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臭老頭居然要親自來。

路觀瀾對着手機冷聲:“關孟心眠什麽事,楚韞就單純想找機會針對我,吞并Fairy。”

路語琴也很無奈:“話是這麽說,我也看得出來。但你爸是為了你和路家着想,畢竟不敢把楚董得罪狠了。總之姑姑給你報了信,瀾瀾,你爸年紀大了身子不如以前,你悠着點啊。”

路觀瀾放下手機,眉頭緊蹙,花園裏的彩菊開得缤紛鮮豔,她卻沒有半點心思欣賞。

鷺鷺在客廳裏叫她們吃早飯。

商銘容應了聲,憂心地陪着路觀瀾。

她眼神暗沉,眉宇間透着不安,放開牽着路觀瀾的手,說:“路叔要來?我帶鷺鷺走。”

轉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一個小小的轉身動作,勾起路觀瀾多年前從床上醒來發現一無所有的冰涼回憶。

如同創傷應激,路觀瀾用上蠻力,霸道地把她拽回來,雙臂緊緊箍住:“別躲。”

商銘容感受到身後之人的情緒激變,乖乖不動,眼裏浮現迷茫。

路觀瀾将手扣進她的指縫,無名指和無名指靠在一起。

“別躲,別怕,我爸要來就來,正好告訴他,我要跟你結婚。”

倪玥就是躲了一輩子,最後把自己的生命磨沒了。

孟羽瀾也是躲了一輩子,倪玥去世許多年,她連一束白玫瑰都不能放在倪玥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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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更是躲了一輩子,淪為楚家的走狗,楚家吃肉路家可能連湯都喝不到,出事頂包回回排在第一個。

路觀瀾死死護着商銘容。

絕不能放手。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要能搏,她就會使勁渾身解數鬥到最後一刻。

威脅越多,她越要張開堅韌的羽翼,庇護她的愛人和孩子。

鷺鷺催不來兩個媽媽吃飯,走到花園搖湯勺:“湯都要冷啦!”

路觀瀾這才松開商銘容,輕輕推她進屋:“女兒做的海鮮馄饨,必須吃一大碗。”

熱湯鮮香,騰騰冒着白氣。

鷺鷺笑臉軟糯,小大人似的給媽媽們盛小馄饨。

緊張的氛圍瞬間瓦解。

“寶貝真棒。”商銘容開心地誇贊,把碗裏最大的兩只竹節蝦分給鷺鷺和路觀瀾。

路觀瀾嗔她:“給我做什麽,家裏又不是不夠。”也給到鷺鷺碗裏。

商銘容笑着喝湯,看看鷺鷺,又看看路觀瀾,滿臉憧憬:“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路觀瀾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只要你不放棄我,不離開我,我保證,我們會一直這樣,越來越好。”

“我怎麽可能放棄你,離開你,你是我從小發誓要永遠保護的觀觀啊。”

路觀瀾笑盈盈地挽住她的胳膊,側頭靠在她肩上。

一個人留在另一個人身邊,哪怕什麽都不做,就是一種保護。

此時此刻,商銘容就是路觀瀾的人生底牌。

林蔭下,道路平整。

黑色的雅科仕緩緩停泊。

“先生,我幫您拿。”管家躬身。

頭發花白、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拒絕:“不用,你們就在這,我走着去。”

“先生,您的腰......”

路康年瞪眼:“我腰怎麽了?”

管家噤聲,絲毫不敢提前幾天先生給楚董事長撿高爾夫球,把腰閃了的事實。

路康年拄着紅木拐杖,敲地:“我的身子硬朗得很!”

“是,您的身板在盛京名流圈的同齡人中出了名的好。”

“哼。”路康年這才滿意,眼神自豪,吩咐管家和司機:“你們別動,等我電話。”

銀月灣小區的園林面積很廣。

路康年拿着小區地圖,憑借僅來過一次的模糊記憶尋找1501。

陽光從綠葉的間隙漏下來。

路康年表情嚴肅,漏下來的光點在他清亮的眼裏跳躍。

他右手拄拐杖,左手提了一只大手提袋。

遠遠望見1501的門牌,路康年停下,第五次檢查提袋裏的東西有無遺漏。

草莓泡芙圈、蜂蜜小饅頭、烤棉花糖......

很好,很齊全。

這些都是觀瀾小時候愛吃的零食,十幾二十年了,不知道臭丫頭的口味變沒變。

任秘書和路語琴都說她現在喜歡吃甜食,應該差不離。

路康年滿意地點頭,揚頭走向下疊1501的花園。

花園門開着,路康年看着滿園的鮮花,還有跷跷板、秋千一溜小孩的玩具,怔了怔。

有點奇怪,但沒多想。都是觀瀾小時候愛玩的,不是說人長大了還會玩童年愛玩的麽,臭丫頭還挺懷舊。

咳嗯,就是不曉得平時有沒有想他這個爸爸。

戶外玄關有鏡子,路康年調整衣冠,按響可視門鈴。

嘟嘟的鈴聲連續,路康年忽然四處張望,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手忙腳亂地把裝滿零食的手提袋塞進玄關櫃。

門從裏面打開,路康年一臉肅穆地負手而立。

路觀瀾面色冷漠:“爸。”

路康年的臉色比她更冷,紅木拐杖用力敲地:“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爸?從來不曉得回家看我,每次都是你闖了禍,我撐着這把老骨頭來見你。”

路觀瀾什麽都沒說,轉身走進客廳。

路康年空着手跟進去,張嘴要開啓長達一個小時的家庭教育脫稿,沙發邊立着一個相貌明豔的女人,向他問好。

商銘容禮貌地微笑:“路叔。”

路康年晴天霹靂,手指指着她戰栗幾秒,厲聲喝斥:“你怎麽回國了?還敢接近觀瀾!你有什麽企圖!”

路觀瀾抱着胳膊觀察路康年,覺得他的反應很古怪。

畢竟商家的事過去快二十年,楚家的當家也換了,路康年還這麽應激地針對商銘容,說不通。

結合路康年暗中讓路語琴留意她有沒有找到商銘容的蹤跡,路觀瀾直覺路康年和幾年前商銘容離開她有關聯。

商銘容迷茫又無辜,雖然很不擅長應付這種沖突,但這幾個月的磨砺讓她成長許多。

她喜歡路觀瀾,要成家,給鷺鷺完整的家庭,這些矛盾必然要和路觀瀾一同承擔。

商銘容正色,铿锵有力地說:“路叔,從我爸生前不服從楚家起,你就禁止觀觀跟我玩。現在也是這樣。我知道你忌憚楚家,害怕路家走商家的老路,你是為觀觀和路家着想。”

路康年花白的眉毛擰成麻花。

商銘容的語氣越來越堅定:“但是觀觀現在有自己的事業,她帶領Fairy成功地從楚家的魔爪下獨立,楚家的當家也不再是過去那個心狠手辣的老頭。所以路叔,你能不能給年輕人多一分信任?”

路康年輕蔑地冷笑,開口就像加特林,字字狂怼:“成功?信任?你懂個p!你知道楚韞是什麽樣的人嗎?”

襯衣領下的脖子氣得泛紅:“路觀瀾的生意,要不是我和孟小姐在其中周旋,早就完蛋了!”

商銘容語塞,面色難看,她失去記憶,确實對楚韞沒什麽了解。

身前擋來人影。

路觀瀾護住她,冷聲反駁路康年:“你以為你就了解楚韞了?”

路康年氣憤:“我看着楚韞被楚甫閣從夏威夷接回盛京,看她踩着數不清的人頭從卑賤的私生子登上楚氏的王座,我能不了解她?!”

這個胳膊肘外拐的臭丫頭!竟敢當着外人的面頂老子的嘴,駁他面子。

“臭老頭,你根本不了解楚韞。”路觀瀾陡然提高音量,“楚韞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會賣你面子?會因為嬌慣表妹讓Fairy坐大?不會!只要擋了她的利益,神來殺神,佛來殺佛!楚韞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根本原因是我手裏有她的把柄,她願意給我這點封口費!你就為了你在楚韞和路家面前那點稀碎的面子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吧!”

屋中寂靜。

路康年和商銘容都被她震住。

路觀瀾指着路康年的鼻子:“路老頭,我告訴你,你才算個p!現在我才是路家在楚韞面前最說得上話的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用我和楚家聯姻、換取楚家資源的那點鬼心思!”

路康年被女兒毫不留情地當面點破,面紅耳赤:“你!放肆!”

他是絞盡腦汁撮合路觀瀾和孟心眠不假,但那不是只為了路家,更是為了路觀瀾以後能有堅實的後盾,不受楚家和路家其他人的欺負啊!

他年輕時太輕狂無知,一門心思撲在生意場,冷落了妻子和女兒,致使妻子早逝、女兒疏離,等他嘗到惡果幡然醒悟,已經太晚了。哪怕只能幫到一點,路康年也想為女兒拓寬未來的路。

“你等我說完再罵我不遲。”說着,路觀瀾趾高氣昂地把商銘容摟進懷裏,“我要和商銘容結婚,婚禮來不來随你。”

天災級晴天霹靂!

路康年咳嗽急喘,弓腰在口袋裏摸速效降壓藥:“路觀瀾你瘋了!簡直無法無天!”

二樓沖下來一個小女孩,軟萌萌、糯叽叽,但是發起怒來特別奶兇。

鷺鷺兩手握着按摩捶,掄着打路康年:“你不要罵我媽咪和媽媽!你是壞大爺!臭大爺!”

路康年震驚地瞪大老花眼:“你這小娃娃胡說什麽?你、你哪來的?”

路觀瀾又把鷺鷺撈進懷裏,抱在她和商銘容中間:“她沒胡說,她是我們的女兒。”

商銘容想解釋,路觀瀾在後面揪她的腰,把她的話堵回去。

路康年的瞳仁在眼眶裏震動。

這、這——宇宙級晴天霹靂!

她們的女兒?仔細看,何止長得像,這小女娃娃根本就是路觀瀾和商銘容兩人的結合體,把她倆的臉捏在一起合成的。

“......”天爺!

路康年歲數大了,高血壓,心血管不好,心髒瘋狂突突突。

他吃藥,照小妹教的掐人中,然後盯着路觀瀾一家三口,滿眼都是生無可戀的絕望。

良久,路康年抱頭坐下,又累又氣,在心裏反複默念:自己生的女兒,自己忍!

路觀瀾牽着商銘容和鷺鷺坐好,溫柔細致,看向臭老頭時立馬變臉,冷冰冰:“反正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婚禮你愛來不來。”

路康年沒回話,視線黏在鷺鷺身上,跟着她走。

越是仔細看,越能從鷺鷺身上看到路觀瀾小時候的神态,甚至笑起來還有點倪玥的影子。

路康年沉沉嘆息,對妻女的愧疚像漫灌的鹽水,淹沒他心中荒蕪的鹽堿地,蟄得生疼。

鷺鷺有點怕這個壞大爺,但又覺得他孤零零地坐在沙發邊邊,有點可憐。

她小聲問路觀瀾:“媽媽,大爺看起來不太舒服,可以給他一杯水嗎?”

路觀瀾點頭:“給他吧。”

鷺鷺接了杯溫水,白乎乎的小手捧着水杯給路康年,立馬跑回去,縮進媽媽和媽咪懷裏。

路康年握住水杯出神,緊繃的臉忽然柔和,眼裏也隐隐浮現淚光。

這個年紀的別扭臭老頭啊,最經不起小外孫的關心體貼了。

路康年就着溫水,吃了幾顆藥,情緒漸漸平穩。

商銘容找來血壓儀,給他測量,還給他泡了點降壓的玉米須茶。

路康年起先不願配合,商銘容讓鷺鷺幫大爺,路康年別過臉,沉默地配合了。

路康年又仔細盯着鷺鷺看了很久。

哼,臭丫頭的丫頭倒是可愛得很。

忍不住,再看兩眼。

太可愛了!這是什麽人間小天使!

咳咳,淡定。

不過有件事路康年想不通。

雖然路觀瀾嫌棄他這個爹,平日極少往來,但是一年還是會見個兩三次,他确定路觀瀾沒有懷孕過。

孩子怎麽來的?試管代.育?還是試管後商銘容孕育的?

路康年滿腹疑雲,神情複雜......

臭老頭終于安靜了,等他在那緩一緩,沒事的話就可以請他打道回府。

路觀瀾給鷺鷺預約博物館。

路康年輕咳一聲,恢複老父親的威嚴:“觀瀾你出來,爸爸有話跟你說。”

路觀瀾約好博物館,把預約碼發給商銘容,讓她帶鷺鷺先去博物館,她等會送走路康年,再去找她們。

走到後花園的角落,等商銘容帶鷺鷺開車離開。

路觀瀾跟路康年保持距離,冷冷淡淡:“有話快說。”

路康年的神情倒是緩和不少,語氣輕輕:“你沒懷過孕,孩子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我說的很清楚,鷺鷺是我和商銘容的女兒。”

“你們試管代的?”

“不是。”

“那就是做試管,商銘容懷的。”

“也不是。”

“也不是?!那還能是什麽?你們領養的?別人認不出來,但是瞞不過我的眼睛,那小女娃肯定流着你的血,甚至還有點像你媽媽。唉,可惜不像我......”

路觀瀾道:“孩子是我的,也是商銘容懷的,但我們沒做試管。”

路康年發懵:“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爸,大學畢業那年我和她的事你知道吧?”

“那也不可能,你們都是女人啊!”路康年幹脆地否定,猛然意識到自己被套路,矢口否認:“不、不是,你們什麽事兒?我知道什麽啊知道......”

路觀瀾的目光銳利如鷹,像刀片解剖路康年慌亂的表情。

她看着老父親的額角滲出汗珠,冷哼一聲,揚首:“去我書房,有東西給你看。”

樓梯響起兩人的腳步聲。

“你跟我解釋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們兩個女人,沒做試管,就像男女那樣有了小孩?你自己聽聽這話,你覺得可能嗎?”

“商銘容畢業典禮第二早就把我删的幹幹淨淨,到加拿大躲了我六年,你覺得可能她專門回國跟我做試管懷小孩嗎?”

路康年噤聲。從他凝重又震撼的神情來看,路觀瀾更加篤定他是知道些什麽的。

關上書房的門。

路觀瀾直視父親:“爸,當年商銘容不辭而別,出國躲避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細節?”

路康年快速眨睫毛,目視別處:“我不知道。”

“你撒謊!你撒謊的時候睫毛就眨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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