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探明

探明

阮清歌驟然被擁入懷中,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事。”

“小姐被這個蟲子咬了!”

肅月可不想那麽多,一看到孟簡林出現,立刻找到了求助對象,連忙替阮清歌喊了出來。

她被阮清歌面色蒼白的模樣吓壞了。

孟簡林進來時就看到阮清歌異常的臉色,經過肅月提醒,才注意到茶盞裏已經被茶水浸死的黑蟲,臉色驟變:“這是什麽,蠱蟲?”

他松開阮清歌,咬咬牙,準備把阮清歌直接抱起來,“我帶你去找太醫!”

阮清歌這才回過神,連忙拍了一下孟簡林的衣襟:“你放心,蠱蟲沒有咬到我。”

她伸出左手,在穎潔的右手手腕處撚了一下,随後輕輕撕開一張幾乎透明的薄皮,向上拉扯到了手背、手指,很快就扯出一張完整的“手皮”。

孟簡林吓了一跳,一開始還以為阮清歌的手出了什麽問題,緊張地盯着她撕開之後的手掌——然而撕開那層薄皮之後,阮清歌的手和之前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一樣潔白柔滑。

見多識廣的平陽侯府小侯爺愣了:“這是什麽?”

“這是我青桑谷真傳弟子行醫時的一件工具。”阮清歌對孟簡林的這幅樣子早有預料,含笑把左手上的薄皮也撕下來,“堅韌結實,那蠱蟲根本咬不破……難得幾乎不影響手指的感覺。”

孟簡林的擔憂稍稍收起,還不放心地端詳了一下阮清歌的手指,确認确實沒有一絲傷口;再看阮清歌的面色已經漸漸恢複正常,才略微放心。

擔憂去了,疑惑才升起:“你們青桑谷戴這個幹什麽?我還當是人皮。”

看起來還有些瘆人。

阮清歌笑了笑:“師門裏的規矩,行醫之人首先要保護自己,才能拯救患者。有這幅晶蠶手套,哪怕是天花病人,我也可放心觸碰。”

Advertisement

孟簡林吓了一跳:“可不能去碰天花!”

阮清歌沒跟他糾纏這個,說回正事:“先不必管我,快去追阮清樂。”

孟簡林撇撇嘴:“現在估計追不上了……我已經叫了府內的高手去。”

耽擱這一會,錦繡門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不預估平陽侯府的高手。

比起追捕阮清樂,孟簡林更不放心阮清歌的安危。

阮清歌知道孟簡林的擔憂,有些無奈,不過也沒有反對。

就算讓阮清樂走脫了,她還會找上門來。

安撫了一下驚魂未定的肅月,讓肅月先出門伺候,阮清歌和孟簡林一起坐下來,開始梳理今天的遭遇。

阮清歌先把自己和阮清樂打交道的經過描述了一遍,然後看着孟簡林:“夫君在香蓉那邊可有什麽收獲?”

孟簡林臉色不太好:“那個女子死了。”

阮清歌微微一怔:“死了?”

“我過去的時候,她本尚且言笑,我問了兩句,她忽然護着肚子就趴倒在桌上。我上前查看她的情況,不料從她腹部湧出了蠱蟲。”孟簡林想起那個場景,還有些犯惡心,“還好我反應快,用內力把蠱蟲逼退,一把火燒了。”

阮清歌默然。

以她冷眼旁觀,那個名叫香蓉的女子可能有幾分攀龍附鳳之心,但不似真正知情之人,八成是被錦繡門利用,當做了工具。

結果卻淪落到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阮清歌心裏嘆息過,正了正臉色,看向了孟簡林:“阮清樂——或者說錦繡門的目的,夫君可有想法?”

孟簡林眉頭微鎖,手指曲起輕輕點着桌面,面色沉靜如水:“錦繡門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這個“不懷好意”說輕可輕、說重可重,便是被人聽了去,也品不出深層含義。

但阮清歌聽懂了。

“平陽侯府素來是保皇派,只忠于陛下。”阮清歌看着孟簡林,慢慢地道,“阮清樂方才對陛下似乎……不是那麽尊重。”

對平陽侯府稱呼“皇帝的狗”,比起對平陽侯的侮辱,對當今陛下的輕蔑更讓阮清歌驚心。

天華帝算不上什麽好皇帝,但也不算什麽昏君,早些年還有些勵精圖治。阮清歌前世全家都被天華帝流放,若說對陛下一點怨言都沒有,那也是假的。

只是前世多半是她識人不清、自作自受。

這輩子父親得到了陛下重用、平陽侯府又是鐵杆保皇派,她自然也站在這一邊。

錦繡門原本應當是天華帝另一股忠心勢力,可是連阮清樂這樣一個普通的錦繡門人都表達出了對天華帝如此明顯的不敬,那錦繡門的高層又是什麽态度?

孟簡林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抿了抿唇:“錦繡門似乎愈發按捺不住了。”

天華帝用來掌控朝野的勢力,一半來源于錦繡門,而且對充當特務的錦衣堂愈發倚重;倘若錦繡門有什麽二心,如今滿心都在琢磨廢相的天華帝可能真的要被錦繡門反向操控!

“能提醒陛下、讓陛下有所警惕嗎?”

孟簡林思量片刻,輕輕搖頭:“我可以跟父親提一下……但是恐怕很難。陛下近些年愈發剛愎自用了。”

阮清歌把剛才和阮清樂的交鋒過程又回想了一遍,目光偶然掃過茶盞裏死透的蠱蟲,忽然想起一事,神色驟變:“草原?”

孟簡林疑惑的目光投了過來:“什麽?”

“阮清樂說,這個蠱蟲是結合苗疆蠱術和草原巫術而成……”阮清歌凝視着那漆黑的蠱蟲,內心升騰起一個可怕的猜測,“苗疆尚且算在我大泰疆土之中,草原巫術一直被草原戎狄視為秘傳,錦繡門是如何學到的?”

孟簡林一愣,頓時明白過來,猛然站起身,皺緊眉頭思索片刻,又坐下來,神色凝重:“應當不會,錦繡門摻和奪嫡繼位尚能理解,串通草原有何好處?”

草原侵犯大泰邊疆數十年之久,從開國陛下起始便一直視為大敵,這麽多年軍隊主要精力都在防範邊疆上。

錦繡門再怎麽樣也是大泰的勢力,串通草原有何益處?

阮清歌面色不安,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草原狄人大舉入侵毫無征兆,年年耗費國庫堆砌的邊關防禦似乎脆如宣紙,毫無作用。

倘若是錦繡門這邊和草原有什麽勾結,那倒也說得通。

只是這是前世的記憶,阮清歌不好明言,只能從勸道:“這種事情,最好還是查探清楚。”

孟簡林轉過頭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輕輕點點頭。

自那日阮清樂和香蓉之事後,阮清歌和孟簡林的關系似乎更加明朗了些。

孟簡林和老侯爺知會過之後,還稍稍去尋了太子一趟。

回來之後,孟簡林的神色不太好,對阮清歌道:“太子道此事很難查證,邊關軍隊駐紮已有多年,太子的根基不算太強,只能旁敲側擊打聽一番。”

阮清歌知曉孟簡林是押太子的籌碼,對孟簡林的舉動沒有意外,只是仍舊有些憂心:“錦繡門這些日子毫無動靜,不知是否有什麽變故。”

以阮清歌僞裝的結果,錦繡門應當認為阮清歌已經中了蠱毒,該進行下一步行動了才是;這些日子他們夫妻兩人全力提防,也沒有任何消息。

阮清歌本以為錦繡門後續是醞釀什麽更大的陰謀,沒想過過了幾日,忽然收到了貴妃的邀請。

“貴妃身體不适,請我去幫忙看看?”阮清歌望着手中的請帖,深深皺眉,“貴妃?”

孟簡林毫不猶豫地道:“定然有問題,不要去。”

養在貴妃膝下的明玢郡主是錦繡門的人,想必貴妃也不例外。

這個時候請阮清歌進宮,意圖昭然若揭。

“貴妃邀請,不能不去。”阮清歌把請帖收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裝,“放心,我也有些自保之力。”

“皇宮可比你想象得危險多了。”孟簡林不贊同,咬牙想了想,“我陪你一起。”

“你又不是皇室中人,怎能随意出入後宮?”

“我自有法子。”

等阮清歌進了宮,看到前來迎接的內侍熟悉的眼神,一貫風輕雲淡的她也有些目瞪口呆。

趁人不注意,她用帕子掩住唇,傳音入密:“你怎地打扮成這樣了?”

那小太監低眉順眼跟在一旁,一動不動,同樣用傳音入密回話:“嚴兄的門路。”

阮清歌想起劍宗的嚴墨劍據說進過皇宮調查嚴家的線索,忍不住有些想笑,又強行按捺下來,道:“那咱們夫妻就一同見見這位貴妃娘娘,看看她有什麽說辭。”

然而他們并沒有見到貴妃。

阮清歌随着宮人走進了一處偏殿。

偏殿裏等候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而是一個阮清歌有些熟悉的面容。

“明玢郡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