活多好，哪怕不認真修煉，也能壽終正寝神魂進入輪回。
所以為什麽要在魔剎海呢？
為什麽一定要被困在這種地方呢？
仙道不認可的是玄天宗，是魔剎海，可是沒有不認可過魔修，如果他們能成功，那麽太微仙宗就可以代表仙道認可這種修煉方法，讓魔修們成為不再人人喊打的存在，從此魔修能夠自由地和那些仙道修真者們一起，享受人族修真者應有的資源。
這前景描繪得太好，讓還是少年的林笑心動不已。
可女孩父親的計謀失敗了，那個明明比他還小的少年魔尊以殺戮鎮壓了這場仙道游說的叛亂，以強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對他們吐出四個字——
“一群蠢貨。”
站在父親身邊目睹這一切的林笑兩股戰戰，他心虛得不行，實在是怕自己和女孩的接觸被察覺、被發現，最後便是出于恐懼和怯懦的出賣。
他是不得已的！
他是為了自保的！
那個女孩……她們家已經是死路一條了，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拉上他？
等事情平息過後，懊悔和愧疚才又慢慢占據了上風，這種感覺不斷啃噬着他的內心，甚至連夜深人靜之時，從窗外照進來月光落都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注視和嘲諷他。
林笑變得不愛說話，不斷地以閉關之名躲着所有人，用鑽研陣法來逃避發生過的事，修為快速上漲，而那令他難堪的回憶在時間的沖刷下慢慢變形。
都是魔尊方隼的錯。
如果他不是那麽暴戾，如果他的手段不是那麽血腥殘忍，那麽他又怎麽會和那個女孩陰陽兩隔？
都是他的錯。
所有的愧疚好似在這一瞬間找到了出口，林笑獲得了救贖也錨定了罪魁禍首。
殺掉方隼，就能為了那個女孩報仇，就能抹去掉那個隐在暗處的、曾經懦弱的自己。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總差一點？
為什麽總差一點就能殺掉方隼了？！
不甘像魔氣種下的種子，以極快地速度紮根于他的肉體生長，直到五髒六腑和神魂都成了那黑色的盤踞地。
“他要自爆！”
一個聲音喊道。
自爆？
呵，對。
林笑恍然間想，他還可以自爆。
方隼和那個打斷了他攻擊的仙道修真者離他那麽近，不可能能抗住他這用盡全力賭上的最後一擊！
林笑放縱地讓魔氣在身體裏穿行，他好像從未體會過如此的輕盈，那黑色的靈根上力量聚集，超過了他靈脈能承載的能量，過度的能量在他體內驟然爆炸開來，那一瞬間，他耳邊仿佛響起了女孩的輕笑——
“林笑，我們一起努力，去魔剎海之外的地方，享受和仙道修真者一樣的世界。”
巨大的魔氣團在空中炸開，陸扶光感受到盡在咫尺的魔氣威脅，他想調動體內的靈力抵擋，方隼卻快他一步，伸出手，比那爆炸更快得交織出了一個陣法，将爆炸和其餘韻全部封鎖在了那個陣法之中。
林笑用盡全力的最後一擊就這樣被輕松擋下。
“蠢貨。”
陸扶光聽到方隼冷冷地說道，他被方隼緊緊扣進懷裏，已經長高一些的他仍然沒有師父高，他被按在師父的肩頭，胸口感受着随他說話而帶來的胸腔震動。
等魔氣爆炸的餘波過去，方隼才緩緩放開他。
陸扶光轉頭看了眼之前那個突然出現的修真者，卻連他的身影都已經找不到了。
“看什麽？”方隼冷聲道，“那個蠢貨早就形神俱滅了。”
形神俱滅……就是連神魂都無法去輪回道、徹底消弭于人世間了的意思吧。
“那個人……就是當初在山海大集上那些魔修的主使者嗎？”
“對，是一個相信了仙道招安的蠢貨，他們總是在依靠別人的允諾來幻想所謂的未來，殊不知這世上的所有善待都是靠實力争取來的，別人的允諾都是空中樓閣。別人能給你承諾，也能輕輕松松地收回去，他們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修魔仰仗的是什麽。”
陸扶光從方隼的話裏将事情大致還原了出來，林笑應該是得了仙道的一些允諾和仙道勾結，可他沒想到仙道至今不能進一步攻入魔剎海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方隼和天魔大陣，他只想着未來能得到的好處，為了這個虛無的好處便想着要動搖魔剎海的根本，可如果他今日真能得手，那麽仙道還會有所顧慮嗎？
以前的陸扶光以為仙道是正派的、講道義的，可當年不也是因着須彌界的令，對那三個并沒有犯下任何過錯的門派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嗎？
想到這點，陸扶光又開始心疼起師父，五百年前也是這樣的吧，仙道允諾了十嶼好處，想要借十嶼上魔修的手推翻那被逐出的三個門派，對他們趕盡殺絕，而還在喪期還是個少年的師父，扛起了這個重任，穩住了魔剎海。
可卻成就了他殘暴的兇名。
陸扶光擡起頭：“師父……”
“叫誰師父呢？”方隼眯起眼看他，冷笑道，“你……”
他話沒說完，腰間就被緊緊箍住，青年重新撲進他懷裏，頂着一頭銀白色頭發的腦袋在他的肩頭磨蹭着，像撒嬌的小白貓。
而周圍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銀白色的頭發…大乘期…這個人……難道是天道聖子？！”
感謝在“轉生之一天睡25小時” 小天使、“風痕 ”小天使的營養液！非常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