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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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不妥吧?老爺都年近不惑了。”小太監迎着蘇侍君赤紅的眼睛,聲音低如蚊吶。
蘇侍君擡腳将礙事的腳凳踢到一旁,冷笑道:“你不必擔心,父親,他自然是願意的。陳國公府,呵呵,若是沒有我,哪來的‘陳國公府’,父親一輩子追求榮華富貴,只要能讓他享受華服美食,他才不介意賣了家人還是自己!”
這小太監入宮沒幾年,雖然被陳國公收買了,可心裏卻只是貪圖蘇侍君和陳國公給的錢財豐厚,對蘇侍君并沒有多忠心,等到蘇侍君揮手讓他滾出門,小太監點頭哈腰倒退出蘇侍君居住的五進大宅,轉頭就跑去隔壁向其他人打聽起陳國公府的陰私來。
“師父,你就告訴我陳國公府都發生過什麽吧?”小太監将一個荷包塞進中年太監手裏,涎着一張臉追問。
中年太監掂量了一把荷包的重量,不滿意的撇撇嘴,再次掌心朝上朝小太監擺了擺,小太監一臉肉疼的又從腰間掏出半兩碎銀塞給中年太監,中年太監接過銀子,這才不緊不慢的比了個“右手握拳,左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往右手手心裏塞”的姿勢,猥瑣的笑道:“陳國公嘛,是‘這個’。”
小太監聞言不敢置信的睜開一條線似的眯縫小眼,中年太監繼續笑嘻嘻的說:“陳國公年輕的時候若不是在國子監裏面‘交游廣闊’,哪能有機會娶到陳國公夫人呢?陳國公夫人出身河南王氏——‘王氏’你知道吧?王氏祖上可是開國元勳,陪着太祖打天下的!他家開國後出過六個相國,兩位皇後。陳國公夫人即便只是家中庶女,也不是陳國公當初一個落魄的三流家族支脈能配得上的。”
“您的意思是……?”小太監抻着脖子,滿眼興奮的追問,“陳國公和王夫人的兄長,嗯?”
中年太監一揮手,臉上笑容越發猥瑣,湊到小太監耳邊壓低聲音解釋:“親哥哪能幹出這種事兒來,跟陳國公有一腿的是王氏嫡出的三公子。王氏老封君當年因為兒子斷袖的事情氣得厥了過去,等醒過來之後直接把陳國公綁到面前,問他怎麽才能放過自己兒子。後來?呵呵,後來王氏的老封君保媒把支脈的庶出女兒嫁給了陳國公,還将他舉薦到東南做知縣。”
中年太監擠眉弄眼的調侃:“一個男人不但換來個知縣位置,還買一送一給個出身名門的老婆,這筆買賣值啊!”
小太監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不知不覺将心裏話說出口:“難怪蘇侍君這幾年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原來是家學淵源……”
“嘿嘿,你不會以為陳國公原來一個小小的知縣就會因為兒子當上陛下寵愛的侍君而權傾朝野吧?他當了知縣後,先勾搭上州官太太,然後借着州官太太的枕頭風不斷給州官送禮才被評了優等,調回京中的。”中年太監說着不屑的撇嘴嘟哝,“都說咱們閹人無情無義,比起陳國公可差遠了——他一回京立刻借着路途上吃了苦的瘦弱模樣跑去找被擺了一道的王三公子,也不知道給王三公子灌了什麽迷魂湯,留宿一夜之後,倆人就回到雙宿雙飛的黏糊樣子了。王氏在朝中很有權勢,有他扶持着,陳國公哪能過得不好?可走得再好,混到侍郎也頂天了。正巧陛下下旨納美,陳國公想都不想就把小兒子送進宮。”
中年太監搖着頭感慨:“心腸真是狠啊!難怪能當上國公。”
中年太監推了小太監一把,做了個“聽完趕緊滾”的手勢,小太監謝過他,拿着蘇侍君給的令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皇宮來到陳國公府上。
陳國公雖已近不惑之年,卻是個看不出年齡的美男子,他面如冠玉,眉目清秀,白皙的肌膚光滑一如青年,若不說出真實年齡,只會讓人以為陳國公未到而立之年。
宮中禁止傳遞消息,內侍們出入都要檢查,是不可能帶出書信的,任何事情想要傳遞出宮的消息都只能依靠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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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宮中的太監們各個練就了一身一字不落将主子說過的話重複出來的好本領。
陳國公聽到小太監轉述的話,從喉中發出低笑:“犬子年幼不經事兒,勞煩公公平日照顧了。”
柔和的聲線越發襯得陳國公溫潤如君子,連聽過陳國公豐功偉業的小太監都懷疑自己聽到的故事男主角和陳國公不是同一個人。
然而,陳國公沒有辜負中年太監的評價,理了理長衫,臉上笑容不變的說:“蘇侍君既然思念父親了,老夫明日就入宮一趟。”
“只是禮不可廢,陛下是天下之主,老夫得先去拜見陛下,得到陛下允許才好進後宮。”
聽了陳國公的話,小太監心裏飄過一句“若是陛下留宿,老夫自然為國盡忠,盡全力滿足陛下”,把自己吓得渾身發抖,趕忙垂下眼簾告辭。
退出陳國公府,小太監搓着雙臂,心道:這陳國公還真是毫無廉恥心,比咱家個太監還不如。
凡事都秉持着“欺上不瞞下”的規則,蘇侍君和陳國公的陰謀詭計,林君與顧宇晟無從得知。
自從昨晚太醫院的禦醫們為顧宇晟診斷後得出“大司馬連年征戰,體內有寒濕之證,且手腳關節勞傷嚴重”的結論後,林君就禁止顧宇晟拿任何重量超過十六兩的東西。
一個力能扛鼎的強壯武将被下令拿東西按“兩”計算,顧宇晟哭笑不得,心裏卻又因為小皇帝的細致的關懷而有些甜蜜。
清晨睜開眼,細軟的長發鋪了滿懷,修長柔韌的身軀貼合在懷中,壓在手臂上令他微微發麻的重量讓顧宇晟嘴角自然翹起弧線,滿心喜悅。
他順勢換了個姿勢讓林君趴伏在自己身上,大掌順着少年皇帝脊背的弧度游曳,最終停在挺翹的圓弧上捏了一把。
“嗯~嗯。”林君迷糊的哼哼着在顧宇晟懷裏翻了個身,直接将臉蛋埋在顧宇晟頸間,用牙齒輕輕啃噬着他的鎖骨。
“陛下真熟練。”顧宇晟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冰凍起來,他忍不住譏諷一聲,皺着眉頭推開懷中人起身。
白皙的手掌拉住顧宇晟衣襟,再次将他壓回床鋪,小皇帝順着他的胸膛爬了上來,雙手捧着他的臉像小雞啄米似的對準嘴唇留下一串響吻,然後如同怕冷的小動物似的縮回他懷中,含混的說:“親愛的別吃醋,我最喜歡你了,我只喜歡你。”
話音未落,林君重新合上眼睛趴伏在顧宇晟懷中發出均勻的呼吸,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動作挑動了顧宇晟的怒火,又輕而易舉的将其熄滅。
顧宇晟手掌在空中舉了半天,最終輕嘆一聲,在林君細瘦的脊背上一下下輕拍着,讓他睡得更加安穩。
林君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在顧宇晟懷裏蹭了蹭才慢慢起身,主動為他揉着被自己壓了整夜的臂膀。
柔軟的手指按摩着酸麻疼痛的臂膀,顧宇晟完全忽略了不适,專心致志的享受着小皇帝親昵的動作,即便徹夜不眠,臉上仍舊一片平靜,絲毫看不出未曾休息的疲憊。
“陛下可還記得今日大朝?”待小皇帝累得額頭汗涔涔的停下手,顧宇晟終于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他尴尬的紅了臉。
林君趕忙解釋:“在你身邊睡得太安心。早晨時間過早,我睜不開眼睛。”
看着林君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了的模樣,顧宇晟忽然有了逗弄小動物的愉悅感,雙手捧着林君的下巴輕輕搔着,眉目含笑道:“哦?是平時就起不來床,還是跟我一塊起不來?”
林君紅着臉,小聲說:“平時起不來,跟你一起,自然是更起不來了。”
昨夜小皇帝招來整個太醫院的禦醫為他推拿敷藥,來回折騰到三更才歇下,小皇帝即便睡眠也穿着中衣,兩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可好好一句話硬是被顧宇晟聽出意有所指的味道。
小皇帝欲求不滿,顧宇晟懂了。
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麽,牽着小皇帝起身,為他穿衣,林君開心得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看着小皇帝一團孩子氣的舉動,走在他身側的顧宇晟心想:陛下還是個孩子呢,過去也許只是太貪玩了。
“你在外面連年征戰,吃食常常是涼的,對脾胃有損傷,所以我讓人準備了容易克化的早膳,日後你的身體健康歸我管了,不準再禍害自己!”林君仰着下巴有些驕縱的高聲宣布。
顧宇晟看着他眼睛裏閃爍的關切之情,內心暖融融的,更覺小皇帝可愛。
他幹脆上前一步将小皇帝從臺階上抱下來:“是,臣一定遵從陛下的旨意。”
林君被顧宇晟哄得心花怒放,沒一會就在顧宇晟面前堆滿了色香味俱全的禦膳,門外一個小太監探頭探腦的向裏看,王德貴幾次擺手讓他滾出去不要打擾了陛下的興致,可林君和顧宇晟卻還是發現小太監古怪的身影。
顧宇晟直接道:“讓他進來。”
“陛下,陳國公求見,殿外等候陛下多時了。”王德貴低眉順眼的回複,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不見,沒病,去看兒子吧,不給挖。”林君喝了一口海鮮粥,一連串的給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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