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這邊謝憐小丫頭在腦海裏和魚死磕,連帶着睡夢中都是一尾尾游魚,她試圖抓住這些滑不溜秋的小家夥,結果弄了自己一身水不說,這一尾尾游魚直接沖着她的腦門砸了過來,以至于她又羞又惱,正欲張口怒斥要把它們紅燒,就見那些魚變成了自家長姐,擡手給自己腦門就是一個暴栗,“笨!”

謝憐生氣,謝憐委屈,謝憐不服氣!

小丫頭在睡夢中自己和自己較勁的時候,她的長姐也在和自己較勁,當然,較勁的內容就不是什麽魚不魚的事情了,她在發愁,愁什麽呢?愁錢。

從小沒為錢財發過愁的翁主殿下,自來到故陵以後,就滿腦子都是錢了。沒辦法,如今故陵舉步維艱,一缺人二沒錢,貧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困。不思進取,或是無路可走。

謝閑自然有心改變故陵如今的現狀,但促成改變的前置條件有很多,不可能一蹴而就,她需要時間。

饒是如此,謝閑的腦子依然被滿滿的政務所占據,多線并行。

等到派去鹽礦的士兵将收益帶回來,官道就可以開始修了。她沒打算發徭役,修路自然是要給工錢的。這件事情要趁着不是農忙的時候盡快開始。

畢竟有一句大家都很熟悉的口號,要想富,先修路。道路對于經濟發展的帶動作用想必不用贅述。而一個封鎖閉塞的環境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也絕非危言聳聽。

在謝閑對于故陵的設想當中,最為基礎的問題,就是要先解決故陵百姓的吃飯問題,畢竟在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就不用再想什麽培養人才、解放生産力的事情了,試問當你滿腦子都在為下一頓飯發愁的時候,還有心思去思考什麽星辰大海嗎?

想着想着,謝閑蹙了蹙眉,到底無聲長嘆了一口氣,缺錢又缺人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說起,缺人,謝閑想起了那些從毗鄰關遷來的舍陀人,她讓洛明瑾負責這些人的安置工作,洛明瑾辦事還是可以放心的,就是不知道現在事情進行到哪一步了。唔,想知道會挂懷,就提前吩咐洛明瑾定時彙報了。

就看謝閑這邊滿腦子正經事,就知道這人口嫌體正直的程度,嘴上說什麽游山玩水,實際根本閑不住。這要是放在現代,高低得是個人見人咬牙的學婊。

一旁的顧青沅盯着她那張若有所思了快半個時辰的臉,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斂眸躺下時眼底卻劃過一絲晦暗,故陵的事務若是進入了正軌,那她也是時候回北銘了。畢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滿腦子事情的謝閑躺在床上沒多久便被困意席卷,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謝閑下樓找店小二安排早餐的時候,被掌櫃應紅玉給叫住了。

Advertisement

“客人,我家老頭兒讓我問問你,能不能請其他木匠幫忙?”應紅玉直接說,“主要是昨天下午我家老頭兒在家研究那些圖樣的時候被自己的老夥計撞見了,他也有興趣,而且我家老頭兒說這水車要立在河裏,所需用料不少,那位老夥計能幫忙解決。”

謝閑眸光一頓,卻是低笑了一聲,“那就麻煩掌櫃和您家老爺子說一聲,如果有人來問這水車怎麽做,就臨摹一張圖樣給了便是。”

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讓應紅玉愣怔了一下,而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好的,客人。”

說實話,就龍骨水車這種大型器具,要立起來勢必要官府參與,能在河流沿岸鋪開也是一樁好事,只是上下游的用水問題就需要協商解決了。

“麻煩了。材料方面,如果不夠的話,盡管和我說。”謝閑颔首,溫聲道。

應紅玉現在基本上能确定這位氣質不俗的客人有官身了,挑了下眉,笑意缱绻,“好的,客人。”

在和店小二提過早餐的安排之後,謝閑就返回了樓上。

這時,謝憐已經醒了,一看到謝閑回來便眨巴眨巴眼,“長姐,明天就是廟會了,今天出去逛逛嗎?”雖說明天是廟會正式開始,但今天已經有不少商販在街道兩側開始擺攤了。

謝閑看她,眉眼帶了笑,“明日才是廟會,今天逛什麽?”

謝憐:啊這……合情合理,無法反駁……

就在謝憐讷讷準備出聲的時候,又聽自家長姐接着問:“你是想去廟會那條街看看,還是想去找人問問魚的事?”

謝憐緩了緩神,一時陷入了糾結,這是一個問答題,還是一個選擇題?“唔……”

“不是不想讓你玩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排時間。”謝閑看了謝憐一眼,緩聲說道。

謝憐想了想,“那我還是去找那位老伯伯吧,反正廟會街上今天有的明天也不會少。”

“好。”并未對妹妹的選擇作出什麽評價,謝閑語氣平靜地回了一句,而後接着道,“那我和你一起。”說着,她又看向角落正在梳頭的顧青沅,“先生要一起還是……?”

顧青沅回眸,手中的木梳梳過耳側的發絲,“一起吧。”顧青沅将木梳放到桌上,聲音輕低,一如既往的端方。

“好。”謝閑笑笑,沒再說什麽。

吃過早餐之後,三人便動身出門了。

臨行前,顧青沅從行囊裏随手取了一本書,面色從容地向着門口等候的謝閑和謝憐走去。

“先生,你這太誇張了吧?”謝憐盯着顧青沅手裏的書瞪大了眼睛,不管怎麽說,出門閑逛還要帶書有點太勤奮了吧?

謝閑也看她一眼,唇邊帶笑,“先生帶書做什麽?”

“打發時間,左右無事。”顧青沅回道。

謝閑莞爾,真是貼心,既然是要去縣衙,這一大一小各有事做,那她不就能騰出手來做些別的了?

澗源縣縣衙,縣令盯着不請自來的這三位客人,一顆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祖宗哎,什麽風把這幾位又吹來了?不過想想,縣令又看向那位在傳言中頗受重視的教書先生,心裏泛起了嘀咕,不論傳聞如何,就他在故陵城中所觀察到的情況來看,他們這位翁主殿下可不是什麽草包,所以這位八成也就是個噱頭,既然殿下都帶她一起來了,想必不是為了公事吧?

“下官參見殿下。”縣令連忙行禮。

“免禮。”謝閑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鄒縣令自忙去便是,我今日是陪家妹尋令尊的。”

縣令低垂着腦袋應聲,“是,殿下。”

鄒老伯今日沒去釣魚,倒是叫謝小憐這丫頭給趕上了。一見到人,謝憐便立即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一聽全是關于養魚的問題,鄒老伯情不自禁地看了謝閑一眼,難不成這位翁主殿下真要在故陵鼓勵百姓養魚不成?不,現在看起來分明是這位小殿下對這件事的興趣更高,殿下應該不至于糊塗。……嘶,萬一這位翁主殿下就是想用這件事讓自己的妹妹練練手呢?

糾結了半天,鄒老伯到底沒敢把問題問出口,只能耐心地開始回答謝憐的問題。

實際上鄒老伯對于養魚這件事的了解也不算多,畢竟他只是有釣魚這麽個愛好,也沒有大規模地養殖過魚。不過他了解故陵的實際情況啊,所以還是能在這件事上提供實質性的幫助的,至少能給謝憐這小丫頭提供不少思路。

謝閑看看對着鄒老伯連連點頭的謝憐,又看看靜坐在一旁翻書的顧青沅,挑了挑眉,便反身去了公堂,向鄒縣令要了澗源的縣志,權當是打發時間。

按照西玄律法,縣志只能在特定的地方查閱,不能帶出,因此謝閑直接留在了這裏。

謝閑要查看這裏的縣志,雖然有一時興起的成分,但也不算是完全心血來潮,畢竟她确實有試着從縣志中為自己的設想糾偏或是提供新思路的想法。

一旦人沉浸在某件事情當中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當謝閑從手中的縣志上擡起頭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中間她也只是随意吃了點東西墊墊。

從澗源的縣志中,謝閑也确實有所收獲,有件事情引起了謝閑的注意。

在二十年前,澗源曾經有盜匪肆虐,這夥人的身份有些複雜,其中包含了從澗源走出去的商隊和外邦人,是從罕谷經過僞裝逃竄到這裏來的,不必說,這離不開那些澗源商人的“幫助”。自那次匪禍之後,邊境的探查就嚴了很多。通關文碟的防僞也更上了一層樓。

當然,謝閑并不是要處理什麽匪禍遺患,畢竟都二十年過去了。真正吸引了謝閑注意力的是,這或許說明澗源有人熟悉通往外邦的商路。

不過,遺憾的是,縣志中并未提及這所謂的外邦人究竟是哪裏人,否則謝閑或許能夠推斷出更多東西。

将手中的縣志合上放好,謝閑就去找顧青沅和謝憐了。

從鄒老伯那兒領了人,謝絕了對方留下來吃飯的提議,幾人回到了客棧當中。

客棧客房內,顧青沅繼續翻着她那本未看完的書,而謝閑依舊在若有所思中,也不知都在想些什麽,但看她的表情,顯然是正事。

謝憐坐在桌旁撐着腦袋看看自家長姐,又看看自家先生,臉上的表情逐漸垮了下來,跟這兩尊大佛一起出門踏青,壓力也太大了吧?

謝憐:謝謝,有被卷到。

看了半天,謝小憐索性也拿出了紙筆,開始梳理今天從鄒老伯那兒得到的收獲。整個客房內氛圍非常的和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