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霓虹燈的閃爍将葉南枝從回憶的漩渦裏扯了出來。車內還彌漫着藥酒的苦澀，葉南枝一個人依靠在後座上，一幕幕回憶在眼前浮現開來。
一眨眼，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像是泛黃了的老照片，可回憶起當時那些畫面，葉南枝仍覺得記憶猶新。
然而此時，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剛剛踏入大學校園地小姑娘，面對楚然，她也再喊不出那一聲楚學姐了。
但留在腦海深處那些刻骨銘心的痕跡，即使是時間也無法抹去。
曾經的回憶，不知何時已經形成一種習慣，處處昭示着曾經的過往。
比如葉南枝下意識回答出交往空間的定義，亦或是她一如既往地喜歡兔子。
即使她不願意面對楚然，不願意回想起與有關于對方的一切，可葉南枝卻仍然保留着有關于對方的習慣。
或許連葉南枝自己都不知道，在她不經意的瞬間，那些，她最不願意提及的東西，其實時刻充斥着她生活的各個角落。
楚然沒有追問葉南枝關于兔子的答案，一路無言，車內安靜得不真實，以至于楚然手機響的那幾聲明顯的如此地突兀。
似乎是專注于開車，楚然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看了一眼，随後指腹在屏幕上随便畫了一下，将手機丢到一旁，不再理會。
而那臺手機，也很配合地，沒有再響起來。
下車之前，葉南枝還是鼓足了勇氣，向楚然道謝。
不論過去如何，對于今天的事情，楚然工作了一整日後，還利用閑暇的時間，不辭辛苦地陪她去醫院，确保她完全沒事後，又把她完好地送了回來，于情于理，她都該跟楚然說一句謝謝。
她們之間的關系，早就不是不用說謝謝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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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師。”葉南枝終于鼓起勇氣，在手搭上車門開關前擡起頭來。後視鏡的角度，她剛好可以看見楚然的眼睛。“今天，謝謝你。”
鏡子裏，楚然盯了她半晌：“你就沒什麽別的想要跟我說的嗎？”
葉南枝低下了臉，又從嘴裏含糊地補了一句：“路上小心開車。”轉身就要往車下跑。
誰知楚然像是能夠預測到她接下來的反應一般，在葉南枝指尖剛剛搭上車門開關的一瞬，就聽“吧嗒”一聲，車門被鎖了起來。
而操縱着門鎖的楚然，眼眸裏沒有一絲情緒，就像是一塊完整的玉璧，皎潔通透，卻又觸手冰涼。
葉南枝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二十。
“不急，十點封校，這不已經在門口了麽，不會耽誤你回去的。”
與葉南枝一樣，楚然也可以輕易看穿她的心思，就像是回來的路上，她一直盯着窗外的動作一般，即使坐在駕駛室內也能感受到從後座上散發出的緊張情緒。
葉南枝來回揉搓着腿上的兔子挎包，終于，她松了口氣，認命般地擡起頭，看向後視鏡中，楚然的倒影。
“楚老師，你放心，即使手臂受傷，我也不會耽誤論文進度的，我已經梳理好兩個題目及概況，晚上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就拿着去給您看。”
葉南枝這一屆快開題了。畢竟後面還要留時間寫開題報告，建築系這邊也要和學術委員會彙報研究進程，定下題目這事，已經迫在眉睫了。
葉南枝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語氣誠懇态度認真。如果楚然不接着這話說下去，倒顯得她這個做老師的有幾分不務正業。
楚然看了一眼後視鏡中那張白淨的小臉，巴掌大的面龐上，一對水汪汪的杏眸顯得炯炯有神，倒還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楚然煩躁地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将車窗搖下一個縫隙透了口氣，接着口氣中的遺憾不容忽視：“既然你心裏有數，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在一起讨論吧。”
左右，小姑娘明天還得來找自己，楚然的确沒必要急于這一時。
看着小姑娘下車後，朝着校門裏奔跑的身影，那逃離的味道呼之欲出，楚然嘆了口氣。
小兔子學聰明了，知道轉移目标借機逃跑了。呵。
不過沒關系，跑了，她抓回來就好了。
反正兔子嘛，好抓。
平穩思緒後，楚然這時才拿起副駕駛座位上，被她開了飛行模式的手機。手機信號再次恢複通常的瞬間，好幾條短信息一齊擠進屏幕。
發消息的人全部來自于同一個陌生號碼。
“小葉，我是唐沐。”
“我在就診記錄裏看到了你的名字，你不舒服嗎？”
“小葉，這是我的手機號，我也在申市，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可以随時打給我。”
……
剛剛就診的時候，當時葉南枝去拍片子，一時情急之下，楚然留的是自己的手機號碼。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還引發了其他的故事。
唐沐應該就是順着那個消息，以為是葉南枝所以發了消息過來。
楚然不厭其煩地将每一條消息點開，仔細閱讀。
唐沐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尤其是對待葉南枝，溫柔裏又透露出一種小心翼翼。
絲毫不像是昔日的戀人，甚至連熟絡都談不上。這一點無疑讓楚然舒心不少。
消息全部看完後，她将電話撥了回去。
像是一直守在手機前面，對方很快接通了電話，唐沐的聲音比昔日成熟了不少，語氣柔和，可字裏行間卻溢滿了興奮與驚喜。
“小葉？小葉是你嗎？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回給我，我真的很高興，我……”
鐵器會在燒得最熱的時候被丢進冷水裏，偏偏就是在這個喜悅的頂峰，楚然毫不留情地将跳動的火焰熄滅。
“唐沐。”楚然低沉的聲音讓對面的欣喜戛然而止。
不是葉南枝的聲音，唐沐一下子就可以聽出來。冰冷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熟悉，在心口呼之欲出的答案，卻被理智一遍遍按壓下去。
她已經出國了，不會在回來了。
即使回來，當年鬧成那個樣子，她也不會再和小葉有任何聯系。
這邊，楚然直截了當地斷絕了他做夢的機會。
“唐沐，我是楚然。”
接着，有事良久的沉默。久到楚然甚至以為對方挂斷了電話，拿下手機确認是否還在通話中。
“楚然啊。”唐沐的聲音變了調，剛剛激動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低落二字。
“楚然……楚然……”唐沐喃喃喚了兩聲，這才調正好自己的狀态：“你回國了啊，一轉眼，真的是好久不見。”唐沐的聲音越說越小，是任誰都聽得出的尴尬。
“你跟小葉，你們……”
不等唐沐問完，楚然将搶先一步回答：“今天枝枝手臂磕了一下，我不放心，所以帶她去看看，沒想到，你現在也在申市。”
枝枝兩個字，楚然故意拉長了音。
“小葉，她現在怎麽樣了？”
唐沐既然看到了葉南枝的就診記錄，必然也能看見她的診斷結果，這句話，顯然并不是想知道葉南枝的病情。
“她挺好的，剛給她上了藥後，就讓她先去休息了。”楚然回答。
聽見休息兩個字，對面又是良久的沉默。
“看來，你們和好了啊。難怪……”唐沐的聲音徹底冷靜下來，過了一會，電話另一頭再次傳來聲音：“最近有時間嗎，作為老同學，咱們聚一次吧。”
楚然提出的邀約并不意外，原本唐沐不說，楚然也想跟他見一面的，畢竟有的話，得面對面坐下來，才好說。
“好啊，那就明天吧。”
“明天？”
“就明天早上，很快的，不會耽誤你休息。”楚然說：“明天早上，醫院門口見。”
說完，她又特意補了一句：“我一個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