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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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就被氣炸毛的謝閑眼下有種在無差別攻擊的感覺,路過的狗都得被踹一腳,由于她在意得實在過于明顯了,顧青沅頗覺好笑,便只是盯着她瞧,眉眼清隽。

謝閑輕飄飄瞥了她一眼,微微偏了偏頭,“先生在笑麽?”

“嗯。”顧青沅又輕又淡地應了一聲,唇邊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沒等謝閑再說什麽,便伸出手拽住謝閑的手腕拉過來,而後将卷起的畫放進她手裏,接着開口道,“你自行處理吧。”

謝閑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畫,拿在左手,顧青沅剛一松開她的手腕,她便反手扣住了顧青沅的,視線落在顧青沅的眉眼時顯得格外幽深,在顧青沅神情微頓,緩緩擡眼看向她時,卻又将人松開了,晃晃手中的畫,嗓音帶了笑,“确定?”

顧青沅不動聲色地捏了捏被謝閑扣過的腕骨,仿佛在思量些什麽,面色仍是淡淡,“有何不妥麽?”

“沒有不妥。”謝閑盯着她揚了揚嘴角,将手中的畫卷展開,睨了其中灼然的豔色,而後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如此,那就把它挂在正廳,什麽時候你看到它只會想起我,什麽時候再将它還我吧。”

顧青沅似笑非笑地看她,略頓了頓,而後道:“好啊。”

“那麽我就先告辭了。”謝閑淺笑着一颔首,直接轉身走到正廳去将畫挂在了顯眼處,末了還一臉不滿地睨了一眼,輕嗤了一聲,嘀咕道,“辟邪應該挺好用的。”

顧青沅跟在謝閑身後看完了全程,在謝閑踏出府邸的門之後,哂笑着低聲道:“挑三嫌四、貧嘴滑舌的。”

而走出顧青沅宅子的謝閑徑直往翁主府而去,剛一踏進翁主府的大門,就看到不遠處亭中坐着的謝憐朝她跑了過來,然後盯着她一臉嚴肅地說道:“長姐,夜不歸宿!”

“所以呢?”謝閑挑眉,一臉坦然地開口。

“所以……”謝憐皺着小臉十分糾結,好半天,才擡眸看了謝閑一眼,“長姐心想事成了嗎?”

謝閑睨她一眼,擡手便彈了下她的腦門,“我想什麽了?”

“想女人。”謝憐揉着額頭,大言不慚。

謝閑直接氣笑了,“謝憐,我是不是應該好好過問一下你平日裏都在看些什麽?”

“不必不必,多謝長姐關心,我先走了。”謝憐一臉無辜,快速把話說完,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在初步确認互不幹涉條約之後,謝閑嗤笑一聲,這臭丫頭,最近越發放肆了,沒大沒小的,明風成日裏都在給她灌輸些什麽東西?

謝閑剛走進書房,就把明風叫來了,言及往後每周要增加對謝憐的功課考校,讓她去通知謝憐。

明風緩緩眨了眨眼睛,然後幽幽地開口:“可是殿下是不是忘了,壓根就沒有人教小殿下功課。”

“還需要人教的?”謝閑皺眉。

明風詭異地沉默了兩秒,突然想起她家殿下幼時基本上都是在時不時的禁閉當中度過的,功課什麽的都是自己學的,屬于是讓少傅格外頭疼又無可奈何的那種小孩兒。“要的,殿下。”

“讓她自己先學着。”謝閑輕啧了一聲,說道,仿佛很是嫌棄。

明風對小殿下默默表示了憐愛,然後很是幹脆地回道:“好的,殿下。”

明風走後沒多久,洛明瑾又帶着新的問題上門了。自從常年這個郡守被謝閑摘了烏紗帽入獄候斬之後,故陵各縣的地方官行事都安分謹慎了很多,但謹慎不代表有能力,更不能體現真正的工作态度。

“尋個時機,讓他們都來一趟吧。”謝閑漫不經心地說着,在桌案上鋪開一張紙,再拿鎮紙壓住。

洛明瑾低垂着眉眼應聲,而後接着道:“殿下,官員選拔一事是否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至少也該初步定下一個章程,您覺得呢?”洛明瑾實在是為故陵缺人這件事操碎了心,畢竟這些時日她手底下那點兒人忙得黑眼圈都快出來了。

“不急,你先做個草案,之後再議。”謝閑淡聲回道,官員選拔這事兒主要是張貼告示比較急,畢竟不可能完全不給考生準備的時間,但也需要一切準備都就緒再說。起碼,先把現有的這一批縣官都整頓整頓再說吧。真正等到選拔開始,怎麽也得到明年開春了。

洛明瑾颔首,“是,殿下。”再擡眸看了一眼已經開始在紙上寫着什麽的殿下,默默退下了,殿下心中應當已有章程,再者,故陵如今需要處理的瑣碎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饒是洛明瑾這個工作狂也有些忙不過來,還是抓緊時間為好。

謝閑非常迅速地寫完了紙上的東西,折好放至一旁,而後開始在另一張紙上羅列出故陵亟待解決的問題,标注一些看不懂的符號,時不時圈住點兒什麽,或是用線條将兩個詞彙連接在一起。總之,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等謝閑的注意力從那張紙上移開,已經是未時一刻了,擡起頭,謝閑看到了桌上不知什麽時候放好的飯菜,便是一陣莞爾,她方才好像沒注意這是什麽時候放好的。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敲響了,片刻後,明風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往裏瞥了一眼便恰好對上了謝閑的視線,當即松了口氣,接着道:“殿下您可算是忙完了,這飯菜再不吃要涼了。”

謝閑輕笑,起身行至桌旁,剛一坐到椅子上,便問:“小殿下呢?”

“小殿下……小殿下她去找先生了……”說罷,明風悄咪咪瞄了謝閑一眼,渾身上下寫滿了一個字,“慫”。

謝閑揚眉,話裏便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在,“怎麽着,我這小地方留不住她了?”

“咳,小殿下說她去找元青先生教她功課,省得考核的時候被您罵。”明風說話的時候有種憋不住想笑但是硬生生忍住了的感覺,嗯……不管怎麽說,總感覺小殿下鬼靈精的,成功找到了降住殿下的法子。畢竟一物降一物嘛。

謝閑聞言低笑出聲,“行,那就讓她去吧,到時候就可以體驗雙倍的鞭策了,好事兒。”

明風:……行吧,那她也只能默默再給小殿下掬一把同情淚了……

“她吃過飯了嗎?”謝閑接着問。

明風回道:“她上午便走了。”

謝閑頗有些好笑地輕搖了搖頭,這是剛一知曉會有課業考校便走了麽?“不是偷溜出去的吧?”

“不是,小殿下還說了傍晚會把先生給您帶回來的話呢。”明風的嘴角不自覺溢出了笑意。

謝閑一聽就蹙起了眉,視線落在明風身上,目光幽幽,“這些話,是你教她的?”

明風一聽立馬搖頭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您可別冤枉我。”

“哦,那是誰告訴她我惦記上元青先生的?”謝閑面色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後語調随意地問道。

明風立馬心虛,支支吾吾了半天,低低地說道:“是我……對不起殿下都是我主觀臆測的,等小殿下回來我立馬告訴她都是誤會!”

“不是誤會。”謝閑淡聲說了一句,而後睨她一眼,“但是告訴她別瞎摻和,和她沒什麽關系,小丫頭還挺愛管閑事的。”

“是,殿下。”明風低低地應了一聲,心裏卻是狂喜,她果然還是很了解她家殿下的!要是不感興趣,一個眼神都不會多給,遑論是留宿了。

懷揣着喜悅的心情,明風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謝閑失笑,為什麽感覺明風這家夥可以發展個做媒婆的副業了?這麽興奮做什麽?何況,她惦記是她惦記,并不代表什麽。

日落時分,謝憐神情恹恹地站在了翁主府門口,身側是長身玉立的顧青沅,銀色的手串輕巧地搭在左邊腕骨上,流雲廣袖,翩然若雪。

“元青先生。”明風得了侍從的消息,便緊趕慢趕地出去迎人,一見到人,立馬笑道。

顧青沅淺笑着颔首,偏頭又看向謝憐,緩聲開口:“不進去?”

“進。”謝憐一個激靈,臉色瞬間恢複如常,脆生生地應道,接着微頓了一下,眨眨眼,“先生先行。”

“嗯。”顧青沅含笑收回目光,邁步走進去,看了目瞪口呆的明風一眼,面色未變,“明風姑娘,殿下在何處?”

“先生跟我來。”明風當即應聲,又忍不住瞧了看起來格外乖巧的謝憐一眼,邊往內院走邊在心裏嘀咕,怎麽感覺出去了一趟,小殿下變得規矩了不少?不同于初時的謹小慎微,而是體現在儀态禮則上,而且,總感覺小殿下對元青先生的态度變了不少,莫非,是已經被鞭策過了?

想着,明風忍不住莞爾,嗯,雖然是一物降一物,但怎麽看小殿下都在食物鏈底層啊。

漫天霞光裏,謝閑正側身倚坐在秋千上,手中是一個精致的九連環,她并不解它,只是用手指在其中輕繞摩挲,碧色的玉環襯得她指尖格外漂亮,而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的意思。

“長姐。”謝憐最先出聲。

謝閑擡眸時視線掃過謝憐身旁的顧青沅,這才看到顧青沅輕輕揚起嘴角,溫聲道:“殿下。”

“怎麽,總算肯回來了?”謝閑看向謝憐,揚眉道。

謝憐撇撇嘴,小聲嘟囔,“我才不會夜不歸宿。”合理懷疑這是在點某人。

謝閑嘴角一勾,盯着謝憐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她從秋千上下來,邊說邊将手中的九連環塞進謝憐的手裏,“這麽厲害,解開才許吃飯。”

謝憐一張小臉頓時垮了,簡直可以用如喪考妣來形容。

謝閑好笑地看她一眼,指尖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際,而後道:“許你問人,快去。”

“哦。”謝憐悶悶地應了一聲,默默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心想長姐你怕不就是想和元青先生單獨說話而已,哼,她就是個可憐的工具人。

收回盯着謝憐的目光,謝閑這才看向顧青沅,“先生不必這麽縱着她,非要走這麽一遭。”

“非也,走這一遭,縱着的是我自己。”顧青沅淡聲說道,在看向謝閑時,眸中便帶了笑,“不準備留我麽?我有些餓了。”

謝閑眸光微動,“留,怎麽不留,先生稍待,我去吩咐人備膳。”說罷,竟是直接轉身往膳房去了。

顧青沅盯着謝閑的背影微微偏了偏頭,而後看向明風,問道:“翁主府裏,素日都是殿下親自去膳房叫人備膳的?”

“當然不是,可能殿下今日就是想多走兩步吧。”明風格外認真地回道,但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揶揄自家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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