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這是楚然第一次,當着葉南枝提及關于“未來”的問題。

其實在此之前,對于葉南枝這個話題,楚然并沒有特別多關于“未來”的想法。直到今夜,那個叫周楠的女生拿着刀,威脅她。

那一刻,楚然真的害怕了。

獨自生活在楚家這麽久,即便是一個人孤身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楚然都未曾有過一點擔憂。可就當對方拿着刀,銳利的刀片落在葉南枝臉頰上的時候,她真的怕了。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真的刀子劃破皮膚,會是怎樣的後果。

這晚,楚然睡得并不好。

與其說失眠,更多的是她不敢睡去。躺在葉南枝的左邊,感受着對方淺淺的呼吸慢慢撩動她的耳廓,那顆緊張的心才逐漸安穩下來。

兔子沒事,正安穩地躺在她旁邊,睡着的模樣柔美恬靜。

楚然不禁思索,若是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該怎麽辦?

葉南枝的媽媽是醫生,這兔子難免會有落單的時候,今日是剛巧被自己遇上。

思來想去,想要穩妥些,還是要一直把兔子帶在自己身邊,她才能安心。

于是,在這個清醒的夜晚,楚然重新審視了一遍,她和葉南枝之間的關系。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終于有了定論。

這個兔子,她不想還回去了。

她要占為己有。

第二日一早,葉南枝睜眼的時候,正蜷縮在一個綿軟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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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寬敞的單人床,在同一方被子下,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昨晚還守着床邊的自己,此刻已經翻滾到床褥的中間,甚至貪心地攀上了楚然的那方枕頭。

所謂同床共枕,不過如此。

她剛想往後挪動身子,就發現自己的頸彎下面,是楚然的右手手臂。楚然的手掌,還被紗布包裹着,自己現在一動,就正好會碰到她的傷口。

想到這,原本準備移動的身子,只的暫時停了下來。

正是這時候,楚然動了兩下,原本葉南枝以為她要轉醒,誰知竟是手臂一彎,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她懷裏攏了攏。

葉南枝哪敢輕易動,不得不依着她的動作,任由她攬着自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楚然終于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啊,葉南枝終于意識到,原來楚然早就已經醒了,剛剛那一切,不過刻意而為之。

一時間,原本清澈的眼眸,染上幾分怨念。

“看什麽?”楚然明知故問,點着葉南枝的鼻尖問。

“看一頭黑心的狼。”

“我昨天還抱着我哭,主動說要來陪着我,現在又說我黑心,那你是什麽?嗯?”上揚的尾音,挑逗的意味十足。

答案顯而易見,她是可憐黑心狼的笨兔子。

“你就是黑心!”柔軟的拳落在楚然的肩膀上,葉南枝氣得連砸了好幾下:“我好心好意來陪你,你居然騙我!”

這話楚然可不認:“我騙你什麽了?我告訴你我睡着了?是你自己一早晨看見躺在我懷裏,才‘故意舍不得’走的!”

這話一出,葉南枝更生氣了,又連着錘了楚然好幾下:“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把之前的楚學姐還給我!”

“之前的我什麽樣?”楚然手枕着自己的手臂,饒有興致地問道:“在你眼裏,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葉南枝眼眸輕眨:“很厲害的人。學習好,畫畫也很厲害,很有大師的範兒!”

所以現在呢?你的大師範兒呢!這叫什麽,這叫貨不對版,這叫賣家秀和賣家秀,這叫欺詐消費者!

“哦,還有呢?”

“還有……”葉南枝想了一下,實事求是道:“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冷冰冰的,不管跟你說什麽你的反應永遠是一個模樣。”

說着,葉南枝生動地模仿起楚然的動作和神态,沉着一張臉:“‘哦’、‘嗯’、‘知道了’。”

這邊,葉南枝還在繪聲繪色地表演着,楚然已經起身,直奔衛生間去。開始洗漱。

葉南枝哪肯放棄,見楚然躲着她,趕緊跟了上去,沉着嗓子,學着楚然以前跟喊她的模樣:“葉南枝……葉南枝?葉南枝!”

楚然不理她,先是沉默地刷了牙,随後用沒受傷的手接了一捧捧的清水,反複拍打在臉上。

難得地,高高在上的楚然今日居然一大早就吃了癟,葉南枝笑得直扶腰,一時間也沒了分寸。

一邊替楚然挽起袖口,避免她的衣服被打濕,一邊笑着問:“你知道不,私下裏我還想過,你說你以後有了對象,是不是也會對她這樣?會不會晚上不讓睡覺,逼着起來背單詞看書!”

“呵呵,很好笑麽?”楚然擡起一張挂滿水珠的臉,可對上葉南枝的眼眸後,對方笑得更得意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楚學姐,以後你的另一半跟你示好的時候,你會不會也是現在這個表情啊?哈哈哈……”

“那你試試啊。”

葉南枝的笑容瞬間僵在眼尾,這次換楚然勾起唇角:“不是有句老話:‘想知道梨的味道,就要嘗一嘗’。你既然這麽想知道我怎麽對待我女朋友,那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原本剛剛還得意至極的兔子瞬間蔫了下去,強硬地把楚然推出衛生間,說該輪到她洗漱了。

當空氣裏安靜下來,葉南枝背抵着門,這才松了一口氣。

鏡子,自己的雙頰紅得堪比潋滟晚霞,葉南枝嫌棄地扭開臉:“真沒出息!”

緊張什麽!親都親過了,現在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怎麽還能又如此強烈的反應!

熱,肯定是太熱了!

葉南枝心裏這般安慰着自己,手上卻将水龍頭扭到冷水的方向。

待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楚然正在打電話。

聽上去,是派出所那邊的消息,說是昨晚的案子有進展了,讓她們今天過去,領一下案件的受理回執。

見有正事,簡單地收拾一番,簡單的吃了點早飯,兩人就趕緊往派出所去。

派出所內,處理案件的警察面色不算好,楚然意識到這個案子肯定另有轉機。

果然,她猜想的不錯

“周楠因為是未成年,且周楠的母親拿出了一份證明周楠有精神類疾病的醫學診斷,所以只是被送到本地的精神疾病醫院進行強制治療。”警察說完案件的處理結果,吧回執單推到二人面前。

什麽精神疾病,顯然是幫周楠脫罪的借口。受傷的手攥成拳,漸漸地,鮮血洇透紗布,滲了出來。

比起傷口上的疼痛,傷人者被輕易放過,更讓楚然覺得不能接受。

但她,有什麽都做不了。楚然很讨厭這種無力感。

正是此刻,一陣柔軟的觸感包裹住她的拳,葉南枝捧過她的手,慢慢地将她彎曲的四指一根根掰開,随後輕輕搭在自己的腿上。

“對不起啊。”葉南枝偏過頭看她:“我讓你受傷,卻不能替你出氣。”

見眼下大勢已定,楚然也是回天乏術。好在在公安機關的監督下,周楠已經被送往醫院,強制性封閉治療。

起碼近期,不能出來為非作歹了。

警察說,昨晚周楠媽媽到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當衆打了周楠一耳光。那個女生哭得很慘,應當是知道錯了。

對方媽媽說,願意給予相應的經濟賠償。

後面警察的那些開導與安慰,楚然就聽不進去了,此刻,她從未如此堅定,要帶葉南枝走的想法。搭在對方腿上的手反扣住葉南枝的掌心,抵在唇邊,輕吻她的手背。

另一邊,曾經誣陷楚然打傷他的李浩家樓下,一擡轎車停了下來。

車內,女人塞給李浩一個信封。拆開,裏面是一沓鈔票,以及一枚u盤。

“你會知道該怎麽做的。”女人沉聲說道。

“你什麽意思?”李浩問。

“你現在不是需要錢嗎?我可以給你錢,還可以幫你報仇,何樂而不為呢?”女人勾起唇角。

“你不是最恨那個楚然嗎,這裏的東西,足以讓她身敗名裂,連帶那個替她作證的小姑娘一起。”

“你跟我一樣,都想看她跌落神壇,我們是一路人。”

待李浩下車後,周楠的媽媽這才點燃了一支煙。

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差不多摸清了情況。不過就是自己的女兒想給兩個不長眼的賤貨一個教訓,卻失了手,反被講了一軍。

楚然,到底算是個聖科的大小姐,看在楚家的份上,她是不敢動。但這不代表,她要坐以待斃。

自己不敢做的事,找一個替罪羊做,就好了。

這邊,二人領了案件回執後,從派出所打車直奔附近的醫院,傷口滲了血,葉南枝非要帶她重新去處理一下才算安心。

從醫院出來,葉南枝主動說,想去附近的商場轉一轉,近期她都要住在楚然家,相應的也該購置一些生活必需品。

“我媽說,今天她會叫跑腿,把我的一部分東西送來,剩下的,咱們正好去那個商場看一看吧。”

楚然任由她牽着自己,心裏卻在盤算着別的事情。

“楚然?”葉南枝看楚然沒反應,于是停步擋在她前面,正跟人裝了個滿懷。

好在,是一片柔軟,不疼。

葉南枝主動挽上楚然的手臂,糯糯地問:“楚學姐在想什麽啊?怎麽走路都不看路了?”

沉默良久,楚然終是舒了口氣:“是我沒用,我不能替你報仇。”

“哪有,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會成什麽樣子,都不一定。別想了,不是都給送進精神科醫院了麽?”

精神疾病?想來不過是免除拘留的托詞罷了。那個女生可以随便帶着兩個成年男子做随從,顯然家庭條件不會差。

類似的手段,她在楚家見的多了。每次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闖了禍,楚昌柏總能用各種手段,讓他兒子免除責罰。

但,楚昌柏也有弱點。楚然相信,那個周楠也一定有。所以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她要弄得清對方到底什麽來頭。

葉南枝看楚然臉色仍然不算好,于是主動在對方最感興趣的事情上找話題:“你現在那個科研項目,不說學校很重視嗎?怎麽樣了?是不是以後看見楚學姐,就要改口叫科學家了啊?”

什麽科學家。看着兔子笨拙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楚然心裏升起融融暖意。

“還差幾個數據就可以了。”

說到這,楚然突然想到什麽,補了一句:“如果這個項目做得好,我或許就可以被保送出國了。”

“你為什麽這麽想出國?聽說你大一下學期就給英語六級考過了,後來還學了德語,這是真的麽?”

“聽說?看來你不止一次打聽過我啊!”低落了一個早上,難得楚然再次揚起嘴角。

“才沒有!”

楚然停下腳步,扳過葉南枝的肩膀:“下次想知道什麽,不用問別人,來問我,我都可以告訴你。”

目光灼灼,赤誠而熾熱。

葉南枝收回紛雜的思緒,随意問道:“那你為什麽一直想出國啊?”

“因為要在楚家涉獵不到的範圍,闖出自己的天地。”

葉南枝還不明白楚然話裏的含義,哈市在祖國北方,而申城是南邊的城市,即使勢力再強大,應當也管不到這麽遠的範圍。

楚然笑笑,沒說話,繼續帶着葉南枝往前走。

兔子的眼裏,還是把世界想的太簡單。

路過一家商店,門口的飾品吸引了葉南枝的注意。可一擡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她宿舍室友馮琳琳。

“琳琳?”

“小葉!”

親密好友偶然相遇,是別樣的情懷。

“你怎麽會在這啊?”葉南枝激動地問。

“這是我家的店啊!”

哦對,馮琳琳說過,自己家裏有個小店,只是葉南枝一直不知道那個店在哪,也沒好意思問過,總怕讓對方覺得,自己擇日就要去“占便宜”的錯覺。

馮琳琳視線看向葉南枝身後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卻實在想不起自己在哪見到過,于是詢問:“這位是……”

“哦,她是楚然,你應該……認識吧?”

馮琳琳眼眸一亮,瞬間恍然大悟:“她就是你整日挂在嘴邊的楚學姐!”

楚然:整!日!挂!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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