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色(6)

好色昏君(6)

王德貴聽不懂林君話中深意,但作為一個貼心的太監總管,他絕對不會違背皇帝的意願——陛下整顆心都挂在大司馬身上,哪有閑工夫搭理陳國公的求見呢。

王德貴直接走出內殿,向陳國公蘇光慶說:“國公爺,陛下正忙着,不便請您入大書房。但陛下說了,您是蘇侍君的父親,乃國之棟梁,該體諒陛下不忍心殘害顧命大臣的心思。陛下不知道此時怎麽跟蘇侍君解釋,如今蘇侍君身子不爽利,正是需要親人關懷的時候,國公爺能替陛下分憂解勞,多陪陪蘇侍君實在是太好了。”

陳國公心裏存着事兒,本打算借今日陛下沒參加大朝會的理由與他親近一二,以此試探陛下是否真的更喜歡年長的男人——若是陛下有意,父子共侍一夫也不失為一段風流韻事。

心中有了這番計較,他怎麽肯聽從王德貴的指揮,見都不見皇帝一面,直接往後宮鑽呢?

蘇光慶順手塞給王德貴一沓銀票,不等王德貴反應,已經笑吟吟的擡步往大書房內走去。

“來人,攔住陳國公,陛下有命,閑雜人等不得擅闖軍機重地,違令者斬!”被推開的王德貴登時尖着喪子叫嚷起來,守在門口的近衛霎時一擁而上,将陳國公推按在門外的柱子上動彈不得。

王德貴抓着銀票走到蘇光慶面前,點着銀票陰陽怪氣的笑道:“五兩一張的銀票,足有二十張呢。陳國公出手真大方。唉,咱家一個沒了根的男人,就這點愛好了,不過陳國公擅闖禁地,給的錢太燙手了,咱家可不敢收。”

銀票人人愛,可那也得有命花。

王德貴貼身服侍皇帝,小皇帝對顧宇晟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可不是往日逗弄後宮妃嫔時候的輕浮态度了;更何況大司馬手握天下兵馬,倆人如今如膠似漆的黏在一塊,一刻都不願分開,蘇侍君能是大司馬的敵手?

他可不想精明了一輩子,結果晚節不保,陳國公給的東西,日後不能再要了。

眼看蘇光慶面色大變,王德貴讓禁軍将他放開,把銀票塞回陳國公掌心,意有所指的說:“國公爺的好意,老奴心領了——承蒙國公爺這幾年照顧,老奴送國公爺幾句吉言——今時不同往日了,過去的手段別再用啦。”

語畢,王德貴又擺出小心恭敬的模樣,垂眸走回大書房中。

“王德貴,你到是個明白人。”顧宇晟把玩着林君細長的手指,低聲評價。

王德貴立刻匍匐在地不敢起身,等候着林君的發落。

臣子伴駕處理政務的地方是大書房,此地修整多次後成了整座皇宮采光最好的宮室,高屋建瓴、飛檐明瓦,不但用背後貼了白銀的琉璃瓦片将陽光引入室內,敞開的窗戶的也讓門外的聲響輕而易舉穿透了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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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大書房外剛剛發生的争執在林君和顧宇晟面前無所遁形。

林君反握住顧宇晟的手掌,丢給他一個“別亂吓唬人”的警告眼神,對王德貴柔聲安撫:“你的忠心,朕已經看到了。”

王德貴馬上順杆爬,“陛下過去喜歡蘇侍君伺候,老奴盼着陛下開懷,才給蘇侍君些優待的。陛下千萬要相信老奴的忠心!老奴明白的,有陛下才有老奴啊,離開陛下,老奴算個什麽東西!”

顧宇晟目前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小皇帝過去後宮裏面的寵幸過的嫔妃,這讓他有種領地被侵犯的惱怒,因此對用後宮在林君面前讨好的王德貴特別不順眼。

他頗為蠻橫的打斷王德貴:“陛下不愛聽這些,日後做好你分內的事情,不要讓後宮攪風攪雨的。”

王德貴連聲稱是,可他始終覺得濃郁的殺氣籠罩着自己未曾散開,脖子發涼的驚悚感讓他終于忍不住把後宮的消息全賣出來:“蘇侍君昨日就聽說陛下沒将大司馬綁起來挖心,反而睡到一塊的消息了——老奴猜,陳國公今日入宮求見陛下,是想為蘇侍君探探陛下的心思。”

林君回頭看了顧宇晟一眼,眼裏寫滿迷惑,側着頭低聲問:“受寵就會有失寵的時候,難道争寵不是靠自己本領和魅力的嗎?蘇侍君讓陳國公來試探我有什麽用。”

聽到皇帝疑惑的內容,王德貴趕忙将臉埋得更低,生怕陛下想到最近兩年陛下與蘇侍君總是“心有靈犀”,無論去那裏散心都能遇見他的問題——自己給蘇侍君傳遞消息,這事兒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搏陛下開懷,往大了說可就變成洩漏帝蹤,要砍頭的!

顧宇晟瞟了王德貴一眼,對上小皇帝充滿好奇心的眼神時候,不由得用力抹黑起陳國公一家:“蘇侍君在後宮椒房獨寵,陳國公前朝把持朝政。臣子等閑不能得見天顏,臣為先帝托孤的顧命大臣,在外征戰請示糧草軍械的奏章都不能及時送到陛下面前,尚且需要臣每逢年節派下屬将邊關收繳的奇珍異寶供于陳國公,才可得到糧草補充。迷惑住了陛下,就等于獨攬朝綱,陳國公怎麽舍得讓蘇侍君失去陛下的寵愛呢?”

像是覺得剛剛說的話,還不夠狠似的,顧宇晟不緊不慢的添了一句:“陛下或許不知,蘇侍君尚有一妹,相貌與他分毫不差,此女年過二九,陳國公卻拒絕了所有上門求親的人家。”

陳國公把上門求親的人全都拒絕了不假,可顧宇晟心裏清楚,這倒不是陳國公死了心非要把閨女也送進宮給皇帝生孩子,而是因為陳國公是攀着裙帶關系——還是男人攀男人裙帶這種被人鄙視的情況——變成國公,開國勳貴嫌棄陳國公下作,清流嫌棄陳國公無恥,沒有好人家願意與他做親,才讓好好一個女孩錯蹉跎到了現如今,只能被父兄當成玩物,等着送進宮專門生孩子用。

林君雖然對眼前的情況抓瞎,可他畢竟是接受過正統皇位繼承人教育的,被顧宇晟意有所指的點播過後,登時陰謀論發作。

短短幾息之間,林君已經把“自己被蘇侍君迷得神魂颠倒,陳國公向兒子暗示怎麽做,蘇侍君就來怎麽忽悠自己,蘇侍君後宮迫害皇帝子嗣,陳國公前朝陷害忠良、排除異己,最後和平演變,謀朝篡位”的場面想出了十成。

“這樣的話,就完全合理了……”這樣我才是個“昏君”,需要顧宇晟耗盡心裏拯救江山和生命。

林君想到顧宇晟被累得死去活來的樣子,眼眶一紅,忽然抓住他的手,态度強硬的說:“你日後千萬不要累到自己,出去打仗這種傷身的事情交給提拔起來的将領們吧!”

關心來的莫名其妙,即便顧宇晟才智超人,他也想不出小皇帝怎麽從陳國公一家貪權聯想到自己要注意身體健康的,只能僵着一張臉回答:“陛下多慮了,有陛下看着,臣……說不定臣真會傷身體。”

說完話,顧宇晟還故意微笑着側眼看了林君一眼,林君臉上一紅,屁股底下頓時跟壓了東西似的坐立不安起來。

林君清了清嗓子,趕忙轉移話題,力圖盡快将後宮男男女女的問題解決:“既然如此,為防朝堂不穩,陳國公父子不能繼續在原來的位置上了。大司馬替朕想想,有何職位适合安置陳國公,又有何處适合蘇侍君等人?後宮諸人這幾年到底盡心讓朕開懷了,直接把人送人,容易讓她們後半生過得不好,還是該給他們想好後路的。”

這些事情過去十年都是顧宇晟處理慣的,林君眼裏的大問題,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問題,聞言直接開口道:“三年來,朝堂已經有一批過去不得志的小人依附在陳國公身側,陛下想要溫和點處置此事,臨朝後将這群黨徒安插罪名發配各處,陳國公在朝堂孤掌難鳴,您給個不掌權的高位允許他榮養便可;若是陛下有心直接拔除陳國公在朝堂的勢力,徹底清除這幾年留下的亂局,直接給陳國公安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将陳國公連同黨徒一同斬首、刑徒,如此便足夠熄了其他朝臣走旁門左道的念頭,讓他們以為陛下故意用了三年時間設局。只是兩種方法會對陛下日後如何安排蘇侍君有影響。”

“這能有什麽影響?蘇侍君是蘇侍君,陳國公是陳國公。”林君身為一個現代人,即便回到自己之前不知道哪世也絕沒有連坐的心思,順口提出反對。

這句反駁的話本沒什麽附加含義,可顧宇晟周身卻立刻翻滾起陰森殺氣。

他想,小皇帝也許對蘇侍君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天天對着同一個人膩煩了,遺忘自己還在意過。

既然這樣,絕對不能傷害了蘇侍君的性命!

非但不能傷害蘇侍君一根毫毛,還要令他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讓陛下親眼看着曾經美好的人被權利、財富、美色腐蝕得面目全非,讓陛下後悔自己曾經喜歡過這樣一個人,甚至為他考慮得太過周全,違背了為帝的原則。

顧宇晟微笑着說:“以臣之見,陛下年歲尚輕,手段還是溫和些更好,以免讓臣子寒心——陛下允許陳國公榮養,再給蘇侍君安排個不錯的官位,令他娶妻生子,過些年一切便如風過水面,不會留下年輕時候荒唐的痕跡了。”

“好啊,都聽你的。”林君無知無覺的微笑着贊同顧宇晟的提議。

“陛下聖明。”顧宇晟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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