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一聲輕喚下,他止了話,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恩?”歲雲暮聽到身後傳來的輕喚疑惑地回頭,見醉須君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此時夜色已深,四周有些靜,除了清風拂過傳來的細碎聲外便并未有其他的。
他看着醉須君,不知這人要做什麽,于是又道:“前輩有事?”
“無事。”醉須君微微搖了搖頭,嗓音暗淡還帶着一絲笑意,眼中柔色更深。
正是如此,歲雲暮看着微楞片刻,竟是覺得這神色與君和看自己時一樣。
此時他也是愈發的想不明白,面貌相似,骨相相似,現在連神色都相似。
若不是他今日親眼看到君和的屍軀還在南城,他當真是要以為眼前人就是君和。
這也使得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看着眼前人的目光也都是疑惑。
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相像嗎?
他沒有作聲,只這麽看着。
“怎麽了?”醉須君見他一直瞧着自己也不說話,疑惑出聲。
歲雲暮聽着回過神,輕搖了搖頭,随後道:“屬下帶前輩去住所。”話落回過身去,去了住所。
等他回自己的寝殿時已是片刻後,屋外傳來蟲鳴聲。
他此時就坐在屋前地板上,底下就是清澈湖面,蓮花遙遙開放,很是漂亮。
只是他并未去看這些,而是看着不遠處的湖面,月光落下鋪灑在湖面,有漣漪陣陣湧來。
他看着眼中漸漸帶上一絲倦意,思緒也是有些混沌,随後才低喃出聲,“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嗎?”
腦海中都是醉須君的身影,無論是身形還是神色皆與君和一樣,真的只是相似嗎?
一時間他竟是有些想不透,就如同眼前被鋪了一層輕紗般,看不透也猜不透。
小五跟着坐在邊上,一雙小腳輕輕晃着。
蓮花就在它的腳邊,晃動下時不時還踢上兩腳,手裏則捧着顆金蓮種子。
後頭它又偷偷去看歲雲暮,見他心情不佳,也就沒有出聲乖乖地自己玩去了。
又坐上片刻,歲雲暮才起身回屋。
磕磕磕——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
他聽着去了門邊,推門見醉須君站在門外,手中還提着個食盒。
方才還在想着的人,這會兒就在門外,使得他有些愣神。
但也只片刻,他就回神,道:“前輩有事?”
“微雲回來應該還未用膳,吾讓人送了些來。”醉須君将手中食盒遞了遞,然後又道:“吾可以進去嗎?”
歲雲暮看着遞到跟前的食盒微微皺眉,啓口就要推拒。
他早已辟谷,并不需要吃這些。
只是在看到醉須君眼中神色時,下意識他就想到君和,終究是沒有推拒點頭應了一聲。
他将門打開,迎着人入屋去。
屋中點了安神香,此時正順着香爐緩緩升起,引人入勝。
醉須君入屋後看了看四周,見裏頭有些空蕩,除了一些尋常擺件外并無其他。
瞧着這,他眼中帶上了笑,之後便跟随着去了桌邊。
将食盒擺在桌上後打開,露出裏頭精美菜肴來。
只是他看着裏頭的飯菜卻是皺起了眉,漂亮的眼眸中也沒了笑意。
歲雲暮察覺到了,微微擡眸看去,見他一直看着食盒未有動作,不知道怎麽了,輕喚一聲,“前輩?”
也是這一聲喚,醉須君醒轉過來,同時眼中不悅全散,擡眸時再次化為笑意。
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然後才将裏頭飯菜一一擺出,只留一道菜沒有取。
将食盒擺在邊上後,他道:“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合,吾讓他們重新做。”
“不用。”歲雲暮搖了搖頭,只是目光卻是瞥向那被蓋上的食盒。
方才就注意到醉須君看着食盒未動,他下意識撇過一眼,隐約記得裏頭的幾道菜,而其中一道便是現在被留在食盒中的醋魚。
他不知道醉須君為何将醋魚留下,是因為他不喜歡吃魚還是因為自己。
若是因為自己,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不喜歡。
他沒有出聲,有些想不透。
“吾讓他們重做?”醉須君見他半天未動筷,詢問出聲。
正是如此,歲雲暮也收回思緒,他擡眸看向醉須君,見他面色未有異樣,輕搖了搖頭,“沒有。”話落才取了筷子用膳。
不過他也沒什麽胃口,只随意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眉眼間的倦意極深。
醉須君見狀也知他心緒不佳,也就沒再出聲,只是心裏邊兒卻是有些無奈。
等到散時,已入夜半。
歲雲暮一直想着那些事,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時分才睡下片刻。
也是這時,屋外傳來說話聲,極淺但隐約還是能聽清。
他下床出去,同時外頭的說話聲也愈發的清晰,就見前頭院中坐着兩人,是醉須君,而另一人雖瞧不見模樣但隐約能看出是穆雲煙。
這讓他有些疑惑,穆雲煙怎麽過來了。
他沒有上前,只站在原地瞧着。
穆雲煙收了替醉須君把脈的手,然後道:“劍仙前輩的傷并無大礙,不過魂體才歸位,還是得多歇息。”
“恩。”醉須君顯得并不怎麽在意,輕應着點了點頭。
也是在同時,他憶起件事,微擡眸看向穆雲煙,又道:“微雲的手可還能用劍?”
那一日在瑤臺仙境時,他也只粗略看過,裏頭的骨頭大致都已經複原,若是對于尋常人來說這手算是已經好了。
可對于劍修卻是致命,一旦不能用劍,便徹底廢了。
穆雲煙也知他的意思,輕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未可知,傷他的人是鐵了心要廢他的右手,如今也只養回來,能不能用劍還得再看兩日。”
這話才落,醉須君便皺起了眉,俨然是有些不悅。
但這抹不悅也只片刻便散,同時還輕嘆了一聲氣,有些無奈。
穆雲煙瞧了出來,雖不知醉須君為何如此關心歲雲暮,但也知道這兩人關系應該并不一般,畢竟醉須君都住到歲雲暮的別院中。
依着她對這位劍仙的了解,必定是不會住在道門,可現在不但住了而且還是住在歲雲暮這兒,現在還如此關心他。
不過這畢竟是劍仙的私事,她自是不會多問,只道:“前輩也無須太擔心,只要近些時候都不用劍,應該能養回來。”
“也只能如此。”醉須君輕點了點頭,眼底的無奈更深。
歲雲暮的手是因他才廢,若他往後再不能用劍,怕是會接受不了。
這般想着,他又道:“此事暫時別傳出去,就是主事那兒也別傳,可知曉?”
“屬下明白。”穆雲煙自然明白意思,歲雲暮殺了鬼道這麽多人,鬼道早已對他恨之入骨,若是讓它們知道歲雲暮往後可能再不能用右手持劍,怕是會犯上來。
為今之計也只能暫時隐瞞下,直到歲雲暮的手痊愈才可。
又過片刻,她才走,別院中也随之靜了下來。
醉須君看着前頭竹林,微微嘆了一聲氣,随後才起身。
臂彎處的拂塵也随着他的動作緩緩散落,銀絲同那白衣纏繞在一塊兒,望眼看去猶如銀海瀑布。
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則看着那片竹林,眼中無奈極深。
對于歲雲暮的手,他知道要想完全痊愈怕是一時半會兒難行,能做的也只有先瞞着他。
不過看目前的狀況應該是瞞不了太久,只希望到那時右手能痊愈。
思慮之下,他搭在拂塵間的指尖輕點了點,指骨分明,溫潤白皙。
而這一幕站在不遠處歲雲暮瞧見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君和......
那下意識的動作同君和的一模一樣,只是君和總是虛空輕點,以前他瞧見的時候便覺得奇怪。
那兒也沒什麽,為何總是下意識做這動作。
他問過兩回,但君和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後頭也只當就是個尋常動作,做久了就習慣了。
可現在看到醉須君做這動作,他才知道為何會如此,因為醉須君時常持拂塵,所以便有了這個舉動。
一個人怎麽可能做到所有的一切都與另一個人相似,面容相似骨相相似現在連這下意識的動作都相似,唯一能解釋的便是這本就是一人。
只是君和怎麽會是劍仙,除了他身上的仙風之息外便就是個凡人。
他也曾探過君和的身世,正是君府的少爺,是個凡人。
且劍仙在瑤臺仙境閉關千年,如何會成為君和,還是說他曾出過瑤臺仙境才成了君和。
可君和的屍軀又是怎麽回事......
此時他只覺得思緒混沌不已,竟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看着前頭不遠處的人,他有些恍惚的步下臺階,朝着他行去。
醉須君也聽到了身後動靜,收回思緒回眸看去,見歲雲暮緩步走來微微一愣。
顯然,他沒想到歲雲暮這個時候會醒,且看他眼中神色暗淡,想必是聽到了他與穆雲煙的對話。
下意識他上前去,道:“這會兒天也才亮,怎麽不再睡會兒,可要用早膳,吾讓他們去備。”話落便要去喚人備早膳。
“前輩。”歲雲暮看着他動作出聲止下,瞧着他熟悉的容顏,後頭又道:“前輩,你說這世上真的會有兩個相似的人嗎?”
不僅僅是相似,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嗎?怕是孿生弟兄都難做到一模一樣。
可現在眼前這位劍仙卻是與他的好友君和生的一模一樣,無論是神态舉止乃至骨相都一樣。
他是有意試探,試探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如他猜想的那樣。
醉須君見狀又哪裏不知他的意思,這是認出來了。
也是,他與君和生的一個模樣,又哪裏認不出來。
再者,他本也無意瞞他。
微微輕嘆一聲氣,他道:“不會。”
一句‘不會’聽得歲雲暮心頭一怔,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愈發的恍惚,甚至隐約覺得就是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可他還是想确認,确認是不是想岔了,下意識道:“所以你真的是君和,你沒死,你也不是凡人?”出聲時連嗓音都有些啞。
君和怎麽會是劍仙,劍仙又怎麽會是君和,一個是仙一個是凡,明明就是不可能的兩人,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吾何時說過吾是凡人。”醉須君應着他的話出聲,同時擡步上前。
看着他略微恍惚的眼眸,心尖隐隐作痛,下意識伸出手去觸碰,後頭又道:“微雲,吾很想你。”
也正是這番話,歲雲暮知道自己沒有猜錯,眼前人真的是君和。
不由得,他心中湧上來無盡寒意,看着他的目光也漸漸暗沉下來。
那個他以為已經死了的人,那個他以為連魂都散了的人,如今不僅僅沒死,他還成了道門的劍仙。
甚至于,他又騙了自己。
他是沒說過自己是凡人,可他也不曾說過他是道門劍仙。
而他竟是為了眼前人不顧生死入鬼道,如今連右手都廢了,現在卻又告訴他人未死,至始至終都未死。
呵!
真是可笑。
他不由得冷笑一聲,眼中神色帶上一絲諷意。
醉須君見狀也知道他是惱了,微低着鳳眸往他身前又走了一步,随後才解釋着道:“千年前吾重傷閉關瑤臺仙境,期間魂體一直不穩不得已只能分出兩魂修養,一魂為君和,一魂為惟桑,吾并非有意騙你。”
“惟桑?”歲雲暮聽着這個名字微微一愣,但很快眼中諷意更甚。
此時他哪裏還不明白其中意思,竟是如此。
難怪那時覺得醉惟桑與君和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難怪他也叫醉惟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他只覺真是可笑,一句‘并非有意’,卻讓他同醉須君的兩魂牽扯,而他卻是什麽都不知道。
更甚至,他為君和不顧生死時,醉惟桑就在邊上,真是愚蠢。
他看着眼前人,冷笑一聲,“你那時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明明就沒死還拼了命為你報仇,自責數年。”
當初君和為他而死,他自責的日夜不得安睡,只想殺了宴痕。
而如今,他才知一切不過就是騙局,人至始至終都活着。
猛地,他又想到留在南城的君和屍軀,眼前人是君和,那為何屍軀還在。
莫不是連那屍軀都是假的,連留給他的屍軀也是假的。
想着這,他眼中諷意愈發的深,随後道:“南城那個是假的?”
“是真的。”醉須君看着他失魂的模樣只覺心尖微疼,同樣的也知道此事真的惹惱了他,也不再隐瞞解釋出聲,“君府的那個孩子在出生時便已夭折,正巧靈根屬性與吾相合,分出的魂受到牽引便入了他的身。”
“因着從小與吾契合,所以那孩子的面容同吾生的一樣。”
此話一落,歲雲暮也算是明白了,原來竟是如此。
難怪昨日去時君和的屍軀還在,不是假的,只是眼前這位劍仙的養魂軀殼。
難怪君和身上的仙風之息如此厲害,厲害的直接拖垮了他的身子,連靈丹仙品都無法養回來,原來是因為這,凡人之軀又如何能承受得住他仙家之息,
他不由得苦笑一聲,只覺真相真是令人作嘔。
“微雲。”醉須君看着他如此心尖也是愈發的疼,伸手間想要将他攬入懷中。
歲雲暮自然也看到了,快速擡手揮開,下一刻才冷然道:“別碰我!”話落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厭惡。
他現在根本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誰,是君和還是醉惟桑亦或者是他道門的劍仙,究竟哪個才是他。
看着眼前人,沉默片刻他才終于是出了聲,“哪個才是你,君和,醉惟桑還是醉須君?”
“你若是想,吾仍然是君和。”醉須君知道他想聽什麽,若是他想,他依然可以是君和,只要他想。
歲雲暮聽着也算是清楚了,眼前人是君和但他同樣也是道門的劍仙。
人沒死,一直以來只有他活在自責與愧疚中,自責是自己害死了君和。
這一瞬間,他只覺得渾身疲乏不已,眼中的倦意也随即湧了上來,如何都散不去。
沒死也好,沒死他也就不用再去念着,念着那個為他而死的人,以後也再無瓜葛,無論生死。
不再去看他,轉身便準備離開。
“微雲。”醉須君見他要走傾身将他攬入懷中,低眸靠在他的肩頭,輕聲道:“我錯了,別不要我,好嗎?”
第一次他沒有用自稱,說話間更是有些小心翼翼,害怕他會走。
這也使得他摟着的動作緩緩收緊,将人摟着完全倚在懷中,同時還貼上他的頸項。
青絲落在他的面龐上,淡淡的清香也随之而來。
他嗅着獨屬于歲雲暮身上的淡香,心底的慌亂這才稍稍散了些,知道他還在自己的懷中。
若可以他也不想欺騙歲雲暮,奈何重傷閉關後便沒了神識,就連君和的魂回來時他也都毫無意識,只知道自己在想一個人,想的日夜心尖疼。
昨日出關時聽到歲雲暮的聲音時他就認了出來,可他不敢告訴他,因為他怕歲雲暮會棄了他就如同現在這般。
在知道自己并未死只是騙他時,他定是會毅然而然的棄了他。
下意識,他又将人摟緊了些,纖細的鳳眸半阖,裏邊兒染着些許無奈,随後又道:“我那時沒有記憶,并非有意想要騙你,微雲我錯了,對不起。”說話間,攬着他靠在一側翠竹上。
竹竿有些生硬,靠在後背時只覺很是不适。
不過醉須君攬着歲雲暮的背,使得他這麽靠上去時并未直接靠在竹子上。
但他這麽被醉須君抱在懷中仍是覺得不适,又察覺到頸項上傳來的暖意,他下意識撇過頭躲開。
至于耳邊的那一聲‘錯’,他聽到了可卻只覺得可笑,漂亮的桃花眸半阖着并未去理會。
四下也随之靜了下來,只餘下徐徐清風吹動翠竹,傳來清脆瑟瑟聲。
他也順勢看向一側,見邊上一片翠竹,思緒有些恍惚,就好似又回到了數年前一般。
那時君和院中的竹林還未被毀,也是同此地一樣郁郁蔥蔥,有時候他會陪着君和坐在院中。
不過君和身子不好不能一直在外頭吹風,所以也只坐上片刻就回去了。
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他看着竹林許久未有動作。
醉須君又哪裏察覺不出,同樣的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在想君和。
他有些無奈,明明都是自己,可他卻有些吃味。
摟着又抱了一會兒,他才擡頭,見歲雲暮側過頭俨然是不願理會他。
見此他也不覺得惱,低眸倚在他的頸窩處,親昵地同他倚在一塊兒,随後才道:“微雲可餓了,吾讓他們送早膳過來?”話落又擡起頭來,指尖落于他的耳畔,愈發親昵。
歲雲暮聽着此話皺起眉,有些不明白這人是何意。
不過他沒有去理會,甚至連看都未去看他一眼。
當初君和是因他而死,是他欠他的,而如今他為了君和廢了一只手,也已經為他報了仇,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正是如此,他眼中的倦意也愈發的深。
而他眼中的倦意醉須君自然是瞧見了,知道應該是之前在鬼道時靈氣耗損導致的疲乏,今日起的又早,難免會疲憊。
将人摟抱着坐在石桌邊,然後他道:“等用了膳吾陪你睡會兒,好嗎?”說話間擡眸看向前頭。
一直等在前頭的人瞧見了,提着食盒快步走了過來,将食盒放下後他才離開。
食盒打開裏頭只放了一碗粥,粥裏頭放了肉沫以及些許骨頭,濃郁香氣迎面而來。
醉須君将骨頭粥取出來後便放在邊上,之後又取了湯勺輕輕攪拌,使得沉在白粥底下的幾塊骨頭都浮了起來。
這粥是才做出來不久,熱氣騰騰。
他微微攪拌片刻,待到粥有些涼了才取了一勺遞向歲雲暮。
歲雲暮一見他的動作眉頭皺的愈發緊,同時快速撇過頭,并不想去喝。
“可是不喜歡?”醉須君見他躲開微微止了動作,後頭又道:“你若是不喜歡,吾給你做其他的,你想吃什麽?”
他的這番詢問下,仍是什麽都未得來,歲雲暮側着頭沒有理會他。
大致也知道緣由,是在惱他,可他不願放開他,因為他知道一旦他放開歲雲暮便會毫不猶豫離開。
将湯勺放回去後,他才摟着歲雲暮又往自己懷中坐了些,同時伸手撫上他的發絲。
想是匆忙起來,這頭發有些微亂,只用一條紅綢随意束着。
他伸手輕撫了撫,随後才擡眸去看他,輕聲道:“那吾陪你再去睡會兒,可好。”說話間,指尖順着發絲落在了他的頸項上,那兒白淨的不染一絲瑕疵。
指尖下湧來陣陣暖意,令他有些愛不釋手。
小心細撫下,就像是對待他的至寶一般,更有幾縷發絲同他的指尖纏繞在一塊兒。
也是在這時,歲雲暮只覺一陣倦意湧了上來,眼眸中的疲憊也随之加深。
當即他便察覺到了異樣,同樣也知道這人做了什麽,下意識就要動手撇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